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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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的一记阳光-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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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缠着她?还是你一直在逼她?强迫症,丢了工作,流言蜚语。”李之谨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是,你可能爱的比我深,或者她根本忘不了你。可你想过没有,她一次次的被卷进来,她愿意么?”
“况且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在商业上真是有天赋。就算是为了帮她掩去新闻好了,可这第二次炒作,还真是到位。接下去搞几次宣传攻势,介绍那几个慈善基金和回收流失文物的壮举,然后一下子就漂白了形象?”
“我猜,你现在还瞒着她吧?我真是不敢想象,她知道了你拿这件事炒作会是什么反应。感激你自爆家丑替她做了幌子?还是前后联想起来,发现你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到底还是为了易钦?”
展泽诚不置可否的笑笑,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手指无意识的抚过那对袖扣,末了,终于淡淡的点头:“你也不赖,倒像你一起参与制定了企划一样。”
李之谨站起来:“没什么好说了。如果方便,我明天可以把她接出来,”
他快要出门的时候,那个陷在沙发里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出声:“她是我的。”声音并不大,却斩钉截铁,不知是说给他听,抑或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之谨从门口回望过去,那个男人的容貌依然俊美,只是戾气太重,于是那丝语气仿佛是绝望后的脱力,又像是挣扎着的愤怒。
李之谨嗤的笑了一声,似是不屑,又有些傲然:“你真配么?”他将门甩上,大步走了。
洛遥起来洗漱完,才发现大约是阿姨来过一次了,为了让房间透气,将窗户开了一半,又知道她很少出房间,便事事体贴,桌上的早餐也放置齐全。
她一直睡的是展泽诚的卧室,窗帘是墨蓝色的,浓烈的阳光透进来,将那样浓厚的色泽打薄,泛着浅浅的淡蓝,被风一吹,仿佛是起伏如波的海浪。那层水浪并未卷到身上,只是风有些凉,她穿着睡衣,觉得略有些冷,于是站起来,随手就去打开一旁的柜子,想要找一件外套披上。橱门都半开了,洛遥才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犯傻。他的衣服向来放在一旁专门的衣帽间里,哪里会随便的放在这里?
柜子很大很空,却真的放着一件衣服。烟灰色的毛衣,开襟,纽扣是银白的贝壳,摸上去手感很好,指尖只觉得轻软。她觉得眼熟,偏偏又记不起来,于是伸手拿了出来,怔怔的看着,仿佛这件衣服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心冰凉,于是徒劳的攥着衣角,衣服皱成一团叠放在自己膝上。有人敲门,她没做声,仿佛没有听见。直到脚步声靠近,才听见阿姨的低呼声:“啊呀,这件衣服……”
洛遥缓缓抬起头,略带迷惘的看着阿姨。
阿姨不知所措的拿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语气有些为难:“这件衣服……展先生从来不让人碰的,这个……”
洛遥“啊”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我不知道,我这就放好。”
阿姨忽然笑了笑,摆摆手:“是我糊涂了,没事没事,你就算把它剪了,展先生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早饭吃完没有。”
洛遥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略带歉意的笑笑:“还没。”
阿姨过去触了触杯壁,温和的说:“我再去拿一份热的,这个都凉了。”她拿起杯子,又停下脚步,“其实……这几天就连展先生也跟着瘦了很多。我这个人也说不来什么话,可是展先生对你……真的挺好的。”她踌躇了一会儿,也不再说什么,匆匆的就出去了。
洛遥低着头,触目是一片烟灰的色泽,枯槁而涩然,没有半分暖意。她想起他们一起过的那个圣诞,冷得自己一直在打喷嚏。他们走进街边那家小小的衣服店,她要让他试一件毛衣,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牌或是高级定制,可是看上去不错。可他不愿意,最后到底还是没买。
原来就是这件,如今被自己攥在手里的这件。
连这样的小事都想起来了,还有什么是记不清、记不得的呢?
过往纤毫毕现的时候,她忽然记得昨晚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吻醒自己,就像童话里吻醒睡美人的那个王子,面容英俊,动作温柔。他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是现在她坐在这里,却只觉得像是一个梦,梦里的男人有着极薄的唇形,对自己轻轻的说着话,可那句话太遥远,她听不清,于是只能徒劳的张着眼睛,干涩的去寻找答案。
阿姨再进来的时候,又递给她一包东西:“展先生吩咐交给你的。”
她慢慢的打开袋子,里边有自己的手机,钱包和其它用得上的东西。她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可阿姨自己说了:“他在这里陪了你两天多,可能集团有事吧,昨晚走的。我去问问他今晚要不要来吃饭。”
数不清的短信和未接来电,都是李之谨的。她看了这个名字很久,才回过神来。两天时间,她几乎觉得自己已经变了一个人,过去的种种,有的已经彻底远离了,有些完全放下了,唯一不变的,可能是划刻下很久的鸿渠,她怎么努力,总也横亘在那里,未曾变浅或者消失。
只是开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却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洛遥一度有些胆怯,心惊胆战了一会,生怕是哪个媒体的电话,可最后还是接了。对方声音很有礼貌:“白洛遥吗?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们三年前见过面,出版《楹联》那本书的时候。我是那时候的责编。”
“是这样,我们这边正在策划一个宗教文化的专题,忽然就想你来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洛遥拿着电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请对方再重说一遍。
编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继续说:“是这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选择去外地考察你感兴趣的一些寺庙。当然,在这之前需要一份策划和报告,我们会交给出版社审查。但是我想,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挂电话前,神差鬼使,洛遥喊住了编辑:“等等……请问,为什么要找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或许是习惯性的认为那个人会为自己做些什么,也或许只是为了心中的几分不确定。
编辑笑了笑:“上次的合作让我印象深刻。”
洛遥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她自然是记得这位严苛的女编辑的。因为老师的突然去世,她留下的这个项目一时间就被搁浅了。可其实洛遥一直在做。那段时间她放下了所有的事,连开题都耽搁下来了,只是用心的在做书,整理资料,编排图文。可是对方打电话来,抱歉的说:“这个项目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觉得意外,暂时就冻结了,抱歉。”
白洛遥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最后挂了电话,直接去了编辑部。她当着编辑的面打开那份文稿,语气很执着:“请问,您是对哪里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改。”
所有的注释和介绍,文字优美,细节清晰,连错别字都没有。编辑粗粗浏览了一遍,惊讶:“我们确认了一遍……喻教授她确实没有做完……”
她疲惫的笑:“你们和谁确认的?这个项目一直是老师她指导,我在整理。”
很顺利的过稿、出版。直到看到老师的名字印在上边,她才松了一口气,这或许是她可以完成的、老师交待她的最后一件事。即便多么不起眼、多么微小,即便没有人在乎这样一本书能不能出来,可在自己心里,都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那时她拿到样书,忽然觉得像是一种告别,仿佛那一切,真正的终结了。
洛遥答应下来。对于那个项目,其实脑海里还没什么头绪,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排斥自己的专业了。或许治疗是真的成功了,应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扬一直陪着她,而展泽诚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阿姨在给她们添茶的时候,都在奇怪的咕哝:“展先生不来了么?”她听见了,可是只是笑笑,转头对林扬说:“你是说我现在可以停止治疗了?”
林扬翻看着她正在做的方案,点头说:“出去走走也很好。”
此刻她们更加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再也没有以前的谨慎和紧张。
“你真的不去见李之谨?”
洛遥怔了怔:“不去。没什么好说的。再说项目一通过,经费批下来,就是这几天了,我马上会走。”
林扬知道出于医生的责任,她已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接下去想说的话,更像是闺蜜之间的私聊,她犹豫了很久,心不在焉的拿指腹在杯壁上滑来滑去,却拿不准到底要不要问出来。
洛遥扬眉看她一眼,噗哧就笑出来:“你想说什么?”
林扬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讷讷的说:“我好像八卦了一点,可就是想知道,你接下去……会怎么办?”
她合上电脑,目光沉静的回望着医生,笑容间已经没有任何芥蒂和隔阂:“这道坎儿都跨过来了,其实接下去他会做什么,我反而不关心了。”说着又兴致勃勃的和林扬讨论起来,“林医生你听过一种说法没有?”
中国人的老规矩是“凡事预则立”,是说任何事都要有规划,否则就会一败涂地。可是偏偏禅宗里头叫人不要老想着计划,说是一旦有了计划在脑子里,做起事来总是不自然,效果也会勉强,不如就这么坦坦荡荡的走下去,顺其自然。
三日后。
易钦集团新闻发布会现场。
会场是宴会厅改成的。文字记者端坐在前排,手里是录音笔和速写本。摄影记者则全等在了门口。安保们如临大敌。
展泽诚在门口微微停下了脚步,下意识的去看手表,却又看到右手上那颗黑曜石,于是分了神,停滞了数秒。助理察言观色,在他耳边说:“展总,现在三点。整点。”
他嗯了一声,转头望向窗外。玻璃窗巨大的仿佛是一扇无形的门,望出去可以看见静谧而悠远的蓝天,白云仿佛静静的丝絮,与世无争的在世界的这个角落飘荡。忽然有一架飞机从旁边一扫而过,撕裂了那朵云,离开时又勾出了数条絮带,仿佛是风筝的尾翼,空荡荡的挂着,又似是风中的浮萍,让人看得心里发虚。
或许就是她坐的那架飞机。
三年后,她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城市。
有人先他一个身位恭敬而悄然的拉开了大门。他在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思绪,修长的身形仿佛是奇峻的山峰,或许比之前消瘦了些,气质却一如既往的清贵,从容的踏了进去。有记者迫不及待的高声开始提问,他踅眉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沉默着不动声色,可那一眼的压迫感,仿佛是阴密的云刹那间压在了顶峰之上,窒得人喘不过气来。
闪光灯在他面前组成了一堵巨大的光墙,强烈的光亮仿佛火光,几乎能灼烧眼球。可他连眼睛都没有眯起,仿佛只是闲庭散步,直到在发布席上坐下。
发言人的声音终于让这个会场安静下来。
“以下易钦集团对于西山开发计划的说明,将由集团主席展泽诚先生亲自向各位说明。”
IV 韵脚游戏
OVL。20 华山索道
展泽诚的说明很简短,下边却已经起了数次骚动。闪光灯依然不停的此起彼伏,已经有记者离开了席位,挤在保安允许的、离他最近的地方,仿佛那样就可以得知更多的消息似的,举着手要发问。
现场一片嘈杂,仿佛是滚沸的热水,那些烧开的水泡一个个的泛起,又破灭,永不止歇的起伏。
展泽诚依然坐着,指尖轻轻的互抵着,似是在出神,又像在等待,直到听到场下麦克风的声音响起。
“感谢展先生给我一个提问机会。我的问题很长。首先,针对现在易钦集团的公关危机事件,您刚才提到的重新修复和文物迁址的解决方案固然让人意外和惊喜,可是三年前就拆除的寺庙,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开始进行这个方案?其次,之前新闻媒体一直在热炒您和何氏千金订婚破裂,投资者现在对何氏集团的信心降到最低点,您对此的看法是?”
很长的问题,却条理清晰、逻辑明快。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人人紧盯着展泽诚,这两个问题,确实问出了人人想要知道的后续关键。
“之所以选择三年后重建,是因为之前的条件不成熟。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这是西山开发的二期工程,已经筹备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云初寺的重建工作,集团已经准备了两年半的时间。从选址、到原有建筑的保存工作,我们邀请了最顶尖的学者和工作团队,计划报告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准备的。至于首期开发的拆除工作,也是取得了政府相关部门的同意和许可的,并非像外界所说的强行拆除。”他顿了顿,“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算是私事。我只想简单的说一句,我和何小姐的婚约,因为个人原因,已经取消。何氏集团和易钦一直以来都没有直接的合作关系,对于目前的何氏的财务危机,我不方便发表任何的看法。”
台下的相机咔嚓声重又响起来,捕捉到峻傲英俊的侧影和深藏不露的眼神,还有人在大声的喊出问题,可他掉头离去,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抱歉各位,展先生的时间很紧张,如果还有问题,我们集团会统一发出声明。谢谢支持。”
……
那些喧杂已经不再影响到他。展泽诚心无旁骛的看着手里的资料,直到小李第三次出声提醒他:“展夫人已经是第三次打电话来找。”他皱眉,头都不抬,“说我在开会。”
“还有,半山宅子有电话来。”
他倏然抬起头来,目光里有奇异的光亮。
“说是那位小姐今天走的。还留下一些衣物,问您该怎么处理。”
那丝光亮慢慢的熄灭了。意识的深处,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海,墨蓝得近乎发黑,他用最随意的姿态,藏起了内蕴的种种漩涡和情感,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从飞机的窗外望出去,薄薄的几片云絮遮不住广袤而辽远的黄色大地。耕田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沟壑错综厚重。被凝冻成冰条的长河如同乌金的铁块,横亘这片高原,仿佛是民族的利器,在阳光下泛着内敛却不失锋锐的光芒。
这是一片迥异于江南的灵秀娟美、沉淀下了厚实魂灵的山水。这也是一座叫人惊叹的城市。秦时如狼似虎的生机,唐代百川归海的活力,它见证和承载了这个民族最热血而蓬勃的历史。仿佛屏障,又像是楔子,抵近了华夏一族灵魂血脉最远、却又最深刻的地方。有它在,这么多的后裔子孙心底,总也还有一直不曾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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