“是她动的手脚。”声音里，含有笑意。“这世上，能够使蓝月对中越敌对的，就只有她了。”
“朕也这么想。”慕容宇苦笑。“所以说，朕相信，她一定在世上的某一个地方暗暗指挥着全部……只是不愿现身，而朕的手下，却找不到她。”他无奈道：“真是令人感到恐怖的组织啊……”
第二十六章 祸乱之源
在霍真家吃过晚饭之后，幽然又跟两夫妻聊了会儿家常，看天色不早，便拿起桌边的斗笠。“我该走了。明天的奏章，就照我说的写吧。”
霍真点头。“我明白了。”
“再见了儒儿！”幽然做着鬼脸，逗得柳夜阑怀里的小娃娃咯咯大笑。“小然，路上小心点儿。”柳夜阑嘱咐道。
“放心吧。”
出了霍家，幽然戴着斗笠，用早已登峰造极的‘踏雪无痕’避开沿路偶尔一两名行人，进了尚且灯火通明的天下第一楼。
悄无声息的溜了进去，进入自己特有的房间，幽然也不亮灯，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久违了三年的地方。
三年了，三年来，她一直不曾到过这京城。
自成了组织的首领后，幽然在决绝崖下的总部呆了整整半年。半年中，她被八大长老连番逼着练功，用尽奇珍药材，硬是将幻雪功‘逼’到了第三层！美其名曰：实力不够。
然后，便是熟悉组织的运转，重要的管事人物。组织很大，需要管的事很多，人才数不清，但庸才，野心家也少不了。而幽然在正式接管十天，大概的了解到他们的能力之后，她实在开始佩服起自己的师傅——
从余老等人口中得知，顾老一年里十之有七的时间都呆在衡雪山上，余下的时间，也不怎么处理事情。可是偏偏，组织里大多都是忠心办事的人才。只有少数几个浑水摸鱼的家伙得用不当。
但总的来说，组织里的纪律，规矩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这也剩下了幽然改革的时间。所以，她只是踢掉了那些个没实力，吃干饭，心术不正的家伙。同时，将自己的人融入了这个组织中。
其中便有北门等人。
正如师傅之前同她所说的一样，北门是神偷，认识很多人，有很多门路。而且处事圆滑，是个收集情报的好手。于是，幽然便想让北门去了组织中管理情报的地方帮忙。
可北门却有些不乐意。因为在他看来，组织里头大多都是能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况且他岁数也大了，也不想再过那些日子了。便跟幽然说，准备跟自己的一些朋友去过过清净日子。
当时，幽然想了想，北门一生辛苦，况且不管怎么说，北门名义上也是她的师傅。自己没有权利让他总是为自己打工。是以，她同意了北门的言辞。可是最后，北门却推荐小聪进了组织，其原意便是——小聪这孩子，虽然油腔滑调了些，但也算得上是圆滑的人物。
于是，最后进了那个情报部门的，还是小聪。
天下第一楼还是照常。只是这些年，随着小平，小易越加长大，为人处世也越发成熟。尤其小易的生意头脑，小平的账目管理，再配合上其他一些有才能的人相辅助，居然也能将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弄的蒸蒸日上！
这一点，传到组织里头，余老惋惜道：“这么说来，那叫什么北门的运气真不错，收养来的孩子，大多都有些本事。可惜啊……可惜啊……”
幽然听到的时候也只是笑笑。她当然知道余老在惋惜什么，不就是在想，若是都进了组织该多好，那些可都是人才啊……
青丝，秋蝶两人位置不变，还是准备经营青楼，但是由于幽然开青楼的原意便是收集情报，现在这个目的不需要了。准备让两人另谋生，可偏偏两个人还当老鸨当上瘾了，说什么也不肯换事做。说什么做老鸨，救助些苦命的女孩子也是好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幽然也不好再坚持些什么。但是最后，青丝名下的青楼还是关了好几家。两人的理由便是：反正你不需要情报了，还要那么多人做什么？于是乎，青楼的那些鄙俗女子全给轰了出去，剩下一些无依无靠，又有才有貌的美人。但是这么些好女孩……总不好再接客让人糟蹋了吧？
这可难办了！所以，青丝、秋蝶、湛海儿几个女人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最后急的曹磊飞‘雕’传书，求助幽然。
幽然的回信很简单：办个舞馆不就行了。让那些美人都成为卖艺不卖身的清官！
几个女人看了回信，兴奋了一晚上。第二天，分别好工作，各自散去。三日后，天下第一家舞馆‘凤舞楼’开业大吉！
曹磊和湛海儿也没什么改变。两口子带着孩子，守着镖局。他们的镖局现在已经闯出了很好的名声与信誉，生意兴隆。再加上凤舞楼日进斗金，他们两人原来就是凤舞楼的‘股东’所以自然也能得分红。于是，连带着那些变身为镖师的山贼们都过上了舒适，安定的日子。
唯一变动的，便是佑尊了吧……
想到佑尊，幽然清冷的眼中添上一抹笑意。
自从蛇下台以后，原本的四大尊者就少了一个。作为首领的直属部下，自然是不能缺少的。本来余老他们准备找一个忠心的人替上，但是被幽然制止了。
因为她有一个更好的人选——那就是佑尊！
别看佑尊有时候跟她表现的就像个孩子一样，但是他的武功，办事能力，可丝毫不弱。
而后来佑尊的表现，也证明幽然的想法不错——刚进组织的时候，如顾老众人所想，佑尊这个突然加入的尊主受到了很不尊重的态度。但是不知道佑尊用了什么方法，只不过一个月，就让云尊堂的人对他敬佩有加……
八成是暴力吧……幽然想着。因为貌似有一段时间，自己见到云尊堂的弟子时，他们的脸都布满了淤青……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半年来，每件事都进行的很顺利。
比如——
顾老曾说过，蓝月国的商行，全国有六成是组织的产业。或许在外界看来，他们之间有合作与敌对的关系，但是真正的关系，只有组织上层的人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
所以，下令让商行的商旅们在跟中越国做买卖的时候，发生些争执。告上官府，最后得到不平等的待遇，受到惩罚。然后商旅们回乡，与人诉说这件事，说中越国对蓝月的态度是如何如何的骄傲，如何如何的不屑，如何如何的瞧不起……
民族与民族之间的误会还有敌对，大部分都是从这样的关系开始的。
于是，事情在蓝月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严重到就连蓝月名义上的皇室也都不得不去重视。
可是莫名的，他们派去中越国的使者却都是一脸带伤的跑回来，同时怒骂中越国是多么的卑鄙，官员无礼，甚至还差点跟他们兵戎相见——
幽然所安排起来的一个又一个误会，便造成了如今中越，蓝月两国的敌对关系。
“慕容宇……我看你这回，怎么解决！”
第二十七章 大难不死
翌日，早朝之后。慕容宇更了衣，直接来到御书房。与昨天一样，他屏退左右，进了密室。
“这家伙好大的胆子……”他一边等待里头那人看完奏章，一边无奈笑道。“不过说真的，他的想法居然跟你的一样……”
“是想说真是个人才吗？”低沉的声音笑道。
“不是吗？”他接过递回来的奏章，翻开。“近年来，南威国收成极好，粮食囤积极多。中越粮商们已经纷纷前往购买……这点，跟你说的一样。只是他说，让官府在商人手中购买粮食。而你则说，让朕派去一行人装成商旅购买粮食……”他沉吟。“你觉得如何？”
“一样。只是要真说起来，我的比较简单，而他比较隐蔽。况且现在商人大多无良，官府也可以特地压低价钱，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你说的没错……可真算不算又跟你不谋而合？”他戏谑道。
里头的人似是有些无奈。“我只能说算是。本想让官府趁机对那些瞥见机会就故意抬高粮食价钱的商人们一点教训，随便找个借口，逼他们捐些银子。可仔细想想，这又是两码事。毕竟银子是银子，粮食是粮食。罚是得罚，买照样买不就成了？”
“你是说……要朕银子，粮食和名声全揽了？”
“你不也正这么打算的吗？”
慕容宇哈哈大笑。
“其实……”他忽然面色一正。“你真的不去见她吗？虽然她三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但是我们都明白，暗地里造成这一切事情发生的，是她。当初她没有去崖下找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活着站在她面前。而不是一具被人抬着的尸体……”
“我还有资格带给她幸福吗？”
幔帘缓缓升起，一个人影缓缓行出。
他五官俊逸，但是左脸却完全溃烂，一身青衣，身材瘦弱，但却坐在轮椅之上！
慕容宇目光闪烁，神情复杂。“玄默……”
罗玄默苦涩一笑。“与其让她看到这样的我，不如还是让她继续抱有一丝希望的好。或者……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死心……”
“……这句话连你都自己都说服不了吧。”慕容宇哀伤一叹。“她……真的很爱你。”
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等事。
“……宇，听庞公公说，与北雪国一战，你准备亲自出征？”
“他跟你说了吗？”罗玄默这些年一直住在这密室之中，皇宫里，只有庞公公知晓。平日里，也是他送饭来的。“是啊，这是我自登基以来，第一次大战。也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国战。所以我要亲自上战场。”而跟更重要的，是他说……
罗玄默低着头，想了许久。最后缓缓道：“我与你一块儿去吧。”
等的便是这一句！
慕容宇眼睛一亮，眼中的诡异之色一闪而逝。“好！有玄默你出谋划策，我们得胜的几率将会更大！”
罗玄默微微勾唇，眼中是无尽的落寞。
慕容宇跟他又闲谈了几句，便出去了。
玄默……转过身的他，面上亦是一片疲累。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前辈啊前辈，你说的，我都照做了。只是最后，希望一切都能如你预料般的那样，是个完美结局。
“皇上。”一出密道，庞公公已经候在一边。
“好好照顾他。”
“是。”
密室中，罗玄默疲累的闭上双目，脑中充盈着的，是那个如阳光般的生意。
幽然……双手移动，抚上毫无知觉的双腿，他苦笑。“你何苦为我弄出这么多的事来呢？”
掉下惊魂坡时，他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但谁知道，昏迷许久醒来后，居然看见慕容宇的样子。
他惊讶，但同时，喜悦涌上心头。
他没死！
可是下一刻，绝望又笼罩了他。因为，他的腿没知觉了！
那个太医告诉他，他因为昏睡过久，而且掉落山崖的时候，撞击过大，使之残废。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怎么能残废！他没有死，却生不如死！然后，他又再一次看见了自己的面目！如此的不堪入目！
真的……好想死。于是，他拒绝再接受治疗，拒绝再服用药物，甚至拒绝吃东西！任性的结果，便是他又昏迷了好多天。最后，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后来，还是慕容宇说动了他：即使腿废了，想死。但是没有再见到她之前，你甘心吗？！
幽然……
是啊，他还没见到幽然……
震惊之下，自己被粗鲁的灌了几口热粥。
他放弃了。最后，他还是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直到现在……
“幽然，只要再见你一面就好……一面就好……”
第二十八章 不留情面
第三日，慕容宇在早朝时，除了照霍真所建议的那样做了以外，还颁下一则指令：
凡家产过万的粮商，均得向朝廷献上十分之一的米粮，做以大军北上的军费。
当这一则消息传到已在南河城里，陪着北门煮茶下棋的幽然耳里时，她怔了一怔。
“丫头，怎么了？”北门注意到，幽然自收到从京城小平那送来的书信之后，脸色不佳，忙关心问道。
幽然将手中的书信递过去，北门接过，仔细看了起来。忽然冷笑道：“这些奸商，总是想着趁打仗的时候多捞些钱，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官府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得白白献上粮食。活该！”看他这样，幽然便知。八成是师傅还小的时候，经历过战事，也经历过被奸商抬高粮食价钱而苦不堪言的日子。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很惊讶，没想到慕容宇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幽然照实说道。
闻言，北门才反应过来。“是啊……打仗的时候，因为国库空虚，拨不出军费。历代的皇帝都是选择增加赋税，弄的民不聊生。只是这慕容宇，却是把念头动到那些商人头上去了。真是闻所未闻。”
“可是此举，却能助他得民心。”幽然叹了口气，淡淡道。“素来，那些经历过战事的百姓们，无一不痛恨为富不仁的奸商趁火打劫，提高粮价。也不满朝廷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赋税。所以这次要打仗的消息传遍中越国上下之后，大家都是忧心忡忡的。可是慕容宇这么一动作，倒是挽回了人心，得到了更多人的爱戴。”
“这么说来……”北门蹙眉。“这个慕容宇也是个明君？”
“明君？”幽然冷笑：“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我都不打算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
“小然……”他有些担忧。幽然自从三年前跟顾老消失了半年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她虽然有时候也会开玩笑，但更多时间，总是愁眉不展。而且……他隐隐约约觉得，幽然对报仇一事，似乎十分热衷。
甚至可以说，有些不顾一切的意味了。
暗自叹息着，他不禁想起，初次见面的幽然。那个有点任性，有些精灵古怪，但却整个人散发着朝气的小丫头。
然而现在的她……一身黑衣，长发用一根黑色丝带高高扎在脑后，随着微风轻轻飘扬。一双大眼不再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而是阴鸷无比。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笑，不再阳光。总是带着些许愁味……北门再次长叹一声，他已经多久，不曾看到丫头，真正的，打自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笑了？
思索间，幽然已经站起身。“师傅，徒儿要马上回千行山庄去，就不能陪您下完这盘棋了。”
“无妨。”他抬起头，微微笑道：“你走吧。正巧，一会儿也有老朋友要来找我呢。”
幽然点头，转身离去。
身后，北门看着她沉重的背影，再次叹息出声。
……
千行山庄，自从白祁下台之后，就由青峰门的门主青原接管。
而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