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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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有千千劫-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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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那一声声“老爷”,陈明瑞的心绪万千,易天他们走了之后。府中便改了称呼,是老太太主张的,理由是孩子都大了,没道理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被喊做“少爷”。
的确,早在他成为陈家家主的时候,这称呼就已经可以改了,但一来是那时候年龄尚小,叫起“老爷”来不伦不类,二来则是为了照顾老太太怀念儿子的心情,便一直被称作“少爷”,久了他也就习惯了,无所谓改不改的,突然改了初时倒还有几分别扭,这四年下来倒也能够听得顺耳了。
大部分窗纱被换成了银粉色,即不显得太冷,也不会显得太艳,失了世家气度,更有那等橙色点缀着,在光晕中呈现出一种迷离而复杂的色彩变幻,温暖柔和。
娇荷苑中多是柔粉色的窗纱,屋内橙色的光芒透出来,愈发多了几分暖和的感觉,一眼望去,便令人心中一暖。
“老爷回来了啊!”吕娘子撩起帘子,笑着问好。小姐离开后,她便回到方素心身边伺候,闲暇许多。
吕娘子似正要出去。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规规矩矩地行着礼,垂着眼帘,不敢乱看,倒是一旁的瑾香瑾兰笑眯眯地问了一声好,道:“夫人刚才还问哪,老爷可就回来了!”
陈明瑞点了点头,微微翘起嘴角,有了两分笑模样,脚步却不停,摆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径直走入屋中。
就隔了一层门板棉帘,外面的说话声也不曾放小,方素心早就听到了,习惯了瑾香瑾兰的打趣,倒不像以前一样听到就会脸红,但看到陈明瑞进来,看到他明亮双眸潜藏的笑意,却不由得耳根发热。
他对她几年如一日的喜爱,虽不浓烈却持久的深情,她感怀至深,常常暗自感叹。她是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人人称羡的丈夫,有这样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日复一日,脑中愈发清晰的是她的明瑞哥哥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反而淡漠了那相伴一月有余的踏月男子的容颜。
“怎么总是走神啊?”看到自己的妻子神色恍然,不知又想什么去了,陈明瑞语带抱怨地说着,同时一把揽过了方素心,让她与自己并排而坐。
“没、没想什么。”方素心收回了飘远的神思,匆匆应了一句,觉得这样不足以取信,又道,“我就是想起了易天,已经四年了吧,都不见他回来,也不知道过得怎样,那门派中可有人欺负他?… …”
儿行千里母担忧。方素心说着说着也就想到了逸梦,无论怎样,她还是爱过逸梦的生父的,相比于易天的父母双全,逸梦却更让她怜惜,“逸梦那里也是,原想着她和易天一起的,可她进的那叫什么门派啊,竟然连对外联系都不行,若不是易天来信说见过她没有事,我还真的担心… …”
“好了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陈明瑞话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方素心明亮的眼眸含着好奇和嗔怪看过来,这才继续说道,“逸梦来信了,是通过咱家的商铺送过来的,你猜猜她信上说了什么?”
“逸梦来信了?都说什么了,快告诉我!”方素心平日里都端着主母的架子,这时候露出孩子心性来,急不可待地倾身过来,同时捉住了陈明瑞的胳膊。
见状,陈明瑞一笑,直接把人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鬓角,小声说:“她说她回来过年。”
方素心被这亲热的举动弄得娇羞不胜,只觉得耳边热呼呼的,思维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明瑞说了什么,立刻又忘了对方的故意捉弄,欣喜道:“真的?!实在是太好了,她现在到哪里了?可要人去接么?是和易天一起么?路上好走么?… …”
一连串疑问接踵而来,陈明瑞安抚着压下了方素心的喜悦,说:“易天是回不来的,他门中事情还多,就逸梦回来。不过她说是跟她师兄一起走的。我会派人到城外接她。”
后一句话说得明显不太确定。陈明瑞的眼中划过一道忧思,皇帝现在对世家的盯梢由明转暗,越来越不好防范了,说不定不去接还好些,若是去了,反而会引来皇帝的主意。
随着年领的增长,皇帝的做法也越来越趋向于平和,比起一开始兴师动众地打压世家势力,现在的做法更容易降低世家的警惕,也因为如此,朝中最近多出了许多保皇派。跟皇帝同气连枝,虽然现在还表现在小的方面,但若是一朝他们成为朝中重臣,局势怎样就不太好说了。
皇帝的势力一天天扩大,此消彼长,世家的势力慢慢缩小,看似占了下风,却只有各家家主才知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退让,陈明瑞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出戏定然不能够早早落幕,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朝堂上的事情陈明瑞从来不和方素心多说,方素心也不管,更加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每日里忙着管家就已经有些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哪里顾得了外面的大局。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她只要把这家中管好了,也算是贤妻了,抱着这种想法,方素心倒是难得的心性单纯。眼下家中还有老太太撑着,虽然老太太的身体不是很好,但余威尚在,没有谁敢公然挑衅,也就让她多了一分便利。
想到老太太… …“老祖宗怎么说的,是真的药石无效了吗?”方素心对老太太的观感十分复杂,作为后宅的女主人,她是佩服她的,相夫教子,老太太的一生都可以当做女子的楷模,可作为女人来说,她却不太喜欢老太太,尤其是三年前老太太借故给陈明瑞安排了两个小妾,让方素心很是气恼了一阵。
她也知道,自己只生了易天一个儿子称不得枝叶繁茂,何况,易天在外学习,家中无有儿孙绕膝。老太太也是因为寂寞,所以才想着让孙子广纳妾室,从而开枝散叶,她自己也好儿孙满堂。
将心比己同一理,她能够理解,却不太能够接受。嘴上不说,心底还是对老太太有了几分不满和怨怼,相比之下,婆婆郭氏做的就好多了,至少不曾插手儿子的房中事,因而,这几年,她和婆婆倒是相处得很好。
“已经拖了这么多年,已是不易,如今,能过完这个年就算是好的了。”这样说着,陈明瑞更多感慨,一声长叹也是无可奈何,寿数如此,他又能如何呢?唯一值得安慰的应该是老太太晚年有福。
“易天要是能够回来就好了!”方素心一时也是感慨万千,对一个将死之人,往日的那些计较也都烟消云散了,更多了怜悯,“老太太自易天走后就一直念着想着,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把易天叫回来?
陈明瑞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但老太太不让。何况,这时候叫也来不及了,元国和这里相距甚远… …他又是掌门弟子,掌门有事,弟子怎能逃之夭夭,他必然是要陪在掌门身边处理事情的,不能为了这个耽误他的前程,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以前想着儿子最多就是子承父业,在朝堂上建立一番功绩,最差也是守着陈家家主的位置过一辈子,却不想,原来人世间还有仙途,虽说仙路飘渺,未必能够成就,却也是另一番天地广阔,实在不应该让他困守于妇人身边。
“唉——”幽幽一声长叹,方素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到老太太… …难免有几分触景伤情之意罢了。
“都管家这么久了,却还是这般软心肠,这可不行!管家是要恩威并重,你总是施恩,却不示威,将来老太太不在了,你如何能够撑起陈家这局面?还是要快点儿适应才好!”陈明瑞说着,目光遥远,又想到了老太太治家时候的风采,不动声色间就是一片寂然无声,那才叫厉害高明,方素心与之相比,显然火候还不够。
“我怕什么,只要你肯帮我,万事没有不成的!”方素心心绪一转,很是自傲的说了一句,引来陈明瑞的哈哈大笑,得到妻子的全心信赖,他怎会不为之欣喜。
听得屋内传来的笑声,懂事的小丫鬟们轻手轻脚地灭了外室四角的夜明台,淡淡的荷香杂着脂粉气息温馨暖人,一派世俗尘韵。
第三卷 红尘俗世 第一章 赏梅
第一章 赏梅
连着三天都是大雪飘扬。等到雪停了,浩瀚苍茫的大地一片雪白,皑皑白雪堆积,有风起,絮絮若飞花,扬扬洒洒又是茫茫一片。
无叶的枝条上结了冰,细枝不堪冰重,垂下来,俨然有了几分堤上垂柳的风貌,晶莹剔透中隐隐可见棕色深沉,更添沉稳肃静,而那犹若天籁的声响早已分不清是雪落之声,还是冰条撞击之声。
出城十里,有一个十里亭。本应四面透风的亭子这时候被绫罗围了一个密不透风,白色的暖帐中燃着几个暖炉,热浪滚滚,无风自膨。亭子四角垂着铜铃,风过有声,恰似配乐,让帐中人感受到了别样的趣味。
“果然是无双公子,就连赏雪也有花样。四下茫茫。坐听风声。倒让我这俗人开了一回眼界,总算知道这‘雅’字含义了。”
白纱影外不影内,坐在帐中的人看向外面是清楚的,就连那一片片雪花也可以看出六角菱形,毫无视线干扰之说,围炉畅谈,或说景或谈天,或者诗书问答,比起常年在府中沉闷,这样的野游更符合这些风雅公子的喜好。
“正是,这般赏雪可不正是极雅,只可惜有酒无梅,难得其香啊!”座中一人感慨着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外面一片雪色茫然,壮丽辽阔,却少了那么几分颜色,想来,若是有梅花几枝,既添了艳色又有了傲雪风骨,更有那暗香送酒,游人欲醉。
七个人中倒有五个都对这话表示赞同,面上颇有几分遗憾之色。
坐于主位的十七岁少年褪去了青涩稚嫩,眉目清秀俊朗更胜往昔,紫玉冠束着黑发,一身暗色锦衣被裹在貂皮大麾之下,大麾松散披着,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与自在。如同白玉一样修长的手拿着金色的酒杯送到唇边,上挑的眉带着三分英气七分戏谑。酒沾唇即放,似乎不是为了喝,只是为了闻。
“你怎知这里没有梅树?”放下酒杯,少年站起,抖了抖大麾,随手系好腰间的带子,道,“想要踏雪寻梅,乘风觅香的,随我来。”
清雅雍容的举止,伴着无起伏却隐含冷傲气度的声音,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跟随其后,一起踏出了暖帐,被寒风一吹,抖擞之后连精神也清爽了许多,清风寒雪,冰洁无尘,这世间最美的花便是这无尘无垢的雪花了吧!
踩在雪地上,听到细碎的“咯吱”的声音,回首看着自己留下的足印。清晰分明,打破了雪面的平整,更添几分快意洒脱。
手把冰枝,从枝与枝的空隙走过,如穿花拂柳,游走闲庭的自在随意,转过两个弯儿,映在众人眼前的便是一副天然的美景,红梅点点,风送幽香,那被风吹拂过来的雪花纷纷扬扬,宛如一场小型的降雪,让花更明艳,让花更生动。
“踏雪寻梅,乘风觅香,果然如是啊!”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再吐一口长气,便觉胸中畅快,似乎所有的污浊之气已经在那一吸一吐之后转为清寒之香,让人精神振奋,焕然一新。
“这梅树是一年前移栽过来的,当时便想着与几位好友共赏,今日倒是得偿所愿了。”领头的少年矜持自傲地微微一笑,说,“我以为梅树本天然,原是应该在这空旷雪地上盛放争香才是最美,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对对,的确是应当如此!”
“唯有在这样辽阔的天地间。这灿若烟霞的梅花才会如此鲜艳明媚,生机盎然!”
“无双说得极是!”
“有此等美景,我等何不作诗吟诵,无双也应提笔描绘一番,才不辜负了这梅林胜景!”
“正是,无双的画作闻名已久,我等早就眼馋多日了,且先说好,这幅画我要定了!”
“那可不行,上次都被你要走了,这次轮也该轮到我了!”
“说那么多做什么,让无双多画几幅也就是了,咱们一人一幅,不就皆大欢喜了?”狡诈的朱佑之出声免除了一场无意义的斗嘴,得到了大家的齐声赞同。
揉揉额角,乐无双故作苦笑,道:“误交损友,误交损友啊,我哪里画得了那么多张,顶多两张,怎么分就给你们看着办吧!”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让无双先画出来才是正经!”顾元朗阻止了永无止境的争端。低声说了一句,“咱们怕什么,这回没有,下回优先就是了!没有别人的也不能没有咱们的啊!”
原先沉静优雅的赏梅气度被这两次哄闹一扫而空,七人全没有了刚才的大家子态度,最多动的孟津早就闲不住了,偷偷握了一把雪球趁着齐寒江不注意塞到了他的衣领里,被冰凉的雪一激,齐寒江反应也快,反手就要捉住孟津,孟津的轻功却是七人中最好的。一跃就离开老远,再提身跳到了梅树上,迎风而立,很是潇洒。
没等孟津笑到最后,王维彬抬手把一个握得结实的雪球砸过去,正中孟津的后脑勺,孟津晃了晃,险些掉下树去,回头一看,王维彬正故作姿态地和顾元朗说着什么,似乎在品评着梅林风景,郁和在早已摆好的小几上自斟自饮,另一端是乐无双在专心作画,看到他看过来,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谁!谁砸得我?!”孟津吼了一声,见无人搭理,跳下树来飞快地握了两个雪球,迅速地砸向了被他判定为最可疑的王维彬和顾元朗,在二人衣上留下了两个雪印子。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虽然早熟却也玩性不减,一时兴起,谁也顾不得家中规矩外头形象,一个个疯起来如撒欢一般,笑声震天,喧闹甚上。
主子们玩儿得好却苦了侍卫,一个个严防死守地看着,站得近的还要防着那雪球砸中自己,这片梅林没有围墙,四下里除了那几株掩映的杂树冰条,便是浩然空荡的一片雪地,这等情况防范可能的刺杀更添了困难,让侍卫们提心吊胆。
平日里平整的官道被大雪覆盖,茫然不辨大路,一辆马车行过来的时候,周遭的侍卫,明的暗的都提高了警惕,今日忠勇王最宠爱的长子无双公子出游。为了防人打扰,北门早就关闭了,出的不说,正值年下,也没有什么行商业协会在这时候进城,那一辆马车独行路上,怎么看也不像返家的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生戒备?
两匹马拉着的青布马车样式普通,不见特殊,棉帘子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里面,最诡异的还是没有车夫,马儿悠闲散漫地跑着,缰绳从棉帘侧面穿进去,驾车的人是在里面,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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