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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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弄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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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双儿走远了,白玉堂再也忍不住,身子依着树慢慢地滑倒,泪自眼中缓缓落下,口中喃喃自语道:“猫儿,知道我有多想你吗?那日在崖边,恨不能随了你去,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那样,你心中的白玉堂,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失去了自我,成为一个懦弱的可怜之人。我努力在做那个你期望的白玉堂,但是……但是真的很难……我不敢想你,只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去找你……猫儿,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从明天起,我会做赵玉应为之事……猫儿,今晚来陪我好吗……”
 这番话,听得隐身在树后的展昭痴了半晌,紧紧挨着树干,唯恐自己忍不住,会冲出去抱住那个心神俱碎之人。突然间不见了动静,一股恐惧自心中油然而生,转出树后查看,只见白玉堂早已晕了过去,唇边溢出丝丝的鲜血,一件蓝色的披风落在雪地上。
 展昭大吃一惊,顾不得其他,抢步上前扶住了白玉堂,伸手搭脉,暗道还好,原来这一年来,白玉堂为七情六欲所伤,患了痨病,本来经双儿的爹爹精心治疗及照顾,已好了大半,却落下了病根。今日,想着是展昭的忌日,心情激荡之下,旧病复发吐了血,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湿润,这个令自己每日魂萦梦牵之人,如今就在怀中,真的很舍不得再放开,只是看着白玉堂方才如此的悲伤,展昭反到下定了决心,长痛不如短痛,自己终究是命不长矣,与其让玉堂整天对着即将垂死之人,不如不见。失去爱人的痛苦,尝一次足矣,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去承受一次刻骨煎熬。
 脸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拣起掉落在一旁的披风裹在白玉堂身上,在血色的唇上印上一吻。“玉堂,展昭今生能得你如此眷顾,已无憾。”伸手抵住白玉堂的背心,将一股内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见那双紧闭着的眸子眼睫微微颤动,知他快要醒转,忙放下人,身形一掠,依旧藏匿在树后。
 白玉堂醒转时,只觉体内有股缓和的真气在游走,四肢百骸皆存暖意,胸口烦闷尽除,身体竟感十分舒畅,如沐春风,震惊之余,脱口而出唤了声:“猫儿。”一年前在断崖一场恶斗,自己身负重伤,内力早已荡然无存,而如今体内的这股真气,似曾相识,往昔负伤之际,曾得展昭相助疗伤,猫儿的内力绵长而温和,一如今日的感觉。
 白玉堂站起身,举目四望,落雪纷飞中一片梅林,疏影横斜,风中花香暗浮,却不见半个人影,雪地上只留一行双儿离去时留下的脚印。“猫儿。”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若不是体内的那股真气尚存,白玉堂几疑自己身在梦中。
 “小子,这里不产猫,只有我一个。”人影一闪,惊见眼前站着个中年男子,伸手搭向白玉堂的手腕。白玉堂看得真切,但武功已失,未能避开,被抓个正着,正不知对方欲意何为,却见男子不经意地看着他道:“风寒入骨,还不知自爱,遇到我,算你幸运,不妨再给你点好处。”松了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过又道:“这里有几丸补血却寒的药,你隔日服下一丸,半月内必见奇效。”
 白玉堂见男子神情坦荡,知他是好意,想必方才给自己输入真气的也是此人,当下接过药,道了声谢,心情却变得更加黯然,男子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笑道:“小子,看你的样子,是为感情所伤,这般痴心,倒也少见,与其伤感过往,不如珍惜眼前。这世上不独只有情爱,年纪轻轻,可为的事有许多,何必如此消沉。”白玉堂也不多言,只再次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待他去远了,男子方道:“你可以出来了。”
 展昭自树后转出,一揖到地:“多谢莫前辈。”
 来的正是神医莫非,他那日采药归家见到莫明留言,展昭去了边境小镇,担心他伤势未愈恐有意外,追踪而至,偏巧在梅林中瞧见他正要为白玉堂运功御寒,当下心中微怒,只道展昭惘顾他的嘱咐,不珍惜自己。正要发作,却惊见展昭对那人落下一吻,吐出一句肺腑之言,顿时怔住了,但毕竟只是片刻,听展昭之言,方知那人的身份,莫非本不是拘于世俗之人,想到这世上真情不多见,爱到如此只觉震憾。待到白玉堂醒转,展昭却躲在一边,明白他不愿相见,便现身为其掩饰。
 展昭见是莫非,又听他劝解白玉堂之言,心知方才之事让他看个正着,不由脸上泛起一阵红,莫非笑笑道:“话已说明,受不受教,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造化了。”展昭心里也觉惨然,莫非查颜观色,料他也未必全然释怀,叹息了一声道:“若真放不下,便去找他。”
 “不。”展昭断然道:“这样很好,玉堂该有他自己的人生。”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他的身子,可有大碍?武功能恢复吗?”
 莫非见展昭满怀希望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地道:“他的底子不错,服下我给的药,应该无恙,至于武功,要恢复可不容易,方才替他把脉,当初伤及筋络,必须先为他续上,这需要几味极难得的药材,可遇不可求,也许要化上数年的时间。”展昭眼中闪过一丝焦虑,莫非忍不住又道:“怎么不问你自己的伤?叫你不要出手,为何不听。”
 展昭苦笑道:“我?前辈已尽力,生死由命。”
 莫非眉头顿时就是一皱道:“近日我便会外出寻访,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为你续命的药草,这之前你只需好好保重自己。”
 展昭笑得清清淡淡,“莫前辈,玉堂之事,还望多费心。”
 如今,景致依旧,梅林中仿佛还留有白玉堂的气息,手轻扬,拈住一朵随风落下的梅花,细闻那花香,一如当日那般清新。展昭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近日旧伤发作频频,时日无多,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尽一份心力。
 沿莫明留下的暗记,来到小镇东南一隅山脚下一座废宅,展昭见此处虽然荒芜,离周围房舍较远,倒也清静,只是破败不堪,仅有一角可用来遮风避雨。莫明已将那里打扫干净,铺上厚厚的干草再加上一张暖裘披风,这些日子师傅的身子日渐虚弱,瞧在眼里,深为心痛,叔父四方云游寻找灵药,至今未归,莫明只求他能坚持到叔父寻药归来。
 见展昭面露嘉许之色,莫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师傅,这里虽说简陋了些,收拾一下还行吧,你先歇着,我去拣些柴,晚间也好取暖。”
 展昭摇摇头道:“莫明,不必了,此地人迹罕见,贸然生火,恐惹人起疑,你若是觉得冷,不妨将披风裹上。”
 “我不冷,这披风是叔父为你御寒特制的。”莫明静默了片刻又道:“师傅今夜会那些杀手,我也一同前往。”
 展昭知他担心自己的安危,暗自思量了一番,将莫明一人留下也不妥,何况今夜只是查实一些事,同去无妨。“那好,先歇息一会,入夜后再走。”
 第13章
 暮色中的恩泽小镇一如平日般宁静,冬季的北方,人们习惯早早歇下,偶有几处灯火也是晦暗不明。行至客栈附近,展昭让莫明在一处背静的高墙下等着,纵身上了屋顶,沿着相连的屋脊来到客栈。俯身探看,院内悄无声息,只有两处房间还亮着灯。
 展昭在此住过数次,确定一处亮灯是老板夫妇的卧房,另一处,恰巧是他与莫明每次来歇脚之处,那是整个客栈中较舒适也是最为幽静的客房。又见院子前火烛一闪,店小二提着一桶水正要入内,暗处闪出一人,借着的烛光,从那人的身形来看武功不错。
 那人接过桶,随手扔了一小块赏银,小二连声道谢,退出院外,看情形,这家客栈已被人包下了。展昭见那人提着桶向亮着灯火的房间而去,飘然落下跟在身后,来到屋前,那人轻声道:“公子,热水来了。”
 “进来。”听声音,正是梅林中那为首之人。
 展昭闪身贴近屋外一侧被翠竹遮掩的窗下,透过半开的窗望去,屋内之人正准备梳洗。送水的随从正在忙着倒水拧干手巾递上,那人接了胡乱擦了几下,扔在盆内,嘴里尤自不满的嘟囔道:“要不是父王看得紧,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匆忙,这么粗糙之物,如何使得。”
 那随从陪笑道:“小王爷,出门在外,一切也只得从简,这里穷乡僻壤的,实在没有象样的东西,我们还是赶紧完了事,回幽州,也免得王爷牵挂。”
 展昭微一怔,没想到卫慕鸿请来的帮手竟然是一位辽国的小王爷,暗暗盘算了一阵,使刀又有如此武功的辽国高手不过数人,贵为小王爷的只有南院大王之子萧月楼。当下心里就有些为难,他不在乎萧月楼的武功,取胜也并非难事,但如今辽国国内对于年前签订的一纸和约意见不一,如萧月楼在宋境内出了事,和约能否续存实难预料,这样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边境又会重燃战火。萧月楼既是为对付白玉堂而来,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正自思量,又听萧月楼道:“疾风,你不必参加行动,明日一早速回大辽,多找些人手,埋伏到祁云山,那里是回西夏的必经之途。”
 那随从道:“小王爷可是要对付卫慕鸿,这人是卫慕皇后的侄子,死在咱们手上,不好交待啊。”
 萧月楼冷笑道:“谁说他死在我们手上,祁云山可是在宋境内,自然是宋人下的手,与我们何干,到时我自会遣人知会你,下手一定要干净,不留活口。”
 那人答应着退出房间,展昭见熄了灯,正要离去之际,突听有打斗声传来,萧月楼自房内窜出,向客栈外飞掠而去,院中的两名随从见状也跟了去。展昭忙紧随其后,离客栈不远的高墙下,莫明正在与八名黑衣人缠斗,那几人,是卫慕鸿派来协助萧月楼。
 莫明原本等在墙角处,突然发现几名身着夜行人向客栈方向疾去,因顾虑展昭的安危,忍不住出手阻拦。那些人没料到会突遭袭击,他们身手不弱,仓促间也能应付得当,莫明的武功虽高出一筹,但对方人手众多,一时间相持不下,反被困在其中。打斗声不时传出,小镇上的人经历了多次战火,对这种事早已是避之唯恐不及,无人出门查看。
 黑衣人见客栈内掠出三条人影,其中一人是萧月楼,忙低语道:“萧公子,我等奉命前来相助,这人潜在客栈附近,正要将其拿下。”
 萧月楼已明来者身份,却不知被围者是何人,借着朦胧的月色,见莫明年纪轻轻剑法已近娴熟,卫慕鸿的手下虽将其困住,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正要出手,忽然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心中顿感一惊,有高手潜伏在身侧,自己竟然未能察觉,空气中骤然充盈着肃杀之气,萧月楼身未转,刀已出鞘,反手直插左侧身后。此时,他的两名随从还不及举起兵刃,一抹身影已如鬼魅般闪过,剑光一闪,剑气扑面而至,这两人俱是心中一寒,不约而同想到绝无可能挡下这一剑,只得双双向后退却。
 展昭一剑逼退两人,剑锋已迎上萧月楼的刀,刀剑相交,火光四溅,萧月楼只觉一股强劲的内力由对方的剑上传来,直震得握刀的手微微有些麻木,脚下一错,已落后半步,心下大骇,他天份极高又得名师指点,武功在辽国当属前十之列,即使与西夏第一杀手卫慕鸿交锋,也不落下锋,如今竟然被对方一剑破了气势,自然震惊。再看来人,一袭青衣,一头灰白的长发随风飘舞,却不及看清面貌,料想有如此纯厚的功力,必是有些年纪了。
 一招得手,展昭并不纠缠,直扑八名黑衣人,莫明见师傅来了,精神为之一振,手中之剑使出精妙的招势,攻向对手。黑衣人虽瞧见展昭袭来,总以为定会被萧月楼所挡,怎么也未想到来得如此迅捷,一时间措手不及,已有两人挂了彩,余者皆是心生怯意,不敢迎上,展昭来至莫明身旁道了声:“走!”两人双剑齐出,人随剑影,瞬间脱了困,莫明在前,展昭断后,向暮色深处而去。
 萧月楼毕竟是一流高手,即使失神也只在须臾间,见卫慕鸿的手下一刻也未能留住两人,怒从心生,哪容对方如此轻易脱身,飞身而起,手中宝刀直追展昭后心,这一刀用了十成的内力,近在咫尺的几名黑衣人都感觉到了阵阵杀气。
 展昭并未回头,他的轻功高于对手,竭尽全力袭来的一刀快不过他的身形,萧月楼眼见追不上人,恼怒之下刀脱手飞出,展昭似早有所料,刀贴近,身子微一闪,让过刀锋,捏住刀柄,反手向后扔去,身形却半点未停,急掠离去。
 萧月楼原以为即使伤不了人,至少也让对方不得不稍作停留,但展昭轻意就化解了他全力而为的一刀,萧月楼如何能忍下这口气,正想接了刀再出招,不料手刚碰上刀柄,便被附于刀上的无形内力震得险险拿捏不住,稳住身形再看时,那两人早已去远。
 萧月楼心有不甘,却也自知技不如人,无可奈何,心中暗道这人是敌非友,有他相助白玉堂,只怕自己占不到半分便宜,突然想起之前在卫慕鸿面前许下,三日内拿下人和剑,如今看来,他早知另有高人,难怪一再言语相激,原来是想让自己替他打头阵,好坐收渔翁之利。
 “见过萧公子。”八名黑衣人上前见礼。
 萧月楼一摆手,不冷不热地道:“好说。”想通了前事,心里将卫慕鸿的祖宗问候一遍,面上不露半分,吩咐手下请这几人进客栈,好生招待,自己回房,暗暗思量着明日的计划。萧月楼为人虽傲,却也懂审时度势,那人的武功显然高于自己,身边还有个剑法不错的小子,如果再与精通机关埋伏的白玉堂联手,贸然前往,可不就是自寻死路,若不去,招来卫慕鸿的耻笑,这个脸丢不起,萧月楼思虑再三,打定主意,只等明晚行动。
 一阵狂奔,莫明还来不及庆幸摆脱困境,忽听一阵压抑的咳喘声,忙停步回头,见护在其后的展昭靠着离他几丈远的一株枯木旁,一手捂住嘴,另一手以剑支地,似在努力支撑着身体。莫明凑近一看,展昭的指缝间已是一片鲜红,顺着手掌滑落,顿时吓得连声音都打了颤:“师……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其实莫明跟叔父学了多年,医术不差,不用问就知必然是方才为救他脱身,展昭与人交手,动真气时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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