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隋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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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隋好驸马-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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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叹息着问:“宇文述今日还在西门督战么?他也一把年纪了,病情好些了没有?若是不打紧,便换别的将领督战吧。”

宇文述今年已经年过六十五岁了、毕竟论资历,他是和杨素、韩擒虎、贺若弼同时代的名将,当初隋朝灭陈的时候,便是这四将各自执掌方面兵权。杨素资历最老,也比另外三将年纪大好几岁,不过大业初年就已经病死了。而宇文述与韩擒虎、贺若弼其实年岁上也是相当,贺若弼死于朝廷钦案,并非寿终正寝,便不去说他,哪怕是韩擒虎,也已经早就死了。

宇文述之所以命特别长,也和他从龙最早、仕途最顺利,没什么窝心事儿有关。不过再怎么说,年纪放在这里,终究有天年将尽的时候。历史上的宇文述死于大业十二年,虽然看起来应该还有数年阳寿,但是不可不注意的一个细节是,历史上宇文述也是在杨广在雁门郡被突厥人围困数月后、结束巡幸回国时开始染的重病,后来拖了几个月才病死。而雁门之围时,宇文述依然是杨广随驾军队的主帅,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要说他在这段时间里忧虑太过、劳苦甚深而导致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也是很正常的。

现如今,宇文述便是在抱病指挥守城。两个月的攻坚战下来,突厥人每日都要死伤数百士卒,隋军虽然更少一大半,然因为物资短缺,两个月里头也死了超过一万人,还有更多缺医少药挨着的伤病员或是营养不良的士卒。宇文述肩头的守城重担自然不轻。

虞世基听了杨广的吩咐,少不得再去西城劝喻一番,以示圣恩。宇文述表面上还是谢恩表示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实际上少不得把大部分的督导活计交给麾下将校见机行事,他也得好好歇息休养。

天色已然全亮,城头的箭矢也开始找着准头了,每日照例佛晓和黄昏时候冲杀一阵打扰隋军休息的骚扰战也该结束了,随着最后数轮猛烈的箭雨射完,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很快离开了城头弓弩的射击范围,远遁而去。

听着喊杀声已经彻底平息,神经衰弱的杨广让虞世基和裴蕴、裴矩三人护着自己去城头巡视一番——反正他如今是夜里也睡不好,白天又犯困,但是稍微一点响动就能让他惊悸,不如到处走走,好让自己彻底疲惫起来。

虞世基拗不过杨广,只能推求其次地提出折衷意见:“陛下,既然非要巡城鼓舞士气,不如去东城吧。”

东城外头,不到两百步就是桑干河的支流,水流还算充沛,部分拐弯抹角的地方距离城墙甚至只有**十步。当然北方的河流到了寒冬都有凌汛前的枯水期,这也是没办法的。然而就是这么一条河流的存在。让东城一直没有成为突厥人攻打的方向,相对来说比较太平。

因为河岸距离城墙太近,如果想从南北两侧迂回到东城正面的话。在迂回过程中突厥骑兵就会遭受城头弓弩手的近距离攒射;而如果不选择提前渡河后迂回、而是在东城直接渡过桑干河支流攻城的话,又存在桑干河支流比寻常人工挖掘护城河宽深数倍的麻烦,吃力不讨好。正是这个不尴不尬的原因,综合导致了这一地带成了攻守双方都不看重的所在。

杨广只是想找个地方走走,鼓舞一下士气,并不是真的想身处险境,所以虞世基的建议他很干脆地采纳了。

然而君臣到了城头。入目都是伤病满眼,无论伤势轻重,只要能上得了城头的。见到御驾过来自然要纷纷忍住伤痛行大礼,看的杨广皱眉不已。虞世基预想要给杨广的好心情,自然是荡然无存。不过这个问题其实想想也明白——既然东城是突厥人攻打最不积极的方向,那么前面两个月的守城战中负伤的士兵自然大多会被调到这个相对不激烈的战场来驻扎。以获取喘息之机。

杨广看着心中哀叹。却不好表露出来;不一会儿就赶上了士卒开饭的时辰,城楼内一些大锅架着,开始让士卒分批领取饭食——哪怕是和平年代,普通贫民一天吃两顿也是主流情况,军中战斗激烈的日子虽然有加餐,但是考虑到如今雁门郡被围两个月只有消耗没有进项的军粮情况,显然能吃两顿就是不错的了。早餐被放在辰时末刻,也就是后世上午九到十点左右。第二顿则放在申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左右。然后到入睡为止都不会再有食物了。

杨广不好凑上去,但是走进城楼高出,居高临下一看,无非都是些高粱糜糜的稀粥而已,偶尔参杂几把粟米。而麦麸饼子这种干货要下午第二顿的时候才有可能有,还不是每天都有。

“士卒饥寒,已经一至于此了么?即日起……减少行宫内宦官宫女的配给,省出来的都给有功将士加餐!”杨广斟酌了一下,还是富贵病发作,没说出减省他自己和随驾的皇亲国戚的用度,折衷了一下只是减少宦官宫女这些使唤人的饮食标准。他从来不是一个节俭的君主,哪怕再窘迫的时候,他都坚信钱粮是开源而来的,而节流这种措施,始终用途有限。

“陛下仁慈待下,将士必然用命……”虞世基还要恭维杨广两句,但是耳边只觉得氛围不对,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抬眼看去时,只见裴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凝视着桑干河对岸的远方,随后眉头一展,挥手一指引领着杨广的视线,而杨广也是倏然神色一动,随后隐隐然有一股期待。

虞世基反映最慢,回过神来跟着众人望去时,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阵烟尘,随后突厥人的阵营之间一阵躁动,被一股兵马从两座营寨之间的空地冲了过来。滚滚尘埃之中本看不清情况,但是在场之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莫非是杨义臣的援军终于来了?

“陛下圣明烛照、洪福齐天呐!定然是杨经略的勤王之师来了!”城头一阵欢呼,顿时鼓噪大作,士气如虹。杨广怕一会儿有变故,也让身边侍从立刻再去行宫中召集一些骁果军亲卫来待命,以备接应。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对面尘埃开始放缓,形势也逐渐分明,居然是一支规模并不大的隋军骑兵从突厥大营的夹缝中成功冲杀进了包围圈。也亏得城东这边因为河水阻隔,城里人突围不易、外头突厥人攻城也不易,所以双方兵力都比较薄弱,这才冲的进来吧。

这伙骑兵渐渐近了城头的人才彻底看清,他们数量不足一千,但却很是威武,甲胄兵器反光耀目,在冬日上午的阳光中显得格外显眼,根本不是普通生铁熟铁那种黑色金属的黑沉沉色泽,而是锃光油亮的。一开始虞世基和裴矩还担心会不会是突厥人自己做戏想要诈城,但是看了装备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

突厥人缺乏精良的装备,自从朝廷讨伐高句丽开始,最近几年更是连寻常的边境铁器贸易都卡得很严,突厥人手头的铁料做做弯刀骑枪都不一定能保证够用,而箭矢的箭簇更是只有可汗的亲兵和嫡系精锐部队才能用。要说突厥人拿得出铁甲,除非是将领级别的人物,而一下子凑出上千副铁甲cosplay做戏,对于突厥人来说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缺铁并不代表突厥骑兵就缺少防护、或者说战斗力明显受影响。他们甲胄数量还是很充分的,但是九成五以上的都是纯的皮甲——草原上别的都缺,就是牛羊和其他牲畜不缺,皮革货品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皮甲人手两件都是可以轻易做到的,皮甲虽然防御力差一些,但是其轻便的特性对于减轻人马负担、提升骑兵耐力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速速放我等进城,我们是杨义臣杨经略派来报信的援军先锋!”那群骑兵冲到城下,便开始齐声鼓噪呐喊,数里之内都能听的分明。

“速速开城——不对,让虎贲郎将沈光带领一千步卒坠下城去,守住城门南北两侧、移动拒马,放骑兵入城后,步军再从吊篮上城撤回。”难得有什么战术意识的杨广,居然也是在获救的喜悦中灵光一闪,直接对部队做出了这条细致的指挥。

有陛下亲自开口指挥,下头的将校士兵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哪怕宇文述此前三令五申各种防备诈城的规矩在前,也抵不过金口玉言的分量。虎贲郎将沈光是刚才提前被招来护驾的,马上带着他本部的一些骁果军精兵坠城下去,然后移动桑干河支流与城墙之间的拒马,把那些障碍物沿着城门两侧平行排开,防止突厥起兵从远处渡过河后沿着河岸突击。

桑干河支流在冬季枯水期,其实还是可以支撑骑兵泅渡的,只是因为水多少有些冲力,阻力又大,所以在冲锋作战的时候没有人这么干——进入河水后,移动速度会比岸上至少慢九成,而河面是在城头守军弓弩覆盖射程之内的,所以攻城方如果直接泅渡那就是在提供靶子了。但是如果是守城一方的援军要想泅渡过河,没有弓弩的威胁,自然没有问题。

那伙骑兵背后的突厥人,果然也就落后了几分钟便赶了过来,一开始见背后冲击容易让自身陷入河中进退维谷的境地,便试图绕过城门附近,从远处渡河后再沿着河西岸夹击冲锋。然而沈光的人马已经在城下做好了防备,突厥人冲刺一阵后上有弓弩,前有枪阵、拒马,不得寸进,只好放弃了。

骑兵入城之后,城门马上重新关闭,而沈光所部阻击部队便是从吊篮重新回城的,突厥人的游骑没法上吊篮,被射杀数百之后,只得怏怏而回。入城骑兵的军官马上被带到了杨广面前,听旁人说面前的就是皇帝之后,他赶紧行了大礼。

“末将杨经略麾下骑军旅帅罗士信,参见陛下。”

第十一章始毕可汗的决断

罗士信带着区区不足千人的骑兵队伍如何杀穿突厥人包围圈的薄弱部分、进到雁门郡城内报信的过程,因为当时距离城头太远,而且烟尘滚滚遮蔽视线,所以城内守军上至杨广,下至普通士卒,自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得清楚。

然而有些东西,并不需要当时便身临其境,哪怕是战后看那些遗留下来一鳞半爪的痕迹,也可以令人悠然神往,就如同亲历一般。罗士信和他的几个亲兵见驾的时候,身上铠甲那一处处伤痕,着实便可以让人想见当时那一阵时间上并不算长的突击战有多么激烈。

便说罗士信的那块锻钢胸甲上头,斜斜地镂刻着七八道弧形的划痕,看似并不起眼,但是经过战阵的将士们略一打听,便确认了这是突厥人少有的铁簇锥头箭留下的划痕,至于突厥人那些骨簇或者别的材质的箭簇,据说罗士信突围进来的时候足足中了至少比铁簇锥头箭三倍数量都不止——连人带马都算在内——但是那些没有金属箭簇的箭矢,根本连留下划痕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这倒不是说江东军弄出来的板甲防御力已经恐怖到普通生铁箭簇一点机会都没有的程度,事实上单论金属的屈服强度啦、弹性模量啦、或者莫氏硬度啦之类的纸面性能指标数据的话,脆硬的生铁锥头箭簇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实战就是实战,不是简单的纸面数据比拼。江东军如今弄出来的板甲。可不仅仅是胜在材料上,更重要的是优异的结构应用设计。铁质的锥头箭要想射穿,首先要克服弧形的“跳弹”外观防止打滑偏转。才能谈得上穿甲力的充分释放。而这种问题在对付原本的鱼鳞甲时候并不存在——鱼鳞甲纵然甲片厚度和理论单片防护和板甲一样,但是因为整体结构是软质的,被箭矢射到的时候整体产生形变,反而容易把箭矢打滑偏斜到甲叶之间连缀的薄弱部分。

不管怎么说,光是看罗士信这一身犀利非凡而又短时间内积淀无数的铠甲,还有那层层刷上去后又反复干涸的血迹,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别说军中将校。单是不怎么懂军事的杨广看了,都有些嘉许,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罗士信?好生年少!今年可有……二十岁了么?是杨义臣提拔起来的?”

“回禀陛下。末将今年虚岁十五,是淮北人士,去岁乡里遭了贼乱,恰好江南道经略使萧铣萧大人的兵马出京南归、末将家乡便依傍运河。成了流民后为萧经略募入军中听用。成了一名骑卒,后来见末将颇有勇力武艺,便检拔做个军官。后来萧经略奉陛下圣命移流民而实三韩,末将本是流人出身,便被移防到辽东。突厥犯上之时,末将与上司鹰扬郎将秦琼正在辽东,得了杨经略的报信,便立刻赶来听从调遣。随后萧经略也派遣加急信使来取得联络,追认了让咱一切听从杨经略安排。以救驾为先。”

听到罗士信只有十五岁的时候,杨广也是啧啧称奇,一开始他看罗士信也着实太年轻,之所以猜二十岁,那也不过是大隋法度所限,百姓加入府兵至少都要二十一岁。后面再听罗士信讲解了一番他们是如何行军赶来救驾、如何突围进来的细节,更是欣慰不已。

不过,最后当杨广听到罗士信和秦琼都是萧铣麾下的将校,但是勤王诏书落入杨义臣之手后、秦琼也好罗士信也好都直接听命了杨义臣的调遣,随同杨义臣出战时,眼中便闪过了一丝阴霾。

勤王救驾的部队来得急切当然是一件好事,毕竟看得出来那些将领都还忠君。然而若是一道经略使可以随便调遣别的经略使、卫将军手下兵马为自己所用的时候,纵然是打着救驾的旗号,也不得不令多疑的杨广猜忌。

他的诏书里头,可是让天下各路将领凡是得诏书者自行前来救驾,并没有任命勤王军总帅,而从罗士信的陈述来看,杨义臣的唯一先手优势不过是因为杨义臣的辖区处在桑干河下游的永定河流域,所以杨义臣第一个得到诏书而已。仅仅是先得诏书的优势,就让杨义臣俨然成为了勤王各军的盟主甚至说主帅,这怎么能让君主不担心呢?

事实上,杨广又哪里可能知道,秦琼和罗士信之所以这么爽快地没有得到直属上官萧铣的吩咐就直接在勤王诏书到来是选择听命于杨义臣的直接指挥,是因为他们在几个月前远赴三韩镇守的时候,萧铣已经向他们委婉地表述过了:陛下今年有北巡的意图,某觉得突厥人肯定在高句丽灭亡之后兔死狐悲可能会有不臣作乱之心。到时候真的万一发生了什么什么变故,尔等一定要听从杨经略的调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是不会怪你们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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