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不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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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不须别-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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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即透,我还没见过学东西这么快的人。”

其实有悟性只是一方面,青晴没有说,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在练习针法,手指痛得只有用力才能伸开,睡觉时,捏针的指肚,就象用绣花针刺着那样的痛。但她从来不说。有时果果看着她窗前的灯还亮着,就劝她睡觉,但她只是虚应一声。

她那么努力地学习就是想让心静下来,平静,就象一条平坦的小河,在趋缓的河床上漫流。让自己的心放逐,就象音乐一样,最美好的是,她发现可以一边绣那些美丽的花朵,一边可以想别的事。想以前的事,想以后的事。她那些想做却无能为力的事。所以她一直是处于焦虑之中的。

这种焦虑就是明知其不幸,却不能拯救,静候着悲剧上演的焦虑。只是这一件事,就可以让她不快乐,就可以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想说

青晴在的这几天,相当安静,一个闹事的也没有。沈流霞笑说,小鬼们知道我请神来,都不敢上前了。

窦铜一有时间就从古董店过来了,反正是邻居,出这门进那门,方便。青晴挑灯夜绣的时候,他也常常坐在旁边,一声不响,直到那边同伴喊要关门了,他才不得不回去。他吃住在古董店。

晚饭后的这一段时间是相处最长的,沈流霞也经常唤他过来一起吃晚饭。四个人一起有说有笑。沈流霞衣饰华美,虽然是男装,却极尽考究。而窦铜,则是普通的布衣,只有青色,灰色两种。

这日晚饭过后,青晴仍是扎在屋中绣活,窦铜今天没过来吃晚饭,在古董店吃的。仍是那个时间,又听到他轻轻敲门,门虚掩着,一推即开,但他仍是每天都会敲门。

“进来吧。”青晴道。

他推门而入,青晴朝他一笑,见他今天罩着一件银灰色的纱衫,头上没有变的青布东坡巾,腰中无带。虽然这样,就已经显得他比平时更加英俊许多。

他在青晴跟前转了一个身,笑问:“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

青晴看出来,衣服有些短,而且有些肥,就笑道:“不是你的吧,”

他失落地微笑道:“老板给的。”

“是不是怪我猜出来了?”

“穿成这样怪胎模样,谁都会猜得出来。”

待他坐下,青晴从篮筐底拿出一条刚好是银灰色的绣花腰带。腰带崭新,上面是精美的紫藤花纹,在灯光下丝光闪亮。

“我亲手绣的,新来初学,不会别的。只能给你绣些小物件。”

虽然只是一条腰带,但窦铜却无比珍视,他托在眼前欣喜地观赏,仿佛在看大师的作品,瞬间与他心意相通,令他勾起会心的微笑:“真漂亮!”

青晴不好意思地道:“手拙得很,照她们绣得可差远啦。你系上看看。”

窦铜将带子递给青晴,有些羞涩道:“你来帮我。”他说他从未系过腰带。不知道如何系法。

青晴接过来,他转过身去,青晴环他细腰一带,她的手刚到他腰前未及转后,却忽然被他修长的手扣住,他怕她抻出手去加紧地攥住。这样就成了她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令她的脸贴在他宽阔背上。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青姐姐,不要躲。还记得君山山谷的河岸上,我说的话吗,我希望与你远离凶险,找一个优美的地方,由我勤奋工作,过我们安静甜蜜的小康生活。”

“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被磨灭过,即使当时你与黎大哥好,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会那么想,做一点事成功,都会令我非常高兴,因为会想到你,我知道,当时我那么想,很对不起黎大哥。但是,我就是情不自禁。”

“每天只要我管住自己不去想你,我就很痛苦,如果我不再管自己,放任自己去想你,即使明知道你不能跟我在一起,也会觉得很快乐。”

“青姐姐,我是不是很傻?”青晴在他身后,静静地听着这些话,仿佛又回到那个竹影斑驳的午后。

他刚从作坊上下来,手上带着新鲜的陶泥,他领她看那些,粗制的,精致的瓷器,他带她去他山脚下的被白色的椤木石楠花所覆盖的金黄色的草屋,草屋里惊人的各式杯子,各种不同的造型,巧夺天工,还有第一次尝到君山银针茶。

在山谷底,河岸上,竹影里,他们贴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幽蓝的天,高高的云,那种感觉又在她心里复苏。他的那些话,也在她心里复苏。

只是,那时的她心里有黎源,而此时的她,心里又放不下岳飞,她怎能接受这份纯净的情感,如果可以,她真的愿意跟他在一起,过那种安逸甜蜜的生活。

她让他松开手,她继续安静地为他系好腰带,叫他转过来,再次打量他,笑道:“好看多了。”

窦铜专注地望着她,痴痴地道:“你。。。回答我。”

“我没有忘,可是。。。窦铜。。。”她说不下去。

窦铜喉结动了一下,望着她,青晴终于鼓起勇气,仰起脸,望着他干净的,男孩儿式的大眼睛,她愧疚又痛苦,她终于挤出几个字:“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黎源去世不到一年,她怎么会爱上别人?窦铜很诧异,疑惑地看着她,觉得这句话不是她说的,或者他根本没有听清这句话。青晴将脸别过,望着窗外。

她没有办法与窦铜解释。她现在不能离开的人是岳飞,因为她知道岳飞的那一天,所以她纠结着,痛苦着,她怕看到他的那一天,她想改变,但又不知从何下手,能否改变。

对于岳飞是仰慕,是爱恋,是责任?她说不清楚。她只觉得一肚子话装在心里,却有口难言。

但是如果她不说,那就等于是害了窦铜。

“我们没见面的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并不是你不好,但愿你别怪我。”

窦铜杵在那里,仿佛仍没回过神来,青晴道:“天色不早了,那边也该关门了。你早点歇息吧。”

窦铜不动,问道:“那人是谁?”

“你不必问,以后你会知道。”

“他为什么没陪着你,是有家小吗?”

青晴点头:“是,”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英雄。”

“是很有身份的人吗?”

“窦铜,不要再问了,他没有你幸运。”

“我觉得他很幸运,因为有你能爱他。”窦铜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如玉般的陶瓷小像,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带门而去。

青晴直到他走进古董店,听到那边吱呀的关门声。才走到桌前,拿起那个十多公分的小像,她记起,那次在君山山坳,窦铜不让她走,说有惊喜给她,但她还是走了,后来一直没有看到,难道就是这个小像?

她托在眼前,这就是她啊!这是依照她的模样而做的瓷像。他亲手捏就,亲手勾勒,亲手上彩,亲手描绘,亲手烧制的她的瓷像。

这么生动,逼真,简直比她还要美,她要在他心里记得多么深刻,才能凭空做出这么细腻,惟妙惟肖,有如临摹的肖像来。

烛灯下晶莹的瓷光,青晴将小像贴在脸颊上,光滑的冰凉。两点泪恰巧打在瓷人的脸上,滴落之后挂着湿痕,仿佛是瓷人也流泪了。

躺在床上,又是一夜未眠,她知道,他会很痛苦,短时间内让他忘了她也不可能。只是她总出现在他的眼前,便是对他更加不利。可是她又能到哪里去呢。

早晨,刚刚合眼,果果便来敲她的门,她眼睛欠开一条缝儿,只觉得眼睛火灼一般,眼皮好沉重。果果到她床前,惊道:“你眼睛怎么肿得这样厉害。”青晴用手一摸,果然眼皮变得很厚。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泪。那尊小像就在她手边,她赶紧往身底下掖了掖,本来果果知道也没什么,只是她不想这件事再被议论。

“我说吧,叫你不要那么拼命,沈姐姐又没催你,你急什么,整晚整晚的绣,当真是不要命了。”她以为是连日刺绣所致。

“我去叫沈姐姐请大夫。”

“别,别去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睡半天就好啦。你先出去吧。跟沈姐姐说,我休息半天。”果果答应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给她端了一碗粥,一碟小菜。

青晴一口没吃,也不觉得饿。

中午时,沈流霞来叫她吃饭,见她眼睛肿着,但是已经消了很多,眼睛能睁得大一点了,沈流霞拉着她往饭厅走,桌上已经摆满了菜,果果和窦铜已经坐在了桌前,见有许多菜,二人坐定,青晴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沈流霞灵眸一转,执起酒壶笑道:“今天是本寿星的好日子,虽然没有收到礼物,但本寿星很高兴与你们同乐,请你们喝酒!”

三人齐道:“罪过罪过,你怎么不早说,也好让我们准备礼物。”

“今年你们知道了,过年不就能给我准备礼物了吗,何必急于一时?”

“那不行,那怎么好意思喝你的寿酒呢,过后一定补给你。”

沈流霞高兴地道:“好,我等你们补给我。”

青晴执壶与她先倒了一杯酒,然后三人再各倒一杯,沈流霞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大家也要站起来,被她一挥手,示意不要动,她吸了一口气,眼望上方,忽然眼中潮湿,举杯当空,恭亲地道:“孩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敬娘一杯,愿娘在天上,能太平快乐。”一杯酒洒于地下。

 第一百二十章 果果的心事

大家高高兴兴地给沈流霞过生日,喝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本来青晴不想扫兴,沈流霞虽然精明强干,但细思之,她也是个无依无靠,完全靠自己的人,这一点上他们四人都有共通之处,所以大家都会有知己的感觉,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但是自从青晴进来,窦铜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余肿未消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但看她有些憔悴,眼睛肿胀,不知怎么,他心里反倒很欢愉,难道她是因为我,一夜未眠,甚至流泪,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模样的么?

青晴为了怕被窦铜看出,来之前,已经用冷水冲过几次脸,特别是眼睛,虽然异于平常,但已不是很严重了,只有些轻微的发肿。不细瞅是看不太出的。

但还是被窦铜看了出来。整顿饭她都刻意地没有朝他看,只是不得不看他时,也是很亲切的,有如姐姐的眼神。

她已经跟着连饮三杯,沈流霞让大家喝个尽兴,但是窦铜却不让青晴喝第四杯了,沈流霞和果果都瞅着他,他慢条慢条斯理地道:“她眼睛肿了,喝多酒不好,到时眼睛会发炎的。”

沈流霞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她都快好了,几杯水酒,又不会醉人。没准还消炎呢。”其实青晴也觉得无所谓,跟着说没事,但窦铜却抢过酒壶不放手,提醒青晴道:“你忘了,你是没有酒量的。”

他当然指的是在君山之时。喝了三杯就哇哇大吐。那天喝的是烧酒,今天是米酒,不一样的。但青晴没有辩论。他那么固执地要对她好。若不依他反而坏了大家的酒兴。

果果撇嘴道:“你就是会关心青姐姐么,一遇到青姐姐你就心细如发了。”

沈流霞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聚焦到窦铜身上。很是深刻地看他一眼,好象第一次认识他,又象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窦铜,觉得果果说得很有道理。但只是一个眼神,她转过来,忽然笑道:“既然青姐姐不能多喝,那就罚她喝水,以水代酒陪我们。不醉不归。”

窦铜仿佛诚心找别扭似的:“水也不能多喝,浮肿乃因充水所致,所以不能多喝水。”幸好沈流霞也是玩笑话,话头一转笑道:“既然水也不能喝,那就吃饭,如果饭都不能吃,那就吃药好啦。”

“不过么。不是青姐姐吃药,倒是有人要吃治敏感的药。”果果哈哈大笑。窦铜和青晴也笑了。

吃完午饭。大家各司其职,沈流霞让青晴好好歇两天,以免用眼过度,因为刺绣是很费眼睛的。

店里每天迎来送往,客人非常多,沈流霞的精力旺盛,机灵百变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果果扎进绣房里,与她一起干活的都是媳妇们,她们干活时有时是鸦雀无声的。那是活忙的时候,逼得她们顾不得,就象上次青晴参观的那次,就是活堆积如山的时候,让她们连抬眼的时间都没有。

但活不那么多,不那么忙的时候也有,她们就开始边干活。边聊天了,毕竟爱说是女人的天性,特别是十几个女人扎在一起的时候。

果果听她们说,她们的话题从丈夫到孩子,再到婆婆,大姑子,小姑子,家庭里的各种规矩,再就是柴米油盐之类,她们的丈夫有的是大宅里的帮佣,有店里的伙计,有卖水果的,卖菜的,还有脚夫。

她们谈到家庭锁事的时候就忘了果果,等她们谈了几天谈腻了,疲倦的时候,她们的注意力就转向果果,果果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嫁的女子,她的心,她的事,就是一个密秘的宝藏,揣测她也成了她们的业余爱好。

比如她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会遇到怎样的婆婆,怎样的大姑子,小姑子,但她们从来没提过钱,从来没有人认为果果能够嫁到大宅院。她们忖度的这些时,都是带着一种报复的欢愉,所以全是私底下,当她的面她们可不敢。

在此之前,有一个比果果大两岁的小绣娘,嫁进了大宅院,是给人做第三房的小老婆,听说府第极为豪阔,但是不久,就有传闻说,她经常受到大老婆和二老婆的夹攻,由于她小门小户又生性懦弱些,到后来就变成了虐待。

那个给大宅里帮佣的就看到,被打得不成人形,还不给饭吃,她这样不得势,不久那位大人就又娶了第四房老婆,这个小老婆进来那是厉害无比的,可能在进门也听说他们的家风,不厉害些也行不通,所以上下合气欺负她,她从第三房一直沦落到丫环都不及的地步,连下人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这些绣娘们,在开始时还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架式,但到后来,不禁撇嘴又叹息。每每谈到她,都会尖起嗓子,一副刻薄的样子。

果果最烦她们说这些,在她们眼中,果果傲气,手艺好,年轻,脸蛋又漂亮,跟老板又是姐妹相称,果果平时懒得理她们,在她眼中,她们就是一群俗物。在她们眼中,她傲得象个女皇。

她们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聊着柴米油盐家长理短,无非是想让她知道,她再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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