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师- 第93部分

当他意识到死亡之神已经向他敞开怀抱之时，他的心境反而变得坦然起来，忍不住涌起了一丝骄傲——这个世上，或许只有他正面对抗过神明的力量，而且还是神明之中拥有最强大战斗力的守护女神密耶娜的力量；也只有他，将神明的力量据为己有了，尽管还没有机会使用。人，活到这个世上，已经足够了！

他忍不住想大笑三声，奈何只要一张嘴便鲜血狂涌。

“怎么会这样？”婴歌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了，但似乎并未绝望。他依旧那样的神秘，依然那样的令杜邦捉摸不透——他是谁？到底有多强大？吸食守护神力来做什么？杜邦都不知道——在意识的交流中，杜邦从婴歌身上也感觉到了那种与自己臭味相通的坚毅与执著，一种面临任何绝境都不服输的劲头，他知道婴歌这不是在害怕，而是因为面临某种艰难的抉择而痛苦。

即使明知崩溃之势已经不可阻止，但杜邦依然还在努力，在他的潜意识里，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奇迹发生，多拖一刻便是一刻了，最后依然不可能改变结局。明知婴歌不是害怕，他却忍不住出言讥道：“怎么，怕了？”

婴歌冷笑一声，傲然道：“这个世上，还没有能让我害怕的？”顿了一下之后，他厉声问道，“如何我能救你，你将如何报答我？”

“救我？”杜邦同样还以一个冷笑，“还不是在救你自己？我不承你的情！”

婴歌说：“是了，是了，我早知你性格是这样的，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呢？算了，算了，想必这都是天意呀……”言罢，他唏嘘了一番，又毅然地对杜邦道，“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把你的神识交给我……”

杜邦没有再犹豫，他将所有的神识、甚至是身体的控制权都交给了婴歌，刹那间，他只感到身体一热，一股强大的力量抽走了他的灵魂，早就消耗得山穷水尽的身体失去了意识的支撑，软软地瘫了下去。而他的灵魂——他的全部意识被强行抽离到了那木匣里。在撕去了一切的伪装之后，杜邦终于看清了木匣里面的世界，同时也看清楚了婴歌的样子。

这是一个用意识构筑的世界，芥子纳须弥，庞大无边。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无所不有。乃至于人仙鬼妖，也悠游其中；碧落黄泉，历历可望。是真？是幻？杜邦一阵懵然。然而，婴歌并未给他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只见青光一闪，恍然间，他似乎看到青色的光剑升腾而起，一道强大的力量攫住了他的灵魂，与那光剑融为一体。

在他要仔细地看看婴歌到底如何解决这场危机之时，一道柔和的力量突然罩来，昏昏然中，他所有的意识不可抵抗地全部消散了……

安比斯借着圣光护盾的保护，猛然地蹿起，逃到了神殿的穹顶，与马龙隔着不远，恐惧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眼见守护神力最终要不受控制地崩溃，两人的眼里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在他们看到杜邦瘫倒在地之时，已经意识到死亡的降临，两人不由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苦涩的笑意。马龙是无奈。安比斯是不甘。但不论如何，在死亡的面前，一切都将烟消云散，相形之下，马龙更淡然，安比斯更坚持。

在他们都静候着一场大地震、大毁灭降临之时，乍然见到一道青光从杜邦的胸前亮起。马龙和安比斯对这青光都不再陌生，他们都见识过它的威力，但在他们的潜意识中，都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不过是杜邦的临死挣扎，终究不可能改变结局。

青光越来越亮，充满了整座大殿。一如既往，它将毁灭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纵是守护神力，也依然被它消融得无影无踪。

青光与守护神力的激斗令马龙和安比斯胆战心惊，看着脚下上演的这一幕，他们甚至比之于刚才还要恐惧。马龙是单纯地为着如此可怕的力量而恐惧；安比斯则是在见识了青光的真正威力之后为自己的生命而恐惧，如果杜邦这种青光用到他的身上，他已经早早地投入了死神的怀抱，回归到了冥王统治的国度了……

　　206章　贝宁重生（一）

随着水晶珠内的守护神力全面崩溃，这一场激斗也越发的具有毁来性。马龙和安比斯不得不退出了神殿，退到了地面上。

天色已经黑了，天空中的守护女神像越发的清晰可鉴，灼灼地光辉闪耀着，照亮了整个世界。

大地的震颤已经停止，只不过，一切都好像凝固了一般。风不吹，虫不鸣，云不动，就连生命的气息都仿佛终止了一般，天地间一片死寂，令人窒息。

然而，地面的景象已经面目全非。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座巨大的宫殿穹顶外的露台之上，看着一片闪耀着魔法光芒的巨大宫殿呈现在眼前。

它到底有多巨大呢？看吧，广阔的山谷几乎被这座宫殿填满了——应该说是宫殿区，宫殿的主体建筑是无比的高大宏伟，从这里望去，远处的山都变得低矮而渺小。因为宫殿的出现，贝宁的地形已经面目全非，山体崩塌，地面裂开，纵是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安比斯一时之间都辩认不出这就是曾经的那个山谷。

“这就是传说中的守护神殿吗？”马龙骇然地道。

安比斯说：“是的，应该是的。失落的八大守护神殿之一，终于面世了。看呐，多么宏伟，简直堪比教皇宫，嘿嘿……”但是，他的心思并不在欣赏宏大的宫殿上，他更关心宫殿内打斗的结果。

幸得青光与守护神力的激斗并未扩大，仅限于神殿之中。马龙和安比斯都知道那样的争斗不亚于一场神明之间的战争，威力一旦暴发开来，方圆数千公里都将毁灭殆尽。怀着恐惧、好奇与激动的心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逃走，而是留在露台之上静观其变。

然而，这样的争斗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了，在他们等了两天之后，神殿内的激斗依然还在进行着，安比斯几次试着进去查探，都被激荡的毁灭性力量给吓了回来。而马龙就像在做着一场旷日持久的研究一样，淡然地坐着，静待结果的出现，每每看到安比斯急不可耐地想要冲进去，他就苦笑着摇头。

高高屹立在东大陆天空中的守护女神像全大陆皆见，用不着任何宣传，泛大陆所有人都知道守护女神的光辉将重新降临这个世界。如果只是普通的神迹，教廷还可以利用他那庞大的资源进行遮盖掩饰，将动乱的根本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望着天空中那尊已经闪耀着好几天光芒的守护女神像，教廷上下都清楚地知道，即使是动用教廷所有的武装力量，都不可能遮盖得了守护女神光辉重新降临大陆的事实，都不可能控制守护女神信仰的重新崛起。眼下唯一可做的，就是加强信仰的传播，打击一切胆敢挑战光明神信仰的宗教组织——这些，是教皇召集整个枢机团，连续开了好几天的会议得出的结果，除此之外，他们也拿不出任何的办法了。

为了防止既将爆发的东大陆动乱，教皇亲自下旨调动西大陆的光明军团开始向东大陆机动，同时，又下旨让各地的传教士加大信仰的传播力度，尽可能多地宣传光明神与守护女神之间的关系，淡化信仰冲突。不过，教廷上下对这一系列的努力都不抱希望，以枢机团为主的教廷最高管理机构一致认为为了维护光明神信仰的正统和唯一性，武力才是最佳的、唯一的解决途径，只不过教皇素来温和，对这样的建议并不采纳，而是强令枢机团不得妄动武力，一旦引发动乱，他将追究枢机团的全部责任。

枢机团纵然强势，但依然不敢与教皇较劲，只不过，持行起教皇的旨令来就有些拖拉，甚至阴奉阳违。教皇对枢机团的作为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在承受了多年的压迫之后，贝宁终于获得了新生。北边天空中那尊闪耀着灼灼神圣光芒的守护女神像昭示着他们在承受了数十年的战争蹂躏之后，终于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这样的胜利，虽然无形无质，但对于饱受迫害的贝宁人民来说，无疑是久旱逢甘霖，足以抚慰他们那颗已是遍布伤痕的心灵。

在艾伦走后一周之后，克莱门斯公爵终于等到了与河马冒险队同来的贝宁信使，送来了艾伦的亲笔信。

接到信时，他并没有急着拆开看，而是热情地询问了河马冒险队旅途的情况，以及杜邦、莫里诺及赫尔维蒂亚的近况，得知杜邦已经着手发掘守护神殿，但被教廷的武装力量围攻之后，他不无担心地说：“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好吧，我的朋友们，感谢你们不辞辛劳地为我送来了这封万分重要的书信。感谢你们！来人，带诸位先生下去休息！”

将河马冒险队的成员送去客厅之后，克莱门斯公爵这才拆开书信阅读了起来。艾伦将杜邦的策略一字不漏的记录了下来转述给克莱门斯公爵，同时还包括了杜邦的分析。在长达十页的书信里，并没有艾伦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只是在信末她写道：“父亲，林克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我想我需要留下来帮助他，尽管我知道他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但这是我的心意。请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父亲，我爱您，愿守护女神的光芒永远照耀着您……”

克莱门斯大公轻轻地抚着纸页，就像抚摸着艾伦那头柔顺的金发，他呢喃道：“艾伦，我的女儿，我也爱你……阿比尼小姐，让人去请弗。兰德阁下、艾莱克阁下来到会议厅来！”

在去会议厅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斟酌着杜邦的建议，权衡着得失。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丰富的政客，学识渊博的贵族，对于杜邦的建议他几乎挑不出毛病，但他却认为，这样的意见过于理想化。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实永远都是那么的残酷，尽管杜邦的建议里也将现实的变化考虑了进去，却远远不够，或许，这就是因为杜邦本是一位隐士，而不一个合格政客的原因。这样的建议当然是贝宁现在唯一的选择，克莱门斯大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集合贝宁的智慧，如何将这份完美的建议付诸实行而不会给贝宁带来毁灭性的影响——建议是完美的，但那只是停留在纸质上的设想，如果付诸实行后引发出设想中没有的灾难性后果，那么，贝宁的一切都完了。

　　207章　贝宁重生（二）

侍从官报告了两遍总督艾莱克阁下和大元帅弗。兰德阁下到来，沉思中的克莱门斯大公依然还紧盯着墙上的地图，毫无所觉。侍从官不得不提高音量报告第三次。克莱门斯大公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引发了内心的恐惧，侍从官的高声报告吓得他一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老人有些愤怒地盯着侍从官，质问道：“什么事？”

侍从官被吓得不轻，他一缩头，轻声道：“殿下，艾莱克总督阁下和弗。兰德元帅阁下到了……”

克莱门斯大公的心境迅速地平静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他说：“好吧，请他们进来！另外，通知马卡维利过来一下，这里需要他。”

弗。兰德和艾莱克行过礼后，克莱门斯大公让他们坐了下来，并问道：“我的总督先生，德古拉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快急疯了？”

艾莱克说：“不，他似乎过得挺悠闲，这让我挺奇怪的。他并不急着与我们谈判，这是为什么呢？”

“我知道是为什么。”克莱门斯大公这几天一直在装病，为了报复一下骄横的教廷使者，他故意对于使节团的一切不闻不问，让艾克莱全权处理，本以为德古拉在见不到他的情况下肯定会急疯，哪知道却不是这样。“他们在暗中策划着断绝咱们的一切后路。看看吧，这是赫尔维蒂亚侯爵阁下的信，好好地看看！”

在艾莱克和弗。兰德传阅信件的时候，书记官马卡维利也来了，在克莱门斯大公的指示之下，他也加入了研究杜邦书信的行列之中。三个人，用一整整半个小时来反复阅读和体会书信中的意思，最后，率先开口的反而是后来的书记官马卡维利，他说：“殿下，这是一份了不起的谋划，它几乎考虑到了贝宁的方方面面。真令人惊叹，赫尔维蒂亚侯爵阁下的智慧一点也不亚于历史上任何一位了不起的政治家、战略家！”

对于马卡维利的赞叹，克莱门斯大公、艾莱克和弗。兰德都没有赞同，马卡维利是书记官、是历史学家、是学者，他几乎没有担任过任何实际的军政职务，站在单纯的学术和理论角度来说，杜邦的这份建议的确是无懈可击，但对于长期担任行政长官的艾莱克和统兵官的弗。兰德来说，就并不是真的那么完美了。

务实者对于真正的完美都有着自己的体会。历史上那些令人称颂的、震惊的完美计划其实在最初出炉的时候都非常的粗糙，它们之所以完美，是执行者在计划进行过程中不断地修改弥补缺陷，甚至还要因为局势的变化而修改最初的计划进程，等到它真正完结的时候，早已经脱离了最初计划的轨道，变得面目全非了……

艾莱克开口说：“第一步我们已经在进行当中，第二步我认为也可以执行。不过，侯爵殿下的计划每一步都是息息相关的，而我并不认为他后面的计划是切实可行的，所以，这第二步也需要仔细斟酌……”

弗。兰德说：“我不认为有宣传赫尔维蒂亚叛乱的必要。是的，侯爵殿下这样做，目的就是为咱们拒绝抓捕而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但这样却会有损公爵殿下的声誉和侯爵殿下的荣誉。同时，在我们没有完全掌握教廷的真实目的之前，这样贸然地作出决定，有可能会自乱阵脚。当然，接受魔法师公会的借款和组建军队都是必须的，这条可行！”

克莱门斯公爵说：那么，以目前的局势和咱们所了解的情报，到底该怎么做呢？艾莱克，您先说！”

“殿下！”艾莱克清了清脆子，他说，“暗中向柔佛求助这是必然的，这样做也可以暂时有效的麻痹教廷，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的麻痹到底能获得什么样的好处。以时间换空间？以我的智慧来看，这样做对贝宁是没有危害的，就算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向魔法师公会借款这一条我希望殿下谨慎。贝宁的财政几乎已经崩溃，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人民不得不承受沉重得可怕的赋税，尽管如此，还是需要先弄清楚借款的条件、利息、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