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那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地方，就像他的主人一样。”凌玄书顿了顿，道，“三年前你说你要报仇，折返后并没有找到蔡锦吧？他躲了你两年多，最近又出来走动，难道你都不想好好教训教训他？”
晏清萧双唇微颤，目光已不如初时那般坚决。
凌玄书继续道：“这次可是将这个绝好的机会送上了门，你还要再错过一次么？”
晏清萧向旁踱了两步，又踱回来，“可这次他顶着正义之名参与讨伐火烽的事，我怎好杀他？若真杀了他，我岂不要受天下人的唾骂，往后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
“这种人杀了他不是太便宜他了么？”凌玄书笑了笑，“从锦绣园到饮血教，你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报复他，直到你玩腻了为止。”
晏清萧探寻地看着他，“若那时我还是想杀了他呢？”
凌玄书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代劳。”
“你就不担心你可能会因此背负骂名么？”晏清萧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凌玄书耸了耸肩，“大不了就是被我爹骂几句，再严重就一辈子不许我出门，没什么要紧。”
晏清萧哼了一声，抬步走了。
凌玄书对着他的背影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去去，”晏清萧没有回头，只对他摆了摆手，“你烦死了！”
凌玄书回来时，堂中的人已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几桌人还在那里坐着，其中便有刘掌门等人。
见他进来，曹义冲他招手，“凌三少，这里。”
凌玄书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们之前是不是在商议去不去锦绣园的事，”曹义道，“可有结果么？”
凌玄书点点头，“我们决定先去锦绣园。”
“这样也对，”郝帮主道，“不然如果我们直接去找火烽，不免要有人说我们贪功。”
柳娘道：“若是事成了还好，不成恐怕还要被骂不自量力。”
万忠称是，“正好我们这群人也缺一个主心骨，到时候有了盟主，这件事兴许就会容易很多。”
“若是凌庄主肯出马，纵然火烽那贼人的轻功再高，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刘掌门对凌玄书抱了下拳，“凌三少，我看这武林盟主之位非凌庄主来坐不可，到时可要请你多关照，给火烽那致命的一击，希望你们能让我来。”
“这种事还是各凭本事吧。”想要杀火烽的人何其多，谁又能做下这样的保证，到头来说不定还要给自己多惹是非。凌玄书谦和地微微一笑，“而且，家父的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连他会不会出席这武林大会我也不知，一切还是等到十日后再说吧。”
刘掌门脸色明显有些不善，凌玄书却没再多说什么，径直上楼去了。
要想知道其他人都在哪里并不难，看那对守在贝瑾瑜房门前的雪狮便知道了。凌玄书上前去，矮下身抚了抚两只雪狮的头，“你们两个小家伙，也不怕吓到了人。”
雄狮眯起眼睛，抬起一只前爪给他；雌狮则向着他的手又迎了迎，双眼闪亮，好像在说：“要吃肉！”
凌玄书握了握雄狮软软的前爪，对雌狮道：“我知道了，今日不急着赶路，等下让你们吃个够。”
“三哥，你做什么呢？”门从里头被打开，凌玄褀探出头来，“咦，它们俩也在啊。”
凌玄书走了进去，“你们也不担心这样会引起骚动么？”
“铁马和金戈从房里跑出来了？”邵煜新看凌玄霜，“在外头会吓到别人，让它们进来吧？”
“不行！”凌玄霜四下寻找着能躲避的地方。
贝瑾瑜侧卧在床上，面色略显虚弱，却依旧笑意盈盈，“我也很喜欢那对雪狮，让它们进来给我好好看看吧。”
凌玄霜紧张得舌头都打了颤，“我专程带他们来看你，你居然要看狮子！”
“早晚都要克服。”凌玄渊对凌玄褀做了个让开的手势。
凌玄褀闪身到一旁，雪狮看到邵煜新，并没有立即走过来，而是歪着头看他，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进来吧。”邵煜新对着它们勾了勾手指。
雄狮迈着轻快的步子先走了过来，雌狮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也过来了。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凌玄霜跑到角落里，拼了命往墙角挤。
邵煜新则向床边靠了靠，引着雪狮过去给贝瑾瑜看。
“可以摸摸？”贝瑾瑜问道。
邵煜新在床边拍了两下，“可以，绝不会攻击你。”
雪狮得到他的指示，四只前爪都搭在了床边，好奇地打量着贝瑾瑜。
贝瑾瑜看得喜欢，伸手在两只狮子的头上都摸了摸，“要是我也有这样一只小家伙就好了。”
“好什么好啊！”凌玄霜死死闭着眼睛，“看够了就赶出去啊！”
见他是真地怕了，邵煜新吹了声口哨，朝外头指了指。
雄狮不解地看了看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才叫了自己进来这么快又让出去；雌狮则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高傲地仰着头走了。
凌玄书看得好笑，道：“玄褀，我答应让它们吃肉吃个够，你带它们回房，跟掌柜的买些上好的生牛肉来喂，就说记我账上。”
“好！”凌玄褀响亮应了一声，跟着雪狮出去了。
凌玄夜奇怪道：“他怎么那么开心？”
“因为他能借雪狮的光顺带给自己也点些好吃的。”凌玄书坐下来道，“大哥，没事了，都走了。”
凌玄霜双肩轻颤，“混蛋！”
邵煜新微讶，走过去拉了拉他，“真地这么怕？”
“你是才知道的么！”凌玄霜拍开他的手转过身来，“再好又怎么样，我不喜欢了！”
看到他浓密的长睫上竟悬着泪滴，邵煜新在那一刻愧疚得说不出话。
凌玄霜对着他的脚背狠狠踩了下去，而后推开他跑了出去。
邵煜新呆愣了片刻才道：“他说不喜欢什么了？”
凌玄书与凌玄夜齐声道：“你。”
邵煜新：“……”
看到邵煜新还是追了出去，凌家兄弟很是放心。
凌玄渊为贝瑾瑜掖了掖被子，对凌玄书道：“适才我听他们说了锦绣园的事，你已决定了要赴武林大会了？”
“二哥觉得这样不好？”凌玄书问道。
“倒不是不好，”凌玄渊眉头轻皱，“我只是预感这很可能又会成为我的一件麻烦事。”
凌玄书想了想，笑道：“我也觉得差不多。”
一直站在一边的晏清萧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凌玄夜道：“他们在猜，这次武林大会我爹可能不会去，不过按照他的脾气，估计也不会喜欢这武林盟主之位花落别家，所以很可能就会让我二哥顶上。”
“那不是很好么，武林盟主，多威风。”贝瑾瑜拍了下凌玄渊的手背，“要不你先赶路吧，不要因为我误了你的大事。”
凌玄渊翻过手掌握住他的手，“算不得大事，我不会丢下你。”
凌玄书撇了撇嘴，看向晏清萧。
晏清萧莫名其妙，“看什么看，再看揍你啊！”
凌玄书：“……”有些事情就是羡慕不来。
凌玄夜看他们看得心烦，不禁出言打破房间里四处飘动的暧昧，“二嫂放心，往锦绣园去也是这个方向，我们这些天的路并没有白走，不用太快赶路，再有个七八日也到得了。”
“那就好。”贝瑾瑜明显松了口气。
凌玄书又看晏清萧，二嫂都默认了这个称谓，你呢？
简直不能更烦！晏清萧恨不能学凌玄霜踩邵煜新那样也踩他一脚，不过想想那会显得自己与凌玄霜那个家伙一样蠢，这是更不能忍受的事情！于是他只是对凌玄书晃了晃拳头，便向外走去。
刚开了门，却发现慕非寒正站在门外，晏清萧吓了一跳，“来了为什么不声不响的？”
慕非寒没理他，径自对里边的凌玄渊与凌玄书道：“那几个人先走了。”
☆、第45章 四十四·二少夫人
邵煜新在凌玄霜门外已站了好一会儿，“它们吓到你，我替它们向你道歉，下次会更小心，你不点头绝对不让它们靠近，好不好？”
“事情也不能全都怪我，玄渊也是同意了的。”
“我已经诚心诚意地道过歉了，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
凌玄霜坐在床上边生闷气边听着邵煜新的道歉，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些，谁知对方说完那最后一句后竟真地再也没了声音。
“居然敢走？”凌玄霜跳下床冲过去开了门，“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
邵煜新抱臂靠在门边，眼中分明写着我就知道这么说你一定会出来。
凌玄霜扭头转身又回去了，门却没关。
邵煜新了然地笑了笑，跟了进去。
凌玄霜蹬掉鞋子滚到床里侧躺着，拉过被子将自己闷在里头，装死。
邵煜新在床边坐下，“还生气么？”
凌玄霜不作声。
“我没想到会把你吓哭，”邵煜新抱歉道，“对不起。”
凌玄霜怒吼：“鬼才哭了，你看错！”
“活得好好的，”邵煜新认真道，“别说自己是鬼。”
凌玄霜：“……”
邵煜新在被子上轻轻拍着，柔声哄道：“我断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凌玄霜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本来已沉淀得差不多的火气霎时便飞到了九霄天外。他闷在被里努力控制着表情，确定自己不会露出一张笑脸后，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气可以不生，可我受了惊怎么办？你都不担心会把我吓出病来。”
邵煜新道：“你说怎么办？”
“你要给我压惊。”凌玄霜心里暗笑，这绝对不是蓄谋已久，绝对不是！
邵煜新很是配合，“如何压惊？”
凌玄霜缓缓将自己的右脸凑了过去，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颊上戳了戳，“喏。”
邵煜新忍不住勾起唇角，很快又敛去笑容，将手探过去，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捏起他颊边的那小小一团肉，“这样就可以了？”
“……”凌玄霜迅速推开，揉着被他捏得微微有些痛的脸颊。
邵煜新装糊涂，“原来还有这样的压惊方式，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凌玄霜：“……”
“怎么了？”邵煜新目光很是真诚。
“没怎么！”凌玄霜气呼呼。
邵煜新笑，“听说往东走不远有家店里的糖醋烧猪手远近闻名，要不要去尝尝？”
凌玄霜流口水，“你请我？”
“我请你，”邵煜新道，“当是给你赔罪。”
“那好吧，”凌玄霜麻利地穿鞋子，“看在糖醋烧猪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好了。”
邵煜新道：“回头我会好好谢谢这只猪手的。”
众人休息了一日再次启程。
凌玄渊担心贝瑾瑜受不住颠簸，每跑上一段距离便要歇上一歇，贝瑾瑜不知说了多少遍“我真地不要紧”，他全都置若罔闻。
眼见着马速又降下来，贝瑾瑜哭笑不得，“你这样跑法，什么时候能到锦绣园？”
凌玄渊道：“几日后。”
贝瑾瑜：“……”我并不是真地想问这个问题，你不用这样正经地回答。
“瑾瑜弟媳，这样不是很好么，”凌玄霜在一旁道，“我也可以缓解一下屁股痛，只是可惜骑在马上没有人能帮我揉揉。”
凌玄褀回头同情地看了邵煜新一眼。
邵煜新：“……”我真地没做过这种事。
晏清萧摸了摸马鬃，“要庆幸少了那些聒噪的家伙，不然这样赶路，少不了要听他们的抱怨。”
凌玄书知道他心里其实还是不很想去锦绣园，这般放慢速度倒也合他的心意。解下水袋丢给晏清萧，凌玄书道：“昨日慕门主来告知这件事的时候，我便不觉得意外，他们对火烽的事如此上心，自然要早早参与到其中去。”
“说不定还要炫耀一番，”凌玄霜道，“大谈他们曾追着火烽一路奔赴西北之类的。”
邵煜新道：“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在这次对付火烽的行动中占有一席重要的地位，这种想法我也能够理解。”
“理解归理解，可他们不言不语便走了，这一点实在不该。”凌玄褀不满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可帮了他们不少忙，旁的不说，单是他们带走的二嫂给的赔偿，就足够他们一辈子吃香喝辣了。”
凌玄渊道：“隔阂已经产生，随他们去便是，不必放在心上。”
“说起赔偿的事，”凌玄书委婉道，“二嫂，他们的赔偿你为何给得那么早？”
贝瑾瑜疑惑道：“我不给又如何息事宁人？”
凌玄霜接口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你什么时候把他那份补偿给他。”
“这个啊，”贝瑾瑜笑着看过来，“我已经娶了玄渊做我的压寨夫人，那些钱我帮他管着不也是一样的么？”
“……”凌玄书道，“听说我们家管钱的是我。”
贝瑾瑜道：“可玄渊已不是你们凌家人，而是我贝家人。”
凌玄渊：“……”
凌玄书叹道：“早知道竟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将二哥嫁出去的。”
“失算了吧？”凌玄霜道，“下次再有人要你二哥做什么压寨夫人，记得先拿钱再点头。”
凌玄书受教道：“我记得了。”
“他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贝瑾瑜不干，“你们还想再将他许配给谁？”
凌玄渊再也忍不下去，一夹马腹便奔了出去。
凌玄书的声音从后头追至，“谁给钱就许配给谁！”
凌玄渊：“……”
锦绣园地处中原大城南驿，当地的繁华与西北比起来，已可谓是天壤之别。
可这些看在慕非寒的眼里，却与西北的万里雪原没什么区别，他只是跟在凌玄渊等人的后头牵着马进城，心里盘算着这场武林大会要开多久，又还有多久才能找到火烽，取回天蚕雪衣。
凌玄夜故意落后了几步来到他身边，“二哥说距离武林大会召开还有两日，我们不急着去锦绣园，还有时间四处转转，你要去么？”
“我不去。”慕非寒道。
果然，凌玄夜也不灰心，“对了，我怎么忽略了，赶路这么久一定很累，理应先好好休息。”
慕非寒问道：“前去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