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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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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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主簿,这都十一月了,还让民夫们挖旱渠呢。朝廷定下的时辰,不是明年才把邗沟修完么,按照大人的运筹帷幄,这点进度还怕来不及?冬日里加长徭役,少不得又要官中出钱粮供给口粮,还得给一些钱货了。”

接过武士彟递过来的酒壶,刘三刀抹着嘴一口气喝了一半。大半年下来,武士彟和萧铣手下的官吏也都算是混熟了,许是商人的自来熟和殷勤所致吧,大伙儿都觉得这商人不错。

“原本也没那么急,不过今年江南河的活儿既然是提前了两个月完工,民夫聚散一趟不容易,能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而且大人也查问了江北气候,这扬州临江,还算不错,北边的楚州却颇为繁难,因为地界靠北了,正月里会冻土,连淮河一年里都有那么几天会结冰。所以正月里是全然不能做旱渠这个活的,总要二月春播之后才能开工,既然如此,赶着还没封冻,能多干一些,心里也有底。”

武士彟听如此说法,也不好说什么,唯有跟着赞同:“既如此,那便恁得按照大人的意思好了——某离开时,大人却说回程来扬州、常州分别交割一番钱粮。刘主簿,你这边有多少钱粮账目找官中拆借的,只要账目对了,咱便帮你平了。”

刘三刀闻言也是感慨:“谁说不是呢,五万民夫,用一个月,便要两万贯钱的支出用于粮米和工酬,今年这都超过朝廷徭役期四个月了。咱这边的账目约摸积欠了五万多贯,你过江后到常州再找麻叔谋,他那边也还有三四万贯烂账,都是找豪商担保摊派,或者直接挪的常平仓。”

五十万贯纯利,这一下子就是**万贯又出去了。加上施工人员里面,可不仅仅是只有临时征募的徭役民夫,还有那些已经用了两年的熟练水手、船工,那支队伍如今也有万儿八千地规模了,耗费可比民夫要高,这么一支人马一整年维持下来,总也要十几万贯的开支。再算上这第一笔生意找了苏湖不少豪商拆借融资、拿货时只给了三成定金其余靠官保担保,现如今也不得不交割不少利息。

几方算下来,五十万贯纯利倒要花出去半数之多,哪怕把此前自有的本钱都加回来,只怕来年的流动资金也凑不够五十万贯了。当然,再怎么说,武士彟的身家至少比去年这时候已经涨了数倍,他只是感慨一下自己跟随的主人是个来钱快去钱也快的主儿,倒不会生出异心。

算完了账,武士彟才想起此行来找刘三刀的正事儿,赶紧问道:“对了,刘主簿,你可知道萧大人如今身在何处。既然江南河已经全线修通了,他为何还不回扬州坐镇呢?”

“某也不知道大人临时起意又想做点儿什么私活了,他走的时候,把苏、常、扬、楚四州各自募集的一万民夫交给咱这里监督着挖旱渠。他自个儿却是回了杭州,那边只有麻叔谋跟着他打理,说是调集了杭、湖两万民夫,还有疏浚的船队,说是江南河南段还有些修整的活儿。朝廷定的日程,江南河今年便算是彻底完工了,来年没法再为这事儿报预算。”

武士彟心说,定然是大人想把这些人力投入到自己的地盘上,又做私活了,当下也不奇怪,在扬州交割了部分钱粮欠款、出了货后,便带着船队上下继续南下,直奔杭州而去。

……

再次回到杭州,武士彟才发现,萧铣如今在杭州的人望似乎又提高了一个台阶。虽然麻叔谋从杭、湖两地调来修水利的民夫有不少被萧铣挪去做私活,经营自己的庄园了,但是萧铣依然是师出有名的,而且着实做了一件惠民的大善政,以至于百姓竟然丝毫没有因为被利用而产生抵触。甚至于武士彟亲自看见那件工程的时候,他都深深被震撼了,视觉冲击力绝不亚于绵延千里的运河本身。

浙江边,近江乡佐沈员外的田庄边上,大约数千亩江滩荒地被占用了。一条延伸的河道贯穿而过,直通向浙江而去,河道的另一头,则是起源于杭州正在规划的新城墙东北角艮山门外的护城河。

大运河,原本规划中最南端便是与杭州城的护城河相连。杨广命宇文恺做的随处规划设计中,便没有要求运河水通浙江,只要连到杭州便可以了。从杭州城东北角,直到浙江江边,这最后的短短十几里,却没有选择挖通。后世史书上虽然说“大运河沟通了黄淮江浙四大流域”,但是却只敢用流域来模糊定性,不敢说直接挖通了。

如今,萧铣要做的这件事情,便是把这最后十几里路彻底挖通,让运河里的船可以直接开进浙江,也让浙江南面的越、明、处各州沿江沿河的财货漕运,将来也可以纳入大运河的体系。

武士彟照例是在运河工地上找到的萧铣。

当时,萧铣的面前,放着一张大大的杭州地图,艮山门外的护城河拐角被挖成了丁字形的三叉河,三叉河的岔口处,标着一个新写上去的地名,叫做“闸弄口”;然后三叉河的这一道横岔,便一直往东伸了五六里,然后折向东南,以垂直于浙江的方向插入江中,与江面交汇的地方,写着另一个地名“三堡”。

后世直到1980年代,杭州政府才在三堡修建了三堡船闸,在距离大运河修通之后1370年,才做到让运河真正通入钱塘江。当然,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萧铣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他既然来了,便不会让杨广的大运河留下这个遗憾。

武士彟不懂修运河,他只知道他眼前看到的那道高耸的铁、木结构的堤坝闸门很是雄伟,便找萧铣问明就里。萧铣见到他时也算心情不错,毕竟谁对于收服一条能乖乖为自己赚钱的走狗,心情都是不错的,所以自然乐得解说。

“武先生,你可知晓。两浙之地的运河,可不止吴、越两国时修成的江南河。到了东晋衣冠南渡时,江南开发更盛,时有会稽内史贺循主持开挖西兴河,连接注入浙江的会稽曹娥江,以及注入东海的明州甬江。这条运河,沟通了越、明两州各县,及处州临海等地这一系列河政,统称浙东运河。当今圣上主修之大运河,原本若是可以直通浙江,那么便可以把浙江以南的三州之地,也纳入到漕运网络之中,使浙东发展不亚于浙西。浙东运河也可以如江南河一般,被纳入大运河之体系。

然而,将作大匠宇文恺大人当初规划河政时,却不敢突破古人之智术,在规划江南河的河段时,依然采用了上古越王勾践时的成法,不敢让运河直通浙江——这个错误,只有萧某来帮着改正了。”

武士彟见萧铣说得郑重,也是改作肃然,正色追问道:“连宇文大匠都不敢轻忽的事情,想必是江南河修通到浙江有重大的技术难度或者风险吧?却不知大人又是如何克服的呢?”

“不错,确实有重大的难度——难便难在,运河追求水流平缓,最好一千里地之内落差仅有数丈,使水如静水。否则的话,天下地势南低北高,所选沟通数河的节点若是海拔水位相差太大,便会造成黄淮尽灌入长江的巨祸,危害将比上古时那几次黄河夺淮入海都大。”

“如此说来,莫非是浙江的江面水位与大运河水位相差甚大,才让宇文大匠都望而却步?”武士彟反应果然不慢,一下子就听出了萧铣的意思。

“不错,不过只能算是说对了一半。浙江到了钱塘县这一段,已经地近东海,水位与东海相差不大;大运河太湖以南水位,与海水也不过相差一丈多高低,正常来说,两河水位相差应该不大——不过,不知武先生有没有听说过甲于天下的钱塘潮呢?”

钱塘潮三个字一说出来,武士彟就知道症结所在了:浙江水和大运河水的水位绝对差距本不大,但是短时间内的间歇性差距却有可能非常惊人,大运河的水是始终如一的水位,而江水随着钱塘潮涨落,显然会有高达一丈多的落差。如果江河挖通的话,一旦到了涨潮时候,只怕海水对运河倒灌的危害,将会难以想象。

“如此说来,大人如今是想到了解决钱塘潮为害运河的法门了?”

“不错,便是靠的这道船闸。”萧铣右手端着两指官指儿,一指远处江边分为两股的水道,以及水道尽头两套人字形的外拱闸门。

第八十七章工程艺术

如果翻开中国地图,对比一下隋朝运河和元明运河的走向差异,可以看到隋朝运河纵然为了以洛阳为中心,导致大段大段的河段没法取直,但是即使如此,依然没法解释隋朝通济渠在到了黄河以南的滑州之后,为什么还有两三百里的与黄河平行的河段,直到汴州才汇入黄河。

元明时候的运河之所以取直,从动机上来说,是因为政治中心北移到大度,洛阳不再有大量驻军,也不需要南粮漕运囤积至此。但是从技术角度来说,倒也不是因为元明时候修运河的技术进步了,导致他们可以节省这个距离;而是因为南宋末年时(1194年),金国土地上的那次史上最大黄河改道、夺淮入海,改变了黄淮流域的水文环境,客观上降低了运河取直的技术难度。在华夏大湖中排得上号的洪泽湖,以及其他相对不那么有名的高邮湖等等,就是淮河失去入海口后淤积出来的堰塞湖。如果没有那次黄河改道,以元明两朝的工程技术,要把大运河修成京杭直通,依然是不太容易做到的。

所以,隋朝的时候,从技术上,根本不存在解决大落差河流之间的人工运河沟通技术,这个时代没有船闸,没有任何调蓄水位的大型工程机械机构。隋朝大运河到了滑州之后不得不再沿着黄河挖平行渠直到汴州,多出来的这部分工作量,就是因为只有到了汴州附近,通济渠和黄河的水位才能差不多持平,而如果直接在滑州就打通的话,大运河就会因为水位高于黄河而导致运河水直接全部灌进黄河,把运河抽干。从这个角度来说,后世的人不得不感慨隋朝那位将作大匠宇文恺的惊人艺业——宇文恺在运河选址的时候,其实是相当于做了非常详尽的勘测工作,了解了数千里河段上黄河、淮河、长江每一个点的水位海拔,然后找出了黄淮江水水面等海拔的点,将其连接起来,实现了运河的静水。

仁寿二年末这个时间点,通济渠的修建议案还没提上日程,但是工程技术的天然原理并不会改变。萧铣在打通长江与浙江之间最后一环这个问题上,遇到的技术难点,和宇文恺不能在滑州就把大运河打通入黄河,是基本一样的,但是又略有不同。不同之处,便是钱塘潮带来的水位差,不是一种持续地绝对水位差,而是一种短时间的相对水位差——每天,只有那么**个时辰,江河水位差很明显,但是也有那么两三个时辰的最低潮期,是水位几乎没有差异的,这就为某一种特殊人字闸的施工提供了可能。

人类历史上,直到16~17世纪,当远在西欧的荷兰人,开始争取他们从西班牙统治下独立的事业时,在尼德兰和弗兰德斯的土地上,他们首次发明了人字闸这种机构,让人类的运河工程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那种人字闸需要人们对于大型水力推动机械地技术应用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才能应用,按说,中国的隋朝还不是实现这一点的时机——虽然萧铣已经在挖泥船上发明出了简单到如同自行车踏板与轮轴之间的齿链传动系统,但是工程机械的大型化一直是一个难题,能够造出传输数吨力矩的传动机构,并不代表就能做出传输数百吨力矩的传动机构。(力矩的单位当然不是吨,但这也不是物理书,会意即可。)

要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可以简单看一下人字闸的原理。

人字闸是一种左右两扇门叶分别绕水道边壁内的垂直门轴旋转的水闸。关闭水道时,俯视形成“人”字三铰拱形以承受水压力;水道开时,两扇门叶位于边壁的门龛内,不承受水压力,处非工作状态。

与平行闸门相比,人字闸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非常稳定地承受巨大的高落差水压——毕竟铰接的拱形可以提供非常强大的抗压力。但是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只能承受单向水压力,如果没有强力的开合机构,就只能在上、下游水位相等或相近时的静水状况下进行开关操作。

这一点很好理解,就好像刚出生的小鸡去啄另一枚还没孵开的鸡蛋时,不一定能啄穿;而当小鸡自身孵化出来时,从内部却能轻易破壳。拱形结构,理所当然只能抗外来压力,而压力如果从拱内而来,拱形结构是不堪一击的。

一千年后荷兰人使用人字闸对付运河时,他们拥有的大型水车、风车传动机构,远不是一千年前隋朝时中国人可以比的。荷兰人的闸门开关机械,可以让闸门顶住两丈的水位差,在数十米宽的河面上开闸,而如今的萧铣,或许只能做到十分之一,甚至数十分之一。

好歹,在浙江的特殊水文环境情况下,这个数十分之一,也已经够用了。

萧铣的思路是——咱不用保障船闸每天每个时辰都可以让船只通航,咱只要保障一早一晚,每天总计两到三个时辰的短暂时间段内可以通航就够了。如果船只来得早了或者来得晚了,大不了让船在运河里排队等候最多半天时间——停船延误半天时间虽然也要成本,可这个成本至少比找力棒把满船的货卸下来,然后人力车力扛过几里路、再装上另一艘船,要节约几十倍。

钱塘潮每天午后是最高的时候,半夜也有一趟小潮,清晨和黄昏则是水位最低的时间点,在这两个点,浙江水位与大运河的水位差距,只在区区两尺之内,有些日子甚至只有数寸。以隋朝时的绞盘传动机构,顶住数寸落差的水压开闸,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而且,这一设计还有一个很绝的地方,那就是它完全不怕抄袭——如果换一个有水位落差的河段,要复制萧铣今天在这里的成功,那是绝对做不到的。如今的技术实力,只能够在潮汐涨落非常明显、而且落潮时自然河流与运河几乎无水位差这个非常特殊的环境下发挥作用。也只有在这样的特殊环境,能让人字闸提前千年问世。

无论是武士彟还是麻叔谋,当他们理解了萧铣的巧思时,他们心中那种巨大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七八丈宽、四丈高的巨木闸门,用从上到下十几道寸许厚、近尺宽的铁条固定夯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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