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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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经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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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铭章管教岳维渊甚严,但宠,也宠得独断专行,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连岳家两老都管不了。
  岳维渊遗传了岳家两老的优良基因,学什么像什么,大学毕业后跨专业考上了一个偏门学科的硕士,岳铭章还没表态,这小子倒好,说不念就不念了,一个人不声不响跑去了非洲,两年后领回来一个黑得像驴粪球似的小男孩,六七岁也不到,滑得跟泥鳅似的揪都揪不住。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生的!根本不可能!”升级版驴粪球岳维渊赤急白脸连连后退,痛苦又嫌弃地把那笑得几欲撒手归天的孩子撕开,那孩子爬起来二话不说又粘了过去,两手两脚死死缠住岳维渊的腰,嘴里老三老四破口大骂,“岳二皮!当初可说好了,把老子领回来管吃的管喝的,祖宗一样供着!”
  岳荣成颇有涵养稳坐在正中间,表情未变,心下则破口大骂,祖宗你个逼逼蛋!你是我祖宗,我成什么了?
  岳铭章看了看比驴粪球也清白不到哪里去的岳维渊,一时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显然也被自家弟弟镇住了,转身看了看那满地打滚的小孩,观他形貌,心里一定,问:“这是谁的孩子?”
  岳维渊赶紧表白自己,气也不喘把这孩子的来龙去脉交待得一清二楚,顺便把孩子爹给痛骂了一顿。跨三省把这孩子带回来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也不知道他多能闹腾,上房揭瓦无恶不作。
  “这是许途的种!”
  岳铭章又轻声问了一遍,究竟是谁的。
  岳维渊哭丧着一张锃光瓦亮的黑脸,“真的是许途的!你不信他自己还不信呢,但那女人大哥你也见过的,就是吴守城的女儿吴思思啊!她把孩子往许途老家一扔,丢下一句老……娘要嫁人了,就去了,呃非洲。”
  岳荣成抽了抽嘴角,看着一脸正气凛然实则在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的小鬼,合着嫁了个黑鬼,这本该和他来自异国他乡的便宜爹亲如一家的小子就让亲娘给狠心抛弃了。
  说得也是,许途这只四处招蜂引蝶的公孔雀花名在外,多的是对他垂涎三尺的痴男怨女,就算是一不小心留了种,也万万不可能是这泼皮似的野小子,原因无他,瞧那长着玩似的眼睛,还没糖豆大,瞧那崩塌的鼻梁,还没只猴子挺,尖酸的下巴,还有那柴火棒似的皮肉,慢说许途不能认他……唉,许途还真没认他。
  隔了七八年,亲爹看到亲儿子的第一眼愣是挥身一抖当场蹶了过去。幽幽转醒,浑然不觉脑袋上撞出好大一个包,沉重地看着眼前的虚空,十年二十年也没被打击成这样,都蔫了。
  进了许家门的吴思思烟熏妆都被自己抹花了,紧张得直咬牙齿,一狠心把怀里还发着烧的孩子放在了昏迷不醒的许途身边,快速盖上被子。不敢放肆,只占了一个床角。
  等许途醒了,焦着的女人立即讨好地递了一杯水给他,犹豫了一瞬丢下一张近期的亲子鉴定结果。其中一档赫然写着许途的大名。
  “哎,其实……我也是挣扎了好久才决定来找你的。”莫名觉得心虚的吴思思察颜观色,见许途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立即住了嘴,毕恭毕敬做小学生听训状低下了头。
  “什么东西!!!!”正等着发落呢,许途突然见了鬼似的一声大吼,脸色狰狞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湿淋淋还在滴水的手,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瞪着被子里找奶似地蹭进他怀里的生化武器。
  岳维渊说到这儿一声笑了出来,察觉那小孩瑟缩了一下,忙端正颜色。一本正经地说道:“许途又带着他验了一遍,吴思思趁机离开了。”
  岳铭章倒是岿然不动,见那孩子趴着他不松手,示意佣人带他下去。
  那小东西见状如临大敌灵巧地躲开佣人伸过来的手,扯开嗓子就要嚎,一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无赖表情。挥身发汗的岳维渊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安静,之后则讨好地看着他大哥。
  岳铭章咳了一声,知道不是岳维渊的孩子已经放下心来。“那么,就是托养了。嗯,先放在家里吧。”已然从戒备转入事不关己的漠然。
  岳铭章都放了话,岳荣成自然乐得逍遥,马不停蹄带着老婆去了热带进行为期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的养息旅行,当时岳家老三刚结束高考,也被一起带走了。
  现在那孩子正上小学一年级,名不正言不顺地安在了岳家的户籍本上,名义上是岳荣成的养子,实际上家长会都是岳维渊去开的。
  “再过一个月就新年了,清清也快放假了,抽空去看看吧?”岳维渊不动声色,斜眼打量了一眼许途的脸色,见他头都没抬,不禁光火。
  都三年了,不闻不问的,就算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没什么感情,但血浓于水总是有道理的,他不信许途是个冷血的人,否则又怎么会跟他交好这么多年。
  许途竖着耳朵听着呢,不听觉得烦,听了更烦。他才二十六岁,夜夜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不愿意接纳许清澈。
  他心里明白,岳维渊已经做到极限,已是仁至义尽的地步。
  “问你话呢,哑巴了!”岳维渊平时都和和气气的,温文尔雅一派斯文,真惹急了他,许途也犯憷,忙不跌岔开话题,大声反问,“你请来的什么护工啊?买个东西这么半天不回来。”
  我请?岳维渊郁闷地瞪他。
  正好关上大门进来的厉封听见,急匆匆地跑上楼,手里拿着一个印着个法文名字的化装品袋,只有专卖店贩售,虽然价高,但也不是什么奢品,但一般人,更何况是男人,不会细心到这种地步。再看气喘吁吁的厉封,房里的两人皆是一愣。
  “蚕丝面膜!真会买!”称心如意的许途展颜一笑,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了,问岳维渊讨了一套睡衣就捏着腰进了主卧浴室。
  岳维渊颇感无地自容,连忙打发厉封去了花园。
  工具房里也什么都有,厉封午饭是在雇主家里吃的,下午又忙了两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完了,顺带着还帮他修剪了花园里的灌木篱笆。
  非常利落,岳维渊当天下午就在花园里享用了他的日光浴,当即向厉封表示了希望以后留聘他做专职家政的意向。
  “你会开车吗?”
  厉封迟疑了一下,说:“会,三年前考的驾照。”
  “我的腿大概年前就好了,我应该会在这儿住到结婚前。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留下来,对外就说是我的司机。待遇可以商量,五险一金可以在公司里交。”说着把印有公司职务的名片递给了厉封。岳维渊尤其喜欢一点,厉封这人内心不热情但行事不死板,知道看人做事。
  照许途他爸的原话,许家上下三代没他妈一个贵人,只除了一个。
  就像掉进了土鸡窝的金凤凰,毫不意外风华绝代的许途被当成金疙瘩养大,他的生活不仅仅是衣食无忧,这一点厉封看出来了。
  这种人即便不讨人喜欢,也一定不会得罪人。可能到老到死也不会惹事生非,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这就是岳维渊选择他的原因,或许还有一点岳维渊个人的原因,他觉得厉封让他很眼熟。
  岳维渊多少了解他的生活水平,本以为不会被拒绝,厉封说要考虑的时候特意朝他看了一眼,点点头,“好吧,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厉封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立即答应他提出的条件,这并不是岳维渊会关心的事。
  “岳先生,没事的话我能先离开吗,我想去一趟里森中学,去看看我弟弟。”
  “哦,去吧。”等他走开以后,岳维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和许清澈在一个学校啊。
  

  ☆、第 18 章

  这次的公交车开得比来的时候快了一些,因为路上没什么人,厉封在第五站路下车,不一会儿就来了里森中学的大门前。
  进了保安室,和上次一样,要压上身份证,因为他并不是方行衍的签名家长,向英也从来没有向校方提供过厉封的亲属信息。
  “知道怎么走吗,不要乱逛,签个字你进去吧。”因为是晚饭时间,学校保卫还特地交待了他不要往食堂的方向走,口气一概是不好的。
  虽然他几乎每个礼拜都会来看方行衍,甚至从校园信息板上熟记了十几个老师的名字。
  不过这一次,他刚走到初中部二一三班的教室门口就飞快转过了身。
  独自呆在教室的方玉孟冷眼瞥见一道身影从门外快速闪过,先是心里一惊,二话不说就冲了出来。看见果然是厉封,立即像个点了火的弹药一样冲到他身上,又踢又打,才七岁的小孩已经将近一百斤,把厉封撞得眼前发黑,还没变声的男童声音又尖又细,厉声叫着“婊养的儿子,你来干什么!!你又来找方行衍想做什么坏事呢,我告诉妈去!!你滚远点!无赖,不要脸,我呸!”连吐了好几口口水。
  厉封格开他,眉头习惯性得拧住了,垂着的头表情看不分明,忍耐着转身向着来时的路离开。
  上完厕所回来的方行衍听见声音急匆匆地跑来,话也不说先捉住了方玉孟的脖子,把他从厉封身上撕了下去。嘴张了几次,脸色苍白,全身哆嗦气得说不出话。
  方玉孟小学一年级,天不怕地不怕,看见他难看的脸色,当即黑下脸来,嘴里嘟囔着还不是一样是个讨钱鬼,鄙夷地朝着方行衍伸出一只鼓包似的肥手,翻着白眼颐指气使,“拿出来,我看见妈给你了。快拿出来,那是我爸的!”
  那是给方行衍交奥数竞赛报名以及出省吃用的钱,一共两百。背着方父偷偷拿的。
  方行衍的表情变了几变,忍着一口恶气,在口袋里胡乱掏了掏一把扔了出去。
  小胖子又要变脸,看清地上的钱,数额之巨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活像下一刻就会被抢走似的一下子抓起来,圆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他不用说方行衍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考虑到母亲在家里的地位,忍着没说什么。
  方玉孟从小学部摸过来就是冲着这些钱来的。但他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那股欣喜在他通红圆胖的脸上藏都藏不住,挺直了身板面对方行衍刚要说点什么,见他脸色铁青,心里一抖,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就左顾右盼地离开了。
  厉封想叫住他,被方行衍一把拉住,跟着就拖离了教室。
  心不在焉地跟在大宝的后面,厉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钱的事,如果……”
  方行衍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打断他说:“就冲方玉孟那种爱贪小便宜的性格,这事他绝对不会告诉那个人。”
  厉封点点头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钱,拉着方行衍的手塞进去。
  方行衍像是一下子从一个满身戾气的杀人犯变成了腼腆害羞的少年,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钱牢牢得抓在手里,支支吾吾地红脸。只要是厉封给的,不管是什么他都要。
  一起吃了晚饭,两人谁也不急着走,在操场里慢慢散着步,走着走着就到了校园外墙,方行衍见厉封纠结着一张脸无意识地抚摸着刚才被抓破的脖子,神色却暗了。
  只是怕,怕他受更多的委屈。
  “我刚才不应该那么做,图一时痛快。”顿了半刻钟,方行衍先向厉封低头认起了错。
  厉封摇了摇头,怜惜地摸着他的头发,所有的语言都汇在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里。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是这个男人一辈子的港湾,方行衍知道。
  远远得传来一个人的大喊声,方行衍像是提前知道了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回过了头,见到了行色匆匆的梁睿同学。
  他步履匆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下子几乎把方行衍扯进了他的怀里,方行衍吃疼,挣扎着手腕骂道:“你干什么,松手!”
  梁睿快要跳脚怒气冲冲地喊:“跟我回去!想清楚,再开口,你想清楚。”神经兮兮的颠来倒去重复着同一句话,说完就要拉着他往教室去,直到厉封开口,他紧张得都没留意到他。
  “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把他放开,有话好好说。”厉封上前一步,不留痕迹地拉开他粗鲁的手,解救了方行衍红肿的手腕。
  梁睿看见厉封有些意外,故作成熟地皱了皱眉,突然动作停了停,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上次来过的那个人……”
  方行衍用手抚平在他胸口蹭乱的半边头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转身抱歉地朝着厉封说:“哥,也这么晚了,你就先回去吧。可能是老师找我什么事呢,那堆收上来的作业还没交上去呢。”
  厉封将信将疑,见他神情镇静脸蛋带笑,心里蓦得就定了,走前特地朝梁同学的手上看了一眼,后者脊背一凉缩了缩脖子,嘿嘿傻笑,一回头看见班长铁青的脸,第一反应就是逃!被一把揪住脖子,从半空中掼了回去。
  伴着身后的求饶声,厉封步调轻松得消失在了这所临城闻名的贵族学校里。
  回到半个小时以外的民楼下,厉封一掏口袋,没拿大门钥匙。只好等着。
  在有人出来倒垃圾时打了个招呼,进去了。
  周围住着的几个上下楼也都算熟识,只是谁的生活也不轻松,平日里不大有时间来往。等下一次再经过,屋子里早换了一个房客,这是常有的事。混不下去的悄无声息地回了老家,怀抱梦想的又踌躇满志地住了进去。
  开了门,卓扬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似乎刚睡醒,不太有精神地看了厉封一眼把头埋进了靠枕里。
  厉封放慢了脚步,听见问话便停了下来。
  卓扬懒洋洋地看着他,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厉封哦了一声,说:“你想多了。”
  卓扬不置可否,从沙发上坐起来,又说:“看来你的新老板很不舍得用你吗,这么早就放你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厉封不吭声,皱着眉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卓扬不屑地笑了一声,“好像我说的不是那么回事似的。”说完深觉扫兴地踢了一脚边上的椅子。
  等厉封出来时,卓扬拉着个行李箱正在门口穿鞋子,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厉封朝他走了两步,“又要出差?”
  卓扬随意抓了抓头发,“算是吧。年底工作忙,这次时间比较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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