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醉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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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茶醉花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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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你这小孩子可真是懂事,比我们家阿华强多了。”芦仙萍在蘧临翰粉嫩粉嫩的脸上亲切地拍了拍,转头又问蒲志华,“叫你买的鱼呢?”
  蒲志华赶紧从口袋里把钱掏了出来,还给他小姨道:“我一分也没花呢,等下我带阿翰去银沙滩抓鱼去。”
  “哟嗨,我说你这个臭小子,银沙滩是你家菜园么,说抓鱼就能抓着啊。”芦仙萍作势要拎蒲志华耳朵,但一看蘧临翰在旁边,便中途将手掌变换了姿势,在蒲志华头顶上轻拍了一下。
  蒲志华在家里寻了鱼篓拿了捕鱼的捞子,跟家里人说了句便带蘧临翰上银沙滩了。
  “银沙滩是个什么地方呀,我们去抓什么鱼?”长这么大从没下过水的蘧临翰,心里兴奋得要命。
  “等到了地儿就知道是什么鱼了,我还是先跟你介绍下我们这里的风景吧,”蒲志华小小满足了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一副地头蛇的神态介绍道,“清溪河就发源于跑虎山,我们来的路上你注意到三条小溪么?”
  “哦,看见了,一条在河的对面,两条在我们来的路上,我们不是过了两座小小的石板桥么,是不是就那三条溪?”
  “嗨哟,不错嘛,记性蛮好的,”蒲志华在后面伸手拍拍蘧临翰的肩笑道,“河对面的那条最大的溪叫虎足溪,是金丝坝、鬼脸寨、萧家坳、野狐坡流下的水汇合成的,我们来的路上最开始的一条溪叫玉带溪,是癞头岭、老鼠嘴、来鹤坪三个山头流下来的水,芳家岸那条溪叫母子溪,最长的那段发源地是枫树垴,短的那段发源地是牛角尖,两段在董家滩汇合成了一条溪,所以叫母子溪。但是,清溪河主要的发源地是在金鸡顶,金鸡顶冒出的泉水和仙人伞、祭天坛流下的泉水汇合在一起就是清溪河的主源头了,那个地方就叫银沙滩。”
  “一山一水你怎么这么清楚啊。”蘧临翰被蒲志华那一脸的灿烂感染了,顿时觉得眼前的景色熠熠生辉。
  “废话,我可是这里的地主。”蒲志华得意地道。
  “嗤,还地主呢,我看也就是这里的野猪,到处跑到处拱,当然熟悉地形了。”
  “那我拱了啊。”蒲志华痴病又发作,装出一副野猪拱地的样子,用脑袋不停地去顶蘧临翰的背,蘧临翰忙笑着一边躲一边推。
  两人打打闹闹的到了目的地,蘧临翰才知道这地儿为什么叫银沙滩了,滩里的沙子全是银白色的,水清见底,整个滩里面到处是往上冒的泉眼,犹如一锅子煮沸的水一般。
  “我们脱鞋下去么?”蘧临翰兴奋地问。
  “你傻啊,以为这冒泡泡是跟锅里烧开水一样么,这么冷的天你不怕冻我还怕呢,”蒲志华笑道,“你在下面扶住鱼捞子,我在上面赶鱼。”
  蒲志华寻了几根枯枝,用几簇枯草缠住,缠成了一个纺锤形,然后在溪沟里找了个较窄的地儿把鱼捞子放了进去,让蘧临翰双脚跨着站在岸上扶住,自己在上游又找了个窄口,把那纺锤形的树枝插了下去,上游的水被堵住了慢慢涨了起来,蒲志华待快漫过那纺锤头时,突然一拔,然后跑到蘧临翰那,等突然变大的急流通过鱼捞后,飞快地拿起了鱼捞,里面果然有十几条三四寸的鱼。蘧临翰高兴地赶紧把鱼篓子拿了过去,抓住一条问蒲志华叫什么鱼。
  “大头鲹,没见过吧,这跟鲹鱼很像,但是你看,这种鱼的头特别大,眼睛还是红红的。”蒲志华抓住一条,指着它的头说。
  “是啊,它这头大得跟身体有点不成比例哦。”蘧临翰比较了一番道。
  两人仍用那法子,来去几回,倒也弄了不少,蒲志华估摸着炒了应该有一大碗,便拉起兴奋得一身是劲的蘧临翰回家了。
  蒲志华看着今天满载而归,没在同学面前丢脸面,心情非常高兴,忍不住想唱几句,便对蘧临翰道:“你不是听过很多小虎队的歌么,唱一首呗。”
  “少来,还是别破坏这里的环境吧,要唱你自个儿唱。”上次实在是被蒲志华烦的不行,他勉为其难在班上唱了一首歌,谁知一下子把辛辛苦苦在班里建立起来的形象给破坏了,班里同学暗地里都笑他是鸭公嗓,把他跟蒲志兰归为一类了,同属于成绩惊人唱歌吓人型的。
  蒲志华这次倒不难为他,见他推托,自己便润了润嗓子,把嗓子嘹了起来,惊得树桠上的鸟儿四处飞散:
  鱼儿恋水水是家,
  茶农过活依仗茶,
  依呀一曲山水谣,
  迎来晨雾送晚霞。
  虽然自己唱歌不行,但蘧临翰却是非常喜欢听歌的,尤其是班上苍小英和蒲志华的嗓子听在耳里那叫一个舒坦。
  “张口就来,开口就唱,你们怎么记得住那么多的歌词啊。”蘧临翰羡慕地道。
  “哪要去特意地记歌词啊,到了想唱的时候脑海里就会自动想到唱词,可能是我们这里的环境养成的吧,大家都一样啊,就是我三姐随意哼哼也会哼几首呢。”蒲志华笑道。
  “是么,真是神奇,可惜我没生在这个地方,要不然天生一副好嗓子多好啊。”蘧临翰慨叹道。
  “嗤,你就是生在这里也不一定有好嗓子,我三姐不就是特例么。”蒲志华打击他道。
  “是啊,这也奇怪,为什么偏偏你三姐嗓子不行,你不是说你大姐二姐可都很会唱歌呀。”
  “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听我小姨好像说过,三姐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发烧烧得很厉害,家里穷,没钱送去医院,用土方子治,虽然治好了,但把嗓子治坏了,所以三姐说话嗓门总是那是高。”
  “哦,这样子的呀。”蘧临翰听了心里有点悲戚,心想那时候要是自个老妈蓝千雅在这,肯定会治好她的。
  芦仙萍炒的菜香气四溢,看那炒出来的颜色就十分诱人,馋得蘧临翰多吃了好几碗饭。芦仙萍见蘧临翰胃口好,自然很高兴,把那些好菜夹得蘧临翰满碗,蒲来福和蒲山也不停地劝这投胎的饿死鬼多吃。一顿饭下来,蘧临翰很没脸地打嗝不止。
  吃完饭,蒲志华带蘧临翰去找蒲建荣和蒲晔玩,在祠堂门前才找到他们,正和一群女孩子在玩跳房子的游戏,蒲志华笑他们俩娘气,把俩人叫过来,四人分二组比赛推桶圈。所谓推桶圈就是把家里报废的木桶身上的铁箍圈拿下来,再找根铁丝扭成一个半圆弧形固定在一根小竹竿的一头,用这小竹竿推着桶圈在地上滚,推的过程中要保证桶圈不倒不歪不停还要会转弯,谁滚的时间长谁赢。玩了一会儿,老是蘧临翰和蒲志华一组输,蒲晔便窜掇大家上山摘野果子,摘了一会儿蘧临翰见天色不早了,便说要回去了,蒲晔和蒲建荣也就各自回了家。
  “阿翰啊,回去时带点茶叶,给你爸喝。”蒲来福对蘧临翰道。今年做的茶都被茶商贩走了,家里留的底不多,除了不外卖的“老头眉”外,只有少量上等的“笑口螺”。因为有蘧德衍的大力周旋,蒲家岙的茶价卖得比往年都要好,又是统一上门收购的,省事不少。
  “爷爷不要客气,我拿回家指定要被我爸骂的。”蘧临翰推让不受。
  “你客气个啥,又不是给你喝的,是让你跑个腿,作个中间人。”蒲志兰大嗓门叫道。话音刚落便遭芦仙萍一记白眼。
  “一点茶叶有什么好说的,拿着。”蒲爱东一旁说道。蘧临翰瞧着蒲爱东一脸的威严,不敢再驳,便放进了布袋。
  “要回早点回吧,一会儿功夫怕天就暗了。”芦仙萍怕天黑下来,小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再则人家爸妈也担心。
  “没事,我送你去吧。”蒲志华道。
  “你又不会骑车子,一张嘴说得好听。”蒲志菊笑道。
  “是大伯不给我买车子,这要给我买了,学会骑还不是一个晌午的事。”蒲志华挠挠头道。
  “等你考上个好高中就给你买。”蒲爱东板着脸道。
  “骗死人,好高中在县里呢,五六十里的里儿,我能骑着个自行车去县城啊。”蒲志华脑袋倒转得快,委屈地顶了大伯一句。
  “看你这学期的成绩怎么样,考得好就给你买了。”蒲来福给蒲志华定了个近期目标。
  “好耶。”蒲志华眉逐眼开。
  “过年的时候我要去县里爷爷家,把自行车给你练练手吧。”蘧临翰对蒲志华道。
  “这哪行,老贵的东西别让他给弄坏了,阿华是最会闹腾的,”芦仙萍催道,“阿华,你送一下,把同学送过芳家岸。”
  蒲志华应了一声,便和蘧临翰出了门。
  “那下学期我也要自行车,”蒲志兰见弟弟他们走远了,很没眼色地对他大伯道,“哪次我不是比小弟考得好。”
  “做你个青天白日梦,”蒲来福抡掌想打,“你以为我们家万元户啊,想什么有什么。”吓得蒲志兰赶紧溜到她太公身后。
  蘧临翰到家时天已全黑了,他爸蘧德衍刚好在家。
  “吃过晚饭了?”蘧德衍问道。
  “在同学家吃了。”蘧临翰见他爸神色难得舒缓些,便问道,“妈还没下班么?”
  “在床上躺着,下午医院进了个喝农药的,你妈给人家灌肠,被农药味熏得晚饭都没吃,我跟食堂的董师傅说好了,让他煮点稀饭,等下你去端过来。”
  “好的,”蘧临翰从布袋里把茶叶拿了出来,“这是我同学的爷爷送的,说是给你喝。”
  蘧德衍接过去,打开闻了闻,问道:“你那同学是哪个村庄的?”
  “蒲家岙的蒲志华。”
  “他爸妈叫什么名字?”蘧德衍继续问道。
  “啊?他没爸妈呢,”蘧临翰以为受了人家的礼让他爸生气了,“我去的时候,妈让我带了瓶麦乳精、两包蛋糕和三瓶罐头梨去,人家爷爷就非要我把这茶叶带回来。”
  “是那家有三个老人,一个老太太瞎了,一个大儿子瘸了的那家吧。”
  “啊,爸,你怎么会知道?”蘧临翰惊讶地问。
  “我一闻这茶就知道是谁家了,要说这炒茶,全乡那就是蒲家岙第一了,而蒲家岙的茶,这家是炒制得最好的,也最有名气。这茶应该是蒲山炒的“笑口螺”,也就是你同学的曾祖父。”蘧德衍笑了笑道。
  见平时在自己面前老板着脸的老爸罕见地笑了,蘧临翰心情舒畅多了,呵呵笑道:“真的呀,阿华老在我面前说他爷爷和太公炒的茶在全乡数第一,还以为是他吹牛呢。”
  “人家茶的价钱哪是你妈送的那些东西能买来的,小家小户,老的老残的残小的小,下次记得不要乱接人家送的东西。”蘧德衍又板着脸道。
  “哦。”
  




11

11、第十章 。。。 
 
 
  一放寒假,蘧临翰就被他妈送到了县城的爷爷那。蘧临翰倒也守信,临走前把自行车交给了蒲志华。蒲志华回家虽然挨了他小姨和大伯一顿好骂,但人家已然这么大方地做了,也已是没法的事,只有嘱咐蒲志华好生爱护人家的东西。
  蒲志华有了自行车,便整天和二姐三姐在村里祠堂门前的大院内练着,跌了好几次,蒲志华和蒲志菊总算勉强能保持两个轮子不倒,鬼画符似的绕几个蛇形圈圈,蒲志兰倒是一跤没跌就学会了,技术也练得最熟。
  正月初三那天,姐弟三人从村外学车回来赶吃午饭,见自家院门外停着一辆黄不拉叽的吉普车,都不禁心下纳闷,难不成家里还有当官的亲戚?
  蒲志华把车丢给二姐,猴子般嗖地窜进了家门。家里果真来客了,厅堂里笑声一片呢。
  “阿华,过来过来,快叫茅大伯。”蒲爱东今天很难得地笑容满面,一见窜进来的蒲志华便大声喊道。
  “茅大伯好。”蒲志华虽然不认识,但很乖巧地走过去对来客打了声招呼。
  蒲志华一见眼前人的衣着打扮,猜想肯定是在城里当大官的,虽然年纪看上去和他大伯相当,但大伯和他一比,那还是一眼分得出谁是窝窝头谁是西洋蛋糕。
  来者西装革履,虽然肚子有点像女人怀了孕一般,却还是很有派的,官样十足,大腹便便,油头粉面,尽管头顶前面一块成了荒地,但后面那劫后余生的几缕头发被收拾得丝光滑亮,光可鉴人,虽然份量少却被主人很花心思地盖在了前面的荒地上,也算是“地方”支援“中央”了。手腕上戴了块磨盘大的梅花牌手表,小太阳般金光灿灿,左手五根腊肠般的手指紧紧勒了三个大金戒指,镶着钮扣般大的血红鬼蓝的石头。
  这人的长相,虽说是个倭瓜脸,但从眉眼来看,年轻那会儿兴许是个美男。 一听大伯让他叫茅大伯,蒲志华猜想这人定是大伯当年的高中同学茅志国了。
  “这就是我的调皮鬼侄子,后面的是他二姐三姐,”蒲爱东对茅志国介绍道,又对刚跑进来的蒲志菊蒲志兰喊道,“你们快过来叫茅大伯。”
  “时间真是过得快啊,想不到卫国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咱们都老了。”茅志国慨叹似的对蒲爱东道。
  “你们俩个要是都说老了,我老夫妻两个岂不成了老不死的精怪。”蒲山笑道。
  “哈……,哪能跟你们老人家比呀,我要是能活到爷爷这岁数,不晓得是几世修来的福哟。”茅志国哈哈笑道,震得房顶的瓦儿都心肝胆颤。
  “唉,我们几个老而不死也是没办法啊,你说吧,这么一大家子人,小的呢没了父母,大的呢又是个残疾,拿什么来过活呀,也就我们三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还有门手艺在身,炒炒茶勉勉强强养活着一大家子的人,你说我们几个老的哪敢死啊,一死全完了。就是这样,还把孩子他小姨的一辈子给耽误了,没他小姨,这家就是个露天的凉篷——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却不成个家。”蒲来福叹气道,“想起这,我就觉得对不起银寿大哥啊,芦家两个好女儿,全毁在我们蒲家了。”
  “他爷爷今天怎么说起这话来了,”芦仙萍忙接过话道,“今天难得有贵客来,大家高兴才是啊。”
  “都怪我啊,”茅志国抹了抹硕大的猪头,低眉垂眼地说,“当年不是我意气用事,窜掇爱东去搞什么串联,也不会导致今天这境况。”
  “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我这腿又不是你打的,”蒲爱东不高兴地道,“世上千千万万的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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