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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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榭-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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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道:“皇上病了好些日子了,人都消瘦了不少,折子繁多,皇上批阅起来实在是辛苦,臣妾看着心疼。”
  仲仪拿过一堆折子上的第一本,翻了开来,道:“已经好几日都没能上朝了,必定耽误了许多国事,朕不能因病而懈怠了。”
  “……其实皇上本不必如此辛苦。”皇后的手搭上了仲仪的手臂。
  静了一下,仲仪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斜眼看着皇后:“皇后是什么意思?”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从袖口掏出另一本折子出来,双手递交给仲仪:“这是臣妾的哥哥掌沛进的折子,皇上请看一看。”
  双手一合,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转而接过皇后递来的,仲仪缓缓打开,扫了一眼。
  “这是……”仲仪的唇角勾了勾,“这是劝朕早立皇储的意思啊……”
  皇后提着裙角跪下:“皇上,哥哥是好意,看皇上病了许久,不忍让皇上一人处理这么多国事,其次早立皇子,也可避免皇子们之间的争端,当初先帝就是……当初……”说到这里,皇后忽然顿了一下,她意识到她多话了,千不该万不该,提到这个啊。
  然而仲仪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倚着床头,看着手上的折子,接着皇后的话说下去:“当初就是因为先帝迟迟不立太子,才会让朕和襄宁王争了那么多年,还死了不少人,是不是?”
  “皇上登基是天命所归!”皇后惶恐地拜服下去。
  仲仪放下折子,看着床檐上的流苏,扬了扬眉毛:“可那时候,先帝已经五十八岁了,朕才不过快二十六啊,不过是染了风寒,还不至于如此早作打算吧。”
  “那便是臣妾和臣妾的哥哥多虑了,臣妾罪该万死,臣妾罪该万死。”皇后吓得不住地磕头。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起来。”仲仪道。
  皇后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又在仲仪的示意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不过呢,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仲仪的食指抵着下唇中间,“依你看来,朕立哪位皇子比较合适?”
  仲仪膝下现在有四名皇子,大皇子仲谦乃是早逝的容贤妃之子,现如今已经六岁了,养在皇后宫里。二皇子乃馨妃之子,不过四岁,另外两名皇子同龄,都才三岁多点,一是皇后亲生的仲臻,二是庄妃之子,名为仲柯。
  “臣妾瞧着,臻儿少年聪颖,是块可造之材。”皇后低眉顺眼道。
  “臻儿啊……”仲仪思量着,“的确聪颖活泼,只不过……年岁太小了,朕倒看着觉得谦儿不错,人如其名,恭谨谦顺,虽不如臻儿聪明,但是课业也一直不错,马上也快要到找教书师傅的年纪了,可以早早帮朕料理国事。”
  皇后一惊,差点又要跪下去:“可臻儿他……臻儿他并非嫡长子。”
  “都养在你膝下了还不算嫡长子?臻儿就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忘了朕将臻儿托付给你时说过的话了?”仲仪稍稍提高了声音。
  皇后只得闭眼道:“臣妾不敢忘……”
  “你下去吧,皇储之事不可儿戏,朕再想想。”仲仪手背冲她,朝外挥了两下。
  “是。”皇后的目光黯然,拜退下去。
  看着皇后退了出去,仲仪的目光落在了朱振的身上,朱振低眉站在一旁,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入耳。
  “你怎么看?”仲仪问他。
  朱振故作诧异地指着自己:“您问奴才?”
  “这屋里还有旁人么,你只管说。”
  “奴才愚钝,认为这件事皇上实在不必操之过急,皇后娘娘自然是有她的好意和想法在,但皇上也可以询问一下其他大臣们的意见,这事儿来日方长,皇上身体康健着呢。”
  仲仪冷哼一声:“就你会说话。”
  朱振笑笑:“奴才也就这张笨嘴了,不然也不能服侍皇上到今天啊。”
  仲仪无奈一笑,道:“去把那边的窗户打开,朕憋闷得慌。”
  朱振立马便去开窗了,仲仪看着窗外的墙上爬着的蔷薇花已经落去了大半,只余下星星点点还缀着,而那青绿的叶子倒是爬了满墙。
  楚楼,朕若是和你能有一个孩子,这江山,朕定不会给了旁人。
  想到这里,仲仪怔忡了一下,随即自嘲的笑了出声。
  没想到自己长久精明,竟也有如此痴人说梦的时候。
  


42、第四十二章 酒香
 
  沙漠难行,又要循着水源走,所以又走了半月多,才走到西宛国的边郊。西宛国在这茫茫沙漠中的一处绿岛上,大军挨着一处名为牛鼻环崖的峭壁扎营,牛鼻环崖的形状与它的名字相同,如同牛鼻子上穿的铁环,拱处对着西宛国,形成天然的沙碉,十分隐蔽,不易被西宛的哨子们发现,且又易守难攻。
  扎营后,琰元先遣了一名轻功好的士兵,叫他先与穆也王子暗中联系,等到他那儿也一切都部署好了,便可来个里应外合。
  终于到了目的地,不少士兵都松了一口气,路上的艰难险阻太多,能活着走到西宛实在不易。然而真正的搏杀还没有开始,夜里,士兵们听着帐篷外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没有一人能够安然入睡。
  “快了!”琰元与常明兮坐在牛鼻环崖的峭壁上,一条腿悬空垂下来,一条腿弓起来架着手臂,“打完这场仗,就能回家了。”
  常明兮挨着坐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肩头抵在一起,他提起一壶酒,灌了一口,指着星空道:“在京城看星星可没有这么漂亮,你知道么,出宫以来的这些日子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若是可以,真想一辈子留在这儿,不要回宫。”
  “的确是漂亮,的确可以忘忧,”琰元从他的手上接过酒壶,自己也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一直窜到胃里,“但是忘忧不代表无忧,京城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
  “割舍不下的东西,什么?”常明兮转过头来看他。
  琰元一笑,把酒壶递给常明兮,常明兮抱着又饮了一口,琰元道:“有很多,有我追求的,有我要拿回来的,甚至……还有我的罪孽。”
  “你犯下了什么罪孽?”
  琰元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能说?”常明兮问。
  琰元长叹一口气:“说不出。”
  “罢了,”常明兮喝着酒,“我不逼你。”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琰元道。
  常明兮懒懒地倚着他:“你问吧。”
  肩头感受到他靠过来的那份重量,琰元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遗世》这首曲子的。”
  冷风一吹,脑袋一凉,常明兮刹时清醒了一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隔了很久才应道:“我听过。”
  “听过?”琰元追问,“在哪儿听的,又是如何知道它的名字的?”
  常明兮微微抬起头来:“在梦东湖的湖边,听见你吹,又听见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对话,才知道的。”
  静默半晌,忽而又听见一声短短的笑声,琰元“唉”了一声,道“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
  绝美的夜空上,有老鹰凌空飞过,渺小的身影在浩瀚的天穹里显得孤单凄绝,但却也自有一分傲然的味道在。
  “酒给我。”琰元转过头来。
  恰巧此时,常明兮“嗯?”一声也偏头看过来,猝不及防之间,两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静谧的夜里,常明兮的心在狂跳。
  也许真的是因为酒吧,那份淡淡的酒香弥漫开来,夜空的璀璨一点点点染开来,两个人都有些醉了。
  琰元的手一分分抬起来,插入常明兮的发间,抚摸着他的耳后和脖颈。
  常明兮闭上眼。
  “我发现,你真的跟我的一位故人很像。”琰元轻声低喃道,接着凑近他,双唇在他的双唇上若有若无地一碰,就像是羽毛在唇上拂过一般轻柔的感觉。
  而常明兮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什么样的故人?”他明知故问。
  琰元低声一笑,那声音低沉魅惑:“此生唯一真心待我,不计得失的人。”
  常明兮睁眼看他,他的瞳孔里藏着自己的影子,和身后的那片星空。
  “跟我回宫,可好?”琰元问他。
  来不及回答,没有时间思考,琰元就倾身吻上他,二人的唇齿间都是清浅的酒香,琰元的吻就和他的人一样温柔,常明兮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个吻里,恨不得与他一辈子痴缠,再也不要分离。
  
  “报——!!!”
  远远的便传来信兵的声音,二人赶紧分开,还好衣冠是整齐的,唯有双颊上的红云尚可借是饮酒而掩过。
  “咳,什么事?”琰元镇定了一下,问道。
  所幸信兵没有看见方才一景,低着头回答道:“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几日都没有上朝了。”
  “病了?”琰元奇怪道。
  常明兮心里明白,没有很大的反应,对信兵说道:“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上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待信兵走后,琰元向常明兮问道。
  常明兮的脸上没有表情:“他执政快有两年了吧,也是时候该生场病休息一下了。”
  半晌无声,琰元收了狐疑的表情,目光中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意思,落在常明兮的身上:“你说的话,可有些大不敬啊。”
  “琰元,”常明兮忽然直接喊他的名字,“我问你,若是此时你的那位故人在的话,现在会怎么说?”
  琰元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又沉下去一些,常明兮知道,他心里是明白的,只是在拿捏到底要不要摆在明面上来说。
  既然他不愿意说,就换自己来说好了。
  “那我来告诉你,他会说……”常明兮唇角勾起,一抹看得清却说不明的笑意绽开来,“时候到了。”
  
  宫里的牡丹开了,御花园里的假山前后,小道路旁大朵大朵地开了一簇又一簇,美不胜收。隔了几日正好是安宁去给仲仪侍疾,从凉音阁到承安宫的路上正好要经过御花园,到了这里,安宁的脚步便不禁慢了下来,一边赏花一边走着。
  “儿臣给安婕妤请安。”
  不过走了几步路,面前便站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身边跟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和两名嬷嬷,此时都低着头跪着。
  安宁微微弯下腰看了一眼,笑道:“是大皇子啊。”
  大皇子仲谦道:“正是儿臣。”
  “大皇子也来赏花?”
  “花期怎可辜负,只不过正是用功的时光,怎可流连花丛,儿臣马上就要回去看书了。”
  安宁用罗扇掩着嘴笑,点点头:“嗯,大皇子真是用功。”
  “多谢安婕妤。”
  安宁又似想了想,道:“但恕我多一句嘴,苦读之法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适当的放松也有益于身心,不至于迂腐,大皇子闲来无事也可以多逛逛玩玩。我这正要去你父皇那儿呢,一定帮你美言几句。”
  哪个少年不爱玩,虽然口头上说着要用功的话,但听见了安宁的这几句,眼里还是不由地亮了起来,拱手一鞠躬道:“儿臣多谢安婕妤。”
  “好啦好啦,玩儿去吧。”安宁伸手把他扶起来。
  “儿臣告退。”
  “等下!”安宁忽然叫了一声。
  仲谦一惊:“什么事?”
  “别动,”安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大皇子千万别动,一只蜜蜂停在你脖子那儿了,我帮你拂掉。”
  一听这么说,仲谦也不敢动了,只能睁着眼道:“好,好。”
  安宁的手伸了过去,在仲谦的脖子处轻轻一拂,就在这个时候,仲谦果然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被什么扎了似的一痛,脖子一下子缩了缩。
  “果然是只蜜蜂,扎得我好痛。”仲谦捂着脖子。
  “大皇子被扎了,还是赶紧喊太医来看看吧。”安宁道。
  大皇子摆摆手:“不妨事,安婕妤还是快到父皇那儿吧,别叫父皇等急了。”
  安宁站直起身子,看着仲谦身边的一位宫女,目光又垂下去半分,道:“你快带大皇子去看太医吧。”
  那名宫女会意,垂首道:“奴婢知道了。”
  
  安宁推开承安宫的门的时候,仲仪已经下了床了,他身披一件黑色的褂子,头发也没有怎么束起来,垂下头来看书的时候恰好遮住了半副面孔。安宁看见的那一瞬间,有些诧异,这个样子像极了曾经常明兮在花榭里看书时的模样。
  “朕的妃嫔之中,属你来得最晚。”仲仪的脑袋都没有抬,只轻轻翻过一页书。
  安宁笑道:“皇上是想说臣妾恃宠而骄?”
  “也只有你不跟朕拘礼,过来坐着,陪朕看会儿书。”仲仪拍拍身边的软榻。
  “臣妾是走过御花园的时候,瞧着那牡丹好看,便多看了一会儿,皇上看,好看么?”安宁走过去,把手上折的牡丹花送到仲仪的眼前。
  仲仪淡淡的瞥了一眼,复又看回书去:“好看,但是不衬你。”
  “嗯?”安宁不解。
  仲仪略略皱了皱眉:“你干净,清爽,牡丹过于妖艳了,虽是国色天香的正统之色,但是若无几分手段,谁能爬上那样高的位置。”
  安宁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收回了手,将手上的牡丹放在一边:“皇上是这么想臣妾的么?”
  仲仪看到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转过头来看她。
  
  “皇上!皇上!”朱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噗通一下子跪下来,“皇上,出事儿了!”
  仲仪放下书站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安宁垂下眼睛,坐着没动。
  “大皇子出事儿了,大皇子他……他……”
  “大皇子他怎么了,你说!”仲仪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恨不得一脚踹上去让他把话吐顺溜了。
  朱振哭丧个脸:“他……他坐上您的龙椅了!”
   


43、第四十三章 调查
  
  仲仪面色森冷地赶到御和殿的时候,仲谦一行人已经瑟瑟发抖地跪在那儿了,御和殿前侍卫报,大皇子无故闯入殿中,侍卫们本不敢拦下来,而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大皇子已经坐上龙椅了。
  仲仪眼帘半垂,俯视着仲谦,朝他走近了一步,这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立刻吓得朝后退着爬了两步:“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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