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记面馆- 第72部分

屋顶菜园的玻璃房里，灯都亮着，照得里面透亮，反而衬得外面的夜色更加浓黑，整个世界都沉寂在睡梦中，安安静静的与白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颇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苍寂感，当然，如果玻璃房里不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农耕景象的话。
薛凌宇手上拎着一个洒水壶，照着徐振彪说的来回给菜地周围的茶树浇水，这一圈茶树都活了过来，长出了可爱的新芽，翠绿翠绿的颇鲜嫩，徐振彪一心想着开春能喝上自己种的春茶，还特意不知去哪儿找了一大口袋的枯叶回来，用剪刀细细剪碎了埋在茶树根脚边，等着枯叶自己腐烂了化作肥料，坚决不打算使用化肥农药之类的。
徐振彪摘了一把新鲜又嫩气的小白菜，献宝似的递给站在一边审视整个菜园的徐妈妈，讨好的笑，
“妈，你看这小白菜长得好吧~~煮面吃可好吃了！”
徐妈妈接过来看了看，皱眉，
“有虫眼，你怎么不杀虫啊。”
“我不想用农药啦，洗都洗不干净。”
徐妈妈蹲下来，伸手拨了拨土里还没摘的小白菜，数落徐振彪，
“谁说一定要用农药了，这种小虫只要用大蒜泡的水洒洒就行，一点基本常识都没有你还种什么地。”
“啊？大蒜就行？”
徐振彪星星眼看自己老妈，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
“还有呢？还有没有其他除虫的办法啊？要是大蒜的水对其他的虫没效果的话呢？”
徐妈妈把长虫比较厉害的几颗小白菜全拔了扔在一边，说道，
“还可以用烟灰试试，以前我还在老家的时候，你外公就用他抽的大烟叶磨粉加点草木灰来撒，效果可好了。”
徐妈妈想起过去还在老家耕种的时候就不免有些感叹，
“那时候家家都穷的很，哪有什么闲钱去买农药的，都是自己琢磨着制作土农药，什么辣椒粉泡水、洋葱头剁汁，都能派上用场呢。”
徐振彪不住的点头，默默记在心头。
徐妍蹲在不远处一根一根的拔草，没拔掉几根就站起来伸个懒腰，愁眉苦脸的，
“腿都给我蹲麻了，我说你怎么把这么一大花园弄成了菜地啊，就在花园里种些花花草草的多好。”
徐振彪跑去一边放工具的地方拿来一把小铁锹给一小块土地松土，一边挖一边说，
“花花草草又不能吃，你知道自己种的蔬菜有多好么？菜市场的菜都要贵死了，还有农药呢。”
徐妍想想也是，心头打了个算盘，摸摸下巴，
“那你多种点，我以后的菜你就包了吧。”
徐振彪没吭声，心头嘀咕你都要出国去了还惦记着什么菜呢！
徐妈妈环顾够了整个菜园，只觉得在住房上面还有这么一个菜园真是太棒了，玻璃房罩着下雨吹风的也不怕，上楼随手摘几下就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的确如阿彪所说的呢，吃的放心又不费钱，真真是每个家庭主妇的梦想啊~
想罢这些也来了点兴致，看阿彪正在给一块空地松土，想着现在这时节还能种些什么，开口说道，
“明儿我去菜市场买一把蕹菜回来，把老杆子拿来种你那块地，过不了半个月就能吃上新长的了。”
徐振彪哪儿敢说不啊，只兴高采烈的点头答应了。
好歹徐妈妈的话里透着要留下来的意思了不是么？
薛凌宇好不容易来回几趟浇完了一圈茶树的水，回来站在徐振彪的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面带柔和的笑意看，大有一副我不说话我就看看的架势。
徐妍拔了那么几棵草就觉得累了，一屁股坐在旁边放工具的柜子上，擦擦基本没有的汗，
“妈~~我想吃你做的粉蒸牛肉和酸辣酥肉啦~~好久都没吃妈你做的饭了~~”
徐振彪赶紧狗腿附和，
“是啊是啊！妈~~~我也想吃你做的饭菜啦~~~自从咱们家面馆关了过后，我就再没吃上你烧的肥肠和排骨了~~~晚上做梦都馋的流口水呢~~”
徐妍立马扭头做呕吐状，这马屁拍的！
不过很显然，他们俩的马屁都拍到徐妈妈的心坎儿上了，心头一暖，到底觉得自己的儿女还是依赖自己的，看~~想吃自己做的饭菜呢~挑衅的看了薛凌宇一眼~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底气很足，
“那早上你们俩都跟我一起去逛菜市吧，喜欢吃啥咱们就买啥~”
看，马屁拍的有效果吧，徐妈妈都要亲自下厨了呢~薛凌宇看了徐振彪和徐妍一眼，心头给他俩点了个赞。
一家人就在菜园里忙活了两三个小时，采摘了好几茬新鲜的叶子菜，就连新长出来没几根的小葱就选着挑着掐出来一小指，最后农活基本都做完了，时间都已经快三点半了，薛凌宇想着这会儿下去再睡个几小时，明天八九点起床差不多，精神劲儿也能养回来，便悄悄附在徐振彪耳边叫他劝徐妈妈再下楼睡会儿。
徐妍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翻了一个白眼儿，故意打哈欠道，
“哈欠~~~妈~~~咱们下去再休息会儿了嘛，我白天都还没有睡够呢。”
徐妈妈拍拍手站起来，捏着手上的一把生菜，问了下几点钟了，得知已经快四点了，瞪眼有点震惊，
“要四点了？我们在这儿呆了这么久？”
徐妍跳过来挽住徐妈妈，调皮的笑，
“妈我们下去吧~他们家里有浴缸呢~我们俩一起泡澡吧！”
“泡啥澡啊？那得多浪费水！”
徐妍耸耸肩，
“反正不是咱家的水，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咯~”
徐振彪傻呵呵点头，
“对啊对啊。”
徐妈妈没好气，
“对你个头！不是你家的水啊！”
徐振彪眨巴眨巴眼睛，诶了一声，挠挠脑袋，
“哦对诶……”
薛凌宇走两步在前面，回头笑了一下，柔声说，
“我先去放水，阿彪，我们房间衣柜的下面有个收纳箱，里面有新的毛巾和浴衣。”
徐振彪点点头，朝着他也笑了一下，他们俩刚才那么两三个小时里面因为徐妈妈的缘故都没敢怎么说话，就是多看一眼都得偷偷摸摸的别提多尴尬了，这会儿总算能对视一眼彼此笑一笑说一两句话，心里就觉得欢喜的不行。
徐妈妈就当啥都没看见，她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闹来闹去还不是就这样，其实说实话，就这么看看人家薛凌宇，真是说不出一点不好来，模样好家世好人才好，关键是还懂得拿捏，懂礼貌有涵养，唉……要是喜欢的不是阿彪而是徐妍多好啊……
不过凌宇这孩子对阿彪倒也真是好的……还在家里弄这么大屋顶菜园呢……
唉唉唉……算了算了，还是泡泡澡吧，再叫闺女帮我搓搓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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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彪一直都记得那一天，徐妈妈做了一桌子好菜，有徐妍爱吃的香菇烧鸡、醋溜里脊、粉蒸牛肉，也有自己喜欢的酸辣肥肠粉条、泡椒烧牛筋、鲫鱼豆腐汤，徐妈妈还在买菜期间偷偷问了一下他薛凌宇喜欢吃什么，徐振彪选了一道做法简单的凉拌猪耳朵，待得吃饭的时候，那盘子红油拌出来的猪耳朵别提多油光鲜嫩了。
那些菜都好吃极了，薛凌宇将那盘子凉拌猪耳朵吃了个精光，即使嘴上火烧火燎的辣的厉害，却觉得这仿佛是世上最美味的一道菜。
吃罢了这顿饭，徐妈妈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面对徐妍和徐振彪的全力挽留，她说道，
“你爸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你外婆也该从你三姨婆那里回来了，我不回去照顾着那哪儿行？”
她看了眼徐妍，说道，
“妍儿，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做主我不会说什么，但你做决定之前得先想想我和你爸，你是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要有个分寸，关于你要出国的事儿，我想了很久，虽然你爸一直不同意，但我知道你是一定要去的，所以我也就支持你，但是国外不比咱们这儿，也没有我们在你身边帮衬着你，所以你更要谨慎。”
徐妍点点头，感觉鼻子酸酸的，张手抱住徐妈妈，说道，
“我知道啦妈，我会谨慎处事的啦。”
“唉……也不知道我和你爸从小就宠着你算不算好。”
“我最爱妈和爸啦~再多宠我一点嘛~~”
徐妈妈敲敲徐妍的脑袋，格外宠溺，
“你哦，哪里有长大一点哦~”
和徐妍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以及什么时候出国一定要通知家里人，到时候她和徐爸爸都要上成都来盯着，反正那一套一的房子也没退，不怕没地方住。
说了好些话才算罢，徐振彪一看徐妈妈眼睛扫向了自己这边，心头一紧，知道终于要轮到自己了，便一脸紧张严肃的盯着自己老妈，双手捏紧了两侧衣角。
薛凌宇坐在他身边，左手抚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叫他别太紧张，眼睛看着徐妈妈，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阿彪。”
徐妈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严厉，激的徐振彪立马坐直了身子，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了，我虽然是你的母亲，但我并没有左右你想法的权利，当然这并不表示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要明白一个作为母亲的苦心，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徐妈妈看了眼徐振彪严肃的铁青的脸，心里到底不忍，又说道，
“所以你们要证明给我看，我不管你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真的幸福，真的和那个人相伴一辈子。”
她眼睛看向了薛凌宇，淡淡说道，
“年轻时候的冲动也许可以原谅，但并不包括冲动过后所犯下的过错，我儿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也很固执，但他是个坚持的人，所以我也希望你是个坚持的人。”
薛凌宇点点头，眼神如水般沉寂看着徐妈妈，坚定的说道，
“我保证。”
一个承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描述，三个简单的字眼反而更能表现出他的决心，徐妈妈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们俩人，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提着自己的行礼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皱，
“我这就回去了，再不回去你爸就该给赶来了。”
徐振彪和徐妍还想开口挽留，徐妈妈一个眼神就止住了他们要说口的话，
“我又不是不来了，过两个月等家里农活儿闲一点了我就和你们舅娘一起来玩儿，到时候商场走起，一人两套衣服没得少！”
徐妍听了笑得花枝招展，眼睛朝着徐振彪和薛凌宇挑一挑，
“听到没，没得少~”
徐振彪哪儿敢说不，一扫刚才铁青的脸色，窘迫的笑着满口答应。
薛凌宇见徐妈妈执意要走，便掏出手机来，一边拨打薛子阳的电话号码一边说，
“妈，我叫子阳过来接你，他本来就要去大舅那里帮忙的。”
他嘴上满口的‘妈’喊得顺溜，喊得徐妈妈都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得选择性没听见，扭头继续叮嘱徐妍要是出国了要注意什么。
薛子阳的家离这儿不远，开车过来也就二十分钟，而且由于昨天一得知自己要下乡的消息就兴奋收拾的缘故，在刚才接到他家少爷打来的电话后，他就一把拖起行李箱，拉下电闸水闸气阀门关上窗户，末了回头冲着屋里比划了一个V，满脸带笑春光明媚的锁门扬长而去。
所以他到薛凌宇家的时候太早了，那边徐振彪徐妍正带着徐妈妈在鹭岛商业街逛服装店呢，之前薛凌宇算着薛子阳收拾妥当过来起码得一个小时，便拉了徐振彪到一边叫他带着徐妈妈出去逛逛商店，买点时髦服装和礼品带回老家。
这一逛就是一个钟头，从商业街的头逛到尾巴，过马路到对面再从尾巴逛到了头，在徐妍的天花乱坠的夸赞和薛凌宇不眨眼的刷卡下，给徐妈妈买了整整六套衣服一个皮包两双新鞋一套护肤品，就连远在乡下的徐爸爸都有了两件漂亮的衬衫一条皮带一双皮鞋，当然徐妍逮着机会蹭了不少新衣服化妆品，乐得脸都开了花，一路对着薛凌宇都给了好脸色。
徐妈妈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便宜货，心疼归心疼，但一想到自己儿子被他给勾搭去了，就一点也不心疼了，看阿彪手上拎着的口袋越来越多，就觉得这是一副儿子孝敬妈该有的样子。
薛子阳都在车里打了一个盹儿了，那边人才慢悠悠的走过来，他揉揉眼睛赶紧起来打开车门，朝着徐妈妈和徐妍展开好看的笑容，
“伯母、妍姐，我是薛子阳，今天是要跟伯母一起回去帮大舅做生意的。”
徐妈妈一看这小伙子长得精神又俊俏，心生欢喜，答应了一声问道，
“你是凌宇的弟弟？”
薛子阳看了看薛凌宇，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点了点头，笑，
“嗯是的呢，我们家还有好几兄弟呢子义子梦子奇。”
薛凌宇帮着徐振彪把口袋尽数放进了后备箱里，看了看时间，对徐妈妈说道，
“妈，都已经四点半了，还是明天再回去了吧。”
徐振彪也附和，
“是啊妈，我爸也不差今天这个小半天时间的。”
徐妈妈掏出纸巾给满头大汗的阿彪擦擦，一边擦一边说，
“那不行，刚才我都给你大舅打了电话说要回去了，行了我这就走了，你们也回家去吧。”
终究还是不舍的，又说了半个小时的贴心话，徐妈妈才上了车，从车窗不停的朝着阿彪和徐妍挥手，薛子阳开车上了公路，这才渐行渐远了去。
徐妍拎着自己今天蹭的战利品泪眼朦胧的看着汽车尾巴，徐振彪揉揉自己酸痛的胳膊也眼泪汪汪的看着汽车尾巴，然后他们俩默默回头对视一眼，抱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呜咱妈终于回去了呜呜呜呜呜我都快吓死了。”
徐妍一巴掌拍在徐振彪脸上，义正言辞，
“咱们应该是因为很舍不得妈才哭的！”
“好吧……呜呜呜妈我好舍不得你啊呜呜呜。”
薛凌宇无奈笑笑，伸手揉揉阿彪的脑袋，
“好了走吧，我伤口有点痛，先陪我去换药吧。”
“啥你伤口痛？怎么回事儿？我看看！”
“喂阿彪你快帮我拎一下口袋！”
“遭了好像流血了走走走快点快点去诊所！”
“阿彪你个龟儿子的我叫你等等我啊帮我拎一下口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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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妍也回学校了，她忙着应付语言培训，忙得不知所以然，要不是这几天被徐振彪和徐妈妈折腾，这会儿应该披头散发的在图书馆啃书呢，不过捞了一大笔衣服和化妆品，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徐振彪有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所以徐妈妈和徐妍都离开了后的第二天他就带着负荆请罪的认错态度去上班了，一见蒋勋和李炙的面儿，就双腿发软想给跪，因为李炙黑着脸看他一眼，冷笑，
“来啦。”
徐振彪简直欲哭无泪，
“师兄好。”
蒋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