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耳边传来沸腾的喧哗声,外面定是热闹至极。但两人却是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点。
“姑娘,这里便是青眉巷。”春雨兄长恭敬的声音车厢外面传了过来。
穿过青眉巷,再穿过一条大街,便就是秦淮路,那里林立着众多的艺妓馆。
纪慧娴拉着林碧华跳下了马车。对那长得忠厚的汉子道:“大哥在这里等等我们,过半个时辰我们会再回来。”
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能前去的只有纪慧娴与林碧华两人。呆在马车中的计划已经改变,林碧华已经让丫环打听好,秦淮路口有一座二楼酒馆,两人可以在二楼的厢房中。看到秦淮路里那些艺妓馆口的景致,只要班遥公子出来,便能见上一面。
两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单独出来这是头一遭。见过大世面的纪慧娴倒没有什么,林碧华却是要紧张许多,她紧紧握住纪慧娴的手,神色凝重。
很快便看到那座酒馆,两人进去要了一间二楼的厢房。
那馆中小二似乎却是很少看到单独出来的女子。很是有些好奇,但看纪慧娴两人穿着都是上好。便也猜可能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偷玩出来。也不敢得罪的,把两人有礼的往二楼引去。
白日里酒馆人少,只有一两个无事可做的文士在那喝着茶水,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纪慧娴她们,也就不多加理会。转过头继续高谈着他们自己的见闻。
“听说辽人率了大军已经过了草原,却是马上要到朔州,大有侵略边镜之意。”
“怕他什么,哼,一群蛮子难道还想攻下我们大宋大好江山不成?”
“那也难说,近年来辽人可是每年都来犯,虽规模不大,但野心可见一斑。”
“我们有杨业大将军,再不然还有杨延昭将军,上阵父子兵,他们要来攻城,定让他们有来无回的。”
。。。。。
“两位姑娘请进这房,这可是本店光线最足的一间房了。”小二推开二楼的一间厢房,打断了纪慧娴听着大堂中那些文士的说话声。
“我们要可以看到春淮路景致的厢房。”纪慧娴回过神,镇定的对店小二说道。
那小二又是一阵迟疑,但也不好多问,忙点了点头,把纪慧娴两人往边上的厢房带去:“这间包两位姑娘满意。”
林碧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她一话未说,只是看着纪慧娴的举动,心里暗自佩服。想着自己还比她大那么几个月,可她在这时更像位姐姐。
“我们要些茶点,挑精致少见的点心端来,也不必太多,够两人吃就行。”纪慧娴吩咐店小二道。
店小二对纪慧娴镇静自若,心里又是惊奇,这两位姑娘倒是让他一年里的惊奇都惊完了,待下了楼便对那掌柜的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竟有如此好修养。”
“少管闲事。”年迈的掌柜拍了下小二的脑袋:“好好侍候就行,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若是她们在这里受了委屈,我们这店便不要开了。”
店小二挤了挤眉,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快步去到后院,端来茶水糕点送去。
“幸好拉了你来,不然我却是下马车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地方,我都不知把手放在哪里。”林碧华却是感叹道。
纪慧娴支起路边的窗户,一眼看去就看到一条能过两辆马车大小的街道,此时那些路边的铺门都是关着,显然不到晚上那里是不会打开的。但随着风吹来,却是隐隐能听到一两声丝竹声音,听着别有一番味道。
“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光天化日之下,又是正经的商铺,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纪慧娴回过头对林碧华笑道:“其实我也是装的,这心里呀也在打鼓。”
林碧华听了便笑拧了纪慧娴一下:“你倒是个会装的,害我以为你真是胆大的。”
纪慧娴笑着躲了,然后说道:”快别闹了,快看那里?”手指了指秦淮路:“那班遥公子可是会从那里出来的,若是让她瞧见你那轻狂样子,说不得还会取笑你呢。”
“啊,让你乱说。”
两人笑闹了下,算是轻缓了紧张的心绪。再坐下来后,便就喝了那早前端进来的茶水,又吃了一块糕点。
林碧华看着那路口不转眼:“也不知几时会出来。”
“隔得也算远了,就算看到,真能一解相思?”纪慧娴问道。
“怎么能解?我想着就算日夜相对,我也是不满足的,可见了总比不见好。”
“华姐姐说话越来越大胆了。”
两人低声细语的说着体已话,有些话一旦敞开了心扉来说,便就再无所顾忌。女子的矜持,女子的含蓄,都不覆存在。只挑心底最深处那最想说的话来讲,如此畅快,如此不束拘束。这样的感觉让人着迷,以至沉沦,更加明白小心谨慎的说话是多么的折磨人。
“看,是班遥公子。”林碧华说着话,却是眼角从未离开过那路。直到一道青色的人影,从其中一道大门施施然走了出来,她一眼便就认出了是谁。
挺直的身姿,俊郎的侧脸,熟悉的气息,让林碧华猛地扑到了窗棱上。那是她的心上人,虽然在外人看来并不是个好人,但在她心里至高无上。她双颊因激动在些绯红,她的双手紧紧抓着着木制窗沿,倾过身上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
谋筹许久,却只看到一道一晃而过的身影。这如何能够,看着那身影钻进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中,林碧华双眸发红,却是快要低泣起来。
纪慧娴上前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一手轻抚着她的背,却是无语的安慰着她。她顺着林碧华的目光,看着那辆马车越行越近,就要在她们眼底下穿过。
就在这时,那马车中的车窗帘子一掀,一张清俊的脸庞露了出来,他抬起头看向她们。
一瞬间,世界似乎静止。这一刻的震撼让林碧华的泪水悄然而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
马车很快出了路口,那张抬头看着她们的脸庞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林碧华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感觉到纪慧娴在轻轻擦拭她的脸庞,她这才醒悟过来,轻喃道:“他看到我了,娴儿,他发现我了吗?”激动过后,林碧华又是深深的羞恼:“他定会说我轻狂的,哪有一个良家女子会这样盯着他看,他定会瞧不起我的。”
“不必担忧,他并不认识你。”
这句宽慰的话,却是让林碧华陷入更深的悲伤中:“怎么办,他并不认识我,我如此心仪爱慕他,可他却是不识我,竟然不识。”
没有比这更让人伤心的事情了,纪慧娴想着现代的林今峰,此时的赵玄熙,他们对她识得又如何,比不识更伤人。但这话却是无法拿来安慰林碧华。
“我们该回去了,出来时间太长,若是让大人知道,不知该如何紧张了。”
林碧华有些失魂落魄,任纪慧娴帮她整理好仪容。见了一面,欢喜过后,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失落。
89信佛之心也慈悲
“妹妹,娴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推门出来,却是看到一脸惊诧从楼下上来的林朝文。
林朝文身后还跟着认识的韩子康,再他们身侧还有一直与他们交好的世子赵玄熙。
见到林碧华与纪慧娴,三人都是惊诧,就连一直都是冷漠的越玄熙,也是微瞪圆了双眼。
“阿兄。”林碧华从失落中惊醒了过来,她顿时有些无措的吱唔起来,把求救的眼神看向了纪慧娴。
纪慧娴盈盈朝三人行了一礼,然后笑着对林朝文道:“一直听说士子们最常去的地方便是茶楼酒厮,我今日里便就来见识了一下。”然后又低下声音,对林朝文小声道:“朝文阿兄可不得回去后告诉大人。”
“太大胆了。”林朝文听了却是发起了急:“你们怎么能不带一人就这么偷溜出来,太危险了。”
林碧华终于缓过了神:“阿兄也是经常出来的。”
“可我是男子。”
“女子也是不怕的。”
“狡辩。”林朝文难得动气:“快走,我送你们回去。”
就在这时,楼梯上又传来“登登”的脚步声,几个抬头看去,便就见一身青衣的班遥公子走上了楼来。
林碧华的脸上一瞬间变得嫣红起来,但很快又转为苍白。她往纪慧娴的身后躲了躲。太让她难为情了,在这一瞬间,她又是多么希望班遥公子不识得她。
定是方才在马车中看到了她们,纪慧娴心中也是忐忑,这样偷看人家,如今正主走了前来,若拆穿,她们的名声便就没了。还好,都是熟识之人。只是。纪慧娴看了一眼赵玄熙,她越想维持她良好的形象,似乎越是不能呢。
对班遥公子这样风流的人儿,林朝文几人却是也无更多的交集,本想退开一步让他过去,但班遥公子杨延庭却是在他们面前站定,还好,他的目光并没有往纪慧娴与林碧华的身上多看一下。
纪慧娴的心稍定了下来,就听到他清郎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遇到了世子。也算是有缘。只是此时世子不是在宫中,怎么会到此处来?”
“今日里太子身子微恙,并无让我等陪同。便就早早出了宫,想在这里吃些茶点。”赵玄熙极有礼的回道,他的老师是杨延昭,对这个老师的弟弟他也给予了尊重。
只见班遥公子点头:“那不如,我们就一块坐下来吧。也不是外人。”
林朝文却是拒绝,意思是要送纪慧娴一块回去。
直到这时班遥公子的目光才朝纪慧娴两人看来,他的目光坦荡,似乎方才在马车中并没有见过她们。而纪慧娴当然不会相信这点,一定是看到了她们,所以才会上来瞧个究竟。只是他如今这般做,却也是掩护了两人的面子,倒也算是个君子。
“这有什么呢。你们不知道。西夏那边的女子便就会经常出来走动,却是比我们这边的女子要来的开放大方。都是熟识之人,兄弟姐妹般的情谊,就不用特意送回去了,进来一块喝些茶。长些见识,不比守在闺阁差。”班遥公子爽郎的道来。
这时的男子。有这样的见识,着实让人意外,难怪会让人误会他放荡。可听在纪慧娴的耳中,他却是极有思想之人。
林碧华对这样的意外,又惊又喜,见班遥公子说话坦荡,并无一丝不妥之意。林碧华又放下了心来,听到了他的话后,便就拉过林朝文的手道:“正是如此,有阿兄在,我们又不会有什么事的。”
“公子还去过西夏?”待众人在一间较大的厢房中坐了下来,韩子康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前两年去过,那里是跟我们不一样的风景。”班遥公子娓娓道来,把见识讲给众人听。在座的都是没有过见大世面的,自出生以来都是生活在这个城里,能听到外面的事情,自也是欣喜的。
“那里最是崇佛,到处可见的都是庙宇林立。走在大街上看到最多的便是穿着袈裟的僧侣。那里的风沙也很大,有时喝着酒,一阵风吹过,酒上面便浮动着一层灰。那里天空辽阔,有着大片荒芜的沙漠,随着风吹动,能听到来自天际的悦耳的骆驼身上的铃铛声。那里的人因长年风沙的吹拂,肤色跟我们的细腻完全不一样,而是变得黑而粗。似乎没有特别动人之处,可在那里的人却是有着跟我们不一样的情怀,只要去过一次,便就是终身难忘的。”
“我只听师父说过,州外的草原甚是广阔,在上面驰马奔腾却是一辈子最快意之事。我无数次也曾心向往之,总盼有一日能去到那样的地方。”赵玄熙接过他的话:“如今听了公子之言,就又添了一桩心事,若是能去聆听那来自天外的骆驼铃声,却也是惬意的。”
“哈哈,世子看似沉稳,原来也是心如闲云野鹤。早听周王爷便就是这般人物,看来世子却是禀赋了王爷的风格。”班遥公子笑道:“大好男儿就该如此快意潇洒才对。”
难道如他这般风流,就是快意?纪慧娴看着众人的反应,只有韩子康目露了一些不屑。
“听你这样说来,却是也让人向往,只是公子当时是怎么去的西夏,那里可是距离这里何止上千里,路途可谓遥远艰辛。”赵玄熙问道。
“跟着商队去,商队回来后我在那边住了下来,来年跟着商队再回来。”班遥公子回道。
他去西夏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听说过,但看样子班遥公子不会是说谎。只能说,他离去的一年里,并无人过多的关注他。没有了他的身影,也只当平常。
纪慧娴从这里看出了深深的悲伤,她朝他看去,却见他笑意朗朗,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苦难。
“公子可也是信佛?”纪慧娴忍不住问道,这样的人似乎蒙上了一层纱,那纱上面布满了黑灰,她却是想要拂开它,还他原来的清白。
“本来不信的,但到了那里,却是受了感染,倒也是相信佛祖慈悲,他给予了我们众生不一样的关怀与力量。”
“相信佛慈悲,那信佛之心也是慈悲的。小女却是发现公子,与传闻那样放荡的姿态有着深深的不一样呢。”
“哈哈,你只是个小女子,怎么能轻易一个男子说的话呢。照你这样,日后会吃大亏的。”班遥公了目光炯炯,看着纪慧娴大笑了起来。
“公子本为清水,怎么会如此往自己身上蒙尘,我为公子感到不值。”纪慧娴不是这么爱管闲事之人,也许是班遥公子的无所谓,与反对她的大笑刺痛了她,她却生起了对抗的心思。
“你是谁家的姑娘,如此天真?”班遥公子显然不想再跟纪慧娴说下去,他朝赵玄熙看去:“世子以为,我可是那清白之人?”
赵玄熙看了一眼纪慧娴,然后淡淡回道:“公子行事暗晦,我等看不明白。”
“哈哈”班遥公子又大声笑了起来:“你们终归还是太小,说些趣事还可以,但真正却还是无法知心,比起我那些红颜知已来,却也是无趣了许多。”说完站了起来:“我却还是去城外泛泛舟来得轻快。”
“被小女说中了心事,公子这是逃了吗?”纪慧娴冷眼看着。
班遥公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没有回答,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娴儿,你怎么说出如此唐突之话来?”林朝文轻声在马车上问道,他没有坐马车出来,此时便与纪慧娴她们一块上了等在青眉巷口的马车。
“我也是一时心急罢了,只觉得班遥公子这样的人儿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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