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姐”双眼一惊,家丁作势便要对顾月池行礼。
“免”
松开家丁的衣衫,顾月池又往东边赶去:“可是东苑走水?”
家丁点点头,却见顾月池早已往前走去,便急忙赶上,一边前行一边对顾月池拱手回道:“小的听说是东苑的库房走水,这会儿府里上下能动的下人奴才都往那边赶……咳咳……。”
说话间,一行几人已然进入烟雾区域。
蹙了蹙眉头,扯下腰间的帕子,顾月池弯身从地上抓了把雪,而后全都揉在帕子上,继而堵上口鼻进入正着火的院落。
院子里劈哩啪啦的响声不断,大火依旧在燃烧着,整个院子里的东西基本全都起火,火红的天空映衬着洁白的雪花,望眼夜空,令人觉得格外刺眼。
“大小姐”见顾月池赶来,从顾妈妈从众人中走出,轻咳几声,她脸色晦暗的来到顾月池近前对她福身一礼。
望眼火海,顾月池看着顾妈妈问道:“火势如何?”
眉头亦是紧蹙,顾妈妈叹道:“火势倒是已然得控,就是东西大都烧了,没有再救的意义了。”
这是个建有两座库房的院落,因方才的一场大火,院子里的两座库房都已被大火侵蚀,如今他们能做的,便只有使火势不再蔓延,静等着这场大火将院子里的东西燃烧殆尽。
如今日的天气一般,顾月池面若凝霜,鹅毛般的雪花打在脸上已然不觉寒凉,她问着顾妈妈:“起火原因可查明了?”
眉脚动了动,顾妈妈恭了恭身子:“大小姐稍等。”
说完话,她转身没入人群,不多时便见她身后领着一老一少两个身着下等家丁服饰的下人赶了过来。
指了指二人,顾妈妈道:“此二人便是这院子里看管库房之人。”
回身看着两人,顾妈妈斥道:“还不赶紧见过大小姐。”
“见过大小姐。”
闻言,二人忙拱手对顾月池行礼。
微微颔首,顾月池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两人相视一眼,其中年长的老家丁有些慌张的说道:“小的今儿夜里早早查过都不见有火星儿,这才回到屋里待着,谁成想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两个仓库便火光冲天……”
说着话,老家丁跪在雪中,一脸懊悔模样。
另一个年少些的家丁忙跟着跪下,并道:“大小姐务必相信小的,小的跟师傅确实寻过两三回,都不见任何火星儿”
方才救火心切来不及多想,眼下火势得到控制,他们这才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处境来。
低眉敛目,仔细观察两人的神情,顾月池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然又寸许厚的雪地上,眸光闪了闪,她又问道:“这两个仓库可是同时起火的?”
静窒片刻,老家丁摇了摇头,回道:“是副仓先着起了火,连带着燃了主仓。”
看着渐渐减小的火势,顾妈妈有些心焦的叹道:“还好只烧了这个院子,若火势连到旁边院子的仓库,府里的损失恐怕无法估计。”
顾月池思量了一下,问着老家丁:“这两个仓库里所装何物?”
“都是这几日采买的年货。”
未曾抬头,老家丁轻声回道。
眉梢轻挑,顾月池看向年轻些的那个家丁,只见那个家丁点点头,亦是回道:“副仓库里装的是府里前阵子购置的两车茶叶,主仓里是些粗粮。”
茶叶?
心思斗转,不置可否的冷笑了下,顾月池转身对着顾妈妈道:“顾妈妈可是要回聚福堂?”
“是”
顾妈妈点头。
“合着我才刚接了账房钥匙府里就出了如此事端。”轻轻一叹,顾月池沉声说道:“我与你一起过去与奶奶禀明此事。”
东西烧尽了,院子里的火势自然而然就小了下来,看着满院狼藉之貌,顾妈妈唏嘘不已。吩咐下人们善后,她不再耽搁,与顾月池一起回聚福堂向老夫人复命。
与顾妈妈通往聚福堂的路上,顾月池心中思绪一直未停,见她半晌儿不曾言语,顾妈妈开口道:“虽账房钥匙在大小姐手里,不过眼下打理家中事物的是奴婢,出了如此意外,奴婢该当全责,大小姐不必介怀。”
“顾妈妈以为真的是意外么?”回头看着顾妈妈,顾月池嘴角有些冷冷的勾起。
对上顾月池的眼睛,顾妈妈先是一愣,便不再出声。
见顾妈妈不出声,顾月池便知她心里早已将事情看的通透,继续向前走着,顾月池淡淡说道:“两个家丁在巡视之时不见火星儿,不过片刻仓库便着了火。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日天降大雪,万物都沾了潮气,就算有偶然火星儿,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将两个库房都燃烧殆尽。”挑眉看着顾妈妈,顾月池轻问:“这场意外顾妈妈不觉得来到蹊跷?”
就在方才,顾月池已然断定此事并非意外。
面对顾月池的疑问,顾妈妈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些,不过很快她便问道:“若依着大小姐的推断,此事难不成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顾妈妈觉得不是么?”顾月池反问。
并未阐明个人观点,顾妈妈继续往前走着:“眼下年关将近,府里走水已是伤财之事,东西烧了便是烧了,奴婢不想老夫人连个年都过不安生。”
闻言,顾月池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看着顾妈妈有些淡泊的身影,她竟觉得格外宽阔。
东苑的火一下子烧尽了两个堆满粮食和茶叶的仓库,此事算不得小事,早已惊动了老夫人,否则顾妈妈也不会早早就在火场主组织家丁救火。
二人抵达聚福堂的时候,老夫人尚未歇下。
屋里炉火烧的正旺,香炉里香烟袅袅,老夫人斜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看上去有几分疲倦,眉宇间忧虑重重。
乍一从外面进入屋内,暖风袭来,顾月池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禁伸手捂了捂自己早已被冻僵的脸颊。伸手接过屋里丫头递来的手炉,她未来得及暖手,便与顾妈妈一起上前,对老夫人福身行礼。
“罢了”
摆了摆手,老夫人老眉深皱的扫了眼顾妈妈,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顾月池的身上:“我听小丫头说是东苑库房走水,火势如何了?”
虽说府里的事情给交给了顾妈妈不假,不过说到底如今在府里当家的是顾月池,此刻她既是在的,老夫人便没有直接问顾妈**道理。
“确是东苑库房走水。”顾月池先点了点头,便上前来到老夫人近前:“顾妈妈去的及时,火势已然得到控制,可惜的是仓库里的粮茶都付之一炬了。”
听顾月池说火势得到控制,老夫人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轻轻吁了口气,她追问道:“可伤到人命?”
顾月池摇头回道:“未曾。”
点了点头,老夫人松了口气道:“没伤到人命可算万幸,既是如此,就算不得什么大事,粮茶没了可再行采买,年还是要过的,你们都莫要放在心上。”
今天更新到,如无意外,应该还有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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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此地无银
烧了整整两仓库的粮茶,这若放在普通百姓家,恐怕早已倾家荡产哀嚎声起,可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别说未曾伤人,就算伤了人,此事在老夫人眼里,也算不得天大的事。
待顾妈妈和丫头们伺候老夫人歇下,顾月池早已在院子里等了半刻钟的功夫。
头顶上方虽有雨伞遮挡,却仍旧不挡雪花拂面,抬头见顾妈妈从里面出来,顾月池转过身来,对顾妈妈问道:“奶奶可睡了?”
“睡了”顾妈妈点点头,催着顾月池道:“天寒地冻的,大小姐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见顾月池只看着自己未曾离去,顾妈妈抿嘴淡笑:“主子眼下可以过个好年,大小姐的情分奴婢领了,大小姐想要查什么,便查什么,待大年过了,今日之事奴婢自会依着大小姐的交代,一一与主子禀了,今日奴婢敢立誓,到时绝不藏私。”
“我相信顾妈妈绝对不会藏私。”
顾妈妈既是如此言语,合着心底早已有数,点了点头,顾月池带着秋玲和束草两个丫头便离开了聚福堂。
雪,依旧没有停势,脚下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的响着,到底是夜里,天气冷的厉害,方才在火海的时候尚不觉得,这会儿往回走,顾月池终是觉得有些冷了。
看了眼顾月池紧攥着斗篷两边的手,束草略一思忖,开口说道:“此事明明另有蹊跷,不似是意外那么简单。”
秋玲接话道:“顾妈妈说是意外只是想让老夫人安心,方才顾妈妈不是也说了,若小姐查出了什么,等过了年后,她绝不藏私。”
侧目睨了秋玲一眼,见她给自己撑着伞的手正不停抖着,顾月池知她们此时出声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她随后问着:“你们也觉得这场大火来的蹊跷?”
秋玲和束草都点了点头。
手僵的实在撑不住了,秋玲对束草使了个眼色,后者把手里的灯笼递给秋玲,又接过伞来,继续给顾月池撑着挡雪。“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雪,连放置不妥的木炭都沾上了潮湿之气,这大半夜的,合着不该着火。而且那两个家丁也说过了,他们明明查过的,这点奴婢相信。年关将近,他们谁都不想出了差子。东西潮湿不易起火,在加上火势突然,奴婢推断定是有人放火。”
听她这么一说,束草也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她便眉头纠结着看向顾月池:“这东苑里平日就人少,眼下又是大雪,月黑风高的连个目击者都曾有,小姐若要调查此事,就不知要从何处着手。”
两个丫头将事情多少看透了几分,分别看了她们两人一眼,顾月池动了动秋玲手里的灯笼:“仓库里装的是什么,自然就从什么地方入手。”
“茶叶”
沉寂片刻,两个丫头同时出声,却又有些悟不透。
顾月池微微一笑。
孺子不可教也
见顾月池笑了,两个丫头也都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她们主仆三人已然回到琴瑟阁门前。
回到屋里之后,哆嗦着褪去斗篷,踢掉棉鞋,顾月池躺回床上,先裹上被子暖着身子。让秋玲将炉火打开,又吩咐束草备上茶水,她拿起放在床边的账簿便有仔细的查看起来。
把茶沏好,提着茶壶走近床前,束草见顾月池看账簿看的正入神,便将茶壶放在小几上,单独倒了杯茶递给她:“小姐,热茶”
“嗯”轻应一声,从账簿中抬头,顾月池接过束草递来的热茶,便吩咐着:“我这里无需伺候,你先回去歇着。”
束草点了点头:“奴婢告退。”
看着束草转身离去,视线在屋子里转了转,最后落在秋玲身上,顾月池轻声道:“你也先睡吧”
秋玲摇了摇头:“奴婢等小姐睡了再睡。”
身为奴婢,秋玲心中断没有顾月池不睡她先睡下的道理。
眉梢轻挑了下,不过也知秋玲是犟筋,顾月池将账本放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秋玲。
见顾月池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秋玲嗫嚅道:“奴婢知错了。”
觉得好笑,顾月池不再看秋玲而是喃喃道:“府里的新采买的茶叶,该是三姨娘经手的吧”
抬眼睨了顾月池一眼,只见她侧脸妖娆,秋玲回道:“在小姐还未曾当家之前府里便开始采买年货,这两日顾妈妈凡是有大批量采买都会与小姐过问,奴婢不曾听闻顾妈妈采买过茶叶。”
“如此说来就该是三姨娘早前经手的。”秋玲所说之事顾月池怎会不知?她之所以喃喃出声,无非是自语,却不曾秋玲当是问她的了。了然的点了点头,顾月池这才便问了秋玲:“你可知如今市面上的茶叶都是什么价儿?”
秋玲摇头苦笑:“奴婢一直是跟在小姐身边的,怎会知晓这些?”
“也对”点了点头,顾月池似是想起什么,又问:“我记得听哪个姨娘说过,她娘家便是以贩茶为生的。”
秋玲想了想,回道:“回小姐话,是四姨娘。”
记得那时候赵氏刚出佛堂不久,便借着茶叶一事刁难过三房,那是四姨娘曾说起过她娘家是靠贩茶为生的。
“四姨娘”眼中眸光闪烁不定,顾月池点了点头,对秋玲吩咐道:“明儿一早你把四姨娘与我叫来,就道我有事情要请教于她”
秋玲笑了笑,“奴婢记下了。”
“好了,我不看账了,你也赶紧歇了。”将手里的账簿递给秋玲,看着秋玲放妥,顾月池拢着身上的被子躺下,而后轻轻闭上双眼。
看着顾月池安然入睡,秋玲将炉火封好,便也沉沉睡去。
感觉到屋子里的灯熄了,顾月池轻瞌的双眼再次睁开,在漆黑夜色中闪烁星辉。
三姨娘到底在顾家持家多年,即便如今在老夫人跟前失宠,死忠的奴才也该是有的,而且不只少数。若她猜的没错,今日防火之人便是。
她本还未曾想好日后待顾月瑶出阁要如何对付三姨娘,不过这把火一烧,倒给了她不少灵感。
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地无银啊
第二日一早,到了该起的时候,顾月池却迟迟未醒。早已将洗脸水打来,记得昨夜里顾月池曾吩咐过自己要请四姨娘,听束草说早膳备好了,秋玲便上前叫起。
秋玲叫了好几次,顾月池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见顾月瑶神色萎靡,秋玲心底一惊,忙伸手覆上她的额际:“小姐又发热了。”
本想拿开秋玲的手,却觉她的手冰凉舒适,顾月池便又闭了闭眼:“没碍的,该是昨儿夜里受了风寒,你差兰儿去小灶上把裴大夫以前留的方子拿起抓些药来熬着。”
“是”轻点了点头,秋玲欲要转身,却又听顾月池道:“让束草伺候我起身,你先去奶奶那儿与我告了病,再看看四姨娘是否在聚福堂里,若是在也莫要声张,等到她回了,再去画意阁请四姨娘过来。”
秋玲面露担忧的问道:“小姐还要见四姨娘?”
顾月池笑笑,脸色如以往一般苍白:“病在我自儿个身上,我自儿个知道轻重,你尽管依我说的办就是。”
又点了点头,秋玲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退出去换进了束草,吩咐兰儿熬药,她便前往聚福堂给顾月池告病。
由束草伺候着起身,顾月池见自己脸色苍白,眼袋泛黑,便拿起胭脂遮掩了下。将身上打点妥贴,又用过早膳,等着丫头们撤了碗碟,刚刚好秋玲回来,自然她也带回了四姨娘。
“昨日睡下的早,今儿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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