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样的祁攸曾经尽量抽空专程来病房看自己，提携自己进了星江，专门为自己跳那支舞，而最后却被自己的多嘴搞砸了所有，裴烁就愈发觉得懊恼万分。
虽然没办法解释清理由，但还是找个机会跟祁攸道个歉吧，裴烁想。
因为头天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去剧组报道时裴烁整个都是头昏脑涨的。
《七号诊所》这部剧是星江投资的，主角阵容十分华丽，大部分来自星江娱乐，其中在剧中饰演最重要的心理医生叶梓安一角的，是星江一姐颜栩遥。而这部剧的制作班底也毫不逊色，导演谢韦的作品更是出了名的优质。
与这样的剧组合作，作为一枚崭新的新人，裴烁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好在他已经做足了功课，因此很快进入了状态。
裴烁的戏份只有一集，大概三天就能拍完。第一天要拍摄的，是他饰演的顾林几次吸毒的场景。
造型师在看见裴烁的那一刻瞬间皱紧了眉，当着裴烁的面毫不掩饰地嚷嚷道：“不是吧，这家伙一副阳光男的样子要怎么弄出瘾君子的感觉啊？”
见裴烁只会傻笑，造型师又不满地问：“你按照剧本要求减肥了吗？怎么看起来还一副营养特好的样子啊？你看你脸上的肉！”
裴烁十分内伤，天生有婴儿肥他也没办法啊！光瘦身不瘦脸什么的不要太虐啊！
虽然被嫌弃了一番，但画好了妆的裴烁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的青年面色灰败，嘴唇苍白，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气沉沉，活脱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造型师得意地大力一拍裴烁的肩：“哎，你五官的条件其实还不错，要是把脸瘦一瘦，这种长相应该很吃香的。”
一边在帮其他演员做造型的另一个造型师连声附和：“对的对的，就是像祁攸那种脸型，怎么看都上镜。”
“就是啊，还有，我之前听阿琳说她给祁攸做过造型，那个底子好的呀，化妆特别省事儿，唰唰几下就好了！”说完，还略带抱怨地扫了裴烁一眼。
我了个去，这就差没用‘天生丽质’来形容祁攸了吧，要不要再往他身上打个‘素颜第一美人’的标签啊！裴烁默默吐着槽。接着看到造型师的眼神，他觉得更委屈了，也不是我想给您增加工作量啊，我天生长得跟瘾君子差距太大难道是我的错吗！
上午的拍摄进行得还算顺利，谢韦对裴烁挺满意，中午收工前还随口夸了他几句，这让裴烁被造型师打击了的心情恢复了不少。
下午有一场戏是顾林染上毒瘾的事被家人发现了，索性自暴自弃地在家人面前吸毒。
裴烁有点紧张，不是因为演戏本身，而是因为跟他搭戏的人。
星江在制作《七号诊所》时，为了增加噱头，在每集都增加了一个特别客串，而这一集顾林父亲的扮演者，就是特别客串的圈内的老牌影帝徐陌阳。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裴烁少年时是看的每部电影几乎都有徐陌阳，也甚至可以说，是因为徐陌阳，才让裴烁对表演有了兴趣。上辈子他在加南电影学院的面试时，即兴表演的就是徐陌阳在电影《代号411》里一段经典的独白。
上一辈子的裴朔曾经梦想着有一天能有机会和这位优秀的前辈合作，但还没等他在圈内站稳脚跟，接二连三的打击就让他陷入绝望。他曾经以为这些梦想———跟自己景仰的前辈合作，出色地演绎一个角色，成为影帝等等等等，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但上天却用一种离奇的方式给了他一次重新奋斗的机会。
因此，当裴烁看见徐陌阳的那一刻，第一个涌上心头的不是兴奋喜悦，而是由衷的感恩，感恩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徐陌阳有些奇怪地看着裴烁，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一副激动万分的表情盯着自己。难道是因为要跟自己搭戏所以很激动？咳咳，想不到我还是蛮有影响力的……
又脏又乱的房间里，一脸病容的青年颓废地躺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床褥上，目光迷离。
年过五旬的父亲‘砰’地一声推门而入，指着青年，气得手指都在发颤：“你、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还有脸活着！”
青年眼皮动都没动，眼神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好像完全没听见父亲的咒骂。
那反应完全是火上浇油，父亲气得直接拎起一边桌上的杂物，乒乒乓乓往青年身上砸去，一边砸一边骂道：“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有理了是吧！去做什么戏子，说什么演戏是门艺术，我呸！你想出名想疯了吧！你现在倒是真出名了，报纸上都登着呢，‘三流演员染上毒瘾’，还配了你的照片啊，你可真有影响力……”
被父亲责骂和被杂物砸到时没有一丝反应的青年，在听见‘三流演员’‘演戏’这几个字时，表情抽搐了一下，接着嘴唇开始哆嗦了起来，慢慢地，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动作迟钝地爬起来，晃晃悠悠在一边翻出了锡纸和打火机，熟练地点燃，在父亲的注视下凑过去狠狠吸了一大口，袅袅的白雾中，青年的脸因为快感而变得扭曲。
父亲颓然地扔下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步步退出了房间，摇着头道：“没救了，没救了，死透了……”
“卡！”谢韦喊了停，满意的语气十分明显，“不错不错，老徐你辛苦了。小裴你也不错。”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难得碰上谢韦一条就通过的时候。
方才还躺在一边一副醉生梦死模样的裴烁已经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导演笑笑，庆幸自己已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做足了准备。这是他的第一部戏，合作的又是谢韦这样有名的导演，他必须给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以后才会有更多机会。
徐陌阳也略微有些惊讶，顺口夸了裴烁几句。这个年轻人演技虽然仍显得青涩，但看得出是下过心思揣摩的。顾林的自我厌弃和梦想彻底破碎的痛苦被演得十分到位，却又不显得用力过度。
被夸奖了的裴烁简直受宠若惊，开心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落在在场众人眼里，引得大家都笑了。
第8章 还能不能解释清了
相比于第一天的顺利，裴烁第二天的拍摄状态很差。
第二天要拍的主要剧情是，裴烁对着颜栩遥饰演的女心理医生倾诉自己被封杀的那一段经历。
拿到剧本后裴烁就做好了准备，平时自己私下揣摩演练时也觉得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到了真的正式拍摄，裴烁就怎么也入不了戏。
一开始，谢韦以为是裴烁跟星江一姐对戏压力太大，还安慰了他几句。但看着裴烁一次次NG，谢韦也不耐地皱起了眉，不明白这个新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天的对比相差也太大了。
折腾了一上午也没拍出一条能用的，因为不能拖进度，下午剧组只好先拍裴烁剩余的其他戏份，而拍摄其他戏份时恢复正常水准的裴烁也让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百思不得其解。
收工后颜栩遥也过来开裴烁玩笑：“哟，你是跟我搭戏就紧张啊？我有这么可怕吗？”
一姐颜栩遥今年已经28岁了，签约星江出道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该拿的影后奖杯她一个也没少拿，精致的眉眼间透着强大的气场。
裴烁也笑，连声抱歉自己给大家添麻烦了。他脸上虽然没有表现，但心底却焦急无比。如果明天自己还是这个状态……那么被换掉是铁定的事吧？
他也想尽力克服，但是每当自揭疮疤似的念出那段台词时，他总是克制不住地会想起自己上一世那段糟糕的经历，那段狠狠摔落谷底，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他实在太害怕，越是想要通过努力摆脱过去的阴影，在演戏的时候越是无法投入角色。
这些道理裴烁都明白，但当场记板落下，镜头移过来时，他却怎么也做不到若无其事。
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出片场，正往公交站走，一辆黑色的车却忽然在自己面前停下，车窗降下来，后面是一张俊美逼人却写满不耐烦的面孔。
“上车。”压低了的声音。
裴烁有点愣，看了看车里的人，又看看车后方公交站牌上挂着的祁攸代言广告，好几秒才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祁攸以为裴烁是在迟疑，顿时火大道：“你磨蹭什么啊？还要我下去请你是吧？”
裴烁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立刻乖乖地上了车。
车里的气压很低。
祁攸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针织衫，敞开的领口露出他漂亮的锁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随时可以去上节目。再回头看看自己，裴烁扫了眼自己大众款牛仔裤和据说是*丝才热爱的格子衬衫，顿时不想说什么了。
见祁攸冷着脸开车不说话，裴烁猜他大概还在气自己骗他喜欢Miracle这件事，于是在心里纠结半天想道个歉，但还没开口，祁攸就先说话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语气很不好。
是被祁攸看到今天在片场的表现了吗？裴烁觉得有点丢脸，清了清嗓子道：“嗯……状态不好。”
祁攸冷哼一声：“借口。”
裴烁不知怎么跟祁攸解释，只好笑笑，转移话题道：“呃，祁师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我在隔壁片场拍戏，”此时是经过一个红灯路口，祁攸停下车，凉凉地扫了裴烁一眼，“一过来就看见有人丢脸地连续NG五六次，每次都还卡在差不多的地方。”
“……”
“状态不好是吧？我给你好好地调过来。”
裴烁顿时警觉地问道：“什么意思？”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路的确是送自己回公寓的路没错，心稍稍放了下来。
但祁攸的下一句话让裴烁的大脑彻底当机。
“意思就是，去你公寓，我帮你好好过一过剧本，”绿灯亮了，祁攸一脚踩下油门，“明天必须给我一条就过！”
站在公寓门口掏钥匙开门时，裴烁仍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祁攸主动要帮自己对戏？这不科学啊！而且……裴烁放下包，一边蹲在地上努力翻钥匙，一边抬眼偷瞄了身边黑着脸等得十分不耐烦的美男。跟祁攸这种大牌气场的人对戏，大概会取得反效果吧？
“好了没啊？”
“……我好像没带钥匙。”后面声音因为心虚越来越轻。
祁攸火大地瞪着裴烁，看见他仰脸冲自己露出个抱歉的笑容，心里更是不爽。笑什么笑！以为长一张娃娃脸犯了错随便卖个萌就能过关吗？娃娃脸什么的，最讨厌了！
“敲门。”
裴烁苦恼地耷拉下眉毛：“没用的，肯定没人，易子维这几天都睡录音棚，阿澈今天晚上有训练。”
“你该不会故意不想让我进去吧？就这么怕跟我对戏？”祁攸瞥了眼坐在门口的裴烁，没等他回话便自己过去开始暴力地狂按门铃。
裴烁也懒得劝阻，心说你不信我算了。但是，令裴烁始料未及的是，祁攸门铃按了没几下，门里便传出安澈‘来了来了’的叫声。
看着祁攸刀子般剜过来的眼神，裴烁忙苦逼地想要解释，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门便被一把拉开了。
门里站着只穿了一条蜡笔小新图案胖次的安澈，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裴烁你总是不带钥匙真的很烦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要记得带吗总让我我澡洗到一半跑出来给你开门真的很蛋疼啊！”安澈叉着腰一口气地抱怨完，这才留意到裴烁呆愣的神情，和他身边那个带着帽子的高挑男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怎么那么古怪？
诡异的沉默被祁攸打断。
“他每次来给你开门都是这样？”祁攸偏过头，眼神微妙地打量着裴烁。
裴烁还没答话，安澈便抢先道：“对啊，他总爱挑我洗澡的时候回来。”
裴烁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安澈有些奇怪地看祁攸：“你是？”
祁攸没说话，抬手摘掉了帽子，面无表情地跟安澈对视着。
三秒后，安澈一边啊啊啊地鬼叫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回浴室穿衣服去了。
裴烁呵呵笑着，搓着手想要解释，却被祁攸抬手阻止。
“不用说，我都知道。”
看着祁攸一脸了然的样子，裴烁简直要抓狂了，你知道个毛线啊！
“我跟安澈只是舍友，那家伙……”
祁攸皱起眉，斜睨着裴烁：“都说了不用解释。我尊重你的*。好了，现在去你房间对戏吧。”
我靠这还真说不清了啊！这事跟我的*有半毛钱关系啊啊啊！
而祁攸转过脸，在裴烁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笑了笑，看这家伙抓狂的样子还真不要太喜感啊。
进到裴烁的房间，祁攸又吐槽了几句他房间有多脏乱差，裴烁完全没有回嘴之力。不过话说回来，见祁攸还会主动帮自己对戏，还会吐槽自己，裴烁意外地开心。这是表明……祁攸已经没在生气了吗？
看了一遍剧本后祁攸便表示自己记下了台词，接着便开始跟裴烁对戏。裴烁这边还没调整好，祁攸已经不由分说地开始了。
“请躺倒这边来。”祁攸入戏很快，身上令人有压迫感的强大气场完全消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名能让人放下心防的心理医生。
裴烁依言躺过去，闭上眼睛。
“深呼吸，放松……对，”祁攸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可以把你的情绪告诉我，我会好好听的。”
裴烁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很……绝望，很难过，觉得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本来只想好好演戏，可是不知怎么得罪了人，经纪公司跟我解约，我的名声忽然变得很烂，所有人都讨厌我……后来，我开始碰毒品，然后就再也离不开了。哈哈，哈哈，”裴烁的笑声里忽然夹了哽咽，“我知道，我再也没办法演戏了。可是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啊……”
坐在裴烁旁边的祁攸愣住了，因为他清楚地看见，裴烁微微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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