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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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其-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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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孩子心性,面子顶顶要紧。

    这样咋呼的人,落得如此地步,若再失了圣上的宠爱,不知哪天便也会被当做化肥撒在万紫千红争香斗艳的御花园里。

    暗八思虑半响,终于决定带谢归其前去。

    那一处并未种什么花,可能是大冬日,花草未生。谢归其无意留心这个,倒是被这处的方位给吸引了,居然正对着现下最得宠的明妃娘娘的宫殿。

    做什么?杀鸡给猴看?

    两人就站在花池外面的小石子路上,各自静默了半天,突然听得一阵嬉笑声,谢归其抬头一看,原来是明妃带着他的宫女在阁楼上说笑。说到开心处,明妃微微弯着腰,拿着手帕捂着嘴笑,竟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美感。

    没由来的心生亲近,即便明妃或者活不到明日。

    谢归其往前迈了两步,暗八心生警惕,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再往前走了。两人正僵持着,宫门一开,出来一个笑容满面的宫女。过来先道了个万福,然后嘻嘻笑,说“明妃娘娘有请”,说话的时候拿眼一直瞟谢归其。

    暗八也不好明着违抗明妃的命令,无奈之下,悄悄给附近当值的暗卫发了个信号,便要随着谢归其进去。

    哪知那小宫女拿手一挡,娇笑道:“娘娘只宣了这位小公公,闲杂人等不许跟着。”

    暗八焉能放谢归其一人进去,执意要跟,甚至打算若没办法,便强行带谢归其离开。

    “我去去便回,你在此处等我。”谢归其甩开暗八抓着他的手。小宫女也道:“娘娘就在栏杆处,公子过去说说话,一会的功夫。”

    暗八目测,依着阁楼的距离,他几个翻身应该能跃上,便放行了。

    小宫女引着谢归其往里走,笑道:“你那管事太监可真逗趣,便是连娘娘召见也不肯放行。”

    谢归其侧头一笑,道:“他是怕你家娘娘欺负我。”

    小宫女精神恍了恍,看呆了眼,立在原处作木头状。明妃带着宫人前来迎接,见状,又捂着嘴笑:“是比我漂亮些,瞧着,小兰都看傻了。”众人听闻,皆笑不止。

    谢归其上前一步:“果然是你,明月。”

    明妃福了一福,坦然承认:“是奴家,公公别来无恙。”

    ☆、作画

    白衣胜雪,袖口滚着银丝花绣,腰系金色流苏,莲步轻移,摇曳生姿。简单发髻,未戴过多的首饰,只拿一跟青绿色木钗盘起,简单却美丽非常。同上次一样,若不开口,让人怀疑仙人下凡心生敬仰,若是开口道了身份,明珠蒙尘不由的让人击节大叹惋惜。

    谢归其还未答话,旁边有那狐假虎威的奴才呵斥道:“放肆,见了明妃娘娘竟敢不跪。”明妃忙拦住,示意他们不可放肆,向谢归其告了罪,邀谢归其往阁楼一聚。

    原来圣上来了旨意,要画师为明妃作画,大伙正赞叹明妃风姿无双,不想无意见瞟见不远处有一位美丽的少年公公,众人不识谢归其,加之明妃平易近人,从不端主子的架子,于是没大没小吵嚷着要二人比比容颜美貌。

    明妃借太过吵闹的原由,打发了伺候的宫人,又提议与谢归其并坐,由画师画一张美人谈笑图。

    两人紧挨着坐,谢归其先沉不住气:“叫我来不只作画这般简单吧?”

    明妃红唇轻启,吐字如兰:“公公聪慧,奴家佩服。”

    “那便抓紧时间吧。”往下望一眼,暗八偎在一棵梧桐树旁,双手抱臂,也正眼不眨的盯着这里。

    明妃莞尔:“小公公可真性急,既如此,奴家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午后暖阳倾洒,明妃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浓的阴影,从谢归其此时的角度望过去,不觉笑颜倾城,但见黑目深邃如夜,映衬的白皙肤色如死人般不真实。

    “公公那日在郭府是要寻什么东西吧,不巧这东西落在了奴家的手中。”

    谢归其笑:“你知我想要什么?”

    明妃转头,深深望向那片撒了花肥的林子,肩膀微不可查的颤动,他言道:“那日郭府一别,奴家便仔细查了公公的底细。公公有贵人守护,着实费了奴家好大的力气。公公乃谢侯爷独子,是也不是?”

    “是。”

    “那么,奴家焉能不知公公在找工部四月份纪事册。”明妃巧笑嫣然:“谢侯爷于奴家有恩,奴家也想为侯爷洗刷冤屈尽一份薄力。当日不识公公身份,故藏而未交,还望恕罪。”

    藏而未交,却又为何到了席若手中。昨日,按着浣衣局兴顺纸条上越好的时间地点,顺利的见到了接头的人,意外的拿到了他一直找寻的纪事册,但里面却是他不想看到的内容。父亲真的贪污了两千两黄金,纪事册里的账目一看便知被父亲动了手脚。

    谢归其问道:“纪事册可还在你手中?”

    明妃摇头:“中途被人劫去,但奴家看过,知晓其内容,公公不想听么?”

    “是什么?”谢归其扭头看着明妃,他已然知道纪事册里的内容,有这么一问,不过想判断明妃是否说谎,意图何在。

    画师躬身,插话道:“请二位坐好,方便下官作画。”

    明妃向画师欠了欠头,便倚着栏杆坐好,手撑着下巴,头侧向谢归其这边,嘴角似笑非笑,一幅活色生香的慵懒美人浅笑图。

    谢归其黑脸,这笑,他一个不喜欢男人的人,看了心下都要震三震,更何况席若那个风流鬼,见到了,还不流着鼻血扑上去。

    “奴家如今大祸临头,公公是否可念在奴家为谢侯爷出过薄力,帮奴家一个小忙?”人未动,笑颜依旧,明明是不沾染一丝凡尘的仙子模样,嘴里却吐出了俗恶的谈判话语。

    谢归其冷笑:“还没告知内容,如何算的出过薄力?”

    “若告诉公公亦无妨,只是到时公公定然要奴家拿出纪事册来。奴家先把话说清楚了,若告诉公公,公公信与不信,都请帮奴家做件事情,若事成了,奴家定将纪事册双手奉上。若奴家敢欺瞒公公,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谢归其道:“誓言是最做不得数的。”

    明妃眨了几下眼睛,表示同意,言道:“此话有理。不过奴家央求公公的事,于公公和公公关心的人都无害,只是奴家的私事,更与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无关。公公若帮了奴家,于公公不痛不痒,于奴家可是大恩大德。奴家的话公公不信,便当做笑谈,帮忙的事就当做付钱买笑,可否?”

    这话便说的极为诚恳了,放低了身段在求他。明月如今贵为皇妃,也只有皇后和两个皇贵妃压在他的头上,权力之大,是有什么还需要靠他一个小太监去办的。

    “你怎么确定我就有那个能力帮你?”

    明妃话语中透着自信:“公公现下虽落魄,本事倒也不小,能出入宫门闯入尚书府行凶。”明妃一直在笑,此刻笑意却到了眼底,显是真的为谢归其的举动逗乐了。“奴家央公公办的事,就在这金瓦红墙内,公公聪慧,于这大内熟悉,况且,公公莫见怪,奴家猜的不错的话,公公后面还有这皇宫的主人,要寻一个人实在是简单的很。”

    那日在养心殿,谢归其叫出他的名字,识人无数,明月焉能没有一丝耳力。而且进宫前,早已打听过谢归其的归处,两个一相合,便猜到了是谁。只是未想到,皇帝和谢家独子竟是这样的关系。

    “寻人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吧?”谢归其被他说的脸色微红,不禁有些恼怒。

    画师咳嗽一声,道:“这位公公请配合下官。”

    谢归其狠狠瞪过去,明妃笑,画师视而不见,低头作画。

    “公公过来看花肥,想必也能明白奴家如今的处境。奴家在宫里处处受人监视控制,虽坐高位,却是受人摆布玩弄。若有能力,为何明知她在宫里,却是二十年不得相见。”说着,眼眶渐红。“且动作稍大,难免惹人注目,这是奴家的私事,奴家并不想让她卷入到危险中来。”

    谢归其知他动了真性情,有些于心不忍,问道:“是谁?”

    “先皇的端妃,如今的端太妃。”

    谢归其歪头认真想了想,言道:“先皇妃子虽多,真正坐到妃位的也不过七八个,我并未听说有“端”这一封号。”

    “她被废离现在快有一十九年了,宫中多次变动,识得她的人少之又少。奴家费尽心思,总算找到了几个知情的老宫人,可他们要嘛装傻一问三不知,要嘛尽忠一头撞墙到地下伺候先皇去了。“

    谢归其为难:“事情听起来不简单,我无权无势了便罢了,此事我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有一个。”明妃笑靥如花:“她生有一名皇子,乃是当今圣上唯一之手足。”

    “二皇子。”谢归其沉声道出。眼前似晃出二皇子的身影,破衣烂衫,却气质高华,谦谦有礼,让人忍不住想起一个词语——君子如水。

    明妃的眼刹那一亮,顾不得画师,玉手抓住谢归其的衣袖,声音都带着可以明显察觉的颤意:“你知道他?”

    谢归其点头。画师努力的咳嗽,明妃放开手,为自己的失礼分别向二人微笑致歉,又恢复成一座美丽的雕像。

    “我与他相识,知他住在何处,你若想见,我可以安排,只不过你身份显赫,白天恐怕去不得。”

    明妃眨眼以示感谢。

    谢归其突然记起什么,用力咬唇,明妃不解的看他。谢归其冷笑:“今夜恐怕去不成了。”

    “为何?”

    “圣上会来临幸你。”

    明妃不自然的收了笑。

    谢归其又突然想到,种种现象分明指出席若已开始怀疑明妃盗取了那件重要的东西,今晚的宠幸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场面。

    “或者你等不到见他了。”

    明妃又扬起嘴角:“不会,奴家的小命暂时还留得住。”

    谢归其扬眉:“为何?”

    明妃言道:“你可知河中‘替死鬼’?有个很厉害的人,掉进河里淹死了,他极爱一个人,想拖那个人下水陪他,却又怕那个人从此万劫不复,所以便打起了坏主意,找了个替死鬼来承受原本该那个人承受的险恶与苦痛,好让那个人一直平安下去,直到很厉害的这个人有能力去保护他为止。”

    谢归其静默不语,半响,当明妃以为他不会作出评价时,却听他说道:“很厉害的这个人太过卑鄙,他爱的人是宝,那个替死鬼却也有人把他当宝啊。”

    “哪里有人把他当宝。”明妃小声嘟囔,目光穿过谢归其,不知望向何方。

    “你说什么?”

    明妃轻笑:“说你,最没资格骂这个人。”

    谢归其刚要再问,画师走近,将画拿与二人看。明妃接过,赞赏不已,吩咐隔间伺候的宫人拿来赏银。

    画师得了赏,一直阴郁的心情大好,不免多说几句:“娘娘与这位公公,容貌气质皆不同,但画者观全抓细,下官方才细细看去,却意外觉得二位颇为相像。”

    谢归其是看出来了,无论别人说什么,明妃总是要娇笑一下,故作亲切却又疏远。明妃笑问:“何处像了?”

    “恕下官愚钝,难以用言语形容。”

    ☆、相像

    “朕知道哪里像。”席若不知何时走到阁楼下,突然幽幽的接了这么一句。众人见了圣上,忙跪地相迎。

    席若沿着木阶而上,笑意吟吟扶起明妃,两人坐下后,才开口让剩下的人起来。谢归其黑着脸,和画师一边一个的站着,看着那不避嫌的两人亲亲我我,宫人们鱼贯的送上茶水点心。

    席若斥责宫人不好好伺候主子,命人取来火狐裘,亲自动手仔细与明妃披了,还体贴的握着明妃的玉手为其暖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谢归其愤愤地想:好一副深情到白头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玩起变脸,一刀将对方捅了。两个人都赶上戏子会演戏了。

    “圣上快说,臣妾和那小公公哪里像了?”明月眼中波光流转间,媚态自生,作为在场的真正的三个男人之一,谢归其看了也是心神荡啊荡,对面的画师早就忘却尊卑的目不转睛了,再看看席若,更是柔情似水,化作一只垂涎肥肉的狼。

    对,狼,一头大恶狼。

    席若拥美人入怀:“确实难言,最像的是眉,弯弯如月,细而不淡,然后是鼻,挺而不英。耳朵也像,比较容易拉。”说完,恶意的去拽明妃的耳朵,惹得明妃娇笑,委屈的直喊“圣上好坏”。

    谢归其突然觉得很不舒服,鼻子很眼睛都涩涩酸酸的,胸口闷闷涨涨的,心里面却是像被挖掉了一块,空的作响。近日里经常有这种感觉,在浣衣局摸小蕊鼻子时还淡淡的似有非有,也不是这般酸疼滋味,得知席若临幸明妃时,这种感觉最强烈。现在,却是最清晰。

    谢归其如被当头棒喝般清醒,忽然明白过来,他不想让席若也去爱别人。

    两人又说笑了会,圣上没开口赶人,底下人自然不敢随意告退。谢归其陪衬一般的站着,低头掩饰着不断变幻的面色。画师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他虽是宫里的画师,但毕竟还是一个外官,不同对面这位,是个太监,他怎么好意思又怎么敢看敢听圣上与心爱妃子的亲密调笑呢。

    “拿画来,朕瞧瞧。”

    画师忙不迭的送上画。明妃起身接了,转交给席若,吐言道:“圣上亲传的这位慕容画师,功夫可真是了得,您瞧,画的可真好,多细腻。”席若拿尾指指腹在明妃脸颊上轻轻一划,促狭地笑:“比不得爱妃你的皮肤细腻。”

    谢归其悄悄背过手,左手伸进右手袖子里,认真的摸了摸,也是很滑的呀。虽说在边疆风沙吹人,阳光暴晒,但是他天生好肤质,愣是没黑没糙过。

    “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席若捏捏明妃的脸。

    谢归其暗暗的想,尊贵的圣上从小挑食的很,只吃蛋黄。

    席若话说多了,便想喝水润润嗓子,原本那杯茶已凉了。明妃早就善解人意的命贴身宫女在身旁煨了个小火炉煮茶。见圣上眼神飘过去了,忙命人斟好茶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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