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你一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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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你一生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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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惟看去,是老友礼部侍郎之子王臻。王臻三两步跑过来,热切抓住崔惟双臂:“你去哪里了,这三年音讯全无,让我们这个担心,每每念叨,可又见到你了!这是——”眼光瞟向云念,笑的惊羡而暧昧。
  崔惟瞧云念低了头不作声及那身粗布棉袄的模样,只好说:“是我书童。”
  “好个书童!”王臻惊叹赞羡,“贤弟一直说要寻个绝色的,果然让你寻到了!老实说,这三年是不是大江南北寻艳猎奇去了?这么人间绝品的书童贤弟哪里寻得的?他可还有兄弟?快告诉我,为兄也要依样寻一个。”
  崔惟叫苦,猛使眼色道:“君达兄别胡言了。这三年你怎样?在哪里高就?”
  王臻不解,眨眼:“惭愧,学识粗浅,未能选入翰林院,在工部谋个主事。混日子罢了。贤弟,此番惊喜重逢,咱们可得好生一聚,叙尽离情别念、路途奇遇。街头不是说话之地,来来来,愚兄请客,醉仙楼不醉不归。”
  崔惟苦推开王臻的手:“小弟昨日受了风寒,头疼发热,急需休息,望君达兄多谅解。兄之美意,弟深领了,改日小弟定登门赔罪,详续别情。”
  王臻眼珠转了一转,有所领会的笑:“贤弟可还住在令外祖家?”
  崔惟说是,王臻告辞离去,三步两回头的,目光尽在云念。
  崔惟不安,见笑意已自云念脸上抹去。云念不高兴了,那是当然。
  崔惟打叠起百倍的歉疚与温存,柔声陪笑:“云念——”
  云念哼了一声:“待我回宫一次,他的工部主事不用做了。”
  崔惟不敢说话,知云念气头上,等云念的气消了,再慢慢劝吧。只要云念暂不回宫,也就无事了。
  回了刘翰林府,许是仆童棉袄不挡风,云念的受寒症状加重了,夜间不住咳嗽,非常难挨。
  崔惟半夜起来给云念煮梨膏水喝,云念恹恹的喝了,昏沉沉躺下,唇边倒还是浮出温软的笑意来。
  崔惟呆呆的在床边看云念睡熟了的样子。偌大的床上,云念抱了崔惟的枕头睡,头偎在怀中枕上,如一个缺乏爱的孩子,依恋于关爱。崔惟心疼无限,一时想生出无尽的力量,好好保护爱惜云念。
  第二日云念醒来,虽症状未减,精神倒很好,请崔惟将过往他画的画拿来,一幅幅展开看,唇边现出笑意。
  崔惟傍在旁边,笑问云念:“心情这么好?”
  云念看着画笑道:“我只在心情好的时候做画,这样留下的都是快乐记忆。闲时一幅幅看过来,重温自己拥有的这许多快乐时光,就觉得很幸福。”
  崔惟一时说不出话,恨不得拥有上天的手,抹去人间的一切黑暗与不足,让云念的生活里只有快乐、幸福。
  云念明净的目光望崔惟道:“古庙里缺少画笔颜料,可我们相伴的这近一年来,我画的画比我以往十六年画的画都多。我从没有这么放松、安逸、自在。”
  崔惟心热,觉得有雾气在眼中迷漫过来。
  外面仆人报,府门外三位公子自称是少爷的朋友求见,名王臻、卢况、秦滔。
  崔惟转身,掩去眼中雾水,笑望了一眼犹自咳嗽的云念,歉意出门。
  将三位老朋友迎至书房,闲叙片刻后,三人执意要见崔惟的绝色书童:藏着不给见可不行,就是见他来的,怎么着也得出来给我们倒杯茶。可擅歌舞弹唱?
  崔惟反复说云念病了,三人就是不信,团团围攻崔惟:太不够意思了,重色轻友,连个书童都舍不得给见,是不是昨夜折腾得狠了,今天起不来床?我们去看他好了,不过瞧个新鲜,有什么大不了的,彼此也不是外人,忘记了当年太学院同学同行、无所不至、无所不言的情分?
  崔惟被围攻得焦头烂额,卢况的目光忽然直了,崔惟回头,云念出现在书房门口。
  云念淡衣雅致,发挽碧簪,卓然风度,神色清冷,让人倏然一惊。王臻示意秦滔,这就是那书童,秦滔不由唇间打个呼哨:“如此风姿!神啊!”不待他说什么,卢况已上前一步,拱手:“柳公子,一年未见,别来无恙?”
  云念微笑:“卢公子一向可好?”扭头轻咳了一声:“对不住,在下微恙,不便陪伴众位,先行告辞。”明眸看向崔惟:“可需我添茶来?”
  崔惟说:“我送你回去休息。”一头的汗,一路陪小心:“他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云念轻笑:“我听说卢况也来了,就打个照面,告知他,你是我的,免得他不清楚。我在太学时,此人没少与我提及一位故友,说是情投意合,每日里同学同行。科考前压错了题,又同落榜,故友至此杳无音信,心高气傲也许上吊投河了。他拉着我讲那些感人旧事,还洒过几滴泪呢。这位故友说的就是你吧。”
  “我与他只是朋友,没有旁的。”崔惟道。
  云念轻笑:“你的过往我就此不究,从此,你是我的,再没有这些纷扰纠缠,你可答应?”
  崔惟重重点头:“我答应,你放心。”
  云念道:“卢况是什么样的人我也算知一二,他喜欢结交美男子为友四处炫耀。今日我露了一面,他若还敢与你续旧情,起了风言风语,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了。肯定没有旧情。”崔惟斩钉截铁保证,扶云念上了床休息,才去见三位朋友。
  三人看崔惟的目光全不对了,追问柳丞相之子如何做了他书童,崔惟只好讲了古庙相遇之事,至于做书童,是与柳公子一时淘气的玩笑。
  “我,要去给他赔礼。”王臻的脸色都绿了。
  崔惟点头。
  “也算上我。不知者不怪吧。”秦滔也苦笑。
  崔惟进卧室小心跟云念说赔礼一事,云念笑了:“算了,哪里要呢。”瞧云念神情,倒是真的不介怀了。
  王、秦、卢三位还是进来与云念恳切赔罪客套了好一阵子,才离去。
  晚间崔惟灯下读书。云念说:“病还未好利索,休息一下吧,也不在一晚。”
  崔惟道:“我们四人是同窗好友,王、秦三年前考中进士。剩下我和卢况。如今他们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我若再考不中,就丢你的人了。”
  云念说:“那有什么,你若喜欢,我陪你再考;你若不想考了,我们游山玩水去。告诉你个有趣的事,护卫说今天宫中家宴上,曹国舅的大儿子提及东北虎冬夏变毛色,皇上便要他亲自去抓回一个虎崽子来给皇上养着玩,皇上心意急切,曹家人正准备行装呢。”云念再道:“皇上听说我病了,让我放宽心养好了,十五伴驾看花灯。”
  崔惟笑。云念背后是雍王,皇后哪里是雍王的对手呢。
  大考之日,已在眼前了。
  临考前一夜,云念在室内燃了红烛,换了红帐,置办了美酒果品糕点。崔惟以为云念是为了吉祥喜庆,哪知云念亲为崔惟换了一身大红新衣,镶金绣凤,绮丽耀目。崔惟笑着打量衣衫:“用不到这样隆重吧。”云念只是笑,自己也换了一身郑重的镶绣金龙的红衣出来,越发衬得容颜美艳绝伦。崔惟看呆了,更被云念的装扮弄愣了,看了再看,倒像是新郎新娘礼服,不过云念的是新郎服,自己的是新娘服!
作者有话要说:  

  ☆、在唇上轻轻印了一吻

  云念笑道:“我们拜天地吧。从此你就是我的了。你若高中,有人向你提亲,你就可说已拜过天地成过亲,有家眷了。”
  崔惟的脸慢慢红了。成亲,云念怎么想的?本朝历来有榜下择婿的佳话,这是云念怕自己中了进士被抢婚?将说辞都给自己备好了。嫁给云念……自己一个大男人,崔惟觉得与初衷有些背离,窘迫不安,云念已拉着他到桌案前焚香下拜。
  云念道:“皇天后土鉴证,今天,我云念与崔惟结为亲眷,一生一世陪伴,不离不弃。”说着叩下头去,庄重行大礼。
  云念叩完三头,转头看崔惟。迎着云念的深亮目光,崔惟抑制住心中的汹涌澎湃,也拜道:“苍天大地为证,我崔惟与云念结为亲眷,此生相依相伴,忠贞不渝。”说罢叩下头去。
  磕了三头,转头看云念,云念眸中已蒙了雾,说:“我们再夫妻对拜吧。”于是两人对着彼此敬重拜了三拜。
  云念以手握住眼睛,他流泪了。
  崔惟眼也潮湿了,向前跪行两步,将云念抱在怀里。
  云念头掩在崔惟的肩上,好长时间没抬起来。崔惟知道,云念在流泪;崔惟也知道,待云念抬起头来,一定会强现出笑容来。
  这样的云念简直将崔惟的心都揉拌搅碎。
  崔惟用力地抱着云念,希望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以前总觉得这样的誓言可笑,这一刻真真切切明白,犹不够,地久天长,生生世世,只要这一个人。
  云念终于抬头,道:“崔兄,时至今日,我们已没有退路。因了我们在古庙的那些日子,我不要了你,太子也会杀了你的。以前我以为报答了你还可以分开,各行各自的路。经卢况一事,我才明白情是怎样的心。我恨不得在人间抹去卢况,太子对你的心大约比此更甚。只有你有了名望官职,世人皆知你我情义,太子为了影响声名才不好轻易下手。你本无忧无虑,因了我变得如此紧张危险,你怪不怪我?”
  崔惟大力摇头。云念笑了:“有我陪你,也算值得一些。”眸中湿润,唇边一弯,向崔惟绽放笑颜。
  崔惟什么都不明白,又似什么都早已明白。他紧紧的抱着云念,喃喃说:“只要你让我陪你,此生足矣。什么都不必再多想。成者,在天。”
  崔惟拉云念起来,照顾云念洗净了脸,脱去喜服,扶云念睡觉,心中跳跃不安。云念笑说:“交杯酒还没喝呢。”
  “以后再喝。我没有酒量,今天不想醉。”
  “我还好,等以后陪你喝酒,将你的酒量练出来。”
  崔惟笑,掩住心颤,镇静解衣上床睡在云念身边。云念笑了一下,自顾睡了。
  崔惟看着云念安稳合目的脸,登时明白,自己还是想多了,云念的“陪”还是朋友的陪,哪怕他们拜了天地成了亲,也不会——真怎么样的。云念的拜天地只是为了补足他人生的遗憾,他跟了云念,此生就不能娶妻了,否则就是情断。云念这是鲜明地告知他此点,同时歉然。
  可是再歉然,也不会从朋友情走到断袖恋。
  崔惟感动,默然,小心的移过簇新的龙凤枕,拉上鸳鸯锦被,规规矩矩在一边躺下。云念准备得也太周全了些,这些寓意好合的衾枕怎能不让人心驰意荡?云念有着怎样一颗不惧怕又折磨人的心?云念,云念。
  不知多久过去,云念的手从锦被中伸出来,握住崔惟的手。崔惟的心提到嗓子眼,听云念说:“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们——大约一生只能这么清清白白相伴。你怪我吗?”
  崔惟的心霍然沉下去。他怕云念说出来,云念却仍然是明明白白说出来,让他不能有一丝幻想。良久,他轻声答:“我知道了。我很喜欢。”
  第二天进考场时崔惟很安定,或许是经过昨夜那么一番折磨之后,世间没有什么再艰难不可逾越了。云念非把自己折磨成不能人事的宦官——崔惟这么想着,于考试几乎当成过眼云烟。沈斓压对了题,看着考题,崔惟几乎不用打草稿,全文就可流水写成。崔惟望着题目瞪着桌上白纸有半个时辰,终于再无所想,将沈斓的观点照搬,再依云念的意愿使用柳绎的简洁清新文风,摒弃华丽辞藻和生僻古字,交卷时想,今年若不中,那也不用再考了,随云念山水游去罢。他与科考缘尽于此了。
  出考场时,大家纷纷议论叹息,忽然,崔惟见云念站在路对面!云念锦绣春衫,风姿清雅,飘逸夺人,无数的目光向云念瞄去,云念却满面笑,向他举步迎来。那一霎,崔惟都不会思想,只觉天地间所有的阳光尽照在那一人身上,光芒璀璨。便这一刻,一生的心愿已圆满。
  云念至他近前,笑问:“怎样?考题可难?”
  “还好。”
  他们并肩说笑离去,成为帝京科考最轰动的谈资新闻。因为云念太美,又去太学就读过两个月,参考的举子几乎都识得他。
  放榜之日,崔惟尚未出家门,已有一群人蜂拥到刘翰林家道喜来了,崔惟竟然中了头名会员!那真是想不到的事。众人皆说,状元也非君莫属了!一时聚会宴请,崔惟再推脱,也与王臻卢况秦滔小聚了一次,云念却没有作陪。出了考场,将崔惟送回刘翰林家,云念就回柳府了,两人再没见面。
  原来云念只要那一日的轰动,就闭门不出了。他是丞相的三公子,自然不能充书童再住刘家了。
  直到殿试前一天,有柳府小厮送信来,“我家三少爷请崔公子过府一聚”。崔惟急忙装束齐整,到柳府来。
  随小厮从后门入了柳府,穿花园小路时,遥听有琴声穿墙渡水而来,空灵澄澈,天籁之音一般。崔惟听得呆了,直觉那是云念抚琴。转到亭子间,果不其然。
  亭中云念抚琴独坐,象牙白丝袍镶绣卷莲花金纹,黑发用羊脂玉簪挽在头顶,光洁的额头,精致的容颜,超越的神情,如天宫王子一般。这样的云念才是正常情形下的云念吧。与自己在一起的云念总多了孩子气,依赖柔软。崔惟喜欢云念的稚嫩孩子气,因为眼前的云念距离自己太遥远。
  云念每自宫中回来,气质都清华高贵,俯瞰凡尘。
  云念止了琴,抬头向崔惟一笑,起身迎来。“考的不错啊!恭喜恭喜。”云念说。
  崔惟非常不好意思,竟有些羞愧。云念含笑引崔惟坐了,命丫鬟奉上茶来。
  茶香迥非寻常,茶杯更是白玉绝品。云念生活太奢华了,崔惟想着,品着茶,问云念:“这些日子,你——”
  “我在宫中。”云念飞快的说。“今晚你住我这里吧。”
  崔惟点头。觉得自己好像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可惜即便云念留宿,也不会临幸的,那实在是一大遗憾。
  云念引崔惟去晚餐。晚餐摆在杏花树下,盏盏杏花灯悬挂林间,映着旁侧一池碧水,恍如水晶宫一般。二人落座,云念自斟了一杯酒,笑道:“如此良辰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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