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衫洁白如雪，横纵相织的丝线极细，若非眼力不错根本瞧不出，宛若浑然天成；丝线白里又透着不显眼的金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炫目。
“这就是天蚕雪衣，”凌玄夜赞叹道，“好美。”
小火烽因为被划了一下而惊讶，凌玄夜因为看到了天蚕雪衣而惊叹，二人都有些分神。
只有慕非寒没什么反应，抓住了小火烽晃神的时机，使出的剑法招招致命。
饮血教弟子自是不用说，就连跟着二火烽来的四名饮血使也很快便被凌玄书与晏清萧杀干净了。
凌玄渊抱着沉睡的贝瑾瑜，凌玄褀护着受伤的夏靖轩，两兄弟根本没出手。
霍思归的目标很明确，只是二火烽，陶心悦也上前去帮他。
可他二人加起来也不是二火烽的对手，邵煜新担心陶心悦会受伤，便也去帮了一把。
凌玄霜一边看着邵煜新一边对凌玄渊道：“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去帮玄夜？”
凌玄渊道：“你仔细瞧二火烽的身法，他并无心与我们硬碰硬，而是以轻功来回闪躲，若我们当中有人要越过他朝小火烽那边去，他便立时再将人逼回来。”
凌玄霜心说我要是能看得懂才奇了，“他在为小火烽争取脱身的时间？”
凌玄渊道：“没错。”
凌玄书与晏清萧解决好了饮血使，也来帮邵煜新三人的忙，二火烽立时感觉吃不消了。
霍思归这时却突然向旁退了退。
陶心悦不解地看着他。
二火烽稍得喘息之空，大声道：“臭小子，还不快走！”
霍思归瞧准他要脱身的方向，先一步拦住他的去路，在水中泡得只剩下扇骨的折扇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面门挥去。
二火烽大惊，向后猛闪，险些被凌玄书手上的玄铁剑削下半个肩头。
霍思归低咒一声，一击不中，他定然全力脱身，以他的轻功，只怕再难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二火烽倒掠到一颗树上，踩着上下摇动的树枝，居高临下地瞪着霍思归，“你是什么人？”
霍思归抬起下颌，“想要你命的人。”
“旁人不可能如此清楚我饮血教变化无常的武功路数，”二火烽按住淌血的肩头，眼中的疑惑逐渐消散，“你是霍思归。”
霍思归冷笑一声，扯掉了脸上的人品面具，“没错，我回来报仇了。”
“叛徒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二火烽足尖在树枝上轻点，一跃老高向旁纵去，“你等着到阴曹地府去侍奉你爹娘吧！”
小火烽本已无心再与他二人斗下去，听到二火烽那一声催促，当下便欲脱身。
他身法极快，本是想留也留不住的，但凌玄夜早就放弃了以武功将人留下的想法，甫一见他迈开脚步，当即便扑了上去。
小火烽微微意外，手刀却劈得一点也不含糊。
凌玄夜侧身躲过，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慕非寒当面一剑刺来。
“该死！”小火烽迅疾无比地矮身躲过这一剑，手在天蚕雪衣上抓了两把，而后身体从衣衫里滑出，不过眨眼便隐没在了树林中。
凌玄夜还没回过神，提起被他抓在手上的天蚕雪衣看了看，“金蝉脱壳？”
“算他聪明。”慕非寒将剑插在地上，接过凌玄夜手中的天蚕雪衣，道，“脱。”
凌玄夜：“……”
慕非寒见他不动，便上前一步开始解他的衣衫。
凌玄夜抓着他的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但是我们其实可以等到夜里回房，这样幕天席地的毕竟不好，我兄长他们很快……”
慕非寒看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凌玄夜一怔，“什么？”
慕非寒已将他外衫褪下，开始帮他穿天蚕雪衣。
凌玄夜这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连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你娘留给你的么，你自己都舍不得穿，那么宝贝地收藏着，怎好给我？”
慕非寒道：“你我无需再分彼此。”
凌玄夜乖乖闭嘴，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自己曾为他执着于取回天蚕雪衣一事责怪于他，不想他竟是要将宝衣赠与自己才这般执着的。凌玄夜偷眼去看他，满眼愧意。
慕非寒毫无所觉，为他穿好天蚕雪衣，又重新将他的外衫套回去，“二人相处之事我不很清楚到底该怎么做，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天蚕雪衣又薄又轻，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凌玄夜接过他的手自己系腰带，在那之前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笑了笑道：“即使你不给我这个，我也是相信你的。”
慕非寒道：“定情信物。”
凌玄夜：“……”
“好漂亮的定情信物！”凌玄霜冲过来还想再扒一次凌玄夜的衣衫，“一闪一闪的，我还没看够，要不你敞着走吧？”
凌玄夜：“……”
凌玄渊低头看了看贝瑾瑜，如果他醒着，听到“天蚕雪衣”这四个字，一定会双眼放光了。
凌玄书咳了两声，“我说，要不要先说正事？”
晏清萧惊异地瞟了他一眼，“这话居然也有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凌玄书伸手要去抱他，“不要说得好像我很没有正事一样。”
晏清萧躲开，“你有么？”
“我……”
“不是要说正事么？”凌玄渊道。
晏清萧点头，“这回正常多了。”
凌玄书：“……”
夏靖轩拍着胸脯道：“正事是我们又把他打退了，真是太好了。”
凌玄褀笑，“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想要问清楚人家为什么要抓你么，怎么到了该问的时候，你又躲起来了？”
夏靖轩拍拍他的肩，“我那不是怕万一我有什么闪失你要被我大哥责骂么。”
凌玄褀：“……”
“我们擒他不住，”霍思归有些泄气，“只要他想逃，我们便擒他不住。”
陶心悦看着他恢复了俊秀的脸，有些不知如何安慰，“总会有办法的。”
凌玄书道：“放心，他将我们引上饮血峰，绝不会想要一直逃到最后。就算他真地想逃也不要紧，只要将他们兄弟三人逼到逃无可逃的地方不就成了？”
“你是说……”霍思归重拾信心。
凌玄书微笑，“不是我说，是你说，绝壁，悬崖。”
☆、第102章 一百零一·山洞里的人
“有人看到柳娘到哪里去了么？”又走了一阵，晏清萧忽然问道。
“趁乱跑了吧。”凌玄书不满道，“你惦记她做什么，该惦记我才对。”
晏清萧道：“我是不想又被她算计了。再说我惦记她有什么用，她惦记的是大火烽。”
“……”凌玄书嘴角抽了抽，“这跟她惦记的是谁有什么关系？”
晏清萧拖长了声音道：“她长得不错。”
凌玄书：“……”
晏清萧看着他吞了黄莲一样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就知道想些不着边际的。”
“出来！”
前方忽然传来这样一声爆喝。
贝瑾瑜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凌玄渊面色微冷，将人放在地上，对凌玄书道：“帮我照看一下。”
贝瑾瑜迷迷糊糊地拉住他，“去哪儿？”
“去杀人。”凌玄渊虽这般说，到底没有拂开他的手。
凌玄书道：“二嫂，二哥是气那人吵醒了你。”
贝瑾瑜稍稍活动了下，“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吧。”凌玄渊见他要站起来，忙扶了一把。
“那也够久了，”贝瑾瑜脸色还是不甚好看，不过倒是比先前显得精神些了，“他吵得很是时候。”
“可我们也没躲起来，他为什么叫我们出来？”凌玄霜问道。
“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前头又喊了一句。
凌玄霜一头雾水。
邵煜新好笑道：“不是在与我们讲话。”
夏靖轩也觉得奇怪，“这里还有旁人？”
“很多人，”凌玄褀侧耳倾听，猜测道，“应该是我们的人。”
凌玄书道：“我去瞧一瞧，你们先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晏清萧拉住他。
不等他说完凌玄书便掩住他的嘴，在他脸上亲了下，“乖，等我。”
晏清萧：“……”又来！
凌玄夜笑道：“不愧是三哥，占便宜的时候从来不手……嘴软。”
凌玄书放开晏清萧向前走，道：“二嫂，天蚕雪衣现在就被玄夜穿在身上。”
贝瑾瑜身子顿了顿，转头看着凌玄夜，眼中都是希冀。
凌玄夜：“……”这种如狼似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凌玄书靠近了些，见三名饮血使带着无数饮血教弟子拦在了一处山洞口，一边吆喝着让里边的人出来，一边准备在洞口点火，用烟将人熏出来。
如此说来，被困在里边的应该是自己人。
其中一名饮血使又吼道：“再不出来我可要放烟了！”
里边终于有了反应，一人回道：“你就是放炮我们也不会出去的！”
凌玄书一怔，乐了，“我说凌小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洞里洞外出现了一瞬的安静。
随后凌小霖不确定地问道：“三少爷？”
凌玄书道：“不错，就是你家三少爷我！”
凌小霖很快从山洞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一见果真是他，立刻跳出来道：“三少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饮血使不停地左右看着他们主仆二人。
正在凌玄书以为他们会对下头弟子喊一声“上”的时候，饮血使大手一挥，对众弟子道：“撤！”语毕竟真带人走了，速度快得让人惊叹。
凌玄书：“……”
凌小霖招呼着众人出来，走到凌玄书面前道：“三少爷，其他的几位少爷人在哪里，都还好么？”
“都好，”凌玄书朝来路指去，“人在那边，你叫人去请吧。”
凌小雾等听到他的话，不用吩咐便忙去了。
凌小霖又道：“几位少爷坠入密室时我们离得远些，不及相护，实在罪该万死。”
凌玄书不留情面道：“幸好你们离得远，近了更要碍手碍脚。”
“……”凌小霖继续道，“兄弟当中也有几个落到密室里去了，都留在里头不敢乱摸乱碰。后来密室里一会儿毒烟一会儿水，又过了一会儿门户大开把我们都放了出来，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原来那道机关不单单能开走道的那扇门，竟是总机关。”凌玄书不得不佩服起他的二嫂来。
“什么？”凌小霖没听清。
“没什么。”凌玄书道，“那你们可有伤亡？”
凌小霖道：“御剑山庄的兄弟有五个不在了，还有一些受了点伤，小阴也受了轻伤，不过都不要紧。其他的……就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凌玄渊扶着贝瑾瑜走过来。
凌小霖向他行了一礼，道：“包括几位掌门在内，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各派弟子更是死伤惨重。就连刘掌门都重伤在二火烽的掌下，我们不敢再贸然前进，这才躲在山洞里不肯出来。”
凌玄渊皱眉，“刘掌门呢？”
凌小雨从山洞里走出来，道：“二少爷，刘掌门还在里头，郝帮主和曹门主正照看着。”
凌玄渊正要往里头走，郝帮主和曹义却扶着刘掌门出来了。
刘掌门一步三颤，脸色很是难看，见到凌玄渊几乎激动得要扑进他怀里，“凌盟主！”
贝瑾瑜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凌玄渊身前。
凌玄渊担心刘掌门会撞到他，揽着他的腰向后又退了两步。
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的刘掌门：“……”
还好郝帮主和曹义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刘掌门，”凌玄渊道，“伤势如何？”
“不好！”刘掌门为他的躲闪多少有些动气，“凌盟主是武林盟主，是这次围剿饮血教的带头人，怎么说将我们这人撇下便撇下了？”
凌玄渊没有理会他后面长长的一句，只针对不好两个字点头道：“既如此，刘掌门便暂留在此处歇息吧，不要继续往上走了。”
“……”刘掌门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是一定要去给我儿……”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
凌玄霜拉了拉邵煜新，“幸好他长得黑，不然我一定被吓死。”
邵煜新问道：“为什么会被吓死？”
“你看他黑得都发白了，”凌玄霜把脸埋进邵煜新怀里，“这要是原本就白，一定比鬼还吓人。”
邵煜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见过鬼么？”
“没有。”
“那怎么知道他比鬼还吓人？”
凌玄霜仰着头看着邵煜新，“你说得有道理，说不定鬼也没有他吓人。”
非常不想听但还是因为他二人说话一点都不收敛而一字未漏的刘掌门咳得更凶了。
晏清萧远远站在一边与付楠交谈，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凌玄书于是也不再理这边的乱事，走过去将手搭在晏清萧肩头，问道：“怎么了？”
付楠对他二人颔了颔首，走开了。
晏清萧叹了口气，“飞羽楼的兄弟死了几个，我开始怀疑我非要搅进这滩烂泥里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凌玄书帮他转了个身让他面对自己，“你没做错什么，本就是火烽挑衅你在先，若一味忍气吞声，只会让他得寸进尺而已。再者说，事情已发展到今日这般局面，你若不来往后岂不是要在江湖中抬不起头？”
晏清萧看着他，没有说话。
凌玄书笑，“不过你要是愿意一辈子躲在御剑山庄里不出门的话，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晏清萧给了他一拳。
凌玄书不躲不闪地受着，可怜兮兮道：“痛……”
“少装，我根本就没用力。”晏清萧撇撇嘴，不自然地道，“我听付楠说了，兄弟们很是感激御剑山庄的人，说是若没有他们仗义援手，死伤只怕不敢想象。这件事……多谢了。”
凌玄书飞快地凑上前亲了他一下，而后朝凌玄渊那边退去，“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谢的。”
晏清萧蹭着被他亲到的地方，无奈地笑了。
凌玄书在半路上停下来，哀怨地看着他。
晏清萧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还想怎样？”
凌玄书耷着肩膀，“你为什么不追过来打我？”
晏清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