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退开一步，伸手示意袁成扶着，“凌三少，我饿了，先去吃饭了，省得挡了你的路。”
凌玄书微微颔首，“前辈请。”
待得高手落了座，凌玄书若无其事地去跟掌柜的闲聊了两句，又回到屏风后头。
“如何？”凌玄渊问道。
凌玄书似乎在想该怎么说，半晌后只说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陶心悦不赞同，“他的武功虽说有些邪门，却也没到你说的那个程度。”
“我不是说他的武功，”凌玄书道，“我刚刚与他过了三十多招，还对了一掌，能把陈小强弹出去，便说明他内力尚在我之下。”
晏清萧哼了一声道：“也许人家故意让着你，又或是有意不想让你探清他的底细。”
凌玄书指着茶壶，将杯子向他面前递了递，“你要相信我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见没人理他，晏清萧只好不耐烦地帮他倒满茶，“有没有都是你自己说的，谁又知道？”
邵煜新道：“既然不是说武功，那你说他深不可测，指的是什么？”
“是他这个人。”凌玄书让茶杯在掌中一下下缓慢转着，“就像他与陶姑娘比武时我便觉得不对劲一样，真正与他过上招，会觉得这人更不对劲。他的招式实数上乘，手法也够老练，可是……”
凌玄夜好奇道：“可是什么？”
凌玄书微蹙起眉，“可是他既有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年纪，断不该只有这样的内力。”
“也许，”凌玄褀道，“他本就不是个勤于练武的人？”
慕非寒开口道：“一个对武学不热衷的人，又怎会来争武林盟主？”
凌玄夜用手托着头，“如此说来，这人倒当真让人难以看透。”
晏清萧见凌玄书的眉头仍是不见舒展，问道：“你还有其他什么在意的么？”
“我总觉得他用的招式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凌玄书叹气道，“可惜印象却似是而非，并不十分清晰，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菜陆陆续续上了来，贝瑾瑜招呼大家动筷子，“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知道了高手不是玄渊的对手，玄渊能顺利坐上盟主之位便可以了，这是你适才试探的最大收获。”
凌玄渊伸出去一半的筷子又收回来，“什么时候知道了他不是我的对手？”
贝瑾瑜道：“因为他不是玄书的对手啊。”
凌玄渊继续夹菜，淡然道：“玄书武功比我好。”
“……”贝瑾瑜手中的一只筷子落到了桌上，“这件事情我为什么不知道？”
凌玄夜与凌玄褀张着嘴看了看凌玄渊又看了看凌玄书，齐声道：“这件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第57章 五十六·武林盟主
晏清萧用筷子敲了敲凌玄书的茶杯，“没看出来啊。”
贝瑾瑜道：“凌庄主难道不该让武功最强的来应对江湖上这一摊烂事么？”
“是啊，”凌玄霜拍桌道，“如果武功高低可以不计，那不是应该由身为长子的我来出面么？”
众人：“……”
凌玄书道：“我天生爱财，只有打理起和金钱有关的事时才会尽心，其他任何事，也不会像二哥一样做得那般认真；而且，初接手这些事宜的时候，的确是二哥的武功更好。”
“后来你就不学无术了？”贝瑾瑜侧头问道。
凌玄渊：“……”
凌玄书笑了笑，继续道：“后来二哥经常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东奔西跑，而我忙完了商路商铺扩张等事，每日要做的便只剩下算账了。我闲下来的时间比他多，练功的时间也就多了，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超过二哥了。”
“这也是你打好的如意算盘吧？”晏清萧道。
凌玄霜夸赞道：“清萧弟媳，你真是越来越了解他了。”
凌玄书无语道：“这于我而言又没有利益可得，我为什么要算？”
“难道不是想以后凌家大业由你一人来继承？”凌玄霜扑过去作势要揪他头发。
邵煜新好笑地将他按回座位上，“别闹，小心弄翻了桌子。”
“别忘了爹和咱们那几个娘都说过，谁先让他们抱上孙子凌家便由谁来继承，”凌玄书专注看着晏清萧，“而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们抱上孙子了。”
晏清萧身子向后倾，“说话就说话，你看我做什么？”
凌玄霜又一脸感动，“原来你这么劳心劳力，竟是为了给未来的侄子攒家底，真是用心良苦！”
“……”凌玄书道，“我只是觉得有趣才做。”
凌玄夜拍了拍凌玄褀的肩，“这样看来，给凌家留后的大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我还小！”凌玄褀瞟了眼慕非寒，“而且你这边事态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谁又说得准你就不会哪天突然抱个大胖小子回来说是你儿子呢。”
凌玄夜：“……”想杀人怎么办？
午后的比试明显比午前要精彩许多，各门各派的热情也更为高涨。
一轮轮比下来，柳娘打败了万忠，又败在了曹义手下；刘掌门先后败了郝帮主与曹义二人，后又输给了高手；最终，果真便是凌玄渊与高手争夺这盟主之位。
高手打量着凌玄渊，“凌二少，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同我这个老头子争呢？不如你认输，将这盟主宝座让给我来坐，过个几年我走不动了，再传位给你好不好？你看我一手创立的门派就叫武林盟，我本也是武林盟主，现在又要多出一个武林盟主来，如果那个人不是我，那我多尴尬你说是不是？”
凌玄渊道：“开始吧。”
“……”高手见他半分面子也不给，只好冲下头的陈小强招了招手，“兵器给我拿来！”
凌玄夜心下一喜，对凌小雷道：“去给二哥送剑。”待得看到凌玄渊从凌小雷手中接过剑，他才又看慕非寒，“这次你能看到我二哥使剑了。”
高手的兵器却是一把折扇，他展开了来轻轻扇了两下，扇面上画的是孤雁北飞之图，颇有几分意境，只是无论是这把扇子还是扇上之图，都与他这个人十分不搭。
晏清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高老头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人物啊。”
“四哥以前也常玩这类东西，”凌玄褀道，“最近却是看不到了。”
凌玄夜咬牙道：“闭嘴。”
“我说什么了？”凌玄褀无辜道。
“你说我风……”凌玄夜皮笑肉不笑，“风大没听清！”
凌玄褀看向不远处偶尔才懒懒动上两下的树叶：“……”
凌玄渊心想自己以长剑对他的短扇本就算是占了便宜，且剑利纸薄，相比之下优劣尽显，自己就算胜了他，也是胜之不武。他将长剑背到臂后，道：“高前辈若真要比兵器，不如换一件真正的兵器来？”
“怎么，你瞧不起我的纸扇？”高手说着，人已扑了上来，纸扇张开，扫向凌玄渊面门。
凌玄渊本不欲以长剑格挡，可耳听得折扇夹带着凌厉的风声，当下也不敢怠慢，长剑由下至上挥了出去。
折扇与长剑当的一声撞在一处，又两相弹开。
凌玄渊眼中闪过微讶，很快又了然，与他的打斗也不再存心相让。
“扇骨是铁的？”凌玄褀问道。
凌玄书道：“听声音，似是精钢所制。”
凌玄夜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高手身上有意思的地方真多。”
晏清萧也盯着台上的打斗看，“稀奇古怪的地方也不少，但愿他没藏着其他的道道，不会突施暗手什么的。”
贝瑾瑜背脊挺得笔直。
“二嫂放心，”凌玄书道，“二哥不会有事。”
听他这般说，贝瑾瑜心里稍稍有了底，可视线却始终不曾移开半分。
二人的招式渐渐快了起来。
高手将一把折扇舞得密不透风，挡住了凌玄渊的一切攻势；凌玄渊的长剑亦是翻飞不停，剑影一生二二生三，让人眼花缭乱。
慕非寒站了起来。
凌玄夜抬头看看他，“怎么了？”
慕非寒很是直白地道：“你兄长的剑法比你精湛太多。”
凌玄夜：“……”
贝瑾瑜也站了起来，“为什么打了这么久还分不出胜负？”
“胜负已分。”凌玄书道。
贝瑾瑜和晏清萧同时看他，晏清萧还问道：“这不是还在打么，怎么看出来的？”
慕非寒道：“高手已只剩下防守的力气，无暇进攻。”
果然，不多时，高手的防守便开始出现漏洞，虽然微小到绝大多数的人都难以瞧见，可却逃不过凌玄渊的眼睛。
凌玄渊的长剑在指向高手下腹的途中突然变招，改刺向他心口。
高手连连后退，同时抬扇阻挡。
凌玄渊长剑陡然一翻，剑脊狠狠抽在了他的手腕上。
高手拿捏不稳，折扇脱手而落。
凌玄渊剑尖迅速下垂，在折扇下边轻轻垫了一下。
折扇又弹回高手手中，高手握着折扇向凌玄渊抱了抱拳，叹服道：“凌二少好功夫，我甘拜下风，这武林盟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承让。”凌玄渊回礼。
下头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随后蔡锦走上了台。
晏清萧看他托着一只手臂，面色发白，笑道：“活该疼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贝瑾瑜问道，那日凌玄霜将事情都说出来时，恰逢他病着在房里休息，因而他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晏清萧：“……”不小心说漏嘴了。
还真当这群人没有不知道你旧事的了，凌玄书替他回答道：“蔡锦是个小人，下三滥手段很多，一时半刻说不完。”
贝瑾瑜心思本也不在他二人身上，哦了一声又去看凌玄渊。
晏清萧对着凌玄书一撇嘴，起身回到飞羽楼那边去了。
蔡锦示意众人安静，自己喘了好几口气才道：“恭喜凌二少，成为了我们的武林盟主！”
下头欢呼声又起。
蔡锦等着众人喊得差不多了，才又有气无力地道：“剿灭饮血教的事，就全赖凌盟主带领我们了。依凌盟主之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凌玄渊道：“明日午前休息半日，午后烦劳众位掌门一起在此商议围剿饮血教的具体事宜，商定之后，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前往饮血教！”
“好！”众人喊声如雷。
凌玄渊转身下台。
蔡锦跟在他后头，声音里隐有哭腔，“凌盟主，我们其实可以再多休息几日的……”
凌玄渊没应声。
蔡锦跟了几步才意识到凌玄渊要回御剑山庄所在的棚子，而晏清萧正在旁边，于是不再多话，直接掉头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凌玄渊回到这边来，免不了又被自己兄弟们恭喜了一番。
凌玄褀从后头钻出来道：“二哥，晚上请客吃美味么？”
凌玄书笑骂道：“就知道吃，这几日吃的美味还少么？”
凌玄霜也拉着邵煜新跑过来，兴高采烈道：“玄渊，恭喜你！”
凌玄渊点了点头。
“玄渊玄渊，”凌玄霜拍着他，“你当了武林盟主，我是不是也跟着沾光？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作威作福横着走了？”
凌玄夜道：“难道你从前不是作威作福横着走的么？”
凌玄霜：“……”
众人笑，凌玄渊却依旧一脸严肃。
贝瑾瑜探究地看着他，“有什么事么？”
“小风，”凌玄渊道，“你这便快马加鞭赶回御剑山庄，就说我完成了爹交给我的任务。”
众人：“……”真乃孝子！
☆、第58章 五十七·地
今日高兴，晚膳时众人便免不了多喝了几杯，还有几个喝得微微醉了。
凌玄夜便是其中一个。
他被人送回来后便睡得昏天黑地，直到听到敲门声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可他并不想理会，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敲门声还在响，不大，却不停歇。
凌玄夜终于不耐烦，吼道：“进来！”
有人推门进了来，走到他床边，默默站了片刻没见他有任何动静，便伸手推了推他。
“唔……”凌玄夜手向后挥了挥，“别吵我。”
那人很是执着，又在他背上拍了几下。
凌玄夜忍无可忍，反手一掌劈了出去。
对方一惊，但反应奇快地接住他的手臂，向他背后拧去。
凌玄夜吃痛，怒气更胜，腿向后勾，同时抽回手臂转身扑了上去，用的竟是市井无赖的撒泼打法。
可这一招竟意外地奏效了。
来人被他扑倒在了床上，正皱眉看着他。
“哪个混……”凌玄夜刚要开骂，却震惊地发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竟是慕非寒，“慕慕慕……慕门主！怎么会是你！”
慕非寒的一只手自然扶在他腰间，“你先起来。”
凌玄夜仍然没回过神，连他说什么也听不到了，呆呆道：“深更半夜的，你来找我……”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既含蓄又张扬的笑，“慕门主若有这般心思，怎么不早说呢？”
慕非寒看了眼窗外大亮的天色，“深更半夜？”
凌玄夜也跟着他回头看了眼，才意识到天早已亮了。他尴尬得想要重新钻回被子里边去，正想着自己该如何面对慕非寒，对方却忽然趁他不备将他掀开，反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鬼使神差地，凌玄夜撑起身体迎了上去。
慕非寒身体向后倾，见躲他不开，忙将脸偏了开去。
凌玄夜的唇自他下颌滑过，最终脸撞在了他胸口。
“……”慕非寒道，“你在做什么？”
凌玄夜抿了抿唇，回味着适才唇擦过他皮肤时的感觉，过了片刻才装出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缓缓抬起头来，“嗯？”
慕非寒从他身上下来，淡然道：“你刚刚喊慕门主的时候很大声。”
凌玄夜：“……”
慕非寒整了整衣衫，“我有怎样的心思？”
“……”凌玄夜把腿挪下来穿鞋，“我……没太睡醒，梦话吧。”
慕非寒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用袖口擦了擦脸上被凌玄夜碰到的地方。
“……”凌玄夜拿过外衫边穿边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慕非寒道：“玄铁剑果真如你所说得那般锋利？”
凌玄夜活动着筋骨，“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二哥与高手对阵时，用的仍不是玄铁剑。”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