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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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蒙尘-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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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江蓝笙约定的辰时还未到。
  披着一副面皮,在街上闲逛,倒是无所挂碍,只是心跳得十分厉害,总觉得不安。
  “我要再回一趟顾府。”我对林惜说。
  “呀!寻哥哥还去顾府干什么?”林惜抱着我的一条手臂不肯放下,仰着脸,不解道:“我们现在应该回城!”
  “总觉得不安,这片刻功夫,顾府之中·····”
  还未等我的话说完,林惜已经跺脚:“不能去!”
  “那你可以在此等我,也可自行离开。”我不管她如何拉扯,执意要离去。
  “嘶啦”一声,她扯断我半截衣袖,却是抓着我的那半截衣袖,愣了愣。
  我皱了皱眉,直往顾府而去。
  按着方才所行路径,一路穿堂入内。
  九曲回廊,竹影斑驳。
  花香依旧。
  只见夏花绚烂,重瓣的蔷薇花花朵硕大,层层叠叠,仿佛天上一片云霞坠入地面,花朵压弯了枝条,垂下花架在风中无力轻摇。
  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心跳蓦地一顿,将自己隐在了重重翡翠枝叶间。
  林惜自然还是跟来了,她见我停驻,也不由得往那望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赤魅剑

  【酒熟便携红衣去,轻舟摇月五湖中。】
  只见蔷薇花架旁,那人一袭茜色广袖长袍,十分深重,深重的不仅是这暗红的颜色,还有衣服的型式,广袖宽袍,却更衬得其人身形修长,遥遥看去,如一株雪中红梅,端庄妍秀,姿态美好。
  只是这样的装束,实在不适合舞剑。
  然而那人,却偏着这身衣裳,练剑。
  剑起,挑、刺、砍、劈、横、扫,体迅飞凫,如鸿惊鹤飞。
  真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起先那剑势灵动飘逸,变化万端而波云诡谲,剑光如万花攒飞,莹莹耀目,正是十二式揽月摘星剑法,只是在剑过中势之时,陡然间剑意一变,那剑锋瞬时沉重,如背负三山五岳,只是沉重而不失机锋,雄快而利落,大有山岳河川之感,宕荡风云,奔流不息,极有威势,只是剑意太过苍凉孤寂,倒令观者心起一种山岳崩绝,江河凝涸的感觉了。
  只是这剑势,却不伤那蔷薇分毫,只是剑锋带起阵阵风来,令蔷薇枝叶随着微微摆动。
  我恍恍惚惚地心里想着,多日不见,这人倒是进步了这么许多,倒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忽而,那人毫无预兆地收了剑势,端看那收势十分凌厉迅疾。
  “谁!”一声轻呵,那人已经站住了,朝这个方向,直直看过来,见没有响动,便冷哼一声,提着剑,抬步往这边走来。
  走到近处,看见那人手上的剑,在阳光下时,仿佛有一条蛟龙活灵活现,在其中张牙舞爪,乘云踏浪。
  正是赤魅。
  而这个人,也正是顾飞白。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正在思忖如何对策。
  “是我。”却是另一人的声音,那人拂开身前枝叶,走至顾飞白身边。
  那人背对着我们,身形挺拔俊朗。
  只见那人,原来与我们隔得着实不远,却像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这声音却是熟悉的,原来的火莲教右使,宫谓常,只是不知如今又是何身位。
  “宫谓常,你在这里做什么?”顾飞白询问的声音有些怒意。
  “飞白,我还是想劝你·····那人的事,你为何如此执着?”宫谓常的声音有些失意落拓,有些话隐隐而不可闻。
  我急忙屏气凝神,仔细听他们的言语,宫谓常既没有叫他教主,有没有唤他左使,却是一声“飞白”,我从不知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如此。
  “这无你无干,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顾飞白语意却是清淡。
  “你下毒害他,又逼迫他如此,还觉得不够?在你心中,竟然果真恨他如此?”宫谓常一步一步逼近。
  “这些话你不要再说了。”顾飞白有些黯然。
  “飞白,你做这些,招惹了一个须弥袖手不够,如今又是苏州江家,还有那个无余依城城主‘‘‘‘‘”宫谓常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有些抑制不住似的,“即使你真恨独步寻,如今令他失了一身武功,不正是最令他伤心了么?如今你为何又执意要与他们正面相抗!飞白,收手吧‘‘‘‘‘不然,你要令自己,身陷何地?”
  一番话说下来,我到是确定,这宫谓常,言语切切,必叛了我无疑了,不禁心寒。
  “不愿与他们为敌,也要为敌了。”只见顾飞白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再说。
  “阁下偷听了这么久的话,还不肯出来么!”这一声叱喝,却是朝我们而来的。
  我心里一个咯噔。
  “呵‘‘‘‘‘火莲教的新任教主,果然好耳力。”林惜越步而出,一袭藕色的襦裙轻摆,犹如一支临风袅袅的新荷,她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发髻。
  “你是谁?”顾飞白轻蹙眉头,语气不善。
  “我家城主最近让查探教主你的动向,看看有没有寻哥哥的消息。”林惜却是轻轻一笑,直言不讳道,一只停伫在她鬓间的蝴蝶扑飞起来,在她的身边缭绕飞舞。
  “无余依城?林惜姑娘?”顾飞白的声音初时有些疑惑,接着便是肯定,声音中带了几分客气,“没想到我一介草莽,还值得城主如此记挂,林姑娘远道而来,自是客人,只是客人也不能失了规矩。”
  顾飞白怎么认得林惜?
  我突然想起来,原来顾飞白曾经也是在那无余依城中与林惜有一面之缘的,不过没想到他记性却这般好。
  “教主说的是,林惜日后自然不会这般没有规矩了,以后见面,还需差人通传才是。”林惜吟吟应道,“教主可有任何寻哥哥的消息么?若有任何动静,请千万不要隐瞒才是,我家城主可是早晚盼着寻哥哥能去见他呢!”
  或莲教向外界散布前任教主独步寻身死的假消息,瞒得过别人,自是瞒不过无余依城的。
  何况那朱汲花想必与无余依城亦脱不了干系。
  只是我心中却觉得十分怪异。
  “城主与‘‘‘‘‘‘阿寻是朋友,林姑娘多虑了,我自是不会对城主有任何隐瞒的。”那话锋却是一转,直直朝我这边看来,“不过,敢问林姑娘之后另一人是谁?”
  ‘‘‘‘‘
  “只是我带来的仆从罢了,长得有些丑陋,平时不大愿意见人的,倒是让你见笑了,”林惜咯咯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对着我道:“丑奴!还躲着干什么?快出来!”
  我别别扭扭地走了出去。
  我甫一走出来,就立刻拿眼睛打量着我,将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扫视一遍,眸光分外凌厉。
  我没有抬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抬起头来。”却听他说道,声音柔和。
  我不得不抬眸,四目相汇,只见眼前这人,容貌昳丽,耀若绿波中的红莲,冰雪中的赤梅,玉肌清痣,郁烈流芳,素淡中的冶丽,真当是夺人眼目,曳人心魂。
  目光相对,只在一瞬,我连忙别开头去,做一副羞赧无措的样子,面上腾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我知道江家的易容手法,自是十分精妙的,即使隔着一层面皮,人脸上的细微表情也是栩栩如真,完全不觉得有何呆板异样。
  想必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乌凤珍是根据我的步态,这一点,我方才已经注意了,而林惜‘‘‘‘‘她只能是另当别论的,那么顾飞白,定然是认不出我来的。
  我心中坦然。
  “一个仆人罢了。”宫谓常却是皱了皱眉,走上前来。
  “不知教主对我的一个丑奴瞧得这样起劲,是要做什么?”林惜却是有些嘲讽地道,转而对我说,“丑奴,别怕。”说着拉起我的手臂,却正是那被她扯断了半节袖子的。
  顾飞白的眼光在那露出的手臂上一扫,未动声色,“你叫什么名字?”
  我讷讷不语。
  “丑奴不会说话。”林惜自然道。
  “这样‘‘‘‘‘‘”顾飞白顿了顿,转而对林惜说,“那林姑娘若是不弃,与我一起用个午饭可好,敝府虽看着有些凋零,这几日清扫出来,还可堪用的。”
  “今日叨扰,已是坏了教主兴致,我们还有事在身,却只能拂了教主好意了。”林惜与之拜别,拉着我的手,便直往外走。
  “那我便送一送两位。”
  “不必。”
  我脚下不停,亦步亦趋跟着林惜。
  “阿寻!”却听顾飞白一声轻唤,就像年少时无数个以往一样,柔情万种,缠绵妩媚,低哑靡靡。
  我蓦然停住了脚步,再发觉时,心中一个激灵,暗骂一声不好。
  却已是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宫谓常

  【嬉笑怒骂皆不吝,情势半点不由人。】
  “独步寻?”那声音陡然接近,仿佛呢喃,近在耳畔。
  我一瞬间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只是强自镇定,脚步未停。
  “独步寻。”又是一声呼唤,缠绵悱恻,又仿如一声长叹,好像穿过了千重山万重水。
  夏日的微风中,熏着蔷薇花的香气,浓郁醉人心。
  我攥紧袖中不住颤抖的手掌,忍住急欲转头大骂他一顿的冲动,却忍不住嘴角牵起的一抹冷笑,只是那冷笑中想必也掺着一丝惨淡,再配上这一幅面容,一定难看得紧。
  顾飞白,想来你生就一副蛇蝎心肠。
  我救你一条性命不说,只怕那些年劳多少心神,费几番思量、呕心沥血,也要眼巴巴地将你所喜爱的东西都奉到你眼前来,其间又是尽心尽力教你武功,护你、佑你、助你在教中巩固地位,助你得报血海深仇,如今连火莲教教主之位,也都拱手相让了!
  而你呢?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反过来却叛我、负我、害我,前一刻言笑晏晏、温柔解语,下一刻又下毒废我一身武功。不以德报德,何以怨报德?!多少夜来辗转反侧,我只叹一句成王败寇,人心难测。
  如今,你又是想要如何?
  是,我定要亲自杀你,不过并非今日。
  但却并不想恨你。
  “寻哥哥!你说寻哥哥!在哪呢!”林惜却是一把放开我的手臂,转回身,一幅娇憨模样,不住张望,尔后又是嗔怒:“顾教主!你说寻哥哥!可是在哪里!”
  “林姑娘莫急。”顾飞白却是柔和相劝,在我还没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袭茜色拥着一柄赤色长剑,剑中所藏蛟龙似乎披风斩浪,昂首龙吟,恍恍然跃入眼目,隐隐现出狰狞之色。
  转瞬已经在我眼前了。
  那剑势何其迅疾烈烈,仿佛卷起狂涛怒海,等我回过神时,与我的眉心相距不过半寸。
  一段鬓发被带起的剑风削断,缓缓飘落在地上,像一朵枯萎凋零的落花。
  一缕鲜血从眉心蜿蜒流下来,染得眼睫沉重,一滴血珠凝在睫上,仿佛摇摇欲坠。
  呵!顾飞白拿剑,似乎总要挑人的眉心来刺啊!
  我努力忽视那异样,低眉敛目,满面惶恐之色。
  “寻哥哥!”千钧一发之际,林惜却是花容失色,朝我惊呼一声,她这一声,倒真真正正暴露了我的身份了。
  耳中一阵炸响。
  我顿生警觉,一瞬间错开脚步。
  果然,那赤魅原本因为犹疑而稍顿,此刻却是豪不留情,直直往前刺来,要不是我躲的急,只怕脑门上早就被戳出了一个窟窿了。
  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与他相抗不过数招,已经渐现颓势了。
  他果然是要杀我,不由冷哼一声。
  林惜欲要过来相助,却被宫谓常缠住了。
  如此下去,必然败落无疑,只是我却并未忧心。
  顾飞白想必只能允许自己一人前来顾府,而我‘‘‘‘‘
  耳中有风呼啸。
  不出所料,正在这时,有九名身着精干束装的武功好手不知从何处出现,霎那间加入战局。
  六人隔开我与顾飞白,与其缠斗。
  三人与宫谓常对战。
  局势渐渐被扳回。
  只是恐怕一味力战,这几人联手,再过片时,还是会被顾飞白一力斩下。
  “除我之外,困住在场所有人!”我朝他们低喝一声,他们不需要战败敌手,只需要为我拖延片刻就好了,于是又说道:“不必恋战!”
  这九人,自然是江蓝笙的。
  闻得此语,林惜却是朝我娇斥一声,声音中不掩怒意,她瞪我一眼,鬓发已乱,却是招架不住此刻在她身边两人的猛烈攻势,自然是不能脱身的。
  她武艺不精,只有豢养的灵犀蝶,堪为奇物,可以被她操纵,甚要小心。
  这样想着,一只荧蓝色蝴蝶,便翩然欲要往我这边飞来了,我心中一惊,伸袖重重一拂,那蝴蝶便扑陵轻翅,仿佛一阵幽邈蓝雾。
  我急蘧转身,运起那二成还有些阻涩的内力,脚步生风。
  呵‘‘‘‘‘如此做法,只能对她道一声对不起了‘‘‘‘‘
  “独步寻!”身后传来顾飞白的怒喝,那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含着浓烈的恨意与不甘,又分明透着一种悲怆意味。
  我自然并未回头。
  风声在耳。
  闹市街景,如走马观花。
  如果说与江蓝笙之间似乎总在心间牵有一念,那么对于庄家人,无论是庄玉机庄玉戚还是他们的父亲,上一代城主庄弈然,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故人之感,而且这种感觉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惧怕与恨意,还有欢喜。
  只是我当真不愿见他,甚至提起他的名字,都觉得不耐。想我此生还当真未恨过谁,即使顾飞白与阿七那样对我,我也只是厌,而非恨。
  然而那个人,想恨,却又不能恨。
  如今草木皆兵,只有江蓝笙,值得我信赖了。
  我这样想着,心中只觉悲凉万分。
  只是没想到身后还是跟了一个人,我得甩掉他,才能回去与江蓝笙汇合。
  城外荒郊岭,野草深过膝。
  对面这人,头束玉冠,身着一袭墨色锦袍,清朗俊秀,翩翩如富家贵公子,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正是宫谓常。
  “宫谓常,没想到你也叛了我。”他如何甩掉那几人的,我并不想知道,只怕林惜已经发怒,那几人当是有去无回了。
  此刻我语意尽量平淡,却是难掩心痛,明明是炎炎烈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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