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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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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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国总计二十一州七十四郡,除极其偏远落后的地域外,几乎每一处城镇都有君无念的商铺,异族商人来得越多,这些商铺的生意愈发兴隆,事端也比以前多了不少。君无念这个幕后老板不用太操心账面上的事,但有关异族人引发的纷争都要由他来决定该怎么办,原本能够悠悠闲闲喝茶品茗的时间没了,剩下的就只有漫天书信,成堆纸张。
温墨峥渐渐习惯主动跑去厢房找自家谋士的生活,然而这一日,当他大步迈进书房时,眼前景象让他大为吃惊。
“无念,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臭?”
有气无力瘫坐在椅中的君无念动动眼皮,叹息微弱:“殿下这是打算落井下石吗?我现在烦得很,再批评我脸色我真的会伤心啊!”
“还有力气跟我抬杠就好。”温墨峥无谓笑笑,搬过凳子坐到书案前,“从不见你这副烦闷表情,是不是生意有亏损?”
“亏损再大也不过九牛一毛,让我烦的是君子楼那边。前段时间听说墨情带言姑娘离开安州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这两个人去游山玩水、怡情养性,给我减去不少麻烦;谁知这才三个月不到,君子楼那边就送来书信说出了些麻烦事,让我尽可能回去一趟。”
君子楼规矩禁止干涉朝政,君无念为报昔年温墨峥救命之恩背弃师门自逐出楼,这些年一直不曾返回苍梧郡,温墨峥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大事能够教君无念如此烦恼,甚至认真考虑要不要回君子楼中。
介于二人十分熟稔的关系,温墨峥索性从君无念手中抢过半折的信纸,皱着眉草草读过,唇瓣几乎挤成圆形:“咦咦咦?原来定远王世子早有婚约啊!那还跟言姑娘眉来眼去干什么?不过就算叫你回去也没用吧,你又劝不动世子,难道你们那几位师兄弟还想把世子按住强迫成婚吗?”
“他们只说要帮碧笙,到底有什么计划我不清楚。”君无念愁眉苦脸抢回信纸撕了个粉碎,“以前他们要我回去都是单独写信,这次几个人联名的分量大了数倍,偏偏事情还与墨情有关,我现在是真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
有关君子楼的事温墨峥了解不多,也没什么兴趣,加上对温墨情和言离忧都缺乏亲近感,温墨峥完全找不到和君无念一起忧郁烦恼的理由,陪着发愣片刻便开始坐不住。
“无念,我和锦意的事也该开始张罗了吧?只要一成婚我就可以离开皇宫……”
“殿下真是不会疼人,这种时候还要压榨我,明明娶媳妇的人是殿下而不是我啊!”君无念佯装愁苦幽怨,撑着腮眉梢微翘,“皇子一旦有了妻室就要离开皇宫独立居住,这是始皇定的规矩,皇上不会就此为难,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万一皇上问及迎娶的庶妻是谁,殿下要怎么回答?”
温墨峥撇嘴:“随便编造个身份不就行了吗?我都答应指婚了,父皇应该不会无聊到去调查我娶谁为庶妻吧?五国使者还没周旋明白,还要顾着那么多皇子那么多场婚事,他哪里忙得过来?”
“皇上或许不会多想,难保连丞相不多想。如今帝都内外满是连丞相眼线,倘若真的被发现将要嫁给殿下的是昔日的锦贵人,殿下考虑考虑后果,能担得起吗?”
温墨峥缩缩脖子嘟囔两句,最后没了声响,脸上却依旧是猴急表情。
他想早日成婚名正言顺离开皇宫,这里总让他感到喘不过气,外面才是自由天地;他更想早一天把唐锦意娶进门,让始终处于忧虑担心状态的唐锦意彻底踏实下来,落定二人姻缘。不过温墨峥也明白,君无念的提防不无道理,眼下连嵩和芸妃备受皇宠、权势滔天,而唐锦意又是之前与皇贵妃一起企图清君之侧的嫔妃,不管怎么想,芸妃都不可能放过她。
“无念,我真等不及了,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再这么熬下去锦意一定会怀疑我的诚心,那我……”温墨峥一脸愁容快要拧成一团,唉声叹气不停。
君无念哑然苦笑。
从一起长大的师弟温墨情,到尽心辅佐的皇子温墨峥,再到关系微妙的二皇子温墨疏,他身边这些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感情深渊难以自拔。君无念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多年来忙于经营生意和辅佐温墨峥也没精力去喜欢哪个女人,是而很难理解这种能够让人舍弃大业甚至野心的感情,但他明白,这是孽海情天最深一重,一旦陷入,再难逃脱。
“糟了,这么看来竟是佞臣奸妃大获全胜的结局更有可能……”自言自语轻叹一声,君无念一口气吹散满桌碎纸。
见君无念突然起身往外走,温墨峥不解挠头:“无念,你干嘛去?”
“还能干什么?想个办法让我家单纯又性急的殿下能尽早把喜欢之人娶进门,还要做到不惊动站在敌方的那些人。唉,要向墨情说声抱歉了,果然我还是适合做生意,给人牵红线或者剪断红线这种事实在做不来。”君无念扶住门框微微侧头,英挺侧脸留下俊朗剪影,唇角一抹弧度似笑非笑,“殿下放心,只要是殿下想得到的东西、想办成的事,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殿下只需大步向前走就好,一直走到目标实现——这是我作为恶人的唯一心愿。”
※※※
谪仙山仿若人间仙境,那几间朴实无华的小木屋更是世外桃源,一直向往能够远离尘嚣的言离忧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别提有多舒畅。
除了温墨情时不时跑来骚扰外。
“言姑娘是第一个小情带来见我的女子呢。”
童如初好歹也是接近而立之年的人,说起话来却像个调皮少年,不仅喜欢跟温墨情抬杠斗嘴,还特别喜欢开言离忧的玩笑。言离忧对此哑口无言,加上初九一口一个“姐夫”叫得熟练,她与温墨情的关系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温墨情在谪仙山同住约有半月,尽管不太愿意离开这里回到君子楼,碍于之前已经让碧笙通报回去时间,不得不拉着言离忧交代一番后不放心地离去,结果还不等他走到半山腰,言离忧已经泥鳅般钻进童如初房间。
“言姑娘是想问小情的事吧?”童如初好像早就料到言离忧会来找他一样,捧着书安坐窗边等候,面上笑容有着温墨情的平淡,又有温墨疏那般令人心安的温暖。
“问他的话他总会打岔绕过去,从来不老实回答。”言离忧打开门窗透气,又殷勤地倒杯热茶送到童如初手上,这才安安稳稳坐下。见童如初摆出“愿意合作”的态度,言离忧暗暗松口气,试探着问道:“童叔叔的腿是怎么伤的?到阴天下雨时会很难受吧?”
“小情没说过吗?我还以为他会对着言姑娘狠狠责备自己一番。”
有关童如初的腿,温墨情只说是为了他被冻伤的,至于其中细节并未说明;另外温墨情虽然没有直接说自责之类的话,从他语气、表情上仍能看出心里对自己的责备,也正因此言离忧才有此疑问。
言离忧将自己的困惑都告知童如初后,一直保持着淡淡笑容的童如初流露出几许无奈,没有直接解答言离忧的困惑,而是从与温墨情的相识开始细细说起。
“小情从小就是个懂担当的孩子,可他太过要强,总把不属于他的责任背到肩上。说起来也是天意使然,政和九年我与阿英在辰州军中成亲,秋楼主带着当时只有八岁的小情来道贺,我和阿英都特别喜欢机灵又淘气的小情,军中的姐妹也都叫他小混蛋,他们师徒二人在我军中住了足有一个月才走。政和十一年时小情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替秋楼主去泽州送东西的途中被仇家追杀——那时小情才十岁,连重剑都拿不动,硬是凭着那股子机灵劲儿逃到辰州附近,正巧我边巡回来遇上,于是便载着他一路奔逃。”
见言离忧渐渐露出不解神情,童如初一声苦笑:“言姑娘是好奇,为什么我没有率大军赶走敌人吧?不怕你笑话,当时巾帼军算上我总共二百一十四个人,这二百来号人要守住瀚海六州边线,布防分配吃力得紧,所以每次我出巡都是只身一人,面对十几人的追杀,能做的也只是载着小情逃跑。”
敌强我弱、势单力孤时,硬拼不是明智选择。言离忧对童如初逃跑的决定没有任何瞧不起的意思,然而童如初的表情却越来越黯然,竟而有些悔意。
“倘若当时我知道会被逼入绝境,为求一线生机被迫跳入冰冷的河中,我绝不会做出逃跑选择——你知道吗,言姑娘?这些年来小情一直认为这些祸事的源头在他,可我却觉得是自己的失误才造成之后惨剧,如果不是我忙中出错走岔了路陷入包围,那么就不会因为贻误战机被皇上趁机关押,阿英也就不会带巾帼军起兵造反……说到底,是天意,也是我的一步之错,让这一生尽付败局。”

第200章 红烛之变

辰州外那条大河是附近百姓赖以生存的水源地,它养育了成千上万的大渊子民,兴盛起一座座城池,承受着一次次战火,在历史流逝中沉默煎熬。
曾经温墨情很喜欢那条河,怎么也忘不掉政和九年夏天那个飒爽女将带他到河里捉鱼的快乐日子,而如今的他对那条养育着辰州四万百姓的母亲河恨之入骨,更恨不得当年自己溺死在那条河中,而不是被童如初拼命救起。
如果不是他马虎大意暴露身份,如果不是他引仇家一路奔逃至辰州边界,如果不是他不谙水性逼得童如初把他背在肩上逆波而行……那么他最喜欢的童叔叔就不会被寒冬的河水冻伤双腿,不会因此病重贻误战机,也就不会有日后巾帼军的悲哀惨剧,至少,不会来得那么快。
茶水落入杯中翻滚的声音忽然将温墨情惊醒。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睡,只不过在无聊等待中靠着大椅闭目养神片刻,却不想那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忘掉的遥远回忆竟在这时找上门,又一次让他周紧眉头,无意识露出痛苦表情。
“温少主,身体不舒服吗?”倒茶的君子楼子弟关心问道。
“没事。”温墨情直起身淡淡摇头,“师父呢?还没通报到吗?”
“回温少主,刚才让人去问过,说是楼主他在碧笙姐姐回来前就已经去往涿郡凝香园了,左右这两日就能回来。温少主好久不回楼里了,这次可要多住几日?平日里常听几位少主发牢骚,尤其是碧笙姐姐,当真对温少主思念得紧呢!”
碧笙这个名字已经到了让温墨情听到就觉得厌烦的地步,只是那新入楼中没两年的小子弟无辜得很,温墨情也不便对他横眉冷眼,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拿过剑起身就要走。
“墨情,等等。”未及出门,宋子界匆匆赶来,将温墨情堵个正着。宋子界专注笔墨书画,不以功夫见长,犹豫地看了眼温墨情手中长剑,喉咙咕噜一声:“那个……师父虽然不在,但我们这些兄弟不是还在吗?何必急着走?我和兰师弟前两天特地备了几坛好酒,就等你回来聚一聚,你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温墨情眉梢微扬。
君子楼十三少主都是秋逝水的得意弟子,十三个人性情各异、专长不同,感情虽不至于太差但交流极少,尤其是颇有些清高的宋子界,一直不愿和舞刀弄剑的几位同门深交,这顿饭准备得未免有些奇怪。不过当然,温墨情是不可能拒绝的,毕竟辈分上论,他还要叫宋子界一声师兄。
玉穹山山高险密,奇峰嶙峋迭起,从山脚下仰望只见层层怪石陡崖,走入其中方才知峰岭之间竟藏着百十余栋建筑,彼此之间或近或远;作为中心象征的君子楼则建立于山腰偏高处,楼阁之庞大雄壮,不啻于帝都皇城。
温墨情应允傍晚参加所谓的“接风宴”后便回到楼内自己房间,双臂为枕懒散地躺在榻上,因着百无聊赖不觉生出几许困意,迷迷糊糊小憩片刻又无奈睁眼——脑子里太乱,一闭上眼就就会闪过无数画面,有时是冰河里用力将他托起的童如初,有时是回眸一笑风华尽显的桑英,更多时候则是言离忧。
想到言离忧时,单薄唇瓣便不自知地抿出浅浅笑意。
盯着棚顶熬过无聊的两个时辰,天色渐暗时温墨情换了身干净衣衫出门,有些厌烦地望向高高的主阁楼。小时候师兄弟们经常在一起玩闹吃喝,聚耍的地方就在主阁楼楼顶一层,那时天不亮就开始期待能大吃大喝、大玩大闹的宴席,可现在,半点兴趣都提不起。
人都是会变的,越是成熟,分歧越大。
走进主阁楼时温墨情感觉有些怪异,往次他办事归来,楼中子弟也就是打个招呼问个好,并没有特殊表示,然而这一次除了宋子界莫名其妙说要聚饮外,就连那些普通子弟见到他也态度异常,纷纷笑脸相迎挤眉弄眼,好像在揶揄新嫁媳妇一般。
莫非都知道他和言离忧的事了?
温墨情想想却又将猜测否定——除了碧笙嘴大心大藏不住话外,楼内子弟都是十分谨言慎行的人,而碧笙应该不会让外人知道他的“喜讯”,更不可能将这段缘分形容得很好,不说是言离忧勾引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为此欣喜?
带着满腹狐疑踏上顶层阁楼,推开门的一瞬间,温墨情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记忆里通明宽敞的小堂被满眼红色覆盖,红色的桌席,红色的蜡烛,还有红色的喜球高高挂起,俨然一派喜堂场景。
有人成亲?
迅速做出的猜测还没问出口,迎面笑吟吟走来的宋子界让温墨情心头蒙上一层不祥预感,再看一旁与众人焦急吵嚷着什么的沐酒歌投来紧张目光,温墨情心下了然,立时沉下脸色:“胡闹什么?”
“什么胡闹?大家不还是为了你好?”
宋子界咚地关上门,用力推着温墨情向前走了两三步。聚拢在前面的数人见温墨情过来马上让路到两侧,留下中间一条宽阔空隙直通小堂尽头,尽头处一张铺着红布的香案,两把扎上喜球的宽椅,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身大红婚服的女子,被喜帕覆盖的头颅明显低垂。
温墨情陡然停步,悄悄握紧拳头。
“宋子界,你这是什么意思?”
刻板淡漠的语气让热闹场面一刹变冷,片刻前还高兴说笑的君子楼子弟面面相觑,或是惊讶地望向温墨情,或是狐疑地看着宋子界,也有人悄悄将视线瞥向椅中端坐的碧笙。
温墨情对师兄直呼其名显然大为不敬,宋子界脸色微变,少顷又恢复如初:“有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知道你和碧笙有婚约在身。这些年你东奔西跑,与碧笙也是聚少离多,根本没时间置备嫁娶诸事,所以大家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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