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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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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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情寡义。”温墨情叹道。
那只是句玩笑话,言离忧却忽然低落:“我做的最薄情寡义的事,就是背弃墨疏和你在一起。”
温墨情少顷沉默。
“所以我才会同意你为他去冒险。”衣袖一挥,烛灯噗地熄灭,一片漆黑中的温墨情有种说不清的平静,“换做是别人生病,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妖山,但是他不同,对你来说他实在太重要——白天你失魂落魄的模样,这辈子我再不想看到。”
两个人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失望之上,这种幸福能够坦然接受吗?
言离忧一直在愧疚自己对温墨疏的绝情,不停想着该用何种方式弥补所造成伤害,并且以为这是由她独自承担的负债;而今才明白,原来温墨情也在分担着她的重任,她的愧疚自责,她的弥补回报,都有他在身后默默支持。
这就是她所爱的,知她心意,默默担当的男人。
“说着说着就有些倦了,不管睡不睡得着都歇息一会儿吧,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呢。”言离忧离开结实肩头,摸黑铺好枕头展开被子侧身躺好,有意无意留了一半地方空着。
这等机会,温墨情哪会放过?就算被踢几脚也好过去睡冷板凳。
从容不迫霸占住仅剩空间,温墨情也侧着身,长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将言离忧环绕,闭上眼,唇边一抹寂寥。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第223章 艰难之旅

黎明对很多人来说是非常短暂的,于温墨疏而言却并非如此。
很多很多年他都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哪怕心里没有任何牵挂也做不到,五脏六腑的疼痛与遍身寒冷总让他睡不长久,往往天还没亮,他就已经睁开眼苦熬时辰。
连鸟雀蝼蚁都未醒来的黎明万籁俱寂,温墨疏神色黯淡的眼眸盯着虚空某处,神思却异常清晰,可那些思虑中,几乎没有一件事是好的。
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争权夺势,与最心疼的弟弟明争暗斗,有什么意义?
纵是他君临天下,给百姓一个安宁幸福的家园,等他死后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唯一让他觉得活着如此快乐的事,如今已然消弭;唯一让他感受到活着意义的人,即将不复存在。
房门轻响,狭窄缝隙钻进几缕新鲜空气,沁入肺中令浑身无力的温墨疏舒服许多。天阙殿的下人都十分守规矩,敢不敲门就进入温墨疏房间的只有一人,是而温墨疏不用去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楚辞,离忧呢?走了吗?”
“昨天见殿下昏睡,我便劝言姑娘先回去了。”听得温墨疏嗓音沙哑,楚辞倒了杯水递过,对温墨疏麻木表情选择视而不见。过了半晌,楚辞将一本薄册放到床头:“这是殿中下人名单,朱砂标红的是可信之人,有什么事殿下尽可吩咐;旁侧做了标记的人殿下尽量不要接触,身份或多或少都有可疑之处。”
不知是不满还是身体不舒服,温墨疏淡淡皱眉:“怎么?你要外出?”
“嗯,去取药,大概要月余才能归来。”
“平时只要去十几天就能回来,这次怎么如此之久?而且上个月你刚刚去取过……”
微薄晨光里,楚辞宁静浅笑:“换了一位大夫,药也有些不同,所以要多花些时间处理。我会把春秋留在宫中,他脑子笨些,殿下莫见怪,不需动脑的体力活尽管指使他去做就好。”
楚辞平时也会笑,那种带点儿狡黠、高深莫测的微笑,像这般表情却是温墨疏从未见过的,若不是身子难受得紧又没什么心情,他真想问问楚辞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
又或者,这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
温墨疏很累,身心俱疲,说了几句话又觉得头脑昏沉,在楚辞注视目光中慢慢睡去。
退出卧房,楚辞正遇到春秋闷闷不乐走来:“爷,我跟您一起去不行吗?你们都说那地方很危险,让我留在这……”
“不过是送言姑娘去那边罢了,我这身份根本上不得妖山,不会有危险。”楚辞拍了拍春秋肩膀,一支精致的铁皮短笛丢到春秋怀里,“保护好殿下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所以我才交给你去办,只有你在宫中才能让我放心。此去路途遥远、耗时许久,有什么情况你就让雪花儿传信,记得要喂它吃肉干和泡开的黄豆,绝对不能喂宫中的粮食,会吃坏肚子。”
春秋虽然不情愿还是用力点头应着,耐心地等楚辞交代完才困惑问道:“爷,大公子那边怎么办?南爷爷不让我跟着,最近也没收到什么消息,会不会出来什么事啊?”
“南凛为人谨慎,阅历又丰富,寻常人奈何不了他,大哥有他保护很安全。”即便如此安慰着春秋,一丝担忧仍不着痕迹划过楚辞眼底。
燕北玄和南凛应该早已离开大渊,但狐丘传来的消息却说二人没有归国,不仅狐丘国那边着急,楚辞亦是大感意外。
“爷……”春秋欲言又止,笨拙地挠了挠头,一抹憨厚傻笑,“嘿嘿,大公子说的一点都没错,兄弟情深,爷您其实还是挂念着他的。”
楚辞眉梢高挑,玉指微动,长笛凌空转了个圈。
“雪花儿的粮食,就从你饭里省出来好了。”
※※※
言离忧和温墨情到皇宫门口时,楚辞已经备好马车安坐等候,见他们二人精神十足、面色红润,反而有些失望。
“世子大人,楚某只能帮你到这里,自己把握不住就莫怪我了。”
“正事要紧,总不能耽搁今日行程。”温墨情回答得语焉不详,有意无意瞥了言离忧一眼,后者装作没看见,径自登上马车。
这么明显的意图言离忧怎会不懂?不管楚辞是为了促成她和温墨情以断绝温墨疏的希望也好,还是说楚辞是真心想要助温墨情一臂之力,总之安排无婚姻关系的男女同宿一屋这种事绝对不是正经人能干出的。好在温墨情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自重,昨夜也不例外。
分别之时罗里啰嗦不是温墨情性格,简单与言离忧交谈几句后便淡然作别,倒是春秋瘪着脸老大不舍似的,被楚辞好一顿嘲笑。
马车辘辘驶离皇宫,视线内温墨情颀长身影渐渐变小直至彻底不见,言离忧这才放下帘帐,老老实实坐回椅上。
“世子如此干脆同意言姑娘去妖山,这点让楚某很是意外,也十分佩服。”楚辞懒散靠坐,狐狸似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
“他明白什么是大局,对殿下的病也很在意,如果不是身份受限大概早就去漠南为殿下取药了。”
言离忧的情绪似是有些低落,楚辞沉吟少顷,长笛抵在唇边轻奏几声,而后垂下眼眸:“如今妖山之上承继邪医舟不渡衣钵的人自称妖山老怪,从没有人见过其真容,江湖中对漠南妖山的了解也仅限于此。数年前我曾带春秋前往漠南求药,却被老怪告知,异族之人不可进山亦不赠药,这才知道想上妖山也是有条件的,世子应该也是如此。”
“也是?”言离忧思考片刻,半信半疑蹙眉,“你的意思是说,墨情和其他人本不知道妖山上的人对君子楼有抵触,同样是去过之后才了解到的?那么最初去妖山的……是墨情,还是另有其人?”
“言姑娘认为,世子会为殿下前去妖山求药吗?”楚辞不答反问,幽邃目光紧盯言离忧。
这问题,言离忧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温墨情有意辅助温墨疏上位,这是除言离忧外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如温墨情所担心的,一旦有人发现身后矗立着君子楼这样庞大江湖势力的定远王世子想要支持哪位皇子争夺帝位,对这个皇子而言绝对利大于弊。痼疾缠身的温墨疏已经承担太多来自皇帝温敬元的压制提防,此时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温墨情的意图,否则便是害了温墨疏。
言离忧明白其间关系之重大,从来都对外人守口如瓶,但楚辞有些特别,他是温墨疏的首席谋士,是比温墨情更靠近温墨疏、能带去助益更大的心腹,温墨情想要帮助温墨疏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楚辞?
如果对楚辞的提问给予肯定回答,无异于承认自己知道温墨情对温墨疏的支持,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摇头否定,会不会让楚辞误会,认定温墨情与他们并非统一战线并因此百般抗拒提防呢?
言离忧复杂神色变换不定,楚辞盯着她看了半天,忽又执起长笛幽幽吹奏一曲,尾音轻落时,目光淡淡望向窗外:“言姑娘有没有问过世子,为什么他要违背君子楼规矩卷入权斗之中?”
“问过,他没有细说。”言离忧老实答道。
“君老板与世子师出同门,为了辅佐四皇子不得不自逐出师,可是同样身陷朝政漩涡的世子却能继续安身君子楼,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同?”楚辞像是在问言离忧,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手中长笛漫不经心缓缓拨弄。
言离忧扭头,透过狭小缝隙望向车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显而易见的回避并没有让楚辞停止发问,似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一般,语速越发加快:“世子与定远王均是助皇上继位有功的重要人物,按理说应当是皇上的心腹,可现在王爷与四皇子接触频繁,反而有疏远皇上的意思;世子与皇上的关系也不似最初那般紧密,但与王爷不同,相比之下世子和四皇子的接触少得可怜,与殿下的关系则比往时更近。当然,这可以看做是言姑娘夹在二人中间的结果,不过我总觉得另有原因,至少世子在许多事上的退让和暗中帮助让我愈发怀疑,是不是世子也有想要支持的人,希望某个人能取代已然令人失望的皇上?而这个人,会不会正是殿下呢?”
如果说刚才楚辞是怀疑口气,那么现在,基本上就是针对言离忧的逼问了。
温墨情曾说过楚辞十分难对付,彼时言离忧并无察觉,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温墨情会有此观点——楚辞的洞察力,实在强得可怕。
去往漠南妖山这一路,似乎不会太自在了。
※※※
载着温墨疏生之希望的马车驶过后第三天,某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小村又迎来新一批客人,同样的锦衣华服、气质天成,不同的是这二人驾马而非乘车。
“昨天他们才离开,估摸再有一天就能追上。”温墨情就着井水洗了把脸,冰凉之感冲走些许疲惫。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再看看一旁木材堆上冷脸坐着的男人,温墨情一溜水珠甩过去:“让你带些乱雪阁的部下过来,人呢?”
楼浅寒一偏头躲过飞来的水珠,面上仍是万年不变的冷然无情:“距离最近的正在执行任务,完成后直接到妖山附近汇合——人我可以调来,但别指望他们帮忙,要保护谁是你的事,别借我的人给你卖命。”
“用不着他们拼命,站在那里吓唬人就好。离忧若能无事平安归来,我会按乱雪阁的规矩算人头付钱;若是离忧真的出什么事,你和你那些部下只需在妖山之下等着收尸。”
拳头紧握,指骨一声脆响,温墨情微微低头,桶中井水映出冷毅面容。
“或是为我和离忧收尸,或是看我杀尽那些故弄玄虚的疯子,让他们为离忧陪葬。”

第224章 未归的人

月黑风高,冷雾如魅。
静谧的定远王府内,只有偏院一间房的灯还亮着,碧箫才将下午药铺送来的药材检查分装妥当,屋外便是三声叩门轻响。
“王爷?”打开门将意外找来的定远王请进房中,碧箫又是搬凳又是奉茶,一番折腾后才困惑开口,“王爷有心事?看您一直皱着眉,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定远王微愣,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过于严肃,急忙换了脸色抚着胡须几声朗笑:“错了错了,不该沉着脸面过来,又让你担心了吧?”不等碧箫回答,定远王轻轻拍了拍桌上包裹整齐的药材,低低一声轻叹:“碧箫啊,这些年苦了你了,你为墨鸿忙里忙外却连个身份都没有,是本王对不住你。”
“王爷哪里的话,照顾墨鸿是我分内之事,至于名分地位,我并不在乎。”
“不管你在不在乎,该有的还是得有。”定远王招手示意碧箫坐下,眼神里满是慈祥,“早几年本王还抱着为你另寻人家的想法,可是看你对墨鸿痴心不二,倘若硬逼着你嫁与他人反倒是罪过。如今墨鸿的病有了起色,你们两个的年岁也再等不得,所以本王……本王想,若是你愿意,过了年挑个吉日良辰就把你和墨鸿的婚事给办了,你看如何?”
消息来得突然,碧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美目泛红,轻咬薄唇起身拜礼:“谢王爷成全,碧箫愿嫁入王府照顾墨鸿一生一世,白首不悔。”
一个是仙姿玉骨,一个是瘫痪废人,这样差距悬殊的一对儿摆在一起何其荒唐?尽管温墨鸿是自己亲生骨肉,定远王还是不忍看碧箫余生埋没于伺候残夫的生活中,所以才一拖再拖始终不提二人婚事;而今看到碧箫感激目光,定远王忽而明白,这样一对儿眷侣是分不开的,唯有让他们名正言顺结为夫妇,才算得上真正为他们着想。
“孩子啊,府上的状况你都清楚,本王这把老骨头拿不出像样的彩礼为你们打点,墨鸿这般模样连上门迎亲都做不到。等过些日子墨情回来,本王就代墨疏去趟苍梧郡,亲自登门向秋楼主提亲下聘,纵是没那些金银珍宝,本王也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我在府中这些年,王爷一直待我如膝下千金,能与墨鸿结为夫妻,碧箫心满意足别无所求。”柔柔目光移到桌边烛灯上,碧箫忽而一抹温婉浅笑,“如此一来,师兄和离忧的婚事也就没有阻碍了。”
定远王点点头,似有有些犹豫:“言姑娘和墨情的事本王一直有些难以决定,倒不是介意言姑娘身份,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委屈碧笙,本王未免过意不去。”
碧笙在君子楼的所作所为早经由沐酒歌的信告知,碧箫和定远王都知道温墨情公开宣布毁弃与碧笙婚约的事,虽然不觉意外,却也不是什么说来会感到高兴的事情。
沉吟片刻,碧箫轻叹:“碧笙那孩子任性又好脸面,一时半刻缓不过劲儿,但她做得实在过分了些,就算是我也无法原谅。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师兄既然对碧笙无意,自是不能强求二人在一起,与此相比,我更希望师兄能和离忧终成眷属,他们两个历经风波彼此真心相待,这是碧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如果王爷介意的是我和碧笙的关系,这点大可放心。”
碧箫已经表明态度,定远王便不再说什么,出神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何事,末了一声苦笑:“那位言姑娘品行不差,只可惜身世难明,若非如此,想来二皇子是不过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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