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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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录·乱世殇歌-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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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着可有干净些的空房吗?”
“这……您也看见了,这儿空房倒是有很多,至于干净的、可能就……”
“……”
虽然已经料到结果,可她心中还是不免失落,梁暮凝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小二抿嘴笑着说:“那麻烦你,能帮我收拾一间吗?还有,帮我准备些饭菜……”,她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颗银锭,放到桌上。
看见银锭,这小二是眼冒金光的惊疑了半天,一个女人,在这样的一个世道里,敢独自出门已经不可思议了,而她在身上还敢带着许多银两的,简直是不想要命!
“怎么了?难道小哥嫌这钱少吗?”见他不说话也不动活儿,梁暮凝则不由侧目疑问。
一个愣神儿,他忙伸手由桌上拿了银子道:“不、不是!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小二说完,便先是转身从柜上取了茶碗,倒了碗白水送到梁暮凝桌上,“如今天下大乱,我们这小地方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姑娘的,现下也只有白水可饮,还请您将就了。”他说话还算恭敬,只是目光始终游离着瞟看梁暮凝,可又说不上有什么企图。
梁暮凝看了看碗水,似有叹气,但还是笑着“嗯”了一声。
此刻,就在小二蹉跎着步子要去准备时,忽听外面一声呼喝:“老板、投店,给我准备一间上房……”,这是一个男子沉着浑厚的声音,只是说的话,让梁暮凝听来觉得好笑了,原来还有人是和自己一样,怎么不识状况呢……!
小二闻声迎到门口,但见一个身形个头都足足比他高壮了一倍的男子,风尘仆仆走了进来,他一身印纹白缎子衣劲,腰上扎着宝蓝色的金丝祥云束带,跨上佩短剑,头顶束发高冠,真是好不英武精神,这又是让小二惊疑不已,“今儿是什么日子呀?怎么贵客全赶一块了?”他瞠目结舌的怔忪半晌,不由喃喃。
男子不在意的掸了掸身上浮尘,“小二……”他抬头刚要说话,便看眼前情景,不得不止住声音,这里不要说上房,想是找个干净点的房间,怕是都难,男子不由皱眉苦笑。
“小店偏僻,怕是没有客官想要的上房,您看……”回过了神儿,小二很婉转的客气说话,他虽比不得城里大店的伙计,但前后说辞,倒也还算恭敬有礼。
“算了,那就随便帮我收拾一间好了,天色太晚了,今日我要在此休息。”男子边说话,边由腰间取了锭银子扔到小二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店里走,本想直接进了房间也就算了,但见有女子敢孤身投栈,还坐在外堂休息,他也不免好奇,便转了步子走了过来,“姑娘一个人?”男子看她背影,纤细柔弱,长发虽高挽头上,可仍有几缕青丝飘落脸侧,勾出轮廓,而她一身缎面锦衣,由可知其必是有些来头的,所以,男子来到梁暮凝身侧后,亦是先很礼貌的抱着拳微微躬了躬身。
月黑风高,自傍晚时分,天上的云便压得很低,此时,屋内更是昏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小二好不容易找了两只残烛,他点上后一只放在柜上,而另一只则拿到了梁暮凝的桌上,看男子还在站着,他又朝他恭笑着点点头道:“公子也先坐着休息下吧,小店节距,实在没有太多烛火可用,所以,还请二位客官将就些吧……”,说完后,小二就是离开了。
男子见她不说话,也就当她默许了,他解下佩剑,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梁暮凝不是个好事之人,这两年更为隐于行踪,不会多生事端,此次出城,她本就另有盘算,所以在明知世道险恶下,还不带随从的独自外出,也是为了自个的行事儿能够方便些,如今见到此人,她的心底倒不免踏实了,嘴角不由扬起弧度,轻声道:“二公子一路辛苦,先喝口水、歇歇吧……!”说着,梁暮凝便将刚才小二为自己倒的碗水,推去男子面前。

人高行之水低流

李唐七月刚由长安发兵征讨洛阳;次月;便有太子上表皇帝;派出使节到河北与窦建德讲和结盟,此事表面看去,他们兄弟二人合作可算默契,让原先市井传的李世民凭显赫军功,班师回朝欲要与其哥哥李建成一争太子之位的谣言成为了泡影;李唐太子地位依旧稳固,朝堂浮动微弱;而这其中功劳;除了太子一党早有防备之外;亦少不了李渊老谋、两边制衡;此乃帝王心得;可见他能荣登九五,绝非偶然!
只是此次东征洛阳,李渊明知秦王军功显耀,若夺下洛阳便又是功绩,可还准太子举荐,让秦王李世民为出征统帅的事,倒是显得一点都不简单了;大凡身为帝王,最忌功高盖主,李家父子既都是聪明人,自不会不知这道理,所以,在梁暮凝收到信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嗅到了、血肉至亲间的硝烟味道。
推过水碗后浅笑,梁暮凝借着昏暗的环境,掩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男子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竟半晌无语,“是暮凝姐姐吗?”沉寂许久,他才半疑问道。
“许久不见,真是难得二公子还能记得我这个‘姐姐’……”
“……”
“哎呀、我疏忽了,现在应该称您为秦王殿下才是!”
“……”
屋内昏暗,梁暮凝看不清李世民此时的神情,只知道屋内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忽然,她感觉自己搭在桌上的手腕,似被铁爪一样的硬物扣住,且着力渐重,开始隐隐作痛,她不由蹙眉。
梁暮凝的性格本就倔强,不是轻易求饶之辈,如今情形,她倒宁愿咬牙挺着,也不吭半声,直道疼痛的无可忍耐时,她便扬起另一只手,想由发髻取簪反噬,却突然听得李世民大唤:“小二,再取灯烛来!”他声音激动而急促,可想他心中多是不免焦躁之气。
“小二……”李世民催促,刚进了厨房的小二,听到召唤,忙出了来,在柜台取了灯火,跌撞步子赶过去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多了烛火映照,他们周遭逐渐显亮,梁暮凝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就这样、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李世民面前,依旧清丽、依旧淡雅。
“这、这是干什么?公子有话好好说……人家一个姑娘,可是经不得您这样的力道呀……”小二举着灯烛,眼看李世民的举动,又见梁暮凝的纤细手腕已经被他攥地红肿,实是有些心疼儿,不由劝解。
看到梁暮凝紧蹙眉头、已冒冷汗的疼痛表情,李世民骤然松手,他没伤她之心,却是在不知中下了力道,其中原因,五味难辨。
梁暮凝不语,只是在她一向淡然的眉宇间,也微显出了愤怒神色,手腕已经麻木,她微微活动这手指,再用另一只手拖回,眸光却是始终盯着李世民,看他仍旧惊疑的表情,“这就是秦王殿下送给暮凝的见面礼吗?”她没好气的讥讽说话。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世民并没有在意梁暮凝的态度,他接过小二手中灯烛,并示意他无事离去,而后又是坐在那儿细细的看了梁暮凝好一会,神色恢复平和。
“如今秦王殿下的声名可是风生水起很,先有率兵征讨薛举、薛仁果父子,用不足三月时间便攻克金城,将其虏杀之功……”梁暮凝轻揉手腕,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徐着嘴角、自言自语的悠悠说话:“后有三万兵将对刘武周十万大军的战事,难得的是,你能亲率数千精兵冲在最前,昼夜奔袭二百余里,沿途大小战数十合,三日不解盔甲,终在山西介休找到敌方主力,亦不顾数日奔波饥劳就立即出击,并且仅用两天时间,就突破了对方九道防线,歼敌一万余人的战绩,不可谓不传奇!”
“你对本王的事、倒是很清楚!”
“现下,你进攻中原,更势如破竹,在相继收复河南多数郡县后,又避王世充锋锐的将其围困城中,使洛阳变为孤城,这倒不负了您的‘神通’之名。”
“承姐姐谬赞了……”
“……暮凝所举不过殿下诸多功绩中的一小部分,我倒以为秦王太谦虚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暮凝姐姐不也是、脱胎换骨了吗……?”
“……”
李世民端起水碗,却没有饮,而是置于面前,看在眼里,“屋内昏暗,这碗水看似能喝,但不得细究,身逢乱世,它终是不如从前清澈了……”,他说完,便又将碗水放回到了桌上,李世民声色并无波澜,只是在眉宇间,似掠过一丝黯然惆怅。
“呵呵,时间久了,难免会有尘埃浮落水中,世道如此,无可避免……!”梁暮凝收敛眸光,眼神忽然空洞起来,她的笑容也又讥讽变得像是自嘲了。
“自从宇文化及被剿灭后,你便消声遗迹,这一年多来,我和大哥都曾广布眼线,竟无半点收获,可怜我们为你费尽心神,姐姐你到乐得自在呢!”
“弟弟这是在怪我吗?都是身为人父了,真不该如此小气的……”
“这也知道?看来当初我是真的小觑姐姐了。”
“……锦儿,不、是秦王妃,还好吗?”
“她一切都很好,大哥和大嫂也很好……”
“……”
李世民、梁暮凝对坐许久,除了刚碰面时的芥蒂之外,这里一切就如桌上的那碗白水一样,淡而无味!他们言行谨慎拘礼,昔日纠葛,似是从无有过,而两人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也没人询因,之后所谈,无非风月。
烛光摇摆,已快烧尽,他们如久违的故人,在昏暗中,聊了许久,没有感慨、没有激动,他们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是那么平常,可每一句话后面、又都好像别有用意。
梁暮凝站在客栈窗边,眼见屋外栏杆已然破损,但这却毫不影响她现下欣赏夜色的心情,仰望天空,黑云已经渐渐散去,有点点星光闪烁,只可惜还是未能看到那皎洁月亮,“听说北邙山上曾是老子炼丹之所,山峰奇丽峻峭,还有稀奇猛兽出入,所以少有人能深入山中腹地、登顶远眺,很是遗憾;不过如今我既已来到这山脚下,就不想错过这等机会,只是不知秦王殿下明日是否愿意陪暮凝一同入山登顶、俯览群峦呢?”她没有回身,始终望着天空说话,心情似是不错。

自古离合岂无缘

即有佳人相邀;李世民本该是痛快答应的;但此刻;他却一时顿住了,同‘暮凝姐姐’一起登山踏青、策马驰骋,这曾是自己以前想过多少回的事儿,可到如愿时,竟已全无了当初心境;看来有些感觉,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他毕竟不是个会被感情羁绊的人。
“莫不是秦王殿下也觉得这山太过险峻、而害怕了?”梁暮凝见李世民不语;她便也觉好奇的回过身;静静关注他。
“姐姐相邀;本王自是乐得奉陪。”
“那就一言为定!”
“好。”
“……”
又回头望望夜空;“天已渐晴,想来明日定会是个好天气……!”梁暮凝自言自语的淡淡说话,而后转身步回桌边,取了烛火,微微欠身的道:“天色已晚,男女有别,秦王殿下早些休息吧,暮凝不便久留,亦先别过了……”,她说罢,徐步离开,走进了北面一间小二刚打扫好的客房中,不过一会,便吹了灯。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微握着拳、轻托额下,眼底流露出不知名的意味,却有余光,轻扫窗外。
次日清晨,梁暮凝于院内牵马,不同昨日水蓝色的劲装,今日她换上了一身浅青色的水袖流云散摆裙,腰节处系草绿的缎纹丝带,云鬓青丝垂落,发后打结,自然的散在肩背,真是好不清雅,远天的霞光透过树叶,照上她的眉目,看去更不似凡尘中人了。
不过一会,李世民便活动着手臂由屋内走了出来,他仍旧昨日那身印纹白缎子的衣襟,只换头上冠饰,他先是瞧天,嘴角微笑,而后扭头看向梁暮凝,不由怔住。
牵着两匹马走到李世民近前,她巧目轻笑着扬手将马缰掷给他,“秦王殿下要是休息好了,我们就上路吧……”,梁暮凝说完便没犹豫的侧身上马,低眸看他;李世民接过缰绳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是徐笑,他也翻身上马,与梁暮凝平视相对,喃喃自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呵呵,殿下四处征战,暮凝倒以为,您只看兵书战策呢……”
“让姐姐笑话了,是世民没想到,几年没见,姐姐倒是出了的更加风华绝色了!”
“……哦?那可比你天策府中一众佳丽如何?”
“不抵姐姐一人。”
“……”
梁暮凝半垂眼睑,神色却有莫名的凝重,“殿下这样说,可是会有人伤心的……”,她忽然说话,且笑的灿烂,之后便不等李世民反应,拾起马缰轻轻一扬的飞奔出去,又道:“我们比比骑术如何?”
“小心前边山路难行……”李世民望着梁暮凝的背影,声色不免紧张,他反手扬鞭,催马跃出。
北邙山川绚丽,风光宜人,山虽不高,但却土厚水低,所以自古就有“生在苏杭、死葬北邙”的谚语,这里便有东汉、西晋、北魏等朝代的帝王葬身于此!而由山中翠云峰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更是尽收眼底。
山路越行越是艰难,李世民纵马追上时,两人都已放慢了速度,他们并缰策马,他侧头看她,满目惊奇的朗笑道:“我倒没想到、你的骑术竟是这样好?”梁暮凝笑而不语,她夹着马腹催促快行,任清风掠起衣袂翻卷,长发飞扬,周身亦散发出混合着清晨雨露的自然芬芳,实是令人心神俱醉。
一晃半日过去,李世民与梁暮凝行至山林深处,再绕过不远处的那一池幽潭,便是攀顶云峰的崎岖山道,小道陡峭,他们坐骑是万不能登上去的。
梁暮凝勒缰驻马,亲见眼前美景,亦是不由感叹这邙山所集的天地灵秀,也难怪帝王陵寝都会贪恋于此山了!她侧目对身旁的李世民扬眉一笑,“秦王殿下觉得如何?”
“姐姐骑术了得,本王自愧不如!”
“殿下比之以前,倒是谦逊了不少,今日若非我座下‘墨玉’属西域奇品,怕是要输得极惨的……”
“‘墨玉’骄纵,姐姐若非骑术精湛,又怎能驾驭?”
“……”
低着眸、摇头浅笑,梁暮凝掠了掠鬓发,道:“那还要多谢昔日的俟利达于呢,暮凝骑术原是在突厥时,他亲自教授的……”,她在不经意的说话间,又轻夹马腹,徐徐前行,至到幽潭处,侧身下马,拴好缰绳后,立在池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背影,炯锐的眸孔中忽然闪出一抹异样的光芒,没有说话,他也催马几步,行到潭旁,下了马。
站在梁暮凝身边沉默了片刻,李世民的心头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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