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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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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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笑了,伊萨克从未见过他的笑,如果他的脸不是那麽可怕的话,这个笑容大概会比伊萨克的笑迷倒更多的女人,──毕竟伊萨克的脸有太多女性化的元素在里面,而约书亚的脸则是纯粹的英俊,──但现在他的笑看上去只是让他那张扯坏了脸更加渗人而已。
他只是笑,并不回答。伊萨克早该知道他不怕死。
因此他的手毫无顾忌的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隔著单衣感受到的肌肉线条那麽美好,却为什麽他是在这样的境况下对他做这些?
伊萨克在约书亚身上摸索了好久,终於从对方身上摸出个还未使用的信号器,这显然是用来向他的同伴们发送胜利的消息的,但是之後呢?
伊萨克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觉得脑中的图景逐渐变得那麽清晰,──之後那两艘船应该会在这个岛屿的某处迎接约书亚,而伊萨克必须知道他们不会出现在哪里……对了,莱昂画上的那条路,那条路上的狭窄海峡,大船进不来,莱昂这个狡猾的家夥,一定会把船藏在那里……

他收起刀,向天空点燃了信号的烟火,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估摸著那两艘船已经在约定的地方集合完毕,这才再次抓起约书亚的头发,把他往岸边的方向拖。
约书亚的身高比他还稍微高出一点,这个姿势显然不利於行,走出两步之後,伊萨克还是放弃了,将他用绳子捆起来,在地上拖著走。
那个总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总是衣著整洁,绝不失礼於人的高傲男人,现在低到了泥土里。伊萨克的心中有种残忍的快感,快乐到让他感受不到心底的那点疼痛。

“为什麽不杀我?你难道不想为了那个蠢货报仇吗?”
约书亚再也不能够忍受这种屈辱,他不止一次试图站起来,但每次都因为不支而倒下去,──毕竟伊萨克也是个在海上讨生活的男人,虽然他看上去身材纤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瘦弱,他的力气比现在的约书亚并不逊色多少。
“你才是个蠢货,约书亚!”伊萨克的声音充满了戾气,他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著对方,“你以为我会这麽容易的让你死去吗?”
他死死盯著约书亚的脸,试图在上面寻找任何一个表情变化的蛛丝马迹,──但是没有,什麽也没有,他知道表现出自己受到了侮辱只会让伊萨克愉快,因此他反而平静了。
他的样子深深的激怒了伊萨克,他抓起约书亚的头发,把他那始终昂著的头往地上撞了一下,声音病态的高昂:“我才不会让你就这麽死!我要在所有的兄弟面前砍下你的头,我要把你的头插在柱子上,然後把你的尸体扔给野狗!”

只撞了一下他就克制住自己停了下来,他不能让约书亚就这麽死了。约书亚再次抬起的脸上流了满面的血,血顺著他那道贯穿整张脸的伤疤往下流,衬得他的脸好像鬼一般。
伊萨克厌恶的说:“你真丑!”
“你也是。”约书亚平静的回道。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移开落在对方脸上的目光,伊萨克看见约书亚眼中那蓝色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光。而约书亚在伊萨克眼里看到的,是比愤怒更深的悔恨,还有更多的悲哀,──实际上他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拿得起放得下。
那样真实的自己,却在自己最大的敌人眼中表露无遗,──如果他们是在别的情况下相遇……

伊萨克移开了目光,他发现在约书亚眼中呈现的东西是那麽令人厌恶却又该死的吸引人。他刚才甚至差点又忽略了他那张脸有多丑,就像两个星期之前,那个月色如水的夜里,他盯著那张被自己亲手破坏的脸庞时心中所想,──他真丑,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就像他是个海军,他也不在乎。
甚至连他恨他,他还是能够不在乎。
但莱昂的死他不能不在乎,──作为一个男人,作为被那个为了他死去的男人当成领袖的人,只有这一点,是决不能不在乎的。

“约书亚,我一定要杀了你!”
清晰而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伊萨克再次狠狠的拉起约书亚,继续快步向岸边走去。

(待续)
(10鲜币)远帆 37

三十七、

尤尔根看著面前那张巨大的航海图,图上的半数港口都被标上了罗森贝里家的红色鸢尾家徽,而另外一半则是赛义德家的雄鹰符号。自从上次被赛义德的手下偷袭以来,尤尔根选择了几个罗森贝里家的势力较为强大的港口,加快了蚕食的速度,终於在一个月之内将它们全部变成了自己的独占港。同时几个港口的造船厂都在马不停蹄的制造军舰,而罗森贝里家的造船师也和当地的工匠一起,把两地的造船工艺结合起来,改进了原先那几条船的武装。
现在就等赛义德先沈不住气了。
尤尔根的手指在航海图上无意识的划过,心中对赛义德难得的耐性暗暗生疑,本以为他是个最沈不住气的孩子,没想到这次,竟能在被他们占了那麽多便宜之後还忍气吞声。

“尤尔根!”
伴随著敲门声进来的是尤尔根最亲爱的兰斯,尤尔根见他脸上的表情不似往日般沈稳,急促的呼吸也表明他是一路奔跑著过来,尤尔根的脸色不变,心中却已升起了一种“终於来了”的轻松感,──漫长的等待几乎要把他的耐心都磨去了。
“尤尔根,这是赛义德的信……”
尤尔根接过兰斯双手递来的信封,蜡封上的图案正是航海图上的那只雄鹰,他不紧不慢的打开封口,却难以控制手指的微微颤抖,──刚才的轻松已被紧张取代,毕竟他很可能面临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战争。

赛义德信上的措辞充分表明了他所受到的良好教育,工整而又严谨的表达了他要向罗森贝里商会单方面宣战的意愿,──单方面宣战的意思,即是他自尤尔根收到信的一瞬间,战争就已经开始了。尤尔根看完信之後站了起来,在屋内激动的转著圈,兰斯在身旁屏息静气的看著他。
“兰斯,”在对方忍不住开口发问之前,尤尔根回答了他的疑问,“兰斯,赛义德宣战了。”
“是吗……”兰斯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但他的眉头随即皱起,“尤尔根,我们现在要怎麽办?继续等待吗?还是主动出击?──如果主动出击的话,你知道他们会在哪里吗?”
“兰斯,你一下子问了太多的问题。”见到对方的情绪如此不镇定,尤尔根反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在兰斯面前站定,不紧不慢的回答,“弗雷的人最近一直在监视著赛义德手下那两支舰队的动向,有什麽异动他都会随时向我们报告,──不过即便他们有所行动我也倾向於先等待,毕竟赛义德一定想要先发制人,我们最好在离他最近的两个港口做好防御。”
“那我可以马上带人……”
“那倒不用,我一个月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猜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哩!”说到这里尤尔根突然露出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让兰斯始终吊著的心终於落到了实处、

“我……尤尔根,我比你年长,竟会这麽失态,实在是太惭愧了!”放下心来之後,兰斯那永无止尽的责任感又开始想出新的理由折磨他。
“说什麽呢兰斯!”尤尔根撅起了嘴,“我是这麽不值得依靠的男人吗?”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兰斯这个经不起逗弄的家夥竟连脸都吓得失了血色,“尤尔根少爷这段时间的成长,即使是爱德华老爷看到了,也一定会吃惊不已的!──你已经成为比起爱德华老爷毫不逊色的男子汉了!”
虽然尤尔根的身材和长相都和传统意义上的男子汉相去甚远,但兰斯却是由衷的这麽说。
可尤尔根听来却并不高兴:“兰斯,我可不想和父亲相比!──还有,早就说过了别叫我少爷!”
“可是……尤尔根你小时候不是总说要成为爱德华老爷那样的男人吗?”回忆起儿时的事情,兰斯也面带微笑。
“但是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并不是说我不再喜欢我的父亲,而是……而是心境上的变化……总之这都怨你!”尤尔根气鼓鼓的看著兰斯,──他怎麽就是不懂!
“我并没有……”兰斯的眼睛里尽是惶惑,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尤尔根指责的由头。
尤尔根却突然靠了上来,把他逼到墙上,扯下他的脑袋和他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兰斯,我父亲跟你做过这种事吗?”两人的嘴唇还在将分未分之间,尤尔根就轻笑著问了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怎麽可能!”兰斯这下是真的被他吓坏了,快速的摇著头否认,“爱德华老爷他对我非常好,但是他……我们……”
“兰斯兰斯,你可真是认真!”尤尔根被他极力辩驳的样子逗得大笑,“你们真的不是兄弟吗,你和约书亚?”
“约书亚?”兰斯显然是糊涂了,一下竟没听明白他的玩笑,他回答的比刚才还要认真,“不,我们当然不是。虽然我的确有个兄弟,我们在很小的时候一起在一个港口城市流浪,但是有一天,我们不小心在市场上走散了,我试著找过他,但後来我病得快死了,那个时候我被爱德华老爷带回了家,──你们的家……”
“我们的家,兰斯。”
“嗯,我们的家。──那之後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真是个让人难过的故事,”尤尔根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并没有那麽难过,果然他接著又说,“兰斯,我并不是个坏人,但是我现在有些开心哩……”
“我也很开心能够遇到你,”兰斯郑重的点头,“我失去了兄弟,却遇到了你,还有约书亚,爱德华老爷和尤莉亚小姐,──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并不是这样的,兰斯。”尤尔根再次看向兰斯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的感情,“或者说,不只是这样。──我开心是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呐!你没有发现吗,兰斯?”

(待续)




(10鲜币)远帆 38

三十八、

“赛义德,是个好家夥!”
尤尔根突然的喃喃自语惊动了正在专心擦拭那把黑色重剑的兰斯,他抬起头来惊讶的问对方:“尤尔根,你刚才说什麽?”
“我在说赛义德。”尤尔根目不转睛的盯著航海图,没有回头看他,“虽然我从来不认为他是个傻瓜,但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在我收到宣战书的一个小时之後就发动了进攻,而且在三天之内就让港口那边向我们发出了请求援军的信号,──这说明他还没有把从小受到的教育全部扔回给他的老师。”
“也许他的老师是库尔特。”兰斯不太愿意提起这个名字,那个男人虽然死了,他的阴影却始终笼罩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
“是吗?”尤尔根好像陷入了沈思般自问自答,“是的,这麽一想确实可能,──那就不奇怪了。”
“他的确很了不起,──我是说库尔特。”兰斯露出了既钦佩又怀念的眼神。
“这一点我承认。”尤尔根挥了下手,好像要挥掉某些看不见的阴霾,“他了不起,但是他死了,而我们还活著。”
他那故作轻松的调子里有些做作的味道。

兰斯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从舰长室的窗户看出去,周围的风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未曾变化过,若不是呼啸的海风刮得人脸生疼,兰斯甚至感觉不到他们正在全速驶向那个已经在赛义德的狂轰滥炸下难以为继的港口。
他探身出去,看见旗舰之後的另外几艘船落在他们身後很远的地方,已经只能从几个依稀的小点辨认出它们,兰斯觉得这情形看著有些不妙,忍不住出声打扰正忙於思考的尤尔根:“尤尔根,後面的那四艘船似乎有点跟不上了,需要我去通知他们把帆收起来一些吗?”
“不用。”尤尔根正在航海图上用没蘸墨水的鹅毛笔划来划去,头也不抬的简短回答。
兰斯知道他是担心赛义德手下另外一支舰队的动向,至少在他们出发之前弗雷说那支舰队还没有动作,只是留在小王子的王都附近巡航,但现在他们到了海上,情况发生了什麽变化也未可知。

“兰斯,如果弗雷的消息是准确无误的话,我们在今天晚上之前还不会遇到阻击。”终於,尤尔根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将鹅毛笔放下了。
“你说如果弗雷的消息正确……”兰斯从窗口回过头来,“你的意思是,弗雷有可能欺骗我们?”
“与其这麽说,我倒是担心他被赛义德欺骗。”尤尔根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好像不满意这个手感似的皱起了眉,“虽然弗雷那个家夥做起生意来狡猾至极,但是他连对付海盗都要全部依靠库尔特,──而赛义德现在又证明了他自己的确是库尔特的好学生……”
“但是从航海图上看,前面的这片海域并不是适合伏击的地点。”兰斯走到桌前,盯著航海图思考了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倒觉得海上并多少不适合伏击的地点哩。”尤尔根的话里有些刻意抬杠的意思,“毕竟我们是在离海岸线很远的地方航行,你只能说有些地方比另一些地方更适合伏击。”
“但是正如你说的,这前面有个更适合的地点,”兰斯却不著恼,他耐心的用鹅毛笔的另一头指著图上的一块区域,“据说这片海域有很多暗礁和漩涡,如果他们在这块区域外围阻击,我们会大概会应付的比较吃力。”
“你很清楚嘛兰斯!”尤尔根听了他的解说,不住的点头,“我猜赛义德那个家夥也是这麽想的。”
“可是要想从旁边绕过这片海域,我们会浪费很多时间。”兰斯用手指抵住嘴唇,思考著眼前这只小狐狸葫芦里在卖什麽药。
“不必如此。”尤尔根却很乐意替他解惑,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条纸折的小船放在航海图上那块暗礁丛生的区域,对兰斯说,“这是我们的旗舰。当我们快要穿过这片海域的时候,──现在估计是明天清晨六点,赛义德的第二舰队会在这里阻击我们……”
说著他把刚折好的另一条船放在图上,──兰斯发觉这只船明显比刚才那只粗糙一点。

“然後我们的旗舰就往回逃……”尤尔根用手摆弄著之前那艘船掉头,一边继续说,“我们逃回这片危险的海域,──这是这个计划中最为冒险的一部分,我们的命运可以说悬於我们的操舵手之手,可靠的本涅迪克,希望他发挥正常水平,──我们穿过礁石,而赛义德第二舰队紧追不舍……我们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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