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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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开-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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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蕴将头埋在她身上痛哭失声,一个声音在耳旁抖动“昭仪宾天了!”
空气在半空中忽然凝固不动,继而突然爆发出尖锐的一声嚎啕,随即上下人等跪倒在地。
佑楠不知所措的望着一干人等,仿佛被吓到一般,也在玺正怀里哇哇大哭,边哭还边喊着要娘。
韦蕴被他的哭声揪的绞痛,可还是强打着精神,上前抱过佑楠,默默地坐在眼圈通红的玺正身边,看着杜妍指挥宫女给宁儿净身换衣裳。
凝云阁里再也不会有可爱的宁儿,御园里那个让人心情豁然开朗的早晨,也从此一去不返。
韦蕴不由将怀里的佑楠抱得更紧。
宁儿的葬礼隆重的收场,谥号“敏”。
玺正将宁儿没有来得及亲手接下的册宝放进了宁儿冰冷的手心,让她带着走进另一个世界。
凝云阁上了锁,小佑楠跟着韦蕴住进了清思殿。
为了迎接佑楠的到来,韦蕴将清思殿从新布置一番,原先的书柜,统统搬到了配殿,给佑楠腾出了更大的空间。
佑楠刚到的那个晚上,因为换了新地方睡觉,嚎啕不止。刘奶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切招数也不能叫佑楠安稳。韦蕴命人将清思殿上下的烛火点亮,带着佑楠在清思殿玩耍,折腾了半宿,佑楠将清思殿上下钻了个地朝天,闹得倦乏了,才由韦蕴抱着入睡。
佑楠起初还哭闹这要娘,刘奶奶和韦蕴一起哄骗着,终究是年纪小,日子久了,也就将韦蕴当成了娘亲。
清思殿庭院中原本种着槐树,郁郁葱葱,却很难见到阳光。韦蕴虽然喜欢这浓重的绿色,但佑楠住惯了凝云阁疏朗的庭院,喜欢在阳光下嬉戏,于是韦蕴下令将清思殿的槐树砍倒,又让司苑局在左右配殿的廊檐下,种着奇珍异草,鸟笼子就挂在廊檐上供佑楠取乐。如此,韦蕴还怕佑楠觉得无趣,又在院中散养了仙鹤和锦鸡,佑楠小孩心性自然喜欢,清思殿果然活泼了许多。
玺正听清思殿总领太监王进贤绘声绘色的讲韦蕴和佑楠之间的趣事,也想去清思殿亲自凑凑热闹。可是,一想到韦蕴的那张脸,便将所有心思化为乌有。只是不断地以赏赐佑楠的名义,将自己平日里用的顺手的、吃的顺口的送到清思殿,希望他们母子二人喜欢。
这一日,从清思殿前经过,远远地就听见佑楠在里面高声笑闹,伴着鸟鸣鸡叫,好不热闹。玺正忍不住下了轿,也不去勤卷斋看书了,一撩袍子,进了清思殿。
果真是气象一新,连韦蕴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佑楠在院子里追着锦鸡跑,韦蕴跟在他身后护着他,生怕他跌倒。娘儿俩根本就没注意到玺正的到来,倒是宫女看见了,慌忙下跪请安。
韦蕴一抬头,玺正那双漆黑的眼眸撞进心里。
“皇上金安。”韦蕴的脸上居然有了笑意。
玺正见韦蕴对他,脸上居然有了隐隐笑容,不由得高兴起来,顺手抱起佑楠,就往清思殿内走去。
韦蕴跟在玺正身后,自从宁儿去世之后,玺正虽然没有来清思殿探望佑楠,可是源源不断的赏赐,说明他心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儿子。玺正为什么不来清思殿,韦蕴很清楚原因。佑楠除了她,更需要他父亲的疼爱。宁儿将佑楠交付给她,为了佑楠,不管玺正曾经对她做过什么,只要他爱护着佑楠,她会试着从新开始。
看着佑楠兴奋地将自己最心爱的玩意,一件件的拿出来献给玺正,而玺正故作童稚的与儿子一问一答,韦蕴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泛红。
玺正余光看见韦蕴泛红的眼眶,心内一紧,撒开佑楠道,“楠儿,父皇改日来看你可好?”
“不!要父皇!”
“楠儿最听话,父皇明天再来!”玺正低声哄道。
韦蕴转身拭了拭眼眶,回身上前,抱起佑楠,“楠儿要听话!父皇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理。”
“父皇和我一起!”佑楠伸手去拽玺正。
玺正顺势走上前来,对韦蕴说道,“也好久没见到楠儿了,今天哄他睡下了,朕再走,可好?”
什么时候,玺正也要忌惮后宫的感受!
韦蕴看了一眼他,这张脸啊,真诚起来真是难以拒绝。
“皇上每次赏赐,佑楠都会问,父皇呢,皇上能陪他,他又会高兴好几天呢!”
玺正听韦蕴这么说,笑得更加高兴,从韦蕴怀中抱过佑楠亲了又亲。
佑楠躺在玺正怀里,听玺正絮絮叨叨的念着童谣,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韦蕴看佑楠睡熟了,上前轻声问道:“皇上手麻了吧?臣妾来抱他。”说着起身从玺正怀里抱过佑楠。
玺正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佑楠放在床上,盖上薄被,俯身亲吻佑楠带笑的脸颊,一股暖流从心底滑过,顺着心口直冲眼眶。
这么温情的一幕,不是没有见过,可韦蕴低头亲吻佑楠的那一瞬间,玺正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境。妻儿在侧,大抵就是这种心满意足。
韦蕴回头看见玺正看着她温暖的眼神,心里有无数的触角在轻搔。纵然他无情的时候让她心寒,可是在这夜色渐浓的夜晚,那如墨眼眸中的点点星光,贪恋的看着她和孩子,她实在紧绷不起一张冷冰冷的面庞。
“朕……走了。”玺正看着她的眉眼,眼底是不自知的眷恋。
“皇上,留步。”韦蕴低声唤道。
玺正坐在清思殿内,双手接过韦蕴捧上的锦盒,打开一看,心就酸了。
这方帕子的绣工,自然是无法和内织造相比,可是用心之苦,显而易见。
手帕上绣着一株芸香草,这分明是宁儿同他在一起最最珍贵的记忆。芸香楼里的那一瞬间,宁儿顽皮又坚强的傻笑,触动着他的神经。那一天,在芸香楼里的翻云覆雨,已经记不大清楚,只有那笑容,清晰的一如四年前,十五岁的她带来的清新和爱怜。
玺正默不作声地握住帕子,韦蕴坐在他身边的矮敦上,不敢惊动他。看着他陷入沉思的表情,韦蕴心里将这个男人的无情全都忘却了,只剩下那丝丝缕缕、牵牵拌拌的心疼。她心疼他攒着的眉尖,心疼他无措的神情,更心疼着他的伤心。如果有一天她也去了,玺正会不会像今天怀念宁儿一样怀念她?看着他红了眼眶,韦蕴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玺正回神看到韦蕴的泪珠,心里忽然就慌乱起来,“都是朕的不是,让你跟着伤心了。”说着伸手就去拂韦蕴的眼泪。
韦蕴坐在那里,泪珠涟涟的看着玺正并不抗拒,千言万语说来都哽咽。
“我心疼……心疼你。”
玺正听闻,将韦蕴狠狠地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韦蕴听见心里有什么碎了的声音,也听见耳畔轰轰作响的心跳声。
也许,只有经历了生离死别,才能懂得原谅,才能知道珍惜。比起永远的离开他,还有什么更残忍的事情!那些怨恨,那些委屈,那些恼怒,在这样的夜晚,在看着他红了眼眶的瞬间,全都轰然倒塌。
玺正躺在清思殿寝宫的床榻上,看着幔帐里悬挂的琉璃璎珞,握住身侧韦蕴的手,竟有种恍若经年的错觉。她温暖的掌心,让初秋微凉的夜有了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从来

那些韦蕴自己将自己关在清思殿的日子里,玺正有无数次路过清思殿的时候,想要进去坐坐。都说清思殿韦惠妃的安神茶是皇上的一剂良药,可是只有玺正知道,最最让他眷恋的是喝着安神茶,和韦蕴漫无边际的闲聊。
如今有了佑楠在身边,小小的人儿,黏腻在身边,趴在玺正怀里的时候,竟比佑樘小时候还要讨人喜欢。也许,彼时彼刻的心情和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但是因为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的不同,有了不同的心境。
佑楠蹒跚着扑进玺正的怀里,将手上握着的小木马,塞进父亲的怀里。
“这个给父皇!”
韦蕴在佑楠身后,笑道,“还是最喜欢皇上,臣妾追着他要了一天,也没给我。”
玺正一手抱着佑楠,一手拿起木马,笑道,“你喜欢这个,朕让内制造做个足金的送你。”
韦蕴哂笑道,“皇上出手真大方!”
“惠妃面前,朕何曾小气过!”玺正笑道,“只是,没想到,你素来是不爱这些金玉之物的人,今天一听是金马,也不回绝。”
韦蕴笑道,“臣妾本就是个俗人,皇上只是不知道罢了。”
“朕回头嘱咐王进贤,姜老爷子的镜糕再是不用买了,以后,按日子去麟德殿取了朕的珍玩送到清思殿。”玺正笑道。
“谁要那些,还是镜糕更好!”韦蕴抿着嘴笑道。
一旁的佑楠眼看着自己插不上话,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嚷着,“佑楠也要!”
韦蕴大乐,上前逗着佑楠,“楠儿,你想要什么啊?”
“镜糕!”佑楠开心的嚷道。
韦蕴和玺正听了更乐。
“朕看这木马,做工虽细致,但造型还是拙朴,不像是内制造的。”玺正拿着小木马看了看。
“皇上好眼力,”韦蕴笑道,“林将军亲手做的,佑楠喜欢的不离手,臣妾想看看也没要到手。”
“林将军还有这手艺,真是厉害!”
“一起送进宫的还有一些衣物和书籍,衣物是雁门郡夫人和华阴郡夫人给二皇子做的,书籍是臣妾旧时在洛阳韦府时的藏书,华阴夫人迁回京城的时候一并带回来的。已经让总管太监备案造册了。”
韦蕴说这些,无非是想玺正知道,自己和家里人都是按规办事的,绝对不敢私相来往。
“嗯。”玺正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接着道,“你也太谨慎了!佑楠舅舅家送进宫的东西,不用让总管太监备案造册。以后佑楠舅舅家送来的东西,同佑樘舅舅家的一样,直接送到清思殿。”
韦蕴听此,吓了一跳。佑楠的舅舅家什么时候变成了林将军?
“皇上,佑楠的舅舅家……”
玺正打断道,“佑楠以后就在你位下抚养,林将军自然是佑楠的舅舅!”
“可是,蓝家……”
玺正抬眼看了韦蕴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蓝大人听说佑楠如今在你的位下,很是欣慰!”
“皇上,臣妾……”
玺正不等韦蕴说出口,“你的顾虑,朕全知道。朕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
佑楠在玺正安静的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的命运发生了怎样的转变。
玺正低头看了一眼儿子,对韦蕴笑道,“什么都别说了,先让小厨房备饭吧。下朝就来清思殿看你们母子,这会儿真饿了。”
这天夜里,玺正自然而然的留宿在了清思殿,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惯常的作息。下了朝,在麟德殿更了衣,皇上就会去清思殿歇息。在玺正的内心深处,这一次与韦蕴的重修旧好,竟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床榻之上,韦蕴的声音在耳畔幽幽的说道,“皇上,我疼爱佑楠,愿意抚养他,但是归于位下抚养,对故去的宁儿不公平。”
玺正侧过身,借着月光看着韦蕴的脸庞,“说过多少次,你我二人的时候,叫我六郎。”
“我可不敢。不用敬称已经是越礼了。”
“哎呀,女夫子,你真是一点也不像不拘小节的林大人。”玺正打趣道。
“同你说正事,你别打岔!”韦蕴嗔怪道。
玺正伸出手臂搂住韦蕴,“你不想听佑楠叫你一声‘娘’吗?你有多爱佑楠,我比谁都清楚。这是对你和佑楠最好的安排。”
“我怕他长大了,会觉得我占了他母亲的位置。”
“他只会为是你的儿子感到幸运。蓝大人为什么会欣慰,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担心的正是这些。”
“有些是你我能够改变的,有些是他生来就必须面对的。”
“我只是想好好疼爱他。”
“我知道。”玺正紧紧抱住韦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韦蕴眼眶一热,一滴眼泪滑了出来,“我已经不怨恨了。”
玺正听罢,心内一热,低头去吻韦蕴脸上的泪痕,万千的珍重小心。
韦蕴伸手搂住玺正,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谢谢皇上!”
第二天早起醒来,韦蕴发现她和玺正居然手牵着手,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韦蕴难免有些尴尬,轻轻挣扎着要起身,没想到玺正早就醒了,反而更用力的抱住了她。
“别闹了,让他们知道我们醒来了,就该进来伺候梳洗了。”玺正声音暗哑的在韦蕴耳边说道。
“该起了,还有早朝呢。”
“还早,你再陪我睡会儿。”
“再不起,晚了早朝还了得。”
玺正轻吻韦蕴额角,喃语道,“你呀,只顾着做贤妃。”
他靠得更近,韦蕴恍然大悟,面红耳赤。
外面伺候值夜的太监,耳朵比谁都好使,看着更漏子,一个个的眠着嘴偷乐。
韦蕴醒来的时候,佑楠正趴在她的床边,糯糯的笑着,伸手让她抱。韦蕴暖暖的笑着,将佑楠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娘!”佑楠脆生生的叫道。
韦蕴一惊,这孩子怎么今天早上会改了称呼。
“娘!”佑楠叫着就往韦蕴怀里钻。
韦蕴抱住佑楠,抬头看了佑楠的奶娘一眼。刘奶娘微笑着低头回道,“皇上上朝前,传下口谕,让二皇子打从今天起改口。”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就从今天起改了称呼吧。”韦蕴淡淡的说道,可是内心的激动还是难以掩藏,将佑楠紧紧地抱在怀里。
早朝还没结束,多福已经一路小跑的冲进清思殿,跪在殿前月台上,兴高采烈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贺喜!给二皇子贺喜!”
韦蕴正在内殿抱着佑楠认字,听见多福在殿外道贺,一句句听的真切,指派侍书出去问个清楚。
还没等侍书回话,崔忠捧着诏书到了清思殿。韦蕴不仅升了封号,佑楠也正式归在了她的位下,成了她的儿子,这是玺正为她选的永保无虞的路。
杜妍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赶往清思殿祝贺。不管心里多不高兴,面子上作为摄理后宫的贵妃,韦蕴册封的事情少不了她要出面筹划。等她赶来的时候,正巧崔忠还在,正躬着身子,一脸谄笑的祝贺韦蕴。
“崔公公正巧在,免得我让人去麟德殿请你过来。麟德殿东配殿的金礼器,也该拿出来炸新了,回头册封仪式上用。再从内织造选派几个得力的绣娘,赶着将礼服做下。”杜妍坐定吩咐道。
崔忠躬身笑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到,比起礼部自然是细致入微的。可是刚奴才来时,皇上也同时下诏书给了礼部,让礼部承办惠贵妃的册封礼。”
杜妍听罢,脸色不觉一暗。礼部承办,册封后宫这么重要的内廷事交给前朝,那后宫之中她摄理的位子有什么用?
杜妍脸上堆出笑来,“礼部承办自然是比内廷更隆重,不枉皇上对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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