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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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糜-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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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肉糜
作者:墨以简

备注:
     总有人有这能耐,一次次刷新我们的忍耐底线而不自知。殷淼望着眼前的老太太,很想吟诗一句,“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你丑得深邃!”如若不是断药了你何至如此坑爹,两条人民大会堂水泥砖般的大腿直挺挺地戳在地上,一件黑色毛衣衬得就像一尊古朴的青铜器,把自己打扮得像街道老干部到县里参加农用拖拉机讲座般一次次在自己眼前晃动。

是她,就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婆婆,杨金华!(请用动画片哪吒传奇片尾曲唱出来。)

男男版《婆婆来了》,BL《双面胶》。

原来婆婿关系,一样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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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斗

  有人说,南京的天气好像婆婆的脸色,说变就变。
  中午灼人的阳光还利剑般刺透厚重的云絮,到了下午,太阳便收起了它最末的光线。
  午睡的殷淼是被杨金华的笑声惊醒的。
  头皮一阵抽搐,骨架像被人拆卸后随意拼装上去,浑身泛酸。
  卧室的光线很暗,殷淼拉开窗帘,也借由这一动作舒展几近僵硬的经络。屋外笑声不断,夹杂着貌似刻意压低的交谈,殷淼心中衍出一股躁动,却找不到一个可供突破的裂口。
  推开卧室的门,笑声陡然收敛了许多。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绝对统治者,笑得张扬,毫无顾忌。她幽幽地瞥了殷淼一眼,便不冷不热地唤他去坐。殷淼暗暗叹气,深知准没好事,自顾自地倒了杯温水,这才不急不慢走了过去。
  “殷淼啊,这王恪眼看就要放假了,他脾气也犟,不肯来你们这儿,我就寻思着让王靖给他打点儿钱,你看呢?”老太太佝偻的身子微微前屈,眼睛半眯着,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那不疾不徐的语调就好像再说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漫不经心。
  这让殷淼顿生厌恶。
  厌恶一个人,以至于厌恶她所有的举动、言语。
  殷淼朝王靖瞥了一眼,嘴边噙着不明所以的笑,“你这是找我商量呢,还是直接通知我呢?”殷淼的笑声毫不避讳从嗓子眼儿蹿出来,“话又说回来,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也不嫌磕碜。”
  老太太脸一冷,将盘着的腿放下,脸上不悦神色一目了然。
  “我说殷淼啊,你做人可不带这样的。再怎么说,王靖是王恪的大哥,王靖和你一个男人搞一块,要是让王恪的同学知道,他面子往哪里搁?要我说,王恪不和你们来往,也没什么不对的。”老太太顿了顿,咽了口吐沫,继而又道,“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学生,是吧?没有经济来源,王靖这做大哥的不帮衬帮衬,有点个说不过去吧?”
  “我可是随便你们,你们娘儿几个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懒得管”。殷淼把手上的茶杯搁在茶几上,也不恼。
  这便是教化。被这将近三年的憋屈生活一手磨出来的。
  不愠不恼,不卑不亢。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王靖,明天给你弟打些钱去。口袋空空掏不出钱,他面子也挂不住。”
  殷淼见着王靖对他妈言听计从的样子就止不住火大。“面子?死乞白赖往大城市跑,找那么多人才混到技校,连里子都不剩,还要面子?”反手将王靖伸来打算阻止自己的手挥开,“麻烦您老告诉他,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他王恪要是没本事,无论有谁的帮衬也不能在城市立足。”殷淼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没事我回房间去了。”
  南京的夜晚美得叫人忘了呼吸,赤橙黄绿的华灯霓虹日复一日地恣意跳跃,将这个钢筋混凝土包裹的成日装扮得光彩熠熠。月光呢,分明就是裁剪得当的绸缎,自远方高高悬起,滤过尘世一切秽物与渣滓,将清透怡然遍布人间。
  “宝贝,你怎么了,生气了?”王靖洗完澡便进了房间,双手支在床沿,嘴边含着笑。
  “生气?”殷淼阴阳怪气的,“再说了,那点钱我犯得着吗?我只是看不惯你妈跟你弟罢了。”王靖一把将他搂入怀中,交往多年,自然明白怀里的小家伙心里不舒坦,只得想方设法地安慰他,“多大点儿事啊,王恪还小,我们那儿观念又闭塞,他当然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了。等再过几年,他也就没那么在意了。乖啊!”
  殷淼哑然失笑。“嗨,我说王靖,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给驴踢了脑袋?他小?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当自己是祖国的花骨朵?我呸。还有,他算哪根葱,我用得着在意他的眼光吗?真不知道是怎样的水土能养出你们这一家人来。”
  “嗨你这小东西,连你老公都敢骂啊!”王靖不由分说便把手伸进殷淼的衣服里,在他某一点上轻轻掐了一下。
  “呀”,殷淼始料未及,尖叫声镶上了软软的尾音,熨得王靖心里痒酥酥的。王靖俯身,将嘴凑到殷淼的耳边,“今晚就让你知道,你老公有多厉害。”
  殷淼不屑,但是又忍不住含着笑往恋人怀里钻,这个与自己相识五年的男人,总能敏锐地洞察出自己极力掩饰的不悦,依赖他,成了本能。好像只要他在身边,便可波澜不惊,宠辱偕忘。
  目光交错时,殷淼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欲望。蓦地,心跳跳得特别快,唇角就算不受大脑指令,也浮出一个最纯粹,最温柔的笑。恰好有一阵风吹过,好像有一张无形的手将窗帘掀起,使清辉的月光溢满整个房间。
  殷淼轻轻闭上眼。
  快乐就像潮水,而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掌控的闸门,一旦被开启,就再也控制不住不住地往外奔腾叫嚣。殷淼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叶扁舟,沉溺在□的汪洋中,颠簸,飘荡。从头颅到脚底,全身醺醺然。
  触碰不到边际。
  全身心止不住舒坦。
  夏天天亮得早,殷淼慵懒地蜷在王靖的怀里,像一只会讨好人的小狸猫,睡得正舒坦。王靖一手被殷淼的脑袋枕着,一手环住恋人的腰身,显然不愿从这美好的时刻中醒过来。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床上的两人“蓦”地从床上惊醒,殷淼一见着是王靖他妈,又气又恼,赶忙钻进了被窝,脑袋里一万只学名羊驼的生物咆啸而过。 “妈你……你这是干嘛呀?”王靖也不悦,瞧着恋人的小脸活脱脱涨成了猪肝色,心疼不已,便一手轻轻地托着殷淼的脑袋,一边轻声细语地把他从被子里哄出来。
  “王靖啊,昨儿个不是答应妈给你弟弟打钱吗?这都几点了,咋还不去啊?成懒骨头了?”
  王靖昨晚和殷淼缠绵到大半夜,早已体力透支。此时又睡意正甚,倒头又要睡去。杨金华见状,径直走过来,作势要掀被子。
  殷淼气得大叫,又羞又恼,全身的血管急躁地快要爆裂。王靖环顾自周,赶忙投降,“好好好,妈我这就去啊。你让殷淼些歇着。”王靖打了个哈欠,“您能先出去不,我换个衣服就来。”
  老太太达到了目的,嘴角趔着奸计得逞的笑,卑劣又丑恶,脸上的皱纹就像包子口上的褶皱全挤在一块了。殷淼瞧着这张脸,就觉得恶心万分。
  待老太出去后,殷淼赌气地转过身,背对着王靖。“这叫什么事儿啊?”王靖摇摇头,对殷淼是一丁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得使劲地将他掰过来。见殷淼对自己不理不睬,便拼死拼活就凑上跟前,硬要把自己的脸硬塞到对方的瞳孔里。
  “老公先出去办事,你再好好睡一会。还有,要听话,不许和我妈吵,听见没有?”见殷淼还不答话,坏笑着将嘴凑到殷淼的耳畔, “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昨晚还没过瘾?”
  殷淼难得红了脸,“呸”了一声便催促到,“行了行了,快出去吧,不然你妈又要进来催人了。”
  “真乖。”王靖狠狠在他脸上“啵”了一口,殷淼毫不留情地用袖口地擦了擦被亲的地方。王靖笑,转身出了房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殷淼猛然爬起身,心里头毛糙糙的,空气也黏腻滞涨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愤怒就像青苔,毫无顾忌地在身体里滋长蔓延。
  “难得一起睡个懒觉,又被她毁了。”殷淼忿忿呼出了一口气。被杨金华这样一闹,自己也没了睡意,只得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昨天晚上的一番撕扯,自己身上是又涨又累。那股子酸劲儿就像是从骨髓里滋生的。殷淼草草地收拾了下卧室便走了出去。简单地洗漱后,殷淼拿起仅剩的一桶泡面,三下五除二便把它消灭干净了。
  “殷淼啊,我说你晚上能不能小声点啊?弄那么大声也不嫌害臊,给街坊邻居听见像什么样啊?”老太太冷不丁地从殷淼身后冒出来,爱说教的毛病又发作了。
  “我说你走路都不带出声的啊?”殷淼扭过脑袋,“还有,你不知道非礼勿听吗?哦,你小学还没毕业,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咋了,小学没毕业咋了?小学没毕业我也知道这人,啥事该做,啥事他就不该做。你看看你,整天和我儿子勾勾搭搭的,要不是你,我儿子指不定就娶了一个黄花大姑娘了。”
  “你行了,给我闭嘴,有完没完了?还有,你给我听清楚了,这里是南京,不是你那农村老家,什么黄花大姑娘的。以后在我家,别把这些老黄历搬出来,烦死了。”
  老太太刚想回击,殷淼又说道,“当然,如果你真这么怀念老家,没问题,告诉我,回去的火车票我出了。”
  老太太还张嘴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得自言自语道,“是南京又不是北京,装什么大户人家,想吓死谁啊?还不是爹娘老子死绝了的。”
  殷淼一怔,硬是愣了五秒钟去回想老太嘴里蹦出的恶毒字眼,只觉得周遭浮起一层森然入骨的寒气,心也像是被锐物戳了一下,一阵尖锐的刺痛。
  老太瞥了他一眼,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又戳中了他最忌讳的痛处,便在火山喷发前赶忙溜进了厨房。
  “杨金华。”殷淼咬牙,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你个老棺材。
  





☆、剖白

  王靖回家的时候明显感到家里的气氛不对。
  殷淼倚着墙,眼神飘忽不定,游离于窗外;自个的妈则是坐在沙发上,也不看电视,就冷冷地盯着茶几上的纸巾盒。屋子里充斥着压抑到极致的气氛,好像此时谁多说一句话破坏了这份安静便是罪大恶极。
  杨金华顾不得这么多,瞧见自己的儿子,好像大赦一般呼出一口气。“回来啦?钱给你弟汇过去了?”
  “放心吧,都汇过去了。”王靖换下鞋,朝他妈使了使眼色。老人家努努嘴,示意自己清白无辜,什么都不知道。
  “呦,买的啥呀这是?”
  殷淼眼角一扫,不过是盒小蛋糕,又事不关己地把目光转过去。楼下的海棠花熠熠开得正旺盛,翩跹明艳,分外动人。王靖拿着蛋糕走到跟前,讨好地冲殷淼笑了笑。殷淼什么表情也没有,虽不是冷若冰霜却也看不出喜乐。从王靖手中接过盒子便拆开,“下次买蛋糕和我说一声,我有这家店的折扣券,打完折才十五块。”
  “啥?”老太冷不丁爆出个超强音,“打完折还要十五块,王靖,这玩意咋这么贵啊?”老太诧异的目光就那样落在殷淼身上,可怜的殷淼刚好挖了一勺奶油,还来不急放进嘴里,只得那么不尴不尬地举在嘴边。
  “我说王靖,你有钱了不是,买这么贵的玩意儿?”显然,在老太眼里,商品的价值是与它的大小成正比的,老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一小盒东西就不该超过三块钱。
  王靖轻轻用胳膊肘杵了下殷淼,责怪他不该这么多话。殷淼心情本就不好,心里憋了一股怒火正愁没地方发,王靖的举动已然提供了最好的由头。
  “王靖你捅什么捅?我在我家话都不能说了是吧?当初你追我的时候一星期一个十二寸的蛋糕,现在好,买个这么点大的喂鸡啊?我他妈吃块蛋糕还吃出罪过来了是吧?”
  “啥,一星期一个,还……还十二寸?”
  噼里啪啦,那分明是老太心里头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王靖啊,你的良心给狗吃啦?妈跟你弟在农村过得是啥日子啊,省吃俭用供你个大学生,你就尽把钱花在他身上啊?”老太尾音拉得长长的,又锐又糙,还跺着脚,王靖就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赶忙帮她拍了拍背。
  “你这老太真是什么话都好意思往外讲,王靖你供出来的?”殷淼难得急赤白脸地和人吵,为数不多的几次还都给了这老太太。“是我昧着良心从我爸妈那骗钱给他攒学费的。他的生活费也是我们俩的奖学金,还有我出去给人当书模才攒够你。你供的?我听着都替你害臊。”理智就像是海浪席卷岩石,瞬间就会被打成泡沫。对于一个不和已久的人,隐忍绝非良策。
  一边是相濡以沫的恋人,一边是有养育之恩的亲妈,瞧着两人吵成这样,王靖霎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打算买个蛋糕安慰一下殷淼,哪知道弄巧成拙,小小蛋糕反倒成了导火索。
  “王靖我告诉你,以后每个星期,我都要一个十二寸的蛋糕。”
  “王靖你敢!你买来我就砸了!”
  殷淼感觉浑身一阵躁动,他知道,那是血液沸腾冲过体内血管时的狂热,同时还夹杂着对杨金华无尽的恨意和反感。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太永远卡在自己与王靖之间,让人不得安生。
  “你扔多少,我就拿你儿子的工资卡去刷多少,看看是你扔得快,还是我卡刷得快。”
  “你……”老太喉头一紧,话愣在一半,不上不下。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殷淼永远知道自己的死穴在哪里。撇开殷淼会不会无止境刷王靖的卡不谈,你让杨金华把十五块一个的小玩意扔掉,她还真是舍不得。
  殷淼拇指抵着太阳穴,陷入了深深的挫败感中。那份儿源自心灵最深处的愤懑即使倾尽自身段数去镇压,也无法阻挡。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争斗中处于下风,而是奇怪自己怎么会任凭自己的生活一步步沦落到这般境地。
  趁着两人都不说话的空荡,王靖赶忙出来做和事佬。一个美好的早晨,就这么被毁于一旦。
  殷淼不合时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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