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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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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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先是从外院的小管事做起,一直做到内府的大管家,其实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可见他为人还是活络的。李道明在金陵呆的时间多,便用他在身边侍候,有些事情,交给他办,倒还放心。

“去看看,隔壁是怎么回事?”正想着心事,便被这么打扰,他着实有些不耐。

“回老爷。”李志并没有出去看,而是接着道:“李志刚才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了。。隔壁都是一些回金陵述职的官员,想就着年边上,在金陵过了节再走。也有几个是师爷,只怕也是为了各自的主子,上金陵里打点关系的。他们正在吃酒说笑,因此声音大了一些。”李志轻轻地回道。

“哼。。什么述职。不过是到金陵来找后门的,改天本御史好好把这些丑态整理一个折子,扭扭这股歪风。。”李道明说这些也只是图个口头快活而已。。这满朝的官员,不是叫赵广,就是叫赵允。他要扭这股歪风,靠着一个折子,只怕是微不足道的。再说,他也早过了,青春热血的时代,也不像那些新进的年轻御史,一遇见事情,便发狂一般地上折子。到了他这个年纪,那得要一口唾沫一口钉才成。上折子,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会批准,至少也要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才肯进言的。否则,做老了的御史,还学着年轻人那么孟浪,只怕会被人笑掉了大牙;何况,像这种早已见怪不怪的风气,只怕是几本上去,就会被皇上压下几本,压得多了,他的脸面上,也下不来台啊。。

李志笑道:“如今哪个官不往上头跑啊。近一点的自己就来了,远一点的,也要派个心腹上来走动。谁不想再往上升一升?谁不想往好一点儿的地方挪一挪啊?”

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却听到那边愈发笑得开心了。。隐约间倒听见什么‘文比’之类的话语,。。

李志见李道明在听那边的笑声,便续着李道明的心思道:“那边几位相公,正说着腊八节上,城里诗会的情景。。。说是几个学子,与人赌诗,酒吃多了,错把妓子当成娘了,一通里乱叫。。。”

诗会里的那些故事,李道明自然也是清楚的,毕竟他也是打年青时走过来的。但人就是这样,站在什么山头,便唱哪个山头的歌,所以,以他今天的目光,就不赞成这些学子们,在诗会上玩得那么疯。因此道:“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不成名堂了。李舒那小子,有没有喝多?”

“舒哥儿哪里会喝多,赌诗他是行家。武陵府里的几个小子,怕不是被咱金陵府的这帮子给压住了,才失得态呢?今个舒哥儿还说:‘武陵府那帮小子不服气,设下了东道,明个儿晚上,要再比一场呢?’。。。”

李道明心中一动,却冷着脸道:“不知死活,总有吃亏的一天。。”

“小的也是这样说。就武陵城那几块料子,比其他路里的才子,或者要稍强一些,但比起咱金陵,那只怕还差得远,咱们随便拔一个出来与他们比,也要让他们想破脑袋。输了一场,丢人现眼不说,居然还要再来找场子,真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李志侃侃而谈,却看到李道明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李道明的脸上,一副想笑,却又使劲忍住的意思。。

李志不由有些挠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连忙收住了话头。。

李道明想笑,自然是因为,武陵人要找回场子,只怕是来了一个历害的人物。从那天苏三对他说,不能送他回金陵时,他便猜到苏三一定是要往金陵来的。。苏三往金陵来,自然不会像他坐着马车,慢慢吞吞地走。因此,算起来,苏三到金陵只怕至少二天了。

有苏三这个奇才在武陵那帮学子中坐镇,李舒他们只怕不会有那么得意。其实苏三的名头,在金陵也是极响的,若是李舒他们能把姿态放低一些,怕也不会丢什么大丑。如今这么高调,连自己刚刚回来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死谁活呢。。。

李志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都受了李舒的影响,由此可见李舒等人,对苏三是绝不服气的。有这种心态在,恐怕苏三是不会留什么情面的,因此,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也好,让这帮人受受挫,回头好潜心读书。。。

李道明并不想去关心这些,李舒那帮人,算是有些文采,但那也只是有些文采而已。金陵城大小官员齐集于此,封朝重文轻武,府内文风比其他地方更重一些,也无可厚非。但若是从此以为老子天下第一,那有一次这样的教训,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关心的是: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之下,苏三不在私底下谋划营救苏一,反而这么高调地露面,甚至可以说是出风头,到底是什么用意?

别人都可以认为,苏三不过是年轻孟浪,逞了一时意气,才做出这样的动作;可他却明白,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第7章,四品小吏

“喔。。。明天吗?那明天你陪着少爷也去转转,回来后给我学学。。”紧接着,李道明又摆了摆手道:“晚上不用你在这里侍候了,明天也不用过来,面过圣后,会直接回府。”

李志忙点头道:“那老爷您早点歇着吧。。”

正要走,李道明又道:“去问问当值的驿丞!他是怎么当得值,都这会儿气候了,还这么吵闹?”

李志心知这是老爷让他知会驿丞,让那边消停一些,不要扰人休息,便一迭身地答应了出来,转身便走进值夜的官房里。

金陵府的驿丞,是个地地道道的四品官。但这个四品官,却是一个受气筒。官大的来了,他要呵着;官小的来了,他也不能摆架子;时不时地,还要为来访的各色人等引见,介绍;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吃苦受累,出力不讨好,杂事特多,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苦差事。与宫里的寺人,也差不了多少。。

冯天元抱着个炭盆儿,桌上几样凉菜,一壶小酒喝着。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也该走动走动,哪怕是把这四品官换个九品的实缺,那也比在这里受累受气受穷强啊。。可是,这还不得要银子?如今这世道,官字二张口,张口就是要吃的,没东西给他吃,到哪里去进步?

反反复复地想了一遍,没有一丝头绪,叹了一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耳朵里听着那边院子里有些吵闹,心想着,再不要影响到院子里头的钦差李道明。这李道明在金陵的时候,便是一个铁手的御史,这次在武陵听说一举掀翻了林海录,如今又是奔着御史中丞的位置去了。这号人物平时就有些难缠,若是让他叼登出自己的不是,那可不是玩的。。

想着这些,放下酒杯,往嘴里夹了二块卤牛肉,便把袄子穿了起来,要往那头院子里知会一声。这才开门,便见李志直直地朝自己走来。。

冯天元心中一转,便知道了李志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用声音迎道:“你来的可巧,那帮外省来的官员,不知道驿中的规矩,灌了几泡黄汤,便一发高声了。你有事找我,且在此稍候天元片刻,天元便叫他们收了去,再要吵着钦差,可不是玩处!他们难道就不怕参?”

李志见话都被冯天元给说完了,便笑道:“得,那边相公们也是高兴,叫他们小些声也就罢了。真收了的话,岂不扫了他们的兴致。我也是在院子里,听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怕吵着老爷休息,倒不是专为了这事,老冯你去说说便罢了。。。”

李志虽然是李府的一个管家,但是他在金陵各处衙门走动的尽多,所以与冯天元是很熟悉的。大家都不拿冯天元当个四品官,冯天元自己也不拿自己当个官,因此大家自然是笑闹在一处的。。

其实封朝官风颇为粗放,不说正式的场合,只说私下饮酒絮谈的时候,对上官也有统称‘大哥’‘老大哥’的,其实尊卑并不是非常的严谨。所以,像冯天元之类的官员,平时要办的杂事很多,就难免要与各府里的下人们打好关系。因此,冯天元就是想拿官架子,也是拿不起来的。不然,哪天真有什么事情,找到人家府里去了,这些下人就软硬不吃地给你下刀子,他也是没法的。

这金陵也不是别个府路,他一个四品官拿到外头去说,看似很大,但在天子脚下,那一抓还不是一大把。。便是没有实权的从三品,三品,有时候还要夹着尾巴做人,何况是他。。

“那是自然,兄弟且进房里候着,里头有炭火,还有酒菜,我去去便来。。”冯天元抬脚要走。。

“你这日子倒过得,不过,小的过来也只是因为,有些时候没见着您了,想着和老冯您打个招呼,才过来的。手头其实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您忙您的,小的这便走了。。”李志笑道。。

冯天元便又站住了笑道:“这便走了?那行,就不送了。。”

李志便拱了拱手,与冯天元别过,朝驿馆外头走出去了。。

冯天元看李志走了,搓了搓已经有些冰凉的手,嘴里咕哝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朝吃酒那片院子,走了进去。。

“哎,老冯来的正好,快来。还有没有炭盆儿,多拿几个来,你这驿馆的墙是不是纸糊的,这酒是越吃越冷了。。。”说这话的中书省户部司里的小司官娄明亮,只有五品,官气却十足。

当着这么多外官,幕僚的面,直接就拿他当下人来使唤了,冯天元想想就有些来气。不过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哪能啊,这驿馆可是前年翻得新,说起来还是户部的首尾,是不是纸糊的,明亮兄可比天元知道的细。。。”

娄明亮见一石头扔出去,被冯天元给踢回来了,便笑道:“那快多弄几个炭盆儿来,火拔旺些,总不能再把各位国家栋梁们给冻着了吧。。”

冯天元为难地道:“还真没有了。。一个也没了。去年留下来的那几个,根本不够用,驿里早就呈文部里请拔,可是都这般天气了,也没有拔下来。这年前各地来的官员多,每人的房里保着一个,都不够。何况有些身子弱的,房里还要多置几个。。天元也是为难啊!都是大老远的来,也不能厚此薄彼,明亮兄要是能体谅着天元的这点儿难处,那天元就感激不尽了。。”

话里话外的,还是把话给推到了户部的头上。娄明亮就是户部的官员,冯天元这么一说,他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本来想趁着酒意,逞逞威风,谁知道冯天元这般不给面子。。便硬生生地回道:“就不信,你一个也找不来?”

“倒是还有多余的。。钦差大人刚才还说,房里已经暖了,要睡了,用不着二个炭盆,叫我去端一个出来。本不想去,但钦差大人的吩咐,也不能不听,便去了。可那边下人又说,钦差嫌外头有人吃酒吵闹,睡不下,让火盆先放着。。。。这会儿,应该要睡了吧,要不,天元再过去,把那炭盆儿端来?”冯天元笑道。。

众人听了他这话,哪里还关心炭盆儿的事情。大家刚才一心里饮酒,倒忘了钦差今天回金陵,就住在驿馆的事情。现在听冯天元一说,不由都醒了醒。。

娄明亮今天倒是与六部的其他官员,到城外迎接钦差行驾来着。可是一喝起酒,便也忘了钦差就在驿馆里住着。。

忙问道:“李钦差住哪个院?”

“不就是隔壁!要不然哪有这话?”

娄明亮脸上变了变色,他可是知道驿馆之中不许高声的禁令的,忙道:“天元兄,你早不说。。”也不等冯天元回答了,忙对众人道:“今天酒也差不多了,这晚了,天也冷了,兄弟夜里还要值夜,改日咱们再好好聚聚。。”

众人听说李道明就睡在隔壁,也无心再饮酒了。回头李钦差明天面圣,在圣上面前,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如果皇上问起来,到时李钦差再当面参他们一本。到时候,摘了他们的乌纱帽,都没处说理去。

于是都互相揖着礼,一哄散了。。

冯天元随着众人出了院子,见大家各自散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官房,临进门的时候,对着已经走远的娄明亮‘呸’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就叫你们吃不成酒。。”

第8章,夜训

娄明亮带着小厮,快步走了几上步,再被冷风一吹,酒意便散去了。;心里想着李钦差再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本,自己一定是被冯天元给摆了一道,不禁心里大骂起冯天元来。

至于吗?不过就是一个请拔炭盆儿的呈文给驳了,至于这么拿自己出气儿吗?自己一个小小司官,哪里能过问这些事情。再说了,哪年驿馆不从这里面吃点油水,今年少吃了这一块,便这般叫劲,难怪没出息,在这驿馆一干就是五年。。

走到叉路口,娄明亮对小厮道:“行了,你先回去吧!今个司里我当值,晚上就在司里睡了。。”说完,径自朝中书省走去。。

中书省设在禁城之内,离大内咫尺之遥,离宫城也只需要过二道门,便可以直达。相比而言,在大内东边的枢密院,地理位置比中书省就要偏上一些了。

从大封朝定都金陵开始,举国处于安定的和平之中,枢密院与中书省虽然并称二府,但没有战事的时期,枢密院的权利,正在一步步消减,伴随的自然是中书省一家独大。

六部原本归属在尚书省,另外还有个门下省审查政令,如今二省全都归在中书省下统管,因此六部的司官也只需听候中书省里的派遣便可。

中书省办公的地方叫:政事堂。政事堂里的几位堂官,便是中书省里的主官,主管着全国的行政,除了军事之外,其他事情,大小不论地都要到这里汇总。。。

吴相,祝相,二位是左右正相;还有七位侍郎,是副相。各人都有各自的分管,虽然都有分管,但稍大一点的事宜,还是要由二位相爷做主。。皇上喜文倦政,许多事情倒是二位相爷做主的居多,因此权柄可谓到了极致。

其实这些离娄明亮都有些远,若不是这次苏侍郎被下了天牢,把整个中书省都惊动了起来,堂官们也不会按排这么多人手值夜,自己也就难得轮得着一次值夜了。。

穿过丽正门,没走上几步路,便进了中书省。中书省里的院子很多,前面的政事堂,他是没有资格过去的,因此便只是走进六部司曹这边的院子。。

六部里二十多个司曹,每司都有二个人当值,晚上又不办公务,大家便只闲坐在一间屋子里聊天。。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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