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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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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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许久,然后,在指尖点了一点香水,轻轻抚在耳后。
师伟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手里的一本财经杂志已经翻了一大半,面前的咖啡也已经是续杯。光线虽然不甚明亮,但还是可以看清他微皱的眉、漆黑的眼。
我知道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我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他下了出租车,他在厚厚的玻璃楼梯上拾阶而上,他选择了靠窗的那个座位,他看了看腕上的表,他点了一杯咖啡,他让服务生为他取来一本杂志……我什么都看见了,可我不敢上去。
是真的不敢。
有句诗叫“近乡情更怯”,那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情”与“怯”,那身欲前却担心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心态,那猜测万千却生怕上前验证了最坏的结果的频频蹙眉,绝不是为赋新词就能强说出的愁。
就像此刻。
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我穿着那条只是为师伟一个人而准备的绿色小礼服裙,我周身漾着那款无数**倾情推荐的香氛,我拎着精致可爱的名牌小坤包——包不是重点,重点是包里除了手机、钱包、钥匙和香水口红之外,它的夹层袋里有一个“杜蕾斯”——我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觉得自己已经全副武装,于是我最后数了三个数:“3……2……1!”
然后我跳上一辆过路的出租车,落荒而逃。
谭晶晶穿着真丝睡裙,靠在一大堆枕头上,漫不经心地用指甲锉锉着尖尖的指甲,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缩在沙发里、双手抱紧膝盖、一脸沮丧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我:“稀客啊,自从你和葛萧私奔以后……”
我没好气地顺手就把坤包砸了过去,谭晶晶身形灵敏地躲开,哈哈大笑着说:“不至于嘛,作为闺蜜,开个玩笑,你该不会就想杀人灭口吧?难不成其实你是想谋财害命?”看我继续瞪她,一点儿笑的意思都没有,她才强忍住笑,“到底怎么了?晚上你可是很少到别人家的!”
我哀叹一声,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别问了,我觉得我好失败啊!”
谭晶晶把指甲锉丢到我身上,“我最恨婆婆妈妈、欲盖弥彰的人了,别让我再问第二次,想说什么就说!不说的话就熄灯睡觉,明天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发布会要主持呢!”
我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谭晶晶拿起我的小坤包就往外倒东西,她边倒边说:“反正主人的秘密包包是最清楚的,你不说,我问它就是了!”我连反对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包里面的东西就一样接一样地掉在了她的床上。
名牌包的夹袋也是靠不住的。那薄薄的小包装袋儿瞬间就点亮了谭晶晶眼里的光。
“哈!”谭晶晶指着我,“从实招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的心差点跳出来。师伟!谭晶晶也喜欢着的师伟!用不着我说什么,心思敏捷、聪颖且狡黠的谭晶晶,只要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一切就都会明了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阻挡了!谭晶晶拿起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然后,就按了接听键:“喂?”我的心,瞬间如石沉大海,该怎么解释,我对同样爱着师伟的闺蜜谭晶晶,隐瞒了十几年的情敌身份!
我紧盯着谭晶晶的嘴唇,周围的背景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幸好她叫出的是另一个名字:“何晓诗!”我这才放松了下来。
何晓诗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晓诗当然不是深夜无事打我的电话来做消遣,何晓诗打来电话说的事当然和葛萧有关。
不过因为是谭晶晶接了电话,这种情况显然很出乎何晓诗的意料,乱了何晓诗的马脚,她在电话那端随便支吾几句就挂了电话。
谭晶晶挂了电话说:“何晓诗在你家楼下呢!”她把我的手机丢在床上的那堆东西里,重新懒洋洋地陷在枕头堆里,开始笑着例行调侃:“本来是大老婆来找外室的麻烦,可刚才电话里一听那种措辞,倒像是不懂事儿的小三上门来骚扰呢!”
我的心思全在“暗恋师伟的事没有穿帮”这件事上,根本没注意到当前的形势,也没听清谭晶晶在说什么,自顾自地悠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谭晶晶猛然从枕头堆里弹射出来,凑近我的脸:“你是在庆幸此刻没被何晓诗逮个正着,还是在庆幸何晓诗段位不高你还有希望把葛萧抢回来?是后面那一条的话,我帮你灭了何晓诗那小妖精。”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阴差阳错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力挺何晓诗俘获葛萧的吗?”
谭晶晶坏笑,“居然没有反驳我的问题,看来你果然是对葛萧暗涌春潮了。”她摸出一支烟,慢悠悠地开始翻手机通讯簿,“唔,我想想该用怎样的语气通知葛萧……”
我扑了上去,谭晶晶边躲边笑,“呵呵,最喜欢看气急败坏、又羞又恼的女孩子了。”
我啐她,“呸,死变态。”
谭晶晶这才大笑着放下电话,“好了好了,我道歉,你和葛萧没有**,睡吧睡吧。”
谭晶晶早起外出时,她以为我还没醒,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然后拎着高跟鞋出去了。
我安静地躺在清晨淡淡的光晕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平缓。
爱一个人是怎样难抑的敏感和隐秘的细腻,爱过的人都知道。他的一个眼神可以定格成最隽永的画面,他的一个笑容可以篆刻为最震撼的雕塑,他的呼吸、他的味道……都可以珍藏于时间的壁龛,伴随到生命衰退的最后一刻。
爱是人类最普遍的情感,它对任何人都毫无神秘可言。
而爱情,我从不相信有太多的人了解爱情。
是的,你爱过,你和爱你的人、你和你爱的人、你和与你相爱的人都曾经爱过,可是,爱情并不是谁付出了、谁得到了这么简单的事实,它是一种平衡,是一种付出与得到的平衡,是一种两份爱同时产生在各自的内心、同时到达彼此的面前、同时决定与时光相抗衡的许诺。
我瞬间想到,也许是我把爱情定义得太遥不可及了,所以注定我对师伟的爱无处安身。
这想法让我浑身没有力气,在濒临迟到的边缘,我才摇晃着出了电梯,出现在报社的门口。前台的小妹妹笑容甜甜地说:“乔姐,会客厅有客人在等你。”“哦?”我下意识地笑了笑,边往办公室一角的会客厅走边掏出手机查备忘录,却并没有什么人预约在今天。
我推开了门,微笑,“你好,我是乔北。”门口正对着阳光透进的窗子,我睁不开眼睛。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渴望师伟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叫我的名字:“乔北。”那两个被那么多人叫惯了的字,就会如同天籁响在我的耳侧,扑簌簌地旋转下无数粉色的樱花,我的世界就此色彩斑斓、香花宝烛。
当然没有,当然不是。高傲如师伟,冷酷如师伟,他连一个询问的电话也不肯打出。他终究是彼岸的玉树,碰触不得。
原来是“历任男友”之一顺路上来看我……
乏善可陈的清晨,突如其来的访客,效率低下的一天毫无悬念,我失神、发呆,漫不经心地出错,然后更加漫不经心地去纠正错误。还有一分钟下班时,手机响起,我懒懒地将电话举在耳边:“喂?”
“你欠我一个解释。”那个男中音淡淡地响在我的耳畔,不容我惊喜,不容我热泪盈眶,师伟在那侧淡淡地说,“我在你楼下。”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克制了许久,才慢慢地收拾了东西,慢慢地进了电梯。
那棵茂盛得枝丫低垂的梧桐树下,师伟静静地等在那里,漆黑的眼睛望向我,他的声音平静,如初秋的天空:“乔北,昨天我等了你四个小时。”
我也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解释,可我知道他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师伟,今生我等了你十二年。”
很沉默的晚餐时光。好在寿司的味道相当正宗。
喜欢吃日式料理的男人并不多,然而师伟选择来吃日式料理,我并不感到意外——没有杯盘交错的热闹,没有酒肉杂陈的繁复,彼此分明,简单克制,这就是师伟一贯的为人。这也符合江爸“从饮食之道读人读心”的理论。
师伟盘膝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他的瞳人如幽深的湖水,我的倒影清清楚楚,就像他不问问题,也洞悉我的内心。他了解我约他的冲动,了解我最终没来的胆怯——没有我的一字解释,却一览无余。
侍应生撤走杯盘,换上新冲泡的大麦茶,退出去,轻轻地拉上绘满浮世绘的拉门。
这个空间只剩下我和他。我小心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连呼吸都变得轻轻重重、断断续续。
“乔北。”师伟低低地唤了一声。
我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把目光从掌心捧着的茶杯上挪开,猝然撞上了他那双眼。
“乔北,”师伟平静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爱?”
其实,师伟并不是没有恋爱过。
师伟以为恋爱会像很多人形容的那样,时时刻刻**四溢,可是没有。
谭晶晶曾在樱花树下见过的那个女孩,是师伟的初恋女友,但也是他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女友。他们离校、创业、布置新房,就像那么多情侣一样,直到那个女孩流着泪和他分手。她的泪奔流而下,声音却异常清冷,“师伟,你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
师伟以为失恋会像很多人形容的那样,寝食难安、肝肠寸断,可是也没有。
他只是在处理公司事务时,不再习惯地说“这件事去问华小姐”,晚饭时,独自一个人。他觉得生活缺少了什么,但那种缺少并无不可。
然而在这么多年后,师伟忽然想知道,什么是爱。
我看着朝思暮想的师伟缓缓地说出很多过往,就像这些过往与他毫无关系,虽然他态度平和、坦然,可我突然有些心疼。
我压抑着,带着最后一丝理智,清醒地问他:“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师伟说:“我想你教给我,什么是爱。”
最后一丝理智,轰然倒地。
喜悦到来得太快太多,人反而会不知道怎样表达,反而会异常平静。
就像是无数次想象过的那样,师伟在背后拥着我,下颌放在我的肩上,鼻息轻柔地触碰在我的耳后。他低低地说:“乔北,乔北。”
正是雷雨酝酿的深夜,江边的风滚滚而过,我的长发丝丝缕缕地在风中飞舞,婉转如歌。
深爱着的、从未遗忘过的那个男子,在我的身后,拥着我。
一遇周郎,再无东吴。
我转身,埋进师伟的怀中,脸贴着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
许久许久,师伟说:“那个晚上第一次打电话给你时,我就想问你可不可以教我,你说,你就要结婚了。”
他说的是我们在抚顺与杜宇吃饭的那次。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骗你的。”
师伟并没有问“为什么”,他早就知道我在骗他,也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否则,他不会再打电话给我。他继续说:“那个凌晨打电话告诉你我回了南京,就是想你回来,想当面说出这件事。”
我看着他挺拔的鼻子的轮廓,“可是,你并没有说。”
师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并不愿提及。我旋即想到,那天返回南京的葛萧给我打了个电话,师伟的话头就此岔过。
“是因为葛……”
下面的话再无法说出,师伟的唇已然印在我的唇上。
我以为我会矜持地与师伟保持距离,我以为我不会对师伟渴望纠葛……可那只是因为我暗下决心时,师伟都不在身侧。当他的唇、他的齿、他的舌,开始霸道地攻城略地,我唯有柔软如五月的蒲草,簌簌恓恓,唯唯诺诺。
师伟忽然停下来,他托着我的脸,凝视我泛着泪水的眼睛,“乔北,你爱我?”
我神情迷离,视线蒙眬,胸脯起伏,“是的。”是的,一直都是的。抵抗做什么?执拗做什么?让我就此沉沦下去好了。
然而师伟皱起了眉,“我不要这些生理上的反应,教我爱,什么是爱,该怎么去表达。”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给得出那样炽热如火的吻的师伟,为什么会说出冰冷如斯的话。可我来不及思考,也不想去分辨,我只看到我痴心所爱的人,不快乐。
纵使扑进漫天烽火,飞蛾也有飞蛾的快乐。
我说:“好。”
随时注意我的情绪与需求,有求必应……其实师伟的细节无可挑剔,绅士而体贴,从容而得体,一切都是最佳男友或是最佳老公的表现。
可是,没有温度。
就算是痴迷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的我,也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距离感。
但,管它呢,他在身边,抬眼可见,触手可及,足够了。
我迷恋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正想说话,门铃忽然响了。
如此夜半,没有电话,不期而至,只能是谭晶晶。醉酒或是想念我。
我心里一紧,条件反射般地推开师伟,虽然我们只是拥吻,我们衣冠楚楚,可我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惶惑。我甚至看了一眼衣橱的门。
师伟看着我惴惴躲闪的眼神,眸子里冷冷的,他问:“是……他?”
“他”?“他”是谁?
来不及想了,门铃顽固地响着。
我咬着唇,咬到没了血色,挪到门口,也没问是谁,就拉开了门。
浑身酒味的何晓诗靠在门上,门一开就跌进来,跌进我的怀里。
不是那个笑靥如花的何晓诗了。何晓诗软软的身体偎在我怀中,抱着我的脖子啜泣,“乔北姐姐,你帮帮我呀,我找不到葛萧了,他也不接我的电话,我联系不到他了。”她穿着一件水粉色的短旗袍,衬得一身肌肤胜似新雪,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惹人怜爱。
我愣了,“葛萧啊?前天从江水明那里回来我就没见过他了……”
何晓诗憨态可掬地娇嗔薄怒,“我不管……是和姐姐你在一起以后,他不理我的……你要把他找给我!”这时,她才隔着飞舞的窗纱,看到站在阳台上看下面夜景的师伟的背影。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葛萧,你不要不理我!”她扑过去抱住师伟,“葛萧哥哥……”
师伟淡淡地看着何晓诗,直到她缓缓地放手,退却,不知所措。
何晓诗躲在我的背后,偷眼看着师伟,泪水和嗔怪一齐不知所终,她低低地说:“我,我,我只是想找葛萧……”
我无奈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葛萧在哪里,他没有联系我。”
师伟走到沙发前,拿起我的手机,按了几个键,似乎在查询号码,而后,他按了免提键。张信哲缓慢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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