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云- 第27部分

　　也许因为这些怨念，也许是因为嫉妒暗烈所得到的一切，那些活在阳光下的日子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一开始知道那个蓝发的鲛人的存在，我以为我发现的是宝藏，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过是掉进了一个叫做云涅的深潭，那里碧波荡漾，却没有尽头。

　　权利，金钱，诱惑，女人……

　　多少年我徘徊在那些欲望编织的网中，整天被痛苦包围，我不知道风平浪静的生活是什么样，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不知道躺在一张椅子上晒晒太阳也可以这么美好……

　　而这些都是一个叫云涅的鲛人教给我的。

　　但是他被自己害死了，不，应该说，他死在了自己的手上，我给他留了路，只是他没有走，仅此而已。

　　我永远忘不了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震惊与兴奋。

　　震惊是因为他的容颜，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有着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绝世容颜。尤其是那双碧色的眼瞳，平静辽远的让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兴奋时因为他似乎与自己的弟弟有着脱不了的关系。

　　那是第一次自己感觉活在世间而不是一张网中。

　　当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想得到他，但是当时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利用。

　　那天晚上听到我那弟弟和无双的对话时，我以为我为我那漫无目的复仇生活找到了出口。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我真的就这样将你囚禁在船中，驶向我的帝国……

　　不明白自己为何在看到血泊中的你时会这样慌张，我以为我是怕失去一枚棋子，我也确实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害怕失去这枚控制暗烈的棋子。

　　但是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改变。

　　他失忆了，这样戏剧性，天真的让我不忍心实行我的计划。当时想着，也许就这样将他占为己有，直接杀了暗烈会比较好，可是从前的总总浮现在眼前，还是让我犹豫了。而这一犹豫将我带向了另一个不归之路。

　　慢慢的生活在我的范围之外改变着。

　　开始视线留恋在他身上，房间里习惯他那蓝色的清凉的身影，习惯他穿着单衣靠在窗口。

　　他不喜欢整天呆在屋子里，却不会走太远，他说，出去走走才觉得自己活着，那个人很多次都会在那棵树下，这个花架下毫无防备的睡着，抱他回去睡觉几乎是每天傍晚都会做的事，一开始是无奈，后来却乐此不疲。这样就好像他在依赖我，他需要我。

　　时间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在这些有云涅的日子里，岁月剥落了我的欲望，卸掉了我所有坚强的伪装，让我露出了渴望平静，渴望新生的眼神……

　　我甚至开始希望就这样和他一起走过在我看来难熬，漫长的岁月。

　　就这样，

　　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和他泡一杯茶，翻看一本书。

　　在阴天凉风的时候，和他穿过花架，留恋一片叶。

　　在细雨绵绵的时候，和他卧坐窗台，倾听一滴雨。

　　所以我在他泡的茶水中加了我让不双配制的药，一种嗜人血骨的药，我用第一个条件和不双换他离不开我。

　　但是最终都没有留住，不过至少确保他也不属于暗烈，那个总是比我拥有的多的弟弟。

　　那天看到那个明明什么都忘记的人抚着我最恨的人，眼中的温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为什么？明明一直在我身边的人，如今难道又要回到那个人的怀中，他不是恨暗烈的吗？

　　怒火在刹那间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那时我只想着，那是我的人！

　　我要占有他，完完全全的占有他，他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

　　我撕裂他的衣服，直接狠狠的，毫不留情的贯（穿他），当着暗烈的面，我要让他知道他是属于谁的。

　　我要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当暴行进行的时候，当我用身体占有他，侵犯他的的时候，他皱着眉头，推拒着，颤抖着，嘴中喊着别人的名字。

　　这样的害怕我，畏惧我，抗拒我。

　　所以，我到最后还是无可挽回的失去了他，当时唯一庆幸的是，我下了药，下了至少还能见到他，拥有他的筹码。

　　所以我递出了那份信，我将不双引到狱城，用最后一个要求要了一份解药，然后开始等待再一次见到那个蓝发碧瞳的人。

　　我在花架下等，在树荫下等，在窗口等……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我以为第四个月会把他带来。

　　但是等到战火四起的时候，我才知道四月带来的不是那个人，而是我那个满眼仇恨，修罗一样的弟弟。

　　我知道，那人放弃了生命，陪他真正喜欢的人走完了生命的时间，就算如此，也不愿留着这生命或在我身边。

　　啊啊……

　　当真是恨透我了……

　　所以当我那亲爱的弟弟用剑刺进我心脏的时候，我甚至没怎么反抗，我输了，输的十分彻底，连自己的心都输走了。

　　血一点一点从身上抽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时还是属于我的那个人。

　　他披着一头独一无二的湖蓝色长发，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狱城一向少雨，这是他来这里的第一场雨。

　　雨下的不大，细细绵绵的飘着。

　　我问：“喜欢雨？”

　　他回头，凉衫微拢，眉眼间的情绪淡的好似没有，他回：“喜欢这雨的声音。”

　　当时我以为，一个喜欢听雨的人，应该是那种温和，留恋人世的人。

　　到烽烟四起，修罗再现时，我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烈性的人，云涅。

　　明明是一个爱着阳光，爱着花草，爱着生活的人，却就这样将流年抛下。

　　真是输给你如此的决绝，同时如此的特殊。

☆、两个傻子

　　《暗云》No。2结局

　　无双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突然冲向书桌的暗烈颤抖的从书桌拿出两个红色的小球，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暗烈却拿着那两个小球笑了，笑的有些神经质，还带着些许骄傲。

　　他说：“你真的以为自己把所有存在的东西都从我的视线里都拿走了吗？那这个呢？”

　　那天云涅昏倒后，暗烈将这两个纳福球收在自己书桌里，没有让云涅知道，所以这个纳福球也就理所当然的留在了这陌生的房间，成了见证他们感情的唯一信物。

　　暗烈还记得那时自己看到的最美的风景。

　　云涅抓着自己的手，将这枚小小的纳福球绕上自己的手指，再抬头惊落了自己所有的爱恋。

　　那张上扬看着自己的脸美的不可思议，那双碧瞳中光芒灿烂的不可思议。

　　当时他的笑容比他身后的残阳还要耀眼，占据了自己整个记忆。

　　“他现在在哪里？！”暗烈抬头问无双。

　　“他说自己会离开顶楼，没有说自己去了哪里。”

　　暗烈黑瞳紧收，像是瞬间失了神，一下子消失在顶楼，无双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太快了，顶楼只留下一声焦急的呼唤。

　　“云涅！”

　　找遍了怎个星海云庭，找遍了整个碧落海，暗烈都没找到那个蓝发碧瞳　的男子，绝望覆盖着暗烈的身心，消磨着暗烈所有的希望。

　　你到底去了哪里？

　　已经过去四天了。

　　你一直流连的不就是这两个地方吗？你还会去哪？你还能去哪？

　　暗烈突然睁大眼睛，想到了那个清晨，那个阳光升起的晨曦！！

　　暗烈疾步而起，奔向那座他们看完日出的山顶。

　　在那之前，

　　云涅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盛大的落日，这落日远比他在星海云庭看到的壮丽，却比星海云庭看到的寂寞……

　　如此盛大的美景伴随着如此无边的寂寞，在这个时候，云涅感觉自己半生的喜悲都已经烧成了蹉跎。

　　自己爱的人已经不记得自己，自己再没什么留恋，唯一的遗憾估计就是好不容易爱上了这么一个人，却不能陪着他走过剩下的日子……

　　抬眼看着这渺渺云荒，一家一家的灯火，一家一家的炊烟，竟没有一处是为自己而存在的……

　　云涅一双碧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落日，终究还是发现了自己太多的不舍……

　　他舍不得的东西太多，这风，这草，这花，这落日，当然这最难割舍的还是这脑海中的人……

　　那头黑发，那张风华内敛的脸，那朵眼角下的红梅，竟是让自己这样的牵肠挂肚。

　　自己是否后悔？

　　夏风从下方呼啸而来，吹起云涅单薄的外衫，似乎是有些冷了，他微微拢了拢衣衫，再抬头，低声说：“暗烈，知道吗？这里的落日比我们在顶楼看的美上太多……”

　　却也寂寞了太多……

　　这句话没说出口，却是身后的另一个声音道出。

　　那个声音说：“但是，你不觉的没有我陪着会寂寞吗？”

　　这个声音让云涅浑身僵硬，胸腔剧烈起伏，气血倒流，他傻笑，心想，这药好生厉害，却也好生通人性，连幻觉都出来了呢。

　　他没有回头，淡淡接话，道：“习惯了。”

　　身后一片静默，静默的让云涅冰冷，真的……是幻觉吗？

　　就在云涅回头的时候，后面熟悉的声音却又一次响起：“这样离开，没有遗憾？”

　　“若是那个人可以陪我看这场日落，就真的无憾了。”

　　在这里看完了日出，还差日落呢……

　　陡然间，身子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带着清冽的梅香让云涅恍如隔世，他声音不真实，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咽着。

　　云涅轻唤：“暗烈？”

　　然后感觉有人摩挲着他的脖颈，继而云涅感觉有水滴落入他宽大的袍子，抱着自己的人说：“我在。”

　　这一声呼唤与应答，穿过太多的波折，太多的难以割舍，终究是没有错过。

　　云涅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双手，眼眶中终是滚出眼泪，他痴痴的问到：“我是谁？”

　　“是我的云涅，我的宝贝。”

　　“……暗烈……”

　　“我在。”

　　“你没有忘记我？”

　　“记住你就和呼吸一样简单，只要我暗烈活着一天就不会忘记云涅一天。”

　　顶崖上只剩风声，静的让人心安，静的让人忘记呼吸。

　　几个深呼吸后，云涅抚上自己腰间的手再一次发问：“是谁杀了我的家人？”

　　“是我。”

　　“是谁将我囚禁？”

　　“是我。”

　　“是谁将我从狱城中救出？”

　　“还是我。”

　　“是谁陪我在这里看的日出？”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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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全部关于他们的从前，关于那些被应该消失的记忆。

　　“是谁……偷走了我的心？”

　　“是我，是暗烈。”

　　他们就这样看不到彼此的脸拥抱着，看不到对方的眼泪，看不到对方用力呼吸的嘴，看不到对方悲痛欲绝的表情。

　　“对不起。”

　　“小傻子，舍得离开我？”

　　“怎么不舍得？”

　　“如何舍得？”

　　“……”云涅转身一把抱住身后的人浑身颤抖。

　　风中飘荡着他说的话：“我不舍得。”

　　暗烈，我好不舍得，不舍得这世间的一切，更加不舍得你，我想留下来，好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时间不允许……

　　我想陪着你，陪你看无数遍的日出，听无数遍的钟声，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寂寞，有多难过。

　　没有你的怀抱，彻夜难眠，我一个醒来，一个人穿衣，一个人吃饭，又一个人闭上眼睛……

　　那时的星海云庭空的像一座孤城。

　　暗烈拥着怀中的人，摸着那头湖蓝色的长发，看着那双能吸走他灵魂的碧瞳，颤抖的嘴唇贴着久违的额头，乞求着：“别丢下我，别死！”

　　语气陡然间变得哽咽，“求你，我的……宝贝，别离开我，我会疯的……”

　　云涅只是静静地抚着暗烈的眼角，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都不够的触碰着。

　　他没有回应，没有承诺。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一个人静静的死去，没人知道，没人心疼……

　　现在却像是在做梦，他没有忘记我，他还拥着我，他还叫着我的名字，我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悲伤你我终将悲伤的结局，悲伤我会撇下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或是我该庆幸你没有将我忘记，庆幸有你为我流泪。

　　“我们怎么办？”

　　“为了我　活下去，云涅。”暗烈语气带着坚定，“相信我，我一定会再一次将你带回。”

　　“……”

　　云涅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他此时答应，就等于答应暗烈他同意去狱城……

　　狱城……

　　记忆中，那里阳光刺疼，难得下雨，干的让云涅心慌，那里的人，更加让云涅战栗。

　　那头嚣张的红发，那双犀利的红眸，一切的一切都让云涅心惊，都让他不敢回想，尤其是那件满是血腥味的牢房……

　　那里发生的一切好像依旧历历在目，让人绝望。

　　可是，云涅抬头，忘进一双深邃的，悲伤的黑眸，让自己就这样又回归心安……

　　本没有这样的纠结，只是，他失败了，暗烈没有忘记他，一点都没有，眼前这个人依旧清晰的记着他和自己发现的每一件事。

　　低头的同时发现暗烈腰间的东西，让云涅瞬间失神。

　　这是……

　　那天的纳福球……

　　他没有丢掉？他藏在哪里了？

　　“背着我偷偷藏在哪里了？”云涅有些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着纳福球，撩拨着尾部的红色流苏，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藏在记忆里。”

　　暗烈话有些调笑，语气却正式，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暗烈……”

　　“恩？”

　　“我还没对你说，我爱你……”

　　暗烈看向云涅，怀中那颗蓝色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只露出半边苍白精致的侧脸，脸上平静，无悲无喜。

　　“那就由我来说。”暗烈抚上云涅的侧脸，心疼他越来越突出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