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哪个金发的少女不愿意自己的哥哥真的去黄泉陪她，所以在离开之前，就已留下什么遗愿了吧？就像未泯……如果看到幽草可以幸福，那么，他的唇边，也会露出暖暖的笑意吧。
隔扇门后的香炉之中白烟袅袅，幽幽的想起就从中弥漫而出，我就坐在这一片香气之中，凝神思索。
前些日子派秦苏去了一趟江南，一时为了让他追查十年前水氏女娲族被灭族的真相，二是为了打发琼罗，省得她整天拿他那两颗吸血的小狗牙对着我呲着笑，而秦苏他这一趟果然是没有虚行，不仅查出了十年前那场惨剧的真相，更是把琼罗收服了，虽然她那次扔炸药的时候的确是想把我炸死。
水陌当时想要加入幻境城时就曾说过，十年前惨剧的最后主使是江南的风雨阁阁主慕容天，当当时为江湖上大多数人所知道的，却是包括莲华教在内的几方人马，将水氏女娲族人逼至黔扬山涧，一夜间就屠杀殆尽，最后却没有传出则水古剑落入了哪方人手里的讯息，而这次派遣秦苏去查，竟暗中发现慕容天好似得到了什么宝贝，收藏的极其隐秘，而秦苏细细探来才得知，慕容天得到的竟是被莲华教夺走的那把则水古剑！而秦苏潜藏的几日，竟也从慕容天的言行中得知，十年前那场惨剧的确是由他主使，先是派人暗中查出了水氏女娲族的行踪，而后又把这踪迹放出去传给江湖上的人听，就连现今众人皆知的“欲水则龙，浴血成凤，得之可得天下”都是他编造的，而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趁众门派争夺则水古剑之时，一举将剑夺去，而据他说，十年前也的确成功了，却又因为半路出了什么差子，到手的剑在半路上被一个几岁的女童夺走了。
闭上眼睛，我的面前竟然浮现出水陌的脸，她静静的看着我，唇瓣却慢慢的划出一抹苦笑——
答应领主的事，水陌没办法做到了……
十指蓦地握紧，却没有感受到指甲插入手心的疼痛，我咬紧了牙，已在心中下定决心，就在我离开前，一定要让那个狠毒的莫容天为水陌陪葬！
这么想着的时候，没有关紧的三页窗已映出了外面阴沉的天际。半夜时分还是有明亮的月光的，临近天亮，天空反倒一寸一寸变得阴霾，布满了翻滚的厚厚积云。
“又要下雨了呢……”望着阴沉的天幕，我喃喃的开口同时，一双有力的肩膀却一下子揽住了我的腰际。
熟悉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晃神之际，整个人都已被他凌空抱起，然后一下子落在柔软的床榻上面，而那人坚毅的身体也随即压了上来。
令人窒息的吻尽速而至，从额角一直印到眉心，又从脸颊一路吻下，擒住我的双唇，他用的力气好大，整个人又显得焦躁无比，就这样狠狠的吻着我，手指也已拽下了我肩头的衣衫。
钳制住我想要推开他的双手一直压上床榻，莫任情的双眸中带着迷离与隐忍，俯身咬上我的唇瓣，低吼的道，“我要你！”
自从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后，他就没有再碰过我，虽然每夜拥我入眠时候不免要抚摸亲吻，却从来都没有跨过底线，即使有时下身肿胀难堪，翻覆难眠，也只是控制着自己，哪怕要拧青自己的大腿，可这一次——
面对着他汹涌的情欲，几乎就要把我掀翻在云雨之中，却又在他扯下我衣衫之后，整个人恼怒的抽出手来，一巴掌打上他的脸颊。
莫任情一怔，眸中的阴霾却再度弥散，开口是一字一顿的冰冷，“我要你。”
按压住我的手，高耸的双峰就在他的亲吻之下红肿一片，而撕裂的衣衫却在此时顺着腰际滑下，露出我一直努力遮盖的，微微隆起的小腹。
莫任情一下子怔住了，看着我已经显露出身孕的身体，蓦地蹙眉，紧紧握住的拳狠狠击上洁白的墙角。顿时，清瘦的手背上面便扯出一条三寸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潺潺流出，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衣衫上面，而他微微散落下的衣衫后面，被纱布紧紧缠绕的伤口也因为刚刚激烈的动作而再度扯裂开来。
“抱……歉。”侧开的脸，阴霾的双眸早已清亮一片，莫任情撑起身体，拉住自己的衣衫遮挡胸口的血迹，却又在躲闪的余光中看到我眼角的晶莹，蓦地蹙紧了眉目，伸出手想要拭去我脸上的泪痕，却又在半空中徒劳的放下，只扭开脸，又是一句充满了苦涩与难堪的话语，“对不起。”
第三章 归兮（5）等你
翻滚的乌云在那一瞬被呼啸的闪电扯裂开，拉长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好像绵延的天空被蓦的斩断，留下惨痛的伤痕一片。
而大雨也就立时下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浇灌在大地之上，劈啪作响的雨声填满了耳朵的空隙。
“别走。”蓦的伸出手，拉住莫任情的衣角，几度的难堪和无奈让他失去理智的将我压在床榻上，却又在看到我隆起的小腹时候，幡然醒悟，脱口而出的，竟然是第一次强吻我所吐出的两字……抱歉。
略微一怔，莫任情的双眸中却又一抹阴霾一闪而过，“手足。”
“不错。”看着他冷峻的眉目以及周身顿生的杀气，我的心中一惊，却只能咬着牙道，“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阻拦我……”
莫任情却回眸，定定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道，“他若逼你，我会杀了他——”
神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霾，我几乎看到了他目光之中呼之欲出的杀气，他到底是一个狠绝的人，阅人无数的我又怎么会不懂，看来这一次，我当真是把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激了出来。
顿时，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全身就立即憋闷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难道……
来不及整理衣物，只是拉上落下肩头的衣衫，便要夺门而出，却在迈步踏入大雨中的时候，纤细的手腕蓦的被人钳住，莫任情紧紧握着我的手腕，狠狠地将我从门口拉回内阁，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颓废与败退。
静静的看着我，唇边上却慢慢的绽出一抹惨痛的笑意，“青商，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却又不等我回答，蓦的松开了我的手腕，“我没有派人杀他，以后也不会杀他，不仅如此，我还要好好的护他，这样……你可放心了？”
静静的看着他，只觉得心痛的厉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莫任情的声色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也看着我，突然侧开脸，正色道，“青商，明日你跟我下江南，我已约好了风雨阁阁主慕容天。”
我却已冷落下了眉目，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水陌的事我自己来就好——”
“不是因为水陌。”莫任情突然寂寥的笑道，“是轩辕剑在他的手里……那三样神器中也只有轩辕剑需要费些周折。”
心中微漾，却没有表现出来，只侧开目光，低低的道，“那……也不劳烦城主亲自——”
“城主”两个字让门口的人生生的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莫任情没有说什么，只最后看了我一眼，只身迈入大雨之中。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青商。”
那话音闷闷的，穿过了劈天盖地的大雨然后传进屋里，带着说不出的寂寥，我却看着哪个缓缓走在大雨之中的人时候，心痛欲裂，拿起窗边的雨伞，还来不及撑开，就只身奔进雨里。
密实的雨点打落在身上，竟是硬生生的疼，我却几乎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就只知道面前的朦胧的雨雾已渐渐的遮挡住了我爱的人的身影。
莫任情却是没有停下一步的，甚至连头也没回，就这样转身，然后绝然的离开，而我就在他的身后疾奔，紧紧地握着那把油纸伞，然后加紧几步挡在他的身前。
迷离的雨雾之中，是蓦地睁大的双眼，莫任情怔怔的看着我，伸开的双臂，却犹豫着垂落下来，握紧的拳上，青筋暴起，扯开的口子也还在留着殷红的血。
“快回去。”刻意冷淡的话音却又在打着颤，终于克制不住，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又补上一个字，“乖。”
我却不依不挠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瓢泼的大雨冲刷着身体，慢慢的撑开伞，高高的举起在他的头顶，“我曾经想，如果你不肯对自己好，那就让我对你好些，如果你不肯爱自己，那就让我爱你多一点……”说到这里，我竟然哽咽的笑了，“莫任情，我爱你，虽然要离开……我却会把心留在这里，把这颗深深爱着你的心，留下来——”
怔怔的看着我，弥漫着苦涩的夜眸竟慢慢的融化了几分动容。
“青商，你这个妖精……”莫任情的双臂终于紧紧地扣住我的腰，挂着雨滴的睫毛上下闪动着，涌动着浓浓的苦涩，“别以为我会原谅你……青商，如果你离开我，那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那就恨我吧。”微笑着的我，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肩头，脸上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慢慢滑落，“恨我，用一生的时间记住我，然后……再忘掉，彻底的忘掉。”
耳边却是一串长长绵绵的叹息，“只能记住，如何忘得掉……又如何……能恨你？”
张开嘴，尚没有说出话语，便有温柔的亲吻轻柔的落在唇里，那是，足以用一生来铭记的亲吻，温柔的让人心碎。
温柔的亲吻落在眉心，莫任情的手指却久久的抚摸着我身上的紫红，嗓音低沉沙哑，“疼么？”
摇头，然后将脸颊埋进他的胸口，被雨水打湿的纱布刚刚已被我挟掉了，可我的眼底却好像还停留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沟壑一样，深深的嵌入他清瘦的身体，好像只要再微微用力，便会将他的身体贯穿，撕裂成两半。
“你呢？”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块纱布，目光却已停留在莫任情望着我，微微迷醉的眼底，“看什么？”
“我要把你刻在这里——”轻点着自己的胸口，莫任情将我轻揽入怀里，唇角却轻轻的拉起，苦笑道，“我怎么能逼你离开自己的家然后一个人留在这里？”
“其实你那时候最想说的话是‘你哪有家’吧”黎明前，他张嘴却没有说出的话语的样子早已被我看在眼底，虽然想大吼‘你哪里有家？’最终，却只是故作镇定的说了句‘什么时候’。
“青商，你知道我不想你骗我。”扬起的嘴角挂着淡漠的笑，莫任情的眸子却已紧促着眯起，显得疲惫又迷离。
“可不可以不说这个……”低低的吐出几个字，然后侧开脸，躲开他看似没有焦点的目光，转移开话题，“明天……就下江南？”
“恩。”疲惫的神情终于展露出几丝笑意，“我还从未去过江南……”
“还有什么是第一次，全都交给我！”软绵绵的娇唇凑近他的耳垂，轻咬一口，“我陪你去喝茶。”
“好。”又是一个字的答复，莫任情却已翻身将我压在床上，“妖精，我还有什么是第一次，到是还要你教给我……”
挑拨的手指却在滑倒关键部位的时候停住，莫任情的喘息着将头压进我的胸口，低低的唤，“青商。”
“恩。”轻轻的哼声回应，却再度听到他的唤，“青商。”
“做什么？”终于挽起唇角，将他的脸颊板正在眼底。
映出的却是他唇角柔柔软软的笑意，“以后我唤你，就没有了回音，所以现在就要多唤几声。”
“莫任情，我会回来。”咬紧了下唇才忍住了想要掉下的泪滴，心里盘算着回去把冥夜彻彻底底的卖给那个魔鬼是不是就可以让我重新回来一次？
“我等你。”没有计较我话音里的不确定，莫任情只是用舌尖挑开了我咬着下唇的贝齿，然后顺势吻了进去，“我等你……我等着你。”
［VIP］第四章 下江南（1）风满楼
风淡淡，水茫茫。
自湖面浮起的水气形成白白的雾霭，游离在乱峰倒影之间，隐隐现出一片湖色潋滟。赤楼朱阁相对，风起，吹拂着三千帐幔，露出湖面上画舫相将，盈盈红粉清商。
我与莫任情就坐在这在水中倒影的摇曳多姿的小楼之上，听着珠帘外的歌女琵琶弹唱，唇齿间，饮下的是江南出名的“醉潇湘”。
明明是青涩的茶水，却起名为醉，垂下的眼眸中倒影出小小茶盏的仟飘万絮，起起伏伏之间，竟如同栏杆外的清丽山水，一片脱俗不染，荡人心弦。
唇齿留香，身侧的男子却没有看窗外的景色，好像恒古不变的目光都只停留在我的脸上。而被那双夜眸注视着的我，却不禁微微侧开了脸，遮挡住颊上不自然悬起的红光。
半月来，又时而改坐船只，顺着风一路下行，终于在昨夜时分踏上了江南最出名的茶楼，风满楼。也许是因为都清楚我日子不多，我们便也都心照不宣，一路上并没有急行的劳顿与寻剑的迫切，反倒是多了几分悠闲自得，游山玩水之间尝遍了这一路的美味珍馐，可，看着他白天平静淡然的笑，我的心却愈加的苦涩，因为只有我知道，无论白天是怎样的云淡风轻，盈盈谈笑，等到夜里一入梦，他都会江我紧紧的拥入怀间，眉目紧锁，连梦呓都是我的名字，可每当天明睁眼，却又会看到他平静的望着我的目光，那目光温情，一如那日里他说会一直等我回来的满足，而微微挑起的唇角所弥漫开的轻柔的笑，也仿佛在向我宣告，夜里的一切都是梦幻。
可他根本睡不好，虽然竭力的掩饰自己的辗转难眠，却又在入梦之后，将我紧紧的庇护在他怀间，他也根本难以平静，虽然心中是全是我要离开的伤痛，却又假装每一日都过的心满……而我，明明早知他免不了要难过，却为什么还要答应与他一同下江南？也明明知道他每日都如坐针毡，却为什么还要任性的呆在他的身边？可我，虽然清清楚楚的知道，却也是在挣扎的，因为与他多呆片刻，便会让我多一刻的留恋，而多看他一眼，也就意味着日后的思念会更重一分！
这样想着的我，心情就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没错，我是一定要离开的，而且离开了，就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可为什么，即将要离开的我却还要如此自私的贪恋他对我的爱……甚至，竟然还真的一心想要他的等待？
等待，是多么沉重的两个字眼，沉淀着深情与岁月，放在心底，却会慢慢的把一颗鲜活的心都慢慢腐蚀——
也许我回到现世，会没办法再回来，那时候，当我强迫自己把他忘掉，只当作一个梦的时候，他却仍然在坚守着一个没有希望的等待，日日夜夜盼着我回来，那对他来说，这等待，将会是怎样残酷的两个字眼？
如此说来……或许忘了我，对他，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