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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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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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稍微转了下脸,就看到沈越夕侧卧的睡脸。坦白说,这是一张过于美丽的脸,那双桃花眼睁开的时候波光流转,十分妖魅勾人;此刻那双眼闭了起来,整张脸放松平和,带了点安宁温柔的味道——如果没有血迹的话。
  沈越夕的嘴角破了,脸颊上还溅了几个干涸的血点;赵衍亭又往下看了看,只见沈越夕一身青衫已经染上大片血迹,横过来的手上也带着半干的血痕。
  但沈越夕睡着了,而且睡得还挺沉。
  这时候如果赵衍亭手上有利器,哪怕是一根簪子,他都能轻而易举将眼前熟睡之人一举击杀。
  虽说沈越夕昨夜应该也没怎么休息,但什么样的人能带着一身血迹、躺在敌人身侧安然入睡?
  ……刀口舔血,朝不保夕之人罢了。
  不知为何,赵衍亭也不太想动。
  他其实是熟悉血腥味的,在他浪迹江湖的十年间,他无数次伴着血腥味入眠,进了商行后,虽然沾得少了,但是这味道已经渗进了他的灵魂,怎么也忘记不了。
  他也曾经是这样的亡命之徒啊……
  赵衍亭又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将睡未睡之际,往事伴着血色在脑海中纷至杳来,光影交替间,那些快乐的、悲伤的、遗憾的、痛苦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浅浅地淹没他那颗沧桑而麻木的心。
  此时沈越夕却醒了,他半睁着双眼,看了一会身旁迷糊的人,然后缓缓倾身吻在赵衍亭的嘴上。他柔软的嘴唇带着熟悉的血腥味,滑腻的舌尖轻轻地舔过赵衍亭的下唇。
  心里一痒,赵衍亭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了嘴。
  灵巧的舌尖滑过齿列,溜进了炽热的口腔,舔过上颌、再舔过下颌、又绕着舌根打圈,最后与另一条软舌纠缠着,甜腻舞动。
  水声啧啧响起,两人在半梦半醒间着了魔般越吻越深。
  直到气息将尽,两人喘着气分开,双唇间还拉出了细细的银丝。
  沈越夕大半身体都压在赵衍亭身上,双手撑在两边,形成一个禁锢的姿势;赵衍亭双眼迷离,不知是在看身上的人,还是在看那些旧日的影子。
  沈越夕摩挲着赵衍亭瘦削又轮廓分明的脸庞,低声说道:“我真想把你永远关起来,绑着你,哪里也不让你去,让你只能看着我,只能吻着我,只能流着泪求我,只能喊我的名字……”话音结束在另一个吻中。
  赵衍亭皱着眉,闭着眼,颤抖着与他深吻。
  他们吻了很久,就像两匹孤兽终于在茫茫荒原相遇后,忍不住在同类身上寻求那从未有过的安慰一样。
  耳鬓厮磨,唇齿相依,一番温存后,沈越夕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了一会。片刻后,他换了身衣服,托进来一盘食物,几个冷馒头,两碗稀粥,一碟肉干,一碟咸菜。
  沈越夕把赵衍亭扶起来,摸出钥匙打开了赵衍亭手上的铁索。锁了一天一夜,赵衍亭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深深的淤痕。
  沈越夕摸着那些淤痕,道:“一会我拿药酒给你擦擦,你先吃东西。其他人都撤了,我们也要离开这里。”
  赵衍亭倒是不在意这点小伤,他确实饿了,也不扭捏,活动几下手腕,拿起和石头差不多硬的馒头就啃了起来。看到他乖乖吃饭,沈越夕也跟着吃起来。
  自打有记忆以来,赵衍亭过的几乎全是漂泊日子,仅有的一段安稳时光是被师父收养习剑,过得也极为勤奋刻苦。可以说,他已经过惯了苦日子,只要能裹腹,对吃什么并不在意。
  沈越夕看起来也十分适应,两人沉默吃喝,不一会就把食物全部扫空。饭后,沈越夕果然拿来药酒给赵衍亭擦手腕,情花露的效力褪尽,赵衍亭十分淡定地任他按揉手腕,粗糙而火热的指尖重重地擦过皮肤,感觉也算舒服。
  擦完,沈越夕又离开片刻,转身回来时拿来了赵衍亭的衣服。赵衍亭一站起来仍是浑身发虚,只能靠着沈越夕任他帮自己穿衣。
  赵衍亭十分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开口要求道:“帮我解掉无色散。”
  沈越夕继续帮他整装,头也不抬地道:“无色散没有解药,期限一到,自然失效。”
  赵衍亭骂了一句脏话。
  沈越夕笑着道:“别急,就剩两天了。”
  赵衍亭怒瞪他:“我真想杀了你。”
  沈越夕亲亲他的嘴角:“我知道,你说过了。”
  两人收拾妥当,便动身离开石室了。赵衍亭看了下,沈越夕背了个颇大的包袱,带了一把剑,还有自己的佩刀。他笑了一下,问:“你的扇子呢?”
  谁想到沈越夕定定地看着他,半晌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赵衍亭拧着眉,一脸不悦。虽说他自认长得不错,但是和沈越夕近乎妖孽的容貌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沈越夕怎么会觉得他好看?
  赵衍亭问:“你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么?”
  沈越夕道:“知道。但我这脸是假的。”
  赵衍亭惊了:“假的?”
  “是的。我十四岁时脸就毁了,这里有一道七寸的伤口。”沈越夕比了下自己脸上的眉间到左颊,“伤口溃烂,半张脸都毁了。后来我找了神医治伤,那老头子热心过头,顺便帮我把脸都修了。但他审美有些问题,结果就成了这副模样。”
  “……”赵衍亭沉默了。
  沈越夕笑笑:“所以还是你好看。”
  赵衍亭并不看他,只是低声说道:“我记得你了,你是旧州城那个小乞丐。”
  沈越夕缓缓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是那个被你从地痞手中救出来的小乞丐。”
  赵衍亭又问:“后来你妹妹的病好了么?”
  沈越夕答道:“好了。”又转脸看向他,真诚地道:“谢谢你。”
  赵衍亭笑了一下,笑意很冷。
  沈越夕敛下目光,又道:“对不起……”
  赵衍亭不说话。
  沈越夕神色黯淡,轻轻说了一句:“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你相信我。”
  两人走出石道,沈越夕牵来一匹马,又扶赵衍亭上马。赵衍亭手脚无力,根本上不去,沈越夕只能抱着他飞身上马。
  赵衍亭生平头一遭被人打横抱着坐在马上,浑身不舒服,不停地推搡着沈越夕:“放开我!”
  沈越夕纹丝不动地任他推着,无奈地道:“可你自己骑不了马啊。”
  赵衍亭拧起眉,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特别得意?觉得我杀不了你?”
  沈越夕怕他摔下去,只能伸手揽着他,哄道:“你当然杀得了我……别动啊,我们得快点离开了……”
  赵衍亭挣扎半晌无果,也只能悻悻然任他抱着共骑离去。
  月光如水,夜风清凉,马儿跑在山间的小路上,哒哒作响。
  走了一阵,赵衍亭就因为颠簸,肌肉牵动昨夜使用过度的密处,疼的脸都有些苍白了。
  沈越夕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关怀地问道:“冷么?还是不舒服?”
  赵衍亭咬紧了牙,不知如何回答。
  见他不回答,沈越夕有点着急,摸他的手,只觉手心一片湿冷。他稍稍想了想,便勒马停住了。
  他抱着人下马,说道:“不走了,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过夜。”
  赵衍亭有些虚弱地问:“不是说要赶紧走么?”
  沈越夕面无表情地道:“没事,大不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赵衍亭闭着眼笑问:“万一你杀不了呢?”
  沈越夕也笑了:“那我们就做对同命鸳鸯吧。”
  赵衍亭皱眉怒骂:“滚!”
  沈越夕找了个避风的洞穴,没有生火,只是把毯子一铺就把赵衍亭放上去,又把佩刀递回了赵衍亭的手上。
  赵衍亭摸着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刀,心里不由大定。
  “我在外面守着,你睡。”沈越夕佩着剑,对赵衍亭说道。
  “你为什么要杀聂展?”赵衍亭又问了一次。
  沈越夕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聂展叛教。”
  “就这样?”
  “别问了,你别趟这浑水。”沈越夕说完,转身就要走。
  身后,赵衍亭说道:“当年你为了救妹妹,可以冒死偷药偷钱;现在你又是为了什么?”
  沈越夕脚步停了一停,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一夜很短,一夜又很长。
  赵衍亭一个人躺在洞穴里,听着虫鸣叶声,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声音,睡睡醒醒数次,天才终于蒙蒙亮。
  沈越夕一直没回来。
  赵衍亭挣扎着,居然扶着洞壁站了起来。沈越夕果然没骗他,无色散的效力正在减退,再过一日应该就会散去。他扶着洞壁才走了两步,沈越夕就回来了。
  他一身风尘,半身血迹,长剑在手,面容冷漠,全不似那个在飞鸣山庄嬉笑着摇扇子的富贵公子。
  看到赵衍亭举步维艰的样子,那张冷漠的面容露出温柔的笑意,上前一把扶住人道:“急什么?还有一天呢。”
  赵衍亭冷哼一声:“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沈越夕笑了:“你担心我?”
  赵衍亭呸了一声。
  沈越夕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赵衍亭,打开一看,却是两个热乎乎的包子,真不知道他一身血迹是从哪里弄来的包子。
  赵衍亭沉默地接过,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沈越夕看他吃着,叹了口气,道:“马儿被放跑了,一会我们只能靠腿了。”
  赵衍亭突然问了一句:“还有几个人?”
  沈越夕摇了摇头:“没了,我都清掉了。”
  赵衍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沈越夕只是笑笑说道:“这回你可以慢慢走了。”
  说是让赵衍亭自己走,其实赵衍亭没了支撑,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还是沈越夕背着他走的。
  沈越夕走得不快,赵衍亭倒不觉的不适,反倒有些无聊。这时候,沈越夕说话了:“从这里一直走,翻过三座山,大约一百里开外,南侧有一个山谷,滕蔓丛生,枝叶葳蕤,与世隔绝,非常幽静。”
  赵衍亭懒洋洋地答话:“哦,你去过?”
  “嗯……如果以后战乱,你可入谷一避。”
  “我可不认得路。”
  “我绘有地图,迟点给你。”
  赵衍亭心中一动,作势勒住身下人的颈项,手上却没什么力:“你给我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咳,就当我还你当年的三百两好了。”
  “哼,我不要!”
  “要吧……”
  “不要!”
  “要吧……”
  “不要!”
  ……
  两人说着闲话,走一程歇一程,没有追兵,走得倒挺从容。
  沈越夕选了一条荒芜的羊肠小道,几经曲折才拐出深山,天色将暗的时候他们宿在一条小河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还君一夜

  第五章还君一夜
  沈越夕下河抓了几尾鱼,剖洗干净,生了火上架烤,“往北再走十里路,就是洹州城了。”
  赵衍亭没回答,他在打坐。无色散的效力失去大半,他现在正尝试聚起内力。
  沈越夕看了他一会,又翻动架上的鱼,将其烤熟。
  沈越夕将鱼递过去:“先吃东西吧,好不好?”
  好一会,赵衍亭才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递来的鱼。
  沈越夕笑笑:“别着急,还有一晚呢。”
  赵衍亭沉默地接过鱼吃了起来。
  吃完后,沈越夕拧了条布巾给他擦手擦脸,还问他要不要擦身。
  赵衍亭摇摇头:“明天我自己来。”
  沈越夕点点头,“那我去洗洗,身上都是血。”
  沈越夕在河里洗了很久,洗完后把湿衣服挂在树枝上晾着,浑身□□地朝着赵衍亭而来。
  赵衍亭靠在石壁边坐在一堆枯草上,见他走来,以为他要拿身边包袱里的衣物,但他刚想把身边的包袱递给沈越夕,就被沈越夕出手如电地点住了。
  赵衍亭怒喝:“你做什么?!”
  沈越夕自顾自地拿过包袱,挑拣里面的东西。他将一卷地图、一张银票、一只水囊和一包干粮拿出来单独包好,放在赵衍亭的佩刀边。然后又从空了大半的包袱中摸出一个艳红的瓷瓶。木塞拔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赵衍亭目呲欲裂,咬牙吐出几个字:“别逼我恨你,沈越夕!”
  沈越夕笑了,“原来你不恨我啊。”
  赵衍亭一双眼睛就要冒出火来,“你敢再来一次,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沈越夕扯下了他的腰带,蒙上了他的眼睛,又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道:“嘘,别说话……”
  (和谐3955字)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部分请求助万能的度娘……

  ☆、一念回眸

  第六章一念回眸
  纵欲过后的身体异常疲惫,两人相拥着沉沉睡了一夜,第二日天光大亮时,赵衍亭先醒了,他一动,沈越夕也醒了。
  两人睡眼惺忪地对望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早。”赵衍亭清了清嗓子说道。
  “早。”沈越夕嘴角勾着一点笑意,回道。
  虚弱混乱了三天后,头脑清醒地重新得回内力的感觉不啻再世为人。赵衍亭跳起来活动了下筋骨,便抓着刀去河里沐浴了,他习武多年,内力深厚,根本不畏惧深秋河水的冰凉,大肆洗涮一番,回来的时候,沈越夕已经衣衫整齐等着他了。
  沈越夕面无表情地把昨晚打包好的小包袱递给他,“既然你已经恢复,那么就早点离开吧。”
  赵衍亭挑了挑眉,意味不明。
  沈越夕又道:“向东南一直走就能到官道,以你的能力,应不会迷路。”
  赵衍亭笑着道:“急着赶我走?”
  沈越夕也笑了:“你总是要走的。”
  他们是孤独的野兽,是命运让他们短暂的相遇,但是相遇之后,等待他们的始终是离别。
  赵衍亭思量了一番,徐徐地开口:“如果我,想带你一起走呢?”
  沈越夕怔了一下,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半晌之后他露出一个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生命中,毕竟还有比对方更重要的事。
  赵衍亭沉默地接过了包袱,随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后,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一万两……沈公子可真看得起我啊,这三夜的价钱可比青楼的红牌高多了。”
  沈越夕的脸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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