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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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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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瑞知道沈风逸只是一时气急,丝毫不以为意,顺着他的话连连称是:“是是是!臣的外公就是只老狐狸,臣也是只小狐狸!皇上说得是,皇上说得是。”
  沈风逸看着宋瑞这样,刚才冲天的怒气顿时下了一半,语调也低了半成:“落不下你,从小就是小狐狸一只!”似怪似嗔地说了这么半句,心情又是平复不少,缓步走至龙案后坐下。
  宋瑞冲安如远使了个眼色,安如远立刻狗腿地上前:“皇上请息怒,犯不着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奴才下去为皇上沏杯好茶来,让皇上润润嗓子可好?”
  闭目而坐的沈风逸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安如远自便。安如远应下离开,转身之际跟宋瑞打了个手势,意思他会将殿外的人赶得远点,皇上就交给他了。
  也难怪安如远自作主张,自他跟着沈风逸开始,不管什么情况,暴怒也罢,狂喜也好,只有宋瑞能压住他的脾气。眼下这样子,留宋瑞一人,皇上才会比较放松地发泄出心中不快。
  宋瑞看着沈风逸闭目仰靠着身后的座椅,小心问道:“皇上,好久没练过拳了,要不要微臣陪你比划比划?”
  沈风逸睁眼而视:“我只跟瑞师父练拳,不跟臣子对打!”
  宋瑞一愣,随即挑眉,笑得吊儿郎当:“逸儿太久不练,恐怕不是你瑞师父的对手了!”
  沈风逸眼睛一亮,笑答:“那你可瞧仔细了!”
  说着话便已飞身越过龙案,毫不客气对着宋瑞便出了手,宋瑞也是见招拆招,一丝谦让也无,二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在空旷的殿里打了起来,抬脚、挡拆每一下都是使上十成的功力。
  直至两人都打得筋疲力尽,不管三七二十一,仰躺于地,又同时侧过脸,看着对方布满汗珠的脸,开怀大笑。
  宋瑞转过头看着头顶的屋梁:“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揍我的情景吗?”
  沈风逸也回过头看着上方,噗嗤一笑:“当然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
  宋瑞自从那次误打误撞进了地窖,之后,但凡进宫必定会溜去地窖找沈风逸,刘直很高兴能有这么一个同龄人陪陪沈风逸,所以,对宋瑞的到来也是欢迎之极,于是,宋瑞更是从一开始偷偷摸摸来找沈风逸,到后来大摇大摆地先跟刘直聊上几句随后才入地窖。
  而对于宋瑞的出现,最开心的莫过于沈风逸了。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不再是黑漆漆的四方之地,而是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宋瑞每次来都不会空手,有时是他娘做的点心,有时是书本纸笔。一开始,沈风逸特别期待宋瑞带吃的过来,因为他怕极了挨饿的感觉,而后来,沈风逸却希望宋瑞带来的是书本纸笔,因为他发现,若宋瑞带的是吃的就表示今天不能久待,看着沈风逸吃完东西就得离开,而如果带的是书本纸笔,则意味着可以多呆些时间,教他认字,写字。
  沈风逸最先认识并学会写的就是宋瑞的名字,那是宋瑞第一次心血来潮想要教他认字,便直接在地窖的方桌上抹上灰尘,用手指写了宋瑞两个字,并且告诉沈风逸这就是他的名字,以后,只要看到有这两个字的东西就知道是属于他宋瑞的了。
  宋瑞的一时心血来潮,却让沈风逸上了心,他在宋瑞离开之后,对照着宋瑞留下的两个字,一边念一边模仿着写,一遍又一遍,甚至连笔画长短,都力求跟宋瑞留下的字一样,怎么都不嫌烦。
  所以宋瑞之后一次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那两个字还留着,而旁边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字体扭曲的“宋瑞”二字。
  这若换成其他人,早感动得不知成什么样了,偏偏宋瑞不是其他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皮猴子,于是看到那些扭曲的字体,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哈哈……夫子还总说我的字像狗爬的,真该让他见见你的字,这样他就能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狗爬字……哈哈……笑死我了……”
  沈风逸被宋瑞笑得无地自容,站在“床”边羞得满脸通红,却只会结结巴巴地说着“别,别,笑……”
  可他越这样说,宋瑞越止不住笑,这要换做平时,沈风逸一准会闭上嘴巴,不愿意再说话,可那次不知怎的,沈风逸却越说越急,看着宋瑞笑得越来越收不住,也不知怎么想的,一脑袋就撞在宋瑞的肚子上,把没有丝毫防备的宋瑞直接撞倒在地,这还不算,整个人骑在宋瑞肚子上,举着小拳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别笑。”同时,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宋瑞毕竟打小习武,所以在沈风逸撞倒他的时候,本能反应就要还击,可是,看着自己上方弱不禁风的小孩儿,总觉得自己真要一拳下去,这个小孩儿能被自己打残了,于是生生挨了几拳。
  虽说沈风逸那瘦瘦弱弱的身子,揍几拳根本不痛不痒的,可对宋瑞来说,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挑战,向来只有他揍人的份,哪有挨揍的份?正想着要不要掀翻小孩儿,就被一滴一滴砸在脸上的眼泪吓到了。
  从他跟沈风逸相处以来,慢慢发现小孩儿虽然看着弱不禁风,可性格却不柔弱,尽管窝在四方黑屋的日子过得没有尽头一般地绝望,可小孩儿从来都不会哭,只会笑着面对自己,笑着听自己说所有的话,笑着跟自己说他的心里话。
  所以,从没见过小孩儿哭的宋瑞,被这关不住的眼泪吓得不知所措,想起平时自己跟娘亲撒娇的情景,便有样学样地伸手搂过小孩儿的脖子,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一边笨手笨脚地给他擦眼泪,一边轻轻地拍着小孩儿的后背,嘴里则一遍一遍地叨叨着:“逸儿乖,不哭不哭。”

  第六章

  躺在地上的两人,似是都沉浸在那段回忆里,面带微笑。
  “你那次哭得呦,嗓子都哑了好几天,真不知道,不就是被嘲笑字难看嘛,怎么就能爆发成那样呢?”
  沈风逸闭着眼:“谁知道呢,可能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却得不到重要的人的认可,伤心了吧。”
  宋瑞闭着的双眼明显一颤,语气却无丝毫变化:“不过,也因为那次,你才开始缠着我教你武功,说是为了揍我可以揍疼点。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呢?竟然同意教你武功用来揍我!实在是匪夷所思!”
  沈风逸笑得胸膛都在震动:“因为那时候你还不是只小狐狸,所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哈哈……不过说实话,我挺庆幸自己当时答应了,不然,以你的小身板,哪能长成现在这么健康?”
  “是是是,都是瑞师父的功劳!”
  大笑过后,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宋瑞躺得都不愿起来了,从先皇宾天到今天,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身边的还是当初那个一口一个瑞师父的小孩儿,而不是黄袍加身的圣上。
  最终还是沈风逸先坐了起来,推了推宋瑞:“起来了,再躺下去,会着凉的,这地砖凉得很。”
  等到他站起身回头却发现宋瑞还是原样不动地趟在那里,那无赖的模样一如既往,满脸无奈地抬脚轻踢了两下:“跟你说话呢,起来了,一会儿着凉了。”
  见他还是不动,沈风逸弯下腰就去敲宋瑞的脑门,却不想,一直一动不动的宋瑞,突然伸手搂住沈风逸的脖子就往下拽,沈风逸一时不查,没站稳,硬生生摔在宋瑞身上,鼻子砸在锁骨处一跳一跳地疼。
  “发什么神经呢你?”沈风逸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
  宋瑞不答,只是闭着眼,一手轻轻地拍着沈风逸的背:“逸儿乖,逸儿乖……”
  那一声一声的“逸儿”擦着沈风逸的耳边,似低喃一般地拂过,直喊得沈风逸连心都跟着微颤。
  于是,不再挣扎,就那么趴在宋瑞胸口,像小时候一样,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
  “逸儿啊……”
  “恩?”
  “你可比小时候重多了啊,那会儿骑我身上都没多大重量,现在就这么撞一下,我连骨头都在疼。莫非,当了皇上连伙食都变好了?”
  原本还沉浸在温情里的沈风逸被宋瑞这一句话拍得思绪全飞,直接一个手肘击打在宋瑞胸口,然后一跃而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起来!别跟摊烂泥似的瘫这儿。”
  宋瑞也不再耍赖了,就地一跃便跳了起来,伸手替沈风逸拍着衣服上的灰尘:“那个,你可别跟安如远说我跟你练拳了啊,不然他又要在我耳边‘嗡嗡嗡’烦很久了!”
  沈风逸睨他:“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怕小安子?”
  “咳咳,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不叫怕,我这叫减少麻烦,麻烦什么的,当然是能免则免了!”
  正说着,安如远推开殿门进来:“皇上,奴才沏完茶回来了。”
  宋瑞立时背对着安如远冲着沈风逸讨饶,沈风逸憋着笑语气淡定地问道:“小安子,你沏个茶是去现摘的茶叶吗?去了这么久?”
  “皇上息怒,奴才怕泡得不合皇上胃口,可是泡了好几壶,就这壶刚刚好。”虽然明知道安如远是在胡诌,但是也没人在意,“好了好了,别耍贫了,端过来吧。”
  “是。”
  一有旁人在场,宋瑞便会装得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启禀皇上,今日早朝时,何太傅与叶太师争执之事,不知皇上有何决断?”
  刚放下茶杯的安如远,差点手一抖,这个宋瑞,哪壶不开提哪壶,眼看着皇上心情好多了,他偏要提让人不痛快的。借着后退的姿势,狠狠瞪了宋瑞一眼,偏偏宋瑞就是装作看不到,急得安如远都想拿个东西砸他身上。
  只是,出乎安如远意料,沈风逸并没有再次发怒,而是平静地喝着茶,压着杯盖,半晌之后才抬头冲着宋瑞狡猾一笑:“一字即曰:拖!”
  “只怕,太后那里不会放任皇上拖着不办。”
  “说起来,朕也称病好几日而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了。小安子,太后那里可有人来说过什么?”
  “回皇上,不曾。”
  “是吗?倒是难得的沉得住气。对了小安子,是不是要到传午膳的时间了?”
  “是的,皇上。”
  “传话下去,朕要摆驾百福殿,陪太后用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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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有些日子没来哀家这百福殿了,不知今日怎有空过来?”太后叶岚斜倚在坐榻上,语气凉凉地说道。
  “回太后的话,前几日因朕身体不适,故才未能前来请安,还望太后莫要怪罪。今日一觉得身子比前两天利落了,立即前来陪太后用膳,以表孝心。”
  “皇帝,哀家的宸儿走了,哀家都还没悲伤到病倒,想不到,皇帝倒是兄弟情深,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弟弟悲伤到病倒?”
  太后叶岚跟沈风逸从来都是连表面的和谐都不愿维持,今天这么说话,沈风逸倒也听习惯了,不过是被冷冰冰地拿话刺两句,比之小时候实在是好太多了。
  “太后言重了。”
  “哀家想问皇帝,宸儿去了封地,为何不让哀家一同前往?”
  “回太后,祖训有言,正宫圣母皇太后不可随其子前往封地。”
  “不用抬祖训出来压我!你还不够资格!”随后冲着一旁的贴身宫女道,“风和,哀家累了,今日没有胃口用膳,扶哀家回房歇息吧。”
  如此明晃晃的赶人,让安如远惴惴不安地看着沈风逸,就怕沈风逸再显怒气,却不想,沈风逸只是安静地喝完杯中茶,平静起身,对着叶岚一揖:“那朕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明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叶岚头也不回:“不必了,何必前来相看两厌。要么皇帝便让我去封低陪我的宸儿,要么皇帝就将宸儿召回,否则,不要再来哀家的百福殿,平白污了哀家的眼。”
  “朕恕难从命,这两个要求,朕哪个都不能答应,就难为太后,今后继续跟朕相看两厌着吧。小安子,摆驾回宫!”
  从百福殿出来,宋瑞狗腿地凑了上来:“皇上今天是恶心到别人了,还是被别人恶心到了?”
  沈风逸神色淡淡:“都有!”
  “听着还不错!至少不是单纯地被别人恶心。”
  “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呢?”
  “明知会被赶出来,又何苦让人传话说什么陪着用膳呢?”
  沈风逸停下脚步,笑得狡诈:“别人可以知道她对朕不仁,朕却不能让别人知道朕对她不义。”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去。
  宋瑞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戚戚然地问安如远:“小安子,你说,我哪里像只狐狸?明明有人比我更像!”
  小安子一本正经地看着宋瑞:“我只知道,皇上说谁是狐狸谁就是,不管像还是不像。”随后一番白眼,转身追上沈风逸的脚步。
  独留宋瑞一人留在原地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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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御书房的沈风逸想了几想:“宋瑞,是不是差不多该到科举的时候了?”
  “回皇上,按说应该是下个月初。”
  “为何说是按说?”
  “因为,之前也有过先例,国丧之年不办科举,推迟到下一年。”
  “推迟?整个朝廷没几个是朕的人,朕还等着科举选几个忠于朕的良臣呢!不延迟,今年照常举行!”
  “可是,皇上,现在才通知下去,这准备工作就会很匆忙了。”
  宋瑞眉毛一挑:“那几个老匹夫不是争得头破血流吗?朕给他们找点事做做,科举一来,你觉得,他们会放任不是自己的人入围殿试吗?够他们忙活一阵的了,也让我先消停几天。”
  “那,皇上是打算任由他们安排自己的人入围殿试?那就与皇上的初衷相差太远了。”
  “朕何时说过任由他们?朕只是说找点事情让他们忙忙,至于入围殿试一事,我自有办法。”
  宋瑞垂目而立,反反复复用嘴型说着:“狐狸!狡猾的狐狸!”
  沈风逸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头也不抬道:“临轩,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放在肚子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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