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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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莲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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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世钧睁开眼,沉着脸,抬腿压上了她腰肢,道:“不作数?那你就等着我一个个地往屋里抬人,你还不准拒我于门外。”

善水长长呼一口,好排出胸中浊气……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摊上霍世钧这样一个丈夫,要么彻底放弃,她玉碎他瓦全,要么彻底征服,叫他死心塌地,再没中间道路可供选择。

由都部的人,在次日中午时分终于找了过来。而能找到这里,也并非完全凑巧,而是靠了当地猎人的引路。

昨夜,原本已经喝高的由都王忽然听人来报,说客舍失火,大元世子妃不知所踪,世子正追去,人顿时便被吓醒了。

这大元的世子妃若是在自己地盘里弄丢了,往后别说歃盟,怎么擦屁股就是个天大的问题,气喘吁吁带了人赶到出事的寨府后园口,与霍云臣一道执了火杖追赶。起先还能靠雪地踏出的印痕辨路,到了半夜雪至,掩埋了所有痕迹,顿时便失了方向,失魂落魄回了寨府,还是妗母提醒,说附近散布着供入山人落脚过夜的野屋,这天寒地冻的,若有个结果,世子不定便会躲宿其中。一语惊醒梦中人,急忙找了熟悉地形的人,分头带着连夜去搜索各处野屋。一直到了这时刻,才终于寻到了此间。

善水早穿回了衣服,被霍世钧用那件大氅蒙头蒙脑地覆盖了,抱着出了这宿了一夜的荒野木屋。当夜在寨府里又整休一夜,次日早,终于踏上回凤翔卫的路。

昨天回到寨府里后,善水知道霍世钧与霍云臣秘议了些时候,霍云臣当夜便先走了。虽不清楚他被派去干什么,但想来应该和她遭遇的那一场掳掠有关。这些男人的事,他要是不说,她自己自然也不会主动问。只是感到阵阵后怕――回来后,才知道那两个被派来伺候自己的寨府侍女当场便被毙命了。幸而白筠当时不在,否则只怕也难逃一劫。

黄昏时分,飘得鹅毛般的纷扬大雪之中,善水的马车终于驶入凤翔卫城门,到了节度使府。霍世钧抱她下了马车,没让她脚底沾雪,没理会善水的窘迫,在下人注目礼中将她一路送往正房。到抱厦前才放下。管事已经赶了上来,问了安,看一眼善水的脸色,有些为难地小声道:“霍大人,夫人……蓝珍珠公主昨天过来,也不说走。我也不敢赶她,昨夜便安排她住客房。今天她还在……”

“霍世子!姐姐!”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院落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亮嗓音。善水回头,看见蓝珍珠一身金红裘篷,足蹬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踏雪如只鸟般飞快奔来,惹得胸前挂着的金镶玉嵌宝玎一路叮铃作响。

“世子!你可算回来了!父王派人到驿站去接我,我不愿回,就偷偷跑到你这里了。世子,人家已经好多天没见你了!”

蓝珍珠停在了霍世钧的面前,饱满的胸脯因了方才跑路微微起伏,快活地仰脸望他,两颊红扑扑地,双目晶彩发亮。

霍世钧摸了下鼻子,咳一声,略微后退一步,退到了善水身后,道:“柔儿,我忽然想起来了,藩台营里还有急事,耽误不得。我先去了,你……看着办……”话说完,扭头立刻冒雪急匆匆而去。

第47章

他自己惹了桃花债,现在桃花上门,他居然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让她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善水看着雪中他一去不回头的背影,目瞪口呆,恨不得追上去扯他耳朵拎回来。

“世子!等等我!”

蓝珍珠等了这么多天,好容易兜住人,连个正儿八经的眼神都没对上过,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哎哎了两声,拔腿要去追,被善水一把拉住,笑道:“公主,他脾气怪得很,说有事了,你要是还跟着,指不定就翻脸了。反正他晚上还要回的,有什么话,等他回了,你再跟他说个够就是。天冷,咱们进屋先暖和下?”

蓝珍珠有点不甘心,只是见他背影已经闪过了回廊,转眼便不见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拖进了屋里。

暖阁里的三足铜炉里,银炭燃得已旺。善水进去,白筠与雨晴跟入,帮着解去雪斗篷,换了屋里穿的软履,摆上一壶新泡的玉溪铁观音,并几碟洛京里带出的金桔姜丝蜜饯等零嘴,见善水示意退出,便带了门出去,屋里头只留她与蓝珍珠。

善水将蓝珍珠按坐在暖炕上,亲手往个绿地粉彩茶盅里倒了杯茶,推过去笑道:“天寒地冻的,喝口茶暖□子,这茶还是特意从洛京里带的。”

蓝珍珠喝了一口,立刻便皱眉道:“这什么洛京的茶,又苦又涩还淡嘴。不及我这里奶酒万分之一。”

善水端起自己的茶盅,微微啜了一口,笑道:“你啊……过些时候就要成咱洛京人的媳妇了,还口口声声这里这里的……我可告诉你,这是咱们府上世子最爱的茶了。我是看你来了,才泡了请你品的。要是旁人,求我都别想喝。”

蓝珍珠一听,忙又端了起来再喝一口,咂了下嘴,虽然还是觉着不怎么样,嘴里却道:“那我再仔细喝喝,多喝几次就品出味了。姐姐你要么送我些,我回去了天天泡。”

善水拿帕子掩嘴,笑了起来,一时容光四射。蓝珍珠看得有些发呆,忍不住道:“姐姐你可真美。世子一定很喜欢你吧?要不然他身边怎么就只你一个?”

善水放下帕子,面上笑容不再,微微蹙眉道:“什么很喜欢我,不过是送做一堆的夫妻罢了。如今他身边只有我一个,这摆在明面是没错。不知道的人都羡慕我。可这背后的事,又有谁知道?”

蓝珍珠不解,茫然看着她。

善水笑道:“公主,你既然口口地叫我姐姐,我也就把你当自家人了,叫你一声妹妹。妹妹我跟你说,我那天知道了你和咱们世子的事,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恨不得你明天就能进门,好早些代我伺候世子,这样姐姐我也就能早得解脱了。”

蓝珍珠虽然热情奔放,毕竟也只是个黄花少女,听善水前头的话,难免略有些忸怩。等再听到她最后那句话,顿时又有些不解,迟疑地问道:“姐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善水没回答,只是问道:“妹妹,我知道你喜欢世子。那你能对姐姐说下,你都喜欢他什么?”

大凡怀春的少女,最乐意与人谈论的,莫过于自己心上之人了。蓝珍珠听她改口又问这个,立刻不假思索道:“他长得好看!我从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男人!他那天到了我们寨府里,我一见就喜欢了。”

男色误人啊……

善水差点没被嘴里的茶呛住。眼睛瞟了下门口方向,道:“妹妹,有件事,我是把你当自家人,这才好心跟你说的,也好叫你早晓得,心里有个准备。”

蓝珍珠见她神色严肃,心中略微有些不安,道:“什么事?”

善水叹了口气,道:“世子长得好看,那是没错。难怪你对他一见倾心。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府里来去就只有我一个,他那样身份的人,长得又好看,之所以没别的女人,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他只爱我一个,而是实在有隐情啊……”看她一眼,见她睁大了眼看着自己,便压低了声道:“你别看他相貌堂堂,那都是外人眼中所见。其实内里,尤其是关上房门后的那种夫妻之事……姐姐我真是难以启齿……”

蓝珍珠脸微微涨红,心噗噗地跳,紧张地追问:“什么难以启齿?”

善水叹了口气,道:“关了门的那种房中事,他喜好怪异,与常**大的不同,实在叫人难以忍受。妹妹你想,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时至今日,就算没有侧妃,屋里多几个妾室通房的也是应该吧?为什么至今没一个?都是因为他这怪异癖好所致的啊。别的我就不说了,免得吓到你。就拿已经过去好几年的一件事来说,当时他收用了王府里的一个侍女,只因那侍女不堪受他折磨,央告求饶,他被惹恼了,便拿刀划花了她的脸!那侍女最后跳井自尽了……自此以后,王府里的侍女人人自危,看见他就退避三舍,更别说像别家那样,想方设法去勾引爷们主子什么了……“

蓝珍珠刚才脸还发红,现在渐渐发白,呆愣不语。

善水看她一眼,加重语气道:“这事可不是我胡编的,而是千真万确。往后等你跟了到王府,随便问哪个下人都知道。像这种丑事,本来自然不好对外人提的。只是你不一样。你很快就要成他屋里人了。我方才也提过一句,姐姐我是出于好意,这才先提醒你的,免得妹妹你到时候被吓住,万一惹得世子不快,那就不妙了。”

有些男人表面看不出,但进了房,对着自己的妻妾,却用尽各种凌虐手段以取**之乐,这种事,蓝珍珠也略微知晓。去年时候,寨府里就正爆出过这样一桩丑事。她的一个族叔,平日看起来温文尔雅,对着他那七八个女人,却是手段残忍,有个差点被皮绳勒死,不堪忍受出逃,被捉了回来时,知道等着她必定没好下场,索性不顾一切闹了出来,整个寨府一时哗然……

蓝珍珠没想到,霍世钧竟也是这样的人。一想到他会对自己皮鞭滴蜡加**,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善水轻咳一声,起身改坐到了她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面上重又带了笑,抚慰道:“妹妹莫怕。只要你能处处顺着他,他也不会怎么样,白天时,还是挺好的一个人。姐姐我嫁他,掐头去尾虽也就不过三个月,只是老实说,一人伺候实在心力交瘁,早就盼着多几个妹妹进门,我也好歇口气。如今刚来这兴庆府没几天,你就要进门了,姐姐我可真是高兴。往后什么也别多想,咱们姐妹齐心好好服侍世子就是。”

蓝珍珠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上下打量了下善水,迟疑地道:“难道……他对你也这样?”

善水道:“我爹是他小时候太学里的教授,我又是他正妃,多少自然有点顾忌我脸面,还不至于十二分地胡来,只是即便这样,有时也叫人吃不消……”踌躇了下,终于脱下脚上鞋,褪下袜,指着脚背上前夜因赤足被刮出的几道小伤痕,皱眉道:“你瞧,这便是他刚弄出的,妹妹你可千万别笑话。还有,我方才跟你说那些,都是为了你好才事先提醒的。只事关世子脸面,妹妹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他脾气古怪,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嫌丢脸,我怕还会影响你部族与大元的歃盟大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珍珠顿时确信无疑了,自行脑补着善水赤足被他拎着在地上拖的画面,呆呆想道:“她是正妃,他都这样对她。我若是真当了他侧妃,往后到了洛京,人生地不熟,就算被他折磨死了,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妹妹,想什么呢?”

善水轻轻推了下她。

蓝珍珠如梦初醒,急忙从炕上弹了起来,吱呜道:“世子妃,我父王找了我好多天,再不回去,怕他们心焦。我这就走了。”

善水见她连对自己的称呼立马都变了,憋住笑,道:“这天都要黑了,你那里路又远,再急也不急这一晚。过了这夜,明天姐姐再叫人送你回去。正好,快饭点了,世子想必也不会回来吃,咱们姐妹一道用饭,好好叙话,以后日子长着呢。”

蓝珍珠只得勉强点头,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一回去就立刻求自己的母亲,让她无论如何想办法去父王面前说情好推掉这门亲。现在,她一想到霍世钧,脑子里跳出来的,不再是他英俊的脸、潇洒的背影,而是与她那个族叔重合了起来,一手皮鞭一手滴蜡,形象猥琐至极,更是恐怖至极。

霍世钧方才把蓝珍珠撇给善水,自己临阵脱逃,也算无奈之举。起先在巴矢部时,巴矢王当众提出要把女儿嫁他,他当时未一口回绝,一是考虑对方颜面,二来,也想借此敲山震虎,向当时还在观望的由都部和一干小部族施压,逼迫他们表态。至于过后,等洛京的旨意一下,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只是他千算万算都算好,有一样却没算进去,那就是这当事人蓝珍珠,行事略有几分霍熙玉的风采,居然暗中跑到凤翔卫找他,还死活不肯回去。他只好一边将她安排在驿馆里派人护好,一边着人去通知巴矢部接回去。没想到今天一回节度使府邸就被她逮了个正着。她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子,不能虎下脸训斥,若是温言软语,又怕好容易才哄住的老婆要吃醋着恼,这“度”实在不好把握,想到善水反正不是面人,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干脆便放心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她,省得自己一个不好落个两面不是人,这才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当时对善水说,藩台营里有急事,也不是全在撒谎,倒确实是有事。

兴庆府的冬天,本就气候严寒,且今年入冬的初雪,竟比往常至少还提早了半个月。刘九德下了台,却给他丢了个烂摊子。前些日给数万士兵发放冬衣之时,才知道不但府库中存备冬衣短缺,而且已有冬衣,内夹棉絮全都掺杂碎布烂絮,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严寒天气。士兵御寒之衣短缺,自然不是小事。他已令人就近调来部分冬衣发放,只是缺口巨大,一时难筹,最后全凭自己的脸面,才从毗邻的丰州天德军那里调到万件冬衣,正在加急赶送的路上。

霍世钧到了藩台营,向已经被擢升为副将的部属宋笃行问了此事,被告知不日即将送到,这才放心。又处置了些这两日他不在时堆积下的紧急公务,抬头见外面天色已黑。自己离开已有些时候,这时刻,那蓝珍珠就算没被善水劝退,想必也是被安抚过了,便起身打马回府。

节度使府邸里,善水正陪蓝珍珠在正房侧的边厢里用饭,见她愁眉苦脸胃口不开,忍住了笑,往她碗里夹了片芫爆仔鸽,劝道:“我事先不晓得妹妹在,这菜色大约不合你胃口。你若多留几日,我便吩咐厨子照你口味做菜。妹妹你多吃些,若是瘦了,回去你父王该怪我招待不周了。”

蓝珍珠没精打采地划拉着面前碗里的菜,担心着她爹会不会不听顾她的心意,执意让她嫁霍世钧。忽然听见门外丫头道了一句:“霍大人回了!”手一抖,筷子差点脱手而出。

霍世钧腹中正饥,一掀帘子,挟了股寒气进来,看见善水正与蓝珍珠用饭,扫了眼脸色微变的蓝珍珠,便对善水笑道:“备我的了吗?我还没吃。”

善水起身迎了上去,一边吩咐侍立在一边的雨晴去取碗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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