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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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飞扬-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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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引子 十年之前      
 
 
  第一次遇到那个人,是云狄八岁的时候。
  
  他还记得那天春寒料峭,空气中弥漫着雪林子里独有的清新味道。孤日初升,薄薄的阳光透过浓雾,将边关要塞佘罗漫山终年堆积的皑皑白雪,以及他正在追赶的那猎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
  
  他那猎物个头儿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雪白,圆滚滚毛茸茸,大耳尖嘴,雪掸子也似的大尾巴抖来抖去,竟是一只罕见的白狐幼仔。
  
  云狄自幼便是个对皮囊着相的,看到如此可爱的小东西自然是绝不能放过的,这小狐狸虽极是狡猾敏捷,但却怎么也比不过云狄□那匹罕世的宝马落雪无痕。
  
  眼看它就要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小云狄正在得意,突然眼前一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个鬼魅也似的人影,一伸手便将小雪狐抄在手中,接着向远处飞一般掠去……
  
  变故发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眼见煮熟的鸭子,不,是狐狸,硬生生就这么飞了,还是被别人抢走的,云狄当下大怒:敢抢小爷的东西,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头脑一热,回手扯下背后的银漆明月弓,搭上百步穿杨箭,对准那贼人双腿嗖一声射将出去。那人似未察觉,仍向前飞驰,眼看云狄就要得手,岂料在箭堪堪及身之时,那人闪电也似一招“转通背”躲开箭势,又矮身伸手一抄,一招青蛇吐信将那支箭接在手中。
  
  云狄自是不甘,当下催马就追。可惜这人来时既是毫无声息,去时更是踪迹毫无,竟似鬼魅一般。他的名马追得到狐狸,却追不到这个人。
  
  他打马绕了几圈,确定找不到那人了,悻悻然正准备返回,与自己的亲兵卫队会合,方才那人影儿却去而复返,又神奇的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竟也是个八九岁的男童,满身破烂泥污,一张小脸却极清秀齐整。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里留露出的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淡漠,那种清冷倒是和这拔天拔地的雪相合的紧,直看得云狄打了个寒颤。
  
  他年纪与云狄相若,身手已然如此了得,皮相生的又极好,加上那种处变不惊的态度,虽穿着破衣烂衫,却硬生生把面前这华服名马的比了下去。
  
  云狄自幼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耳边听到的都是些奉承好话,只当自己有一无二,此时被人抢了到手之物,又见到对方出众的人品,自是又惊又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戒备的看着那男童道:“你想怎样?”
  
  那男童冷冷道:“你要这狐狸,是也不是?”
  
  “废话!”
  
  “你要来作甚?”
  
  “要来作什么?”云狄一愣,他自幼锦衣玉食,不缺吃穿,还能干什么,“这么小的狐狸,当然是养着好看,难不成杀来吃么?”
  
  “那我用这狐狸,换你些吃食。”男童看了一眼他马上鼓鼓的褡裢。
  
  云狄见这男童身量不矮,却瘦骨嶙峋,面容极清秀可爱,却毫无血色,知道他定然是缺衣少食,心里暗道这不知是附近哪家猎户的齐整孩子,说不定父母打猎丢了性命,剩他孤苦一人落得如此田地,到叫人好不可怜见的。他想到这,也不拣择,回身一把扯□后装了满满的珍馐肉脯的褡裢,整个扔了过去。
  
  男童一把接住,将小雪狐轻轻抛到云狄面前,云狄一把抱了个满怀,只见小东西一对乌溜溜的大圆眼睛滴溜乱转,毛茸茸的甚是讨喜,不由欢喜,抬头再看,那男童却然已向远方掠去,身上破烂的衣衫不能蔽体,露着的白皙后背上似乎有一个形状奇怪的青色胎记。
  
  云狄见他又要离去,不由着急,大喊道:“喂~~~等一等,你叫什么名字?”可惜回答他的是无边的静寂——这孩子身形敏捷,眨眼间又已然惊鸿不见。
  
  小云狄心里想到那孩子标志的形容身段,却一身的破衣烂衫,还要为果腹之物奔波犯险,但纵然这样,方才那淡淡阳光打在他身上,还衬得他如同金童降世一般。若是他披了自己身上这件雪貂裘,穿了这件银鳞甲,还不知道会怎样出众。
  
  这样一个人物却出身贫贱,流落在这两军交战附近的山野荒莽之中,就算不冻饿而死,也说不得哪天命丧刀兵之下,或是被野兽填了肚子。云狄想到此处,一阵怅然,自言自语道:“你跑的这般快,估计死不了罢,将来若是有缘再见,我收了你,也算一件功德……” 
  
  同年捌月,镇边侯、威远大将军云焰携二子上京面圣,传其次子云狄因生的聪慧乖巧,甚得天子青眼。
  
  玖月,云氏随天子狩猎之时表现出众,尤以幼子云狄以始龀之龄,猎得三鹿一獐,已有八位皇子的当今圣上龙心大悦,当场将其收为义子,封烈水王,并赏神兵“荆轲匕”防身,恩宠闻于天下,世称九王。
  
  次年贰月,高句丽来犯,云焰归而战,大破敌军,然旧伤复发,身死沙场,为彰云氏满门忠烈之功,天子赐云焰长子云猎为襄北将军,袭镇边侯位,赏良田千顷,世袭爵禄,另于京畿建造烈水王府,召义子云狄入京随王伴驾,收于身边教养。待烈水王府成,九王云狄迁入王府,兼领御林军副统领一职,圣上另赐珍宝、钱粮、仆从无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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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遁走~~~




2

2、第零一章 黄道吉日      
 
 
  十年后,京畿重地,烈水王府。
  
  “……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帝使之身首几处,埋之异方……” 一袭火红长衫的少年公子翩然立于榻前,声情并茂的诵读着手中的书卷。
  
  俨然已出落成个英挺少年郎的云狄,则漠不关心的翘着二郎腿斜倚在他的虎绣银纹榻上,偏了偏头,让读书者细长的身影帮他挡住正午稍嫌刺眼的阳光,接着百无聊赖的闭上了朗星也似的双目。
  
  “……蚩尤没后,天下复扰乱,威谓其不死,帝乃集三皇神力将蚩尤墓穴封印,由是天地初安,阴阳始成……”
  
  严如华热情四溢的诵读好不容易才告一段落,云狄却毫不领情的只从嘴角挤出一句评论:“怪力乱神!”
  
  严如华并不生气,只是故作神秘的眨着那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将左手食指圈成个弧形,以关节轻轻敲着右手捧着的古书卷:“这可是著名的《姜天师遗志略》,上面记载的事情可都是真而又真的!”。 
  
  云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就算闭着眼,都知道严大公子下面要干什么。
  
  果然,他见云狄不做声,就又皱了修长的眉,装出一幅“朽木不可雕”的沉痛表情来,并且用悼念死人一样的声音开始对云狄碎碎念:“人在做,天在看,人活于世,怎能不信神佛仙鬼……”
  
  其实云狄起初也并非全然不信鬼神,只是因了讨厌国师卢卯,才顺带厌恶起这些说法。
  
  卢卯是个神神叨叨的干巴怪老头儿,身量只好到云狄肩膀那么高,又干又瘦,枣核一样的脑袋,尖下巴上只得稀疏的几根黄胡子,每天嘴里叨念些譬如如可借天兵作战,何愁江山不能永固之类的鬼话,生生骗了个大国师的尊位,还一坐就是多少年。
  
  眼前这个诵读书卷的家伙便是卢卯的徒弟。因他生就一幅俊美风流的皮相,又性喜红色的衣衫,在云狄看来有点阴柔,云小王爷便不肯叫他本名严如华,只叫他颜如花,简称大花。严如华,颜如花,也差不多,恩,差不多。
  
  当然,起初大花是不乐意的,幼时还曾因此和云狄干过几架,但是迫于某小王爷的淫威,也不得不扁着嘴忍下了,这许多年来,他已然——起码在云小王爷看来——是欣然接受了这个美好的名字。
  
  也因此,云狄认为严大花这人脾性还算颇好,偏只是一点——他当国师那怪蜀黍的徒弟当得起劲,学了些阴阳风水之类骗人的把戏,笃信什么劳什子怪力乱神,还每天娘娘腔腔的在他耳边唠唠叨叨,想把他同化掉。
  
  当然,这也有情可原——据说严如华自幼不知父母为何人,是卢卯将他一手带大,并收做弟子。二十年,就算养只猴子也训练的听话了,何况严如华这个大活人——可是大花这个样子还是很烦人,要不是看在他从小既不把他云狄当主子敬着,又不把他当敌人防着,是个少有的真心实意的玩伴,长相也好歹算个上佳的美人,他云小王爷早把这絮叨的家伙关进马棚塞上一嘴马粪了。
  
  现在某公子大花又弯下腰,喊了声九王爷,然后在云狄耳边做出一番欲言又止的态度来。
  这家伙居然喊他九王爷,跟他客气起来,云狄心道只怕又没好事,“有屁快放!”他掸了掸雪白的衣襟,颇有送客的架势。
  
  严大公子撅着屁股转了两圈,没放什么屁,倒是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又转回来,在云狄耳边像苍蝇一般的哼唧:“那个……我想……请九王爷与在下去,去趟……偃师谷……”
  
  偃师谷……偃师谷?!!!云狄耳朵嗡了一声——偃师谷在传说中为一脉仅存的先秦墨家弟子遗孤隐居之地,后来又集结了众多能人异士自成一派,这些人离群索居,素来标榜风雅清高,世人却说那地方之人收的皆是世所不容之人,是以避之于世。据说那地方邪行的很,外人进去容易,出来可是难于登天。
  
  眼前那抹红愈发的刺眼起来,云狄当下伸脚就踢:“闭嘴!说的轻巧,你要作死随便,可少牵扯上本王!”
  
  严如华的身手,虽不如云狄,到也还算不上不济,想来断不能叫这一脚踢着。可是今日他偏偏躲也不躲,退也不退,也不曾运功抵抗,就那么硬生生受了云小王爷一脚。
  
  云狄眼见他身形踉跄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一白,便知道这脚踢的狠了,看着他那瘦骨伶仃的样子,心上也有些不忍。但也抹不下脸道歉,便掩饰的干咳了下,问道:“你去那个鸟不拉屎地方做什么?”
  
  严如华也不说话,只掏出一条帛帕递过来。云狄偏着头看了看,墨黑的一条,像是九锭细纱精纺的质料,算得上厚密精巧,帕子角儿上坠着条黑珠儿线编的络子,上面镶着一块小巧的半圆型玉珏,玉珏白璧微瑕,上面横亘着一条紫红的纹路。整条帕子也不过只当得起官用,连上用还够不上。
  
  云小王爷皮笑肉不笑的撇撇嘴角道:“本王岂是一条帕子就能收买的?况你这帕子黑不溜秋滴,送个小娘儿都拿不出手。”
  
  严如华苦笑着摇摇头,将帕子抖开,不想这不起眼的帕子张全之后竟有三四尺见方,薄而不疏,轻软厚密,断不是寻常易得的质料。更奇的它是在日光的辉映下,竟然闪出些许金光。仔细看去,原来里面细细韧韧的织满了细巧的金线,那金线走向复杂但脉络清晰,俨然是一幅织造出来的图画。
  
  云狄冷然一惊,看惯了兵书战图的眼睛一下就能看出那是什么,“这是……地图?”
  “偃师谷的地图。”严公子笃定的点头。
  
  这帕子对有心人乃是无价之宝——地图之于此谷,便如青皮儿鸡蛋上的第一条裂缝。当然,虽然心下暗骂严大花是一只货真价实不叮无缝蛋的苍蝇,他云狄也知道偃师谷不是鸡蛋,而是一块难啃的石头。
  
  只是这帕子一抖,他便心痒痒的紧了。心里转了几个个儿——不愧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严某人果然了解他云狄,这招使得对路。
  
  严如华大概是看出云狄神情略微松动,便进一步进言道,“地形、机关、阵法之类在两军对垒之时极为重要,我知参卢你自幼演习排兵布阵,精通此道。而在下略知风水阴阳,我们一起,却正是珠联璧合,定会无往不利。且若此行顺利,说不得你在奇门遁甲的造诣上又要精进一层了。”
  这几句话说的恰到好处,云狄很是受用。虽然心下惭愧暗道那些机关术术自己只是略懂,略懂,离精通还远得很,但毕竟年轻气盛,不免激发了些壮志豪情。另严如华说此去他能学到些奇巧,也委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况且云小王爷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父亲殁了后,云家已现凋零之象。大丈夫立于世间,自当建功立业,为云家挣个脸面。 
  
  江湖中相互制衡的有几大势力,其中偃师谷算的上一号,这谷位于巫陵山腹地,距京畿重地算不得遥远,且地形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偃师谷客们以避世清高著称,也收留前朝遗老遗少,目前虽尚无动静,但若此处有一天做的大了,与朝廷为仇作对,那便是心腹大患。
  
  做事要未雨绸缪,此次如能一探成功,便是个知己知彼,说不得哪天两方对上,就能得个百战不贻,倒时方显他云狄云参卢的能耐。也堵一堵那些表面恭敬,背后却嚼舌头根子说云狄小子不过靠个好皮相讨圣上欢心的人的嘴。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大花你此行又到底为些什么?”云狄虽然心内已然应允了一大半,却不肯轻易松口,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严如华粲然一笑,眼中变幻着莫测的神色,“我前些时日终于破解了师傅的七子囚龙锁,打开了紫玉匣子,这帕子就是里面的……”
  
  紫玉匣子!云狄心内狂跳,来不及责怪他不早些告诉自己,只急急问道:“这就是令尊令堂留给你的东西?”
  
  “或许不过是当初丢弃我时需要个帕子包着,随手用用而已罢了,”严如华嘴角不为人察觉的抽动了一下,然后猛的用力抬头,装作看天被太阳晃了眼睛,“但这总是我知晓身世的唯一线
  索。”
  
  云狄心下了然,兄弟这个忙,他定然是非帮不可了。
  
  于是云小王爷一边拍拍严大公子的肩膀聊做安慰,“承大花你看得起本王,本王就陪你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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