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尹天傲别开头。
“你有！”尹天枭放开被自己揪出褶皱的衣襟，颓废的倒在了一旁，“你若是没有，你为什麽从不叫他司空默做‘弟弟’？！你们的父王是那种关系，你若是真对他无非分之想，你为何不叫他‘弟弟’？”
尹天枭，根本就不是尹天傲的叔叔！
他们只是被那个恶魔，用卑劣的手段，搅得不得不因亲情，而存在的棋子罢了。
听著那一声接著一声的质问，尹天傲轻轻一声叹息，“我和小默，没有丝毫血缘关系。”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後……也不会有。
尹天傲清楚的知道，其中，私心的成分占据了他大半的思考。
他不想小默对他而言，只是‘弟弟’这麽简单。
而且，弟弟的话，有天笑一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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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岁月
尹天傲正沈思间，只听‘嘶’的一声脆响，忽的在耳边炸开。异样的声响，在宁静的夜间显得格外的突兀。
低头去看，原本整齐的前襟，已然被情绪激动的人，撕破开了一道痕迹。
看著一脸狰狞的始作俑者，尹天傲惊诧的叫了声，“枭叔叔！”算作是阻止。然，肇事者却充耳不闻。
甚至，觉得手下的布料过分的碍眼，又或是心中的恶气没有完全的发泄出来，尹天枭没有停下撕扯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的摧残著破碎不堪的衣料。
尹天傲自是极力想要逃离这种难堪的处境，奈何浑身没有一处是可以自主的，只有咬牙瞪著尹天枭，希望借此让胡作非为的人清醒一点。
白皙却不失阳刚的胸膛很快的敞露在冷空气中，虽然室内有火炉的温暖，尹天傲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下沈，坠入冰寒的深渊──冰寒刺骨！
“天傲，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尹天枭几近痴迷的凝目注视著尹天傲。此刻的尹天傲，没了平日的冷冰，情绪过分的波动，让他比平时显得更加的生动。
尹天枭的内心激颤著。
他少有机会见到尹天傲除了冷峻以外，任何多余的表情。他们相处了数十年之久，尹天傲脸上的表情，却仿若始终如一日。
在逝去的岁月里，他是多麽渴望，他对他多透露一丝一毫的不同。
而今，他终於做到了，他激怒了他，用一种几近羞辱的方法，触碰了冰冷的人的底线，却也全然不觉得後悔……
尹天傲从未曾被如此对待，心中的怒气冉冉升起的同时，也夹杂著些许慌乱。
他怕，怕尹天枭真的失去理智，做出什麽让两人都後悔的事来！
正如之前所说，数十年的相处，他不是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尹天枭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情，他多少是觉察得到的。
但知道，并不表示他必须要回报相同的情感。
在尹天傲的心中，尹天枭是除了叔叔，便没有其他的任何位置可以让他停留。最多，算得上是朋友……
另一方面，在他们将近二十多年的相处中，两人也没有捅破那层纸，免得互相尴尬。因此，尹天傲实在不知道为什麽，尹天枭今时今日要将走到这一步，逼得两人都将步入难堪的局面。
尹天傲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或许，尹天枭是真的受了什麽刺激──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阻止他的妄为！
尹天傲拧著眉心，沈声道，“枭叔叔，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尹天枭很明确的拒绝了，“我不会让你回到他身边！”
“你──”总不能绑著我一辈子吧？
“我知道我绑不了你多久，但是──我不会让你完整的回到他身边的！”
尹天枭破釜沈舟般的话语，让尹天傲心中一颤，却仍不放弃最後的一丝希望。“就算，我会恨你？”
“如果他占据了你所有的爱，我不介意把恨全部接收！”尹天枭眸光一黯，缓缓坐直身子，解开腰间的束缚，让繁复的衣饰松散开去。“天傲，我们都是由那个魔鬼养大的，所以，不要怀疑我的手段和能力──”
尹天枭紧接著轻轻一笑，音容飘渺。“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怎样才能彻、底、的、毁、掉、你！”
话语方落，尹天傲便圆睁了双眸，死死的瞪著前方的尹天枭。
眼看尹天枭赤裸著上半身渐渐倾向自己，尹天傲喉咙中发出低低的悲鸣！
“尹天枭，住手！”
“迟了……”
修长的手脚，沾著酒气的潋滟红唇，已然在微掩眼睑的动作中，送了上去……
啪──
盯著地面的一片狼藉，尹天岁垂首冥思了片刻，刚想站起身收拾，已然有一双手抢先替他做了。
“主人，这点事何必亲自动手？”来人微微一笑，脸上苍老的痕迹，比起第一次见他，更加的深刻了。
“那，你便收拾了吧。”
沈默了好半晌，尹天岁稍一颔首，踱步来到窗边。伸手将紧闭的窗扉推开，他无声外望，似是在欣赏四季不变的雪景。
那专注的神情，夹杂著的几许落寞，已是很久没有在他脸上出现了。
看来，他心中有事忧烦……
老者不动声色的收拾，却不住的拿眼角观察拿到欣长，日渐消瘦的纤弱身影。
“你跟著我多久了？”
尹天岁突然就这麽问了一句，没有指名道姓是对谁，而屋中却只有两人，老者随即毫不迟疑的作答。
“六十年。”恰巧是整整一个轮回。
“是麽？”尹天岁呐呐了句，随即又问，“那这六十年来，你可有什麽不明白的？”
“主人想要老奴明白的，老奴都明白了。”而那些不想的，他也没有权利明白。例如──为何六十年的时光，没有在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青年身上，留下任何模样？
主人，还是自己被收养的那一年的模样，六十多年来，都没变！
“你怕我，所以不敢求个明白，对不对？”
“老奴只是安守本分罢了。”
“果然，连你也怕我。”尹天岁低低的说著，脸上的落寞更深了，“连你这跟了我六十年的人都怕我，就莫怪乎枭儿也怕我了……”
那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好手，在江湖之上，只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足够震慑人八分，一到他面前，就乖得跟什麽似的，不敢有半点的放肆。
明明，小时候的他，是那麽的可爱，敢跟自己顶嘴，也敢违背命令，宁愿接受家法的惩治，也不愿委屈了自己一毫。
可，那个口无遮拦，做事不计後果的孩子，究竟上哪儿去了？为什麽这麽晚了，还不肯回到这个家来，回到他的身边？
是因为……还没玩够麽？
也好，那就再等等吧，反正，他手头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处理──“天邪那边，可有什麽消息传来？”
老者如实禀报，“听说‘卧麒山’的那位病情加重，所以计划可能会拖上一段时日。”
尹天岁轻蔑的哼了声，“他什麽时候关心起将死的人了？”
“主人的意思是，那位公子熬不过去？”
尹天岁微微愣怔了会儿，沈吟了半晌才道，“总归是活不久的！”
熬过了这一劫，还有更猛烈的劫难等著他来渡──倒不如今次就此了解了，免得日後遭受更重的罪果，恁的天人交战，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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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等候
“太医，他到底能不能活？”
氛围压抑的厅堂之中，郁莫书目视著前方，听著一扇门之歌的後头，不断传来的粗喘，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嗓音。那种拼命的抑制，却还是无能为力的痛苦喘息，一天天在加重，一天天在折磨著众人的耳朵，甚至──那人孱弱不堪的身子！
“明崖公子的哮喘，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治是能治，却也无法根治。”太医为难的说道。就连神医薛无喜的本事，都对这病束手无策，他说什麽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能够根治得来！
“那就用心的治！本将军可没闲工夫和你们耗下去！”听出了其中的推卸之意，郁莫书声色一冷，起身离了座位，“本将军手头还有事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还有，不要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你们在打些什麽主意。若想要保住一条命的话，就管好自己的嘴！里面住著的，是名满天下的默帝，不是别人！”
太医赶忙垂眉顺目，颤抖的应了声是──为了活下去，他一定会好好的守著这个秘密。
郁莫书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知道此人是众太医之中，最怕死胆小的一人，所以才在众百太医当中，调动他跟来‘卧麒山’做掩饰。
鼻尖是浓重的药香，郁莫书微柠了眉心，拂袖离去。
明崖他，真不愧是个药罐子！
郁莫书走出充斥著药味的寝宫，来到霜落满地的崖边。冰冷的空气，让他昏沈的脑袋得到了一丝解放，稍微清醒了。无声的立在崖边，他眺望眼前漆迷的夜色，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已经三个月了……
小默，你究竟还要躲到何时？
难不成，我们真要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麽？
再过几天，我就要领兵攻打巫国了，你，就真的打算不闻不问，任由我来毁了你之前的努力吗？
特意选择巫国，而非其他二国，各种的原因，小默你该是清楚的，是不是？
“将军。”
郁莫书正沈思之间，身後传来明昼的呼唤。
郁莫收了心事，“什麽事？”
“驻守湮城的探子回报，见到了尹天傲的踪影，却又跟丢了。”
“那，王的消息呢？”在许多人面前，郁莫书从不曾亲密的称呼过司空默。那是他身为臣子，唯一丢不开的坚持。
“还在追查。”
明昼带来的，显然不是好消息，还是之前一样，小默渺无音讯！
郁莫书闭了闭眼，默然无言。等到终於再睁开眼时，已然下了决心。
“传令下去，命镇北大军三日後於城门会合，届时进军巫境！”
小默，是你逼我的！
若真是怎麽了，不要怪我，更不要恨我──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你再逼我，是你将我推上了这条路！
如果，你没有离开就好了……
如果，你没有和他一起消失，该有多好？
尹天傲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逃脱的，何时逃脱的。醒来的时候，已是独身一人，在完全陌生的房间之中。稍微动弹了一下，浑身便是锥心刺骨的疼。
异样的痛楚，让他紧闭的著双眸，喘息著等著痛苦的平复。然而，失去意识之前的羞辱，也随著阖眸的动作，一幕幕在脑海中回现。顿时，面上青白交错，全是他动怒的证明！
尹天枭！
霎时间揪紧了被子，尹天傲指骨蓦地紧绷，十指收紧之间带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猩红遍布的双眸之中，尽是冰寒的恨意──若是尹天枭在他眼前，此刻只怕是危险了！
可惜，尹天枭不在。
而门在咿呀开启的声响之後，进到室内的也不是他！
“你可醒了！”来人端著一碗漆黑的液体，在见到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之後，呐呐的道，“我怎麽不记得我哪里得罪你了。”
“延熙？”尹天傲微微愣住，“你怎麽会这儿？”
“自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找得到你。”丰延熙眼角一挑，似是得意。“你快把这药给喝了，养足了精神我们就出发。”
“出发？去哪儿？”尹天傲反射性的问道。
立即惹来丰延熙一声怪叫，“我的天！你不会真是不要那二傻了，才偷偷走掉的吧？”
小默……！
尹天傲一瞬间的沈默，让丰延熙更加以为那就是他的本意，不禁咋舌道，“早知道你是这意思，我就不管你们的死活了。只是可怜了那二傻，不知道你是如此的负心人，痴痴的坐在大雪中，死撑著等你回去……”
若是早知道尹天傲是如此小人，丰延熙当真是不会救他的！
“他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儿了？”尹天傲情绪激动得无以复加，快速的丢出一个个问句，“什麽坐在大雪中？什麽死撑？他到底怎麽了？！”
看著尹天傲脸上无法掩饰的慌乱，丰延熙收回之前的想法，一本正经的答道，“你那天走的时候，不是托我多看著点麽？我见你入夜了也没回来，便去你们家看了看。没想到二傻倒在地上。上前查看才知道是高烧不止，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
“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丰延熙本还想继续说，却见尹天傲已然陷入了自责，便出声安慰，“你也别自责了，相信你若不是遇到了之前的仇家，也不会赶不及回去。”
“仇家？”尹天傲不明白丰延熙所说的这个词，究竟是什麽意思。
“难道不是？”丰延熙反问，“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可是全身血气都在逆流，差点没命！若不是你们之前所说的仇家，还有谁恨你至此？”
“……是，”尹天傲点点头，顺水推舟的省去了一些解释，“是仇家，的确是仇家。”
他和尹天枭之间，发生了那麽不堪的事，的确当不成亲人了！除了仇家，他已经想不到什麽新的身份，来诠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尹天傲抿紧了唇瓣，无声的喝完苦涩的药汁，将空碗递还给丰延熙之後，便下地穿起了外袍。
谁知──
“你在做什麽？！”赶忙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子，丰延熙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赶紧给我躺好，不要随便乱动！”
“不，我要回去！”尹天傲努力的站稳，坚持道，“他在等我，我必须尽快回去！”
丰延熙担忧不已，“可是，你的身子……”
尹天傲却挣脱了他的搀扶，“没有那麽多可是！我已经失约那麽久了，不可以再……让他失望了。”
他不可以让小默，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大雪之中，抱著绝望的心情等下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