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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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月记-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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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背凑近我的鼻子。
淡淡的彼岸花的香气。
果然。
“臭小子……发现什么了?”
我抬起头,发现她微睁着眼睛,半是戏谑半是挑衅地看我。
我皱皱眉,“嘘,别说话,你出了很多血,我先帮你包扎止血。”
双涵不屑地笑了一下,“臭小子还知道要救我的命,那死鬼以为我死了就扔下我跑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双涵冷笑了一会,闭上眼叹出一口气。
她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我给你的诛心十八式呢?”
我被她吓了一跳,赶忙回答:“在流月岛。”
双涵的神色变得很严厉,她用力地卡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我的肉里去了。
“臭小子,你听好了,你一定要找到闭月心经。只有把诛心十八式和闭月心经同时反向修炼,才能够抵消闭月之功对身体带来的反噬效果。切记切记!”
我道:“闭月心经在哪里?”
双涵冷哼一声,说:“人们都以为闭月心经在公子九辰手上,却不知道风烛才是凤火崖的主人。我早就怀疑尧重华是风烛,才假意竞标双惜玉璧,想要一探究竟。我知道只要拿出双惜玉璧,他就一定会来……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说:“但是风烛……风烛不是已经死了么?被堇言……”
被流苏软禁在流月岛,直到死去。
双涵一副厌烦地模样看我,说:“慕容未天教给堇言诛心十八式时武功已经尽失,而风烛却是慕容未天失去武功前的最后一个弟子,论武功修为,凭堇言怎么可能制服得了他?”
“那么说,那个传闻是子虚乌有的了?”
“不不,一切都发生过。只不过……一切都在风烛的计划之内。”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
双涵冷笑道:“为什么?因为这是那个人的愿望。”
“那个人是……?”
双涵瞥我一眼,“废话,当然是慕容未天。”
我眨了眨眼睛。
这风烛,也未免太变态了。
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跟活着的人过不去。
如果风烛不是变态,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变态了。
我咬咬牙,说:“我们要快点出去,我要去告诉堇言让他小心点。上来,我背你。”
双涵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会,笑道:“臭小子,我知道我要死了。”
我将她的手臂再一次架到我肩上,拖着腿朝凤火崖的方向走,“我是郎中,不用你告诉我。”
双涵趴在我的背上,叹道:“你小子这一点倔脾气倒是和你父亲很像。”
我又是一惊,心里嘎噔一下,“你知道我爹爹是谁?”
双涵笑道:“俞森,你真以为你能骗得了我?你这么一点大的时候跑到我跟前来,说我长得没有慕容未天好看,我怎么可能忘了你这臭小子?”
我干巴巴地笑笑,“小屁孩的话,记那么清楚干嘛……”
双涵笑了笑,有些虚弱地说:“小子,如果我死了,就将我埋在凤火崖里,堇言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不要让他知道,明白么?”
我哼一声,说:“干嘛不想点好的,整天死啊死啊的……”
双涵似乎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我拖着腿走得很慢,远处的火苗蹿得很高,木材燃烧的气味轻易地就能把那股和流苏一模一样的香气盖过。
双涵趴在我的背上,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缓,最后彻底消失了。
青莲金露丹能够延缓伤势,却不能救活一个想死的人。
双涵死去的时候,似乎整个凤火崖的蝴蝶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蝶羽翩跹,成千上万七彩的蝴蝶绕着她翩翩飞舞,斑驳陆离,花香阵阵,就像流苏对我说过的那样。
它们送她来到这个世界,现在又来接她离开。






第94章 惜言阁(五)
双涵死后,我找了一处静僻的地方将她埋了进去,在前面立了一座大石头,又将她的烟斗放在石头上。
寻了一棵大树干靠着坐下,心绪烦乱。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本应该死了的人一个两个全冒出来,先是流苏,然后是风烛和流苏的母亲。接下来就算是慕容未天或是我爹爹也出现了,我都不觉得惊讶。
黑烟和白雾在不远处交汇,闪烁的火光时隐时现,将绿的山林、黄的土地、白的瀑布都隐没其中,即诡异,又艳丽。
而真相,我也越来越看不清楚。
林中的鸟儿全都飞走了,偌大的林间连一声鸟鸣也没有,隆隆的水声和噼啪的燃烧声远远地传来,却将周遭衬得更加寂静无声,仿佛处于整个世界的外围。
斑斓的蝴蝶无声地飞着,仿似一个无声的梦。
嘚嘚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不远处慢慢停了下来。
我缓缓转过头去,猛然一愣。
白色的骏马踢着石子儿,蓝衣人坐于马上,锦衣华带,黑缎子一般的乌发随风流泻,脸庞因奔跑而被风吹得有些泛红。他直直地看着我,幽蓝的瞳仁如深邃的碧湾。
我扶着树干站起来,朝他咧嘴笑了笑,“大美人,你来找我了。”
他的目光扫向我的腿,眉头皱了一下。
他说:“是崖主让我来找你的。”
我用鼻孔哼了一下,“还在装,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一转身,拖着腿一瘸一拐地朝远处走,马蹄声果然跟了上来。紧接着,我的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了片刻,被放在了马上。
流苏淡淡地说:“你的腿可能伤到了骨头,不要乱走动。”
我伸手在他的脸上用力掐了一下,有点气愤地说:“臭小子,翅膀长硬了是不是,还给老子装!我知道你其实担心我担心得要死!你根本没有忘记我对不对!”
他淡漠地看我一眼,“林暮,你又想怎么样?”
我用力地挣扎起来,用手去掰他禁锢在我腰间的手臂,大喊道:“林个屁!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记得!我看见你弹琴了,我看见你喊我的名字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分明在喊暮儿,为什么不能对着我说!你个骗子!骗子——”
我咬咬牙,说:“反正你也不在乎!”说着,握住拳头砸向我的伤腿,拳头挥到一半就停住了,手腕被紧紧地握住,流苏的手指有些凉。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背,隐隐的香气笼罩着我。
他沉默了片刻,默然叹出一口气。
“暮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声音里透着疲惫,还有一丝无奈的意味。
我的心骤然一窒,缓缓回过头看他。
“堇言……”
我大口喘着气,直直地看着他的脸。
美貌无双的脸,柔情似水的哞,唇边一抹无奈的轻笑。
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这一刻我却看着他的脸,半句话也说不出。
憋了半天,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捶了一拳。
“混蛋!你小子……骗得老子好惨!混蛋!混蛋!”
“暮儿,对不起。”
我粗声粗气地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啊!”
流苏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将我轻轻抱住,在我耳边低柔地说:“暮儿,对不起。别哭了。”
我愤愤地说:“你骗我什么不好!害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再也……”
流苏轻轻柔柔地把我脸上的眼泪擦掉,说:“乖,别哭了。”
流苏的声音总是有种魔力,每次他叫我别哭,我都能很快地止住眼泪,但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却让我愈发地停不下来。
他看着我,似乎有点无措。
“暮儿,为什么呢?明明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看到你哭,我还是会难受。”
我立马止住了哭声,只是眼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我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他。
“真的?”
他苦笑着点点头,伸手揽住我,“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是这样,我会经常想把你弄哭的。”
我不禁失笑,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神经病吧?我才没那么容易哭。”
流苏轻笑:“不,暮儿最爱哭了,我的暮儿是爱哭鬼,我知道的。”

马儿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缓步而行,流苏抱着我,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
蝴蝶在旁边轻盈地盘旋,暗香疏影,云朵被清风吹动,地下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挪移。
我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却不忍心打破这惬意的氛围。
我说:“堇言,在温山那天……我被点了穴,所以才……”
流苏轻轻笑了一下,温热的气流喷在我脖颈处,让我痒痒的。
“那你为我哭了么?”
我扁扁嘴,说:“没有。”
“你哭了。”
我叱道:“那你还问?”
流苏轻笑不语。
远处的火渐渐地小了下去,风过,树木烧尽了的黑灰平地而起,遮天蔽日。
我说:“南陌说你病得很严重。”
流苏说:“没事的,尧重华替我疗过伤,已经很少犯病了,何况以我现在的内力可以压制住。”
“是尧重华救了你?”
流苏点点头。 
我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堇言,你跟我走吧。你跟我回流月岛,我会给你找最好的郎中,然后帮你找到闭月心经,这样就能把你治好了。”
流苏有些讶然地看着我,突然莞尔一笑,“暮儿长大了,像个一教之主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我可没有班门弄斧的意思……”
流苏的手臂紧了紧,“暮儿担心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不能走。”
我皱皱眉看向他,“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这里。”
“是因为尧重华?还有你装作不记得我,也是因为他么?”
流苏沉默了片刻,缓缓点点头。
我咬了咬下唇,沉声问:“你知不知道,尧重华是谁?”
流苏眸子沉了一下,“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他是风烛?”
流苏淡淡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如此轻易地接手凤火崖?”
溪涧哗哗地流过,水中漂浮着没有烧尽的残枝木屑,浑浊不堪。
“即便知道他是风烛,你还要留在他身边么?”
流苏看着我,蓦然笑笑,“暮儿,我没有选择。”
我咬咬牙,赌气道:“难道我不是选择么!”
流苏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脸,“这不一样。”
“是不一样!如果你跟着他,他会害死你的!”
流苏沉默下来。
马儿停下脚步,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过了一会,流苏叹一口气,从腰间解下鸣镝,抛上空中。
鸣镝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声音传至数里外。
他看着我,说:“暮儿,你该走了。”
我顿了一顿,说:“不行,除非你跟我走,要不然我也不走。”
“暮儿,不要让我逼你。”
我噎了一下,怒气渐渐地涌上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句话不合就翻脸?风烛根本不喜欢你,你明明知道的!他喜欢的是慕容未天!”
流苏看着我,无奈地说:“暮儿,听话,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气急败坏地捶在他的肩上胸膛上,却一点也出不了气。
两匹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衣衫飞舞,玄色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胸口上蓝色的彼岸花绚烂盛开。
“宫主!”
疏桐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她跑到流苏面前,眼睛红红的。
凤衾也跃下马,步履聘婷地走到疏桐身边,对着流苏跪下身去,“拜见宫主。”
流苏平淡地说:“起来吧。”
疏桐急得话都说不清,“宫主,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疏桐还以为……”
流苏朝她轻轻一笑,“抱歉。”
疏桐的脸红成了大红枣儿。
流苏说:“南陌在哪里?”
凤衾道:“护法大人听说林公子来到凤火崖,半个月前便来到凤火崖,此时正在崖上候命。”
流苏说:“我吩咐你们保护好林公子,你们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到凤火崖来?”
凤衾敛了敛水袖,低声道:“属下失误了。”
疏桐鼓了鼓嘴,说:“是他自己不让我们跟着的。”
流苏说:“这次我不怪你们,但从今日开始,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况,我就唯你们是问。”
“是。”
流苏搂着我的腰将我抱下马,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我直直地看着他,沉声道:“我不走。”
流苏看了我一眼,说:“暮儿,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我怒道:“那你呢!这里难道是你应该在的地方么!”
流苏看了我许久,缓缓叹了一下,低柔地说:“听话。”
他的声音太温柔,让我没有办法对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发火。
火冒不出来,就只有再吞进去,憋得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咬了咬牙,怒道:“随你便!”
我愤然扭头就走,怒冲冲地将脚下的石子踢到河里。
凤衾和疏桐赶紧跟了上来。
我停住脚步,回头喊道:“慕容堇言,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流苏端坐在马上,神情有些无奈。
我握紧拳头,翻身跃上一匹马,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抽,马儿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我扭头朝后看去,疏桐和凤衾很快地赶了上来。流苏一袭蓝色长衫,定定地看着我,动也不动。






第95章 慕容堇言
南陌果然在凤火崖上等我,悬崖边上立着一座简陋的草棚,看样子南陌这些天就住在这里。也难怪他一看到我,脸色立马变得比锅底还黑,看那模样如果不是有流苏的命令,他早就一剑把我的头给砍下来了。
他朝屋内招了招手,妄朱推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人走出来。
那人一身儒雅墨衫,脸臭得堪比牛屎。
他冲我愤愤地哼了一声,掏出纸扇呼啦呼啦直扇风,风吹得他头发乱飞。
南陌说:“林暮,你要是敢乱跑,我就杀了他。”
哟,南陌威胁人的招数变多了嘛,以前明明只会说杀了我的。
但是想跟我玩,还差点火候。
我板起脸,说:“你要是动他,我就死给你看。”
南陌的脸立刻从黑转绿。
妄朱笑着拍拍我的肩,“林公子,干什么这么剑拔弩张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宫主多伤心啊。”
我说:“拿流苏压我也没用,你们有本事惹我,我就有本事自尽!”
南陌在风中石化了。
妄朱笑呵呵,“林公子,什么压不压的,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我拍了拍脸,心里却仍有事情堵得慌。
诛心十八式的反噬究竟有多严重,谁也说不清楚。
传闻说诛心十八式会让人忘掉所爱的人,但他却没有。
在凤火崖的这几个月,流苏的感官意识越来越弱,一定是诛心十八式导致的。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失去所有感知外界的能力。
不会冷,不会疼,不会开心,不会难过。
如果失去了感觉,那还是一个人吗?
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我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和珞在哪里?”
南陌哼了一声,说:“天知道。”
妄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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