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舒展了下紧皱的眉头道。
“咦……”朱大少惊喜的发现还有个好办法，用手在水盆里浸了浸，然后像天女散花似的甩了甩手，把水滴甩到那人的肌肤上，那人偶尔还会来点反应。
就这样朱大少一宿未眠，守在凤洛水的床边伺候着，当午夜的湿冷的海风吹过来的时候，退了烧的凤洛水又是冷得直哆嗦。
“冷……冷……”凤洛水缩着身子，可是身上的薄被根本保不住多少温度。
“很冷吗？”朱大少看着娘子冷得打颤的身子，心有不忍，但是再次面对棘手的境况，朱大少可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可是那要怎么办啊，总不能拿火把你烤烤吧……”
“冷，好冷……”凤洛水的脸色已经近乎青紫，牙齿打颤的声音更是让人心慌。
“娘子，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朱大少慌乱地俯到凤洛水的身上，急切地摇晃着他。
“冷……”凤洛水似乎是本能地靠近热源，紧紧地抱住朱大少。
“娘子，这样就好了吗？”朱大少疑惑着双手拥紧了靠到他怀里的人。虽然娘子的脸色比刚刚好看了很多，但是还是一直在打哆嗦，朱大少狠了狠心，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了，让凤洛水靠到他的肌肤上，用他的身体给他当暖炉。
夜里的风一阵阵地袭来，刺痛了朱大少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朱大少的喷嚏声不绝于耳，可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抱着凤洛水让他能够汲取他身上仅剩的热量。
从江边回来，馆长就发现他们家少爷似乎被什么事夺了心神，即使现在他在汇报凤民国内一季度的帐目，他也还是心不在焉。
“少爷，你在想什么呢？”馆长具贤忍不住出言问道。
“你说，如果有人有恩于你，而那人现在又身处险境，你是应该帮还是不帮呢？”司徒轩转头丢了一个问题过去。
“这圣人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乃至以命相抵。”馆长未从商之前乃是一读书人，对这圣人古训也是时刻铭记在心。
“那倒不至于，我是想问……如果……如果这位恩公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失了名声的女子呢？”司徒轩微一沉吟，鼓起勇气问道。
“那好办，直接娶了这女子不就好了，不过……”馆长一向心思细腻，少爷这么问，莫非……
“说是这么说，可人家也未必答应啊……”司徒轩见馆长投来狐疑的眼神，竟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少爷，这还没做的事，你就给自己定了死罪，这可不是你的做事风格啊……”馆长取笑道。
“咳咳……说的也是……”司徒轩尴尬地假咳了几声，重振信心道，“那……具馆长，本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说完，竟红着脸逃似的出了房。
“哈哈……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从大少爷的脸上看到这等表情……”馆长开怀大笑，这个在大家族长大从小只知道赚钱的大少爷眼里终于容下了除了钱之外的其他东西，他能不欣慰嘛？
繁花阁内，朱迎秋哭得死去活来，哀求连连。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顾念他呀？”朱夫人即气愤又痛心，气那凤洛水明明已经嫁为□，却还要招惹她的爱女，痛的是这女儿心里只装的下那个人，经此一事，她的名声怕是彻底败坏了。
“娘，我不在乎，你帮我救他，好不好？娘……”朱迎秋跪于地上哀求道。她知道那人绝不会对她做那种事的，如果想，当初他就不会如此决绝地拒绝她了，所以他一定是被冤枉的，而且是谁扯上这种事不是没命就是去半条命，我一定要救他……一定要……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朱夫人看着苦苦哀求的女儿，气得差一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夫人，你要顾念身子啊……”花姑上前急忙劝道。
“小姐，你不要这样……”小玉也是一个劲地掉眼泪，她的小姐太过痴情了，就因为这样才会给自己惹了一身的伤。
“娘，你答应我啊……娘……”朱迎秋拉着朱夫人的裙摆泪眼以对，哀求不休道。
“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吩咐不准让她踏出房门半步……”朱夫人闭上眼，狠下心肠命令道。
“是，夫人。”房内的侍婢各个俯首答应。
“娘……你答应我啊……娘……”朱迎秋望着朱夫人决绝的背影，趴伏到地上伸着手哀求。
“哎~”花姑见一向端庄贤惠的朱小姐这般也是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便跟着出了门。
房门被锁上，也锁住了朱迎秋不切实际的想念。
第三十九章 痛不欲生
清晨，当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一整晚没睡的朱大少打着哈气在厨房翻箱倒柜，可除了一些全生的五谷杂粮竟没有任何干粮类的东西。
身后传来动静，朱大少想兴许娘子醒了。出去一看，只见凤洛水白衣拖地，赤脚前行，两眼无神地向那门口走去。紧接着噗通一声，人就直挺挺地倒进了江水里。
“……娘子！”朱大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声大叫着跑过去，想也不想地也往江中一跳。
“放开我……放开我……”凤洛水挣扎着推开前来搭救的朱大少，可见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娘子，你做什么啊……快点跟我上去啊……”朱大少艰难地抓着在水里一心寻死的凤洛水。
“不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凤洛水拼尽气力推开朱大少，硬是想让自己沉到江底。
“娘子……”朱大少见娘子整个人消失在江面上，整个人立马慌了，也急忙沉了下去。
在浑浊的江水里，朱大少还是找到了闭着眼沉下去看似毫无生息的人，情急之下游过去抱住那人猛添上自己的嘴唇渡气过去。等意识迷糊的人逐渐清醒，又是一番挣扎推拒，等两人浮出水面，朱大少张着嘴死命地吸着空气。
“啊……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啊……”凤洛水的精神已经崩溃，哭喊着捶打朱大少，可朱大少始终紧紧地抱着他，未松开分毫。
“娘子……你不要死啦……娘子，我舍不得你死啦……”朱大少任凤洛水在他怀里扑腾，硬是把人拖上了木屋的踏板上。
“都是你，都是你……不是你，我的人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更加不会落得今天这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我恨你……我恨你……”凤洛水激动地拍打着朱大少，朱大少也不反抗，任他捶打，“为什么我会遇到你，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娘子，我爱你啊……”听着那些话，朱大少的心里酸酸的，眼睛也似乎是进了沙子，痒得难受。
“我不要你的爱……我不爱你，我不爱你啊……你的爱好可怕，我快喘不过气了，好难受……呜……为什么，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你要爱的那个人是我？”凤洛水哭得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娘子，你不要这样……”朱大少委屈极了，如果爱人可以选择，那他一定不会让娘子这么痛苦的。
“呜……”渐渐地凤洛水打不动了，哭倒在朱大少的怀里。
碧水阁内，满园鲜花怒放，争香斗艳，偶有小鸟叽叽喳喳地唱着欢快的乐曲，犹如主人的心情般欢快愉悦。
凤弱水闲来无事，便逗弄着笼中的小鸟玩。
“小姐，该喝药了。”小棠脚步轻快地端着汤药进来。
“嗯……”凤弱水捧着微凸的肚子慢悠悠地坐下来。
“小姐，我听说少爷昨儿个一晚上没回来呢。”小棠帮着倒药的功夫，说着小道消息。
“不奇怪啊，所谓捉贼要拿赃，捉奸要在床，现如今这么多人看见，他要能回得来，我还觉得奇了。除此之外，可还听到别的什么消息？”凤弱水平静地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今早凤府派了很多下人出去，不知是去干嘛？”小棠据实回道。
“你让那人打点好一切走远点，先去避避风头。”凤弱水说完便忍着苦味把安胎药全喝了。
“是。”小棠俯首退了出去。
等凤洛水再次睡醒的时候，火红的夕阳已经照进了屋里。费了点劲坐起身，就见眼熟的外衣披在薄被之上，下了床榻，一阵乏力险些摔倒，幸而及时扶住床沿，定了定神才站住了脚。
外面的渔塘里传来动静，凤洛水披着那件外衣慢慢地移了过去。
只见夕阳笼罩的鱼塘闪着奇异的光芒，塘中一身影在水里时起时浮，追着鱼群玩耍，俨然塘中的一只异类鱼儿。
“你不要跑……看我这次不逮到你……”朱大少往上撸紧袖口，吐了口口水在手掌上，两手磨蹭了下，猛地朝前方聚集的鱼群扑去，水花飞溅，可惜到手的还是空空如也。
“拿去……”一个簸箕从天而降，朱大少抬起头，只见娘子神情冷漠地站在踏板上，见他瞧过去便转头进了屋。
“嘿嘿……看你们这次往哪跑……”拿着簸箕，再看看游动的鱼群，朱大少不怀好意地笑了。
鱼儿们似乎也知道朱大少得了厉害的武器般，逃窜得更厉害了，经过一番人鱼大战，终于朱大少满载而归。哼，看下次这些小鱼还敢不敢小瞧了他去……
当天空只剩下夕阳的一点余晖的时候，朱大少神秘兮兮地捧着一碗菜上来了。
“当当当当……出自鹿城美男朱大少之手的一条鱼来了……”朱大少阵势夸张地揭开碗盖，掩不住兴奋地介绍道。
“……”坐在桌旁的凤洛水不发一言，只是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似乎说明了他的身体很不舒服，终于忍不住跑到踏板上猛吐，“呕……呕……”
“有那么遭吗？”朱大少失望地看着凤洛水如此激烈的反应，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很腥……”凤洛水擦了擦嘴，转过身见朱大少如此失望的表情不忍解释道。
“原来是这鱼太腥啊……”朱大少的眼里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继而又苦恼道，“可是这里的调料好少，没法去腥啊……”
凤洛水没有再说话，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朱大少站在桌旁忍着饥馋辘辘的肚子盯着桌上热腾腾的鱼发呆。
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后，一股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凤洛水也不禁睁开了眼，只见朱大少端着一碗粥慢慢向他移来。
“娘子，你看这样还腥不？”朱大少睁着期待的眼，讨好般地问道。
“我不想吃。咕……”凤洛水看了眼朱大少，瞥开眼道。恰巧此时肚子传来了叫声，不禁让他红了大半个俊脸，更是让他尴尬地无地自容。
“呃……娘子，可是你的肚子在叫呢……”朱大少有啥说啥，也不知道避讳。
“我说不吃就不吃。”凤洛水恼羞成怒推拒道，滚烫的粥洒了点到朱大少的手上，朱大少惨叫一声，“你还不把它放下。”
“不行，娘子还没吃呢？”朱大少忍着疼坚持端着。
“你……”面对这样的朱大少，他又该如何责备他呢？
“娘子，你吃点吧？”朱大少祈求着。
“你做什么？”凤洛水终于伸了手，可是朱大少还是不愿把勺子给他。
“娘子，我要喂你。”朱大少坚决宣称自己的福利。
凤洛水无奈只能由着朱大少，只见朱大少舀了一口粥，细心地放到嘴边吹凉，再温柔地向凤洛水喂去。本是一刻钟就能吃完的粥，硬是喂两刻钟。
夜晚，江上的雾气很重，时不时有冰冷刺骨的海风吹进了木屋。朱大少趴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人极力忍耐却还是禁不住哆嗦的单薄背影，甚是不忍。
“娘子，外面好冷，我也上床好不好？”朱大少可怜兮兮地问道。
“……”床上的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上来吧。”
“哦。”朱大少开心地爬上床，从背后搂着凤洛水，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腹，凤洛水的身子碰到他的时候有几秒下意识的抗拒，可是很快从背后传来的热量将他包围了，他不再觉得冷，还有那砰砰乱撞的心跳声也让他觉得异常安心，渐渐地就沉入了梦乡。
在木屋的十几日，朱大少和凤洛水都同榻而眠，虽只是单纯的盖被子睡觉，但是朱大少觉得特别满足。可是有件事一直搁在他心里，他发现不管自己如何用心照顾娘子，娘子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而且还日渐嗜睡了。
今日一早，木屋来了个不该出现的人。
“大官，你们快跟我回去吧，小姐怕是快不行啦。”富管家神情哀伤地说道。
“你说什么，妹妹怎么了？”朱大少得此噩耗，竟还是不愿不相信。此时凤洛水也从屋内出来，无力地靠在门栏之上，眼露担忧。
“自从那天之后，夫人就把小姐锁在房中，没几天司徒长公子便向小姐提亲，老爷和夫人就做主把小姐许了司徒家，岂料小姐心灰意冷，一连几日滴水未进，一病不起，现如今大夫说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小姐时日无多啊。”富管家把连日来朱府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朱大少跳着脚着急道。
“大官，你们快跟我回去吧，小姐等着见你们呢。”富管家催促道。
“好，好……”朱大少赶紧扶了凤洛水一起上岸了。
繁花阁内，哭声一片，朱夫人更是止不住伤心地嚎啕大哭。
“女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为娘把你生出来，还养这么大，你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朱夫人留着泪控诉道。
“……”床上的人儿脸色惨白，嘴唇干裂，闭着眼似无生息般。
“来了，来了。”屋外的仆人得了消息赶紧来报。朱大少和凤洛水后脚就进来了。
“妹妹，我和娘子来看你了。”朱大少站在朱迎秋的床前，不敢置信床上那瘦弱不堪的人竟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
“秋儿……”凤洛水坐于床榻上，看着曾经的倾国佳人现如今变得如此不堪，立即悲从心生，眼泛泪光，他和她同时别命运捉弄的两个人啊……
“……凤公子……”本无动静的朱迎秋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望着床前安然无恙的凤洛水，竟似放下了一颗心。
“秋儿，你醒啦，秋儿……”朱夫人喜极而泣，扑到了朱迎秋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