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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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遗爱-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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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水,必是那妖女蛊惑了圣上!”

“据说陛下前日为了那妖女,不顾龙体在雨中狂奔,成何体统!”

“唉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

甘露殿是除了明德殿外,世民处理日常国事的另一处地方,只是在此殿,君臣之间可以不必拘礼,行事也较为随意。

矗立在甘露殿中央,清影怡然的男子头带墨纱官冕幞头,身穿暗赭刺绣有祥兽腾云纹样的朝服,下穿石青一色弹墨绫绡裤,面白神清,明眸爽睐,一派贤雅隽秀的书生气

此人是被世人称为德行、忠直、博学、文辞、书翰五绝的礼部尚书:虞世南。

“虞爱卿啊以你在文辞书法上的造诣,能否看出这封信笺有何异样之处?”伏案凝眉许久的世民悻悻将面前的信笺交与虞世南。

虞世南躬身双手接过世民赐阅的信笺,仔细端详起来。

审度良久,他望向龙椅上凝眉等待答案的帝王,道:

“回禀陛下,此信笺的确有异样之处,陛下请看”

恭敬将信笺捧至世民面前,迎着世民隐约浮现喜悦之色的乌眸,虞世南朗声道:

“观字如观人,陛下这信笺上的行云小楷翩若惊鸿、娟秀娴雅,想必是出自一惠质兰心、颇有才情的女子之手。

“但,这信笺虽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每个字的韵味笔划却各带其殊,呈貌合神离之态,以此,臣断定,这信笺必不是一气呵成!”

世民心中霎时如明镜,雪亮清澈,焦急道:

“虞爱卿的意思是……”

虞世南沉声道:

“陛下,请恕臣大胆妄言:臣以为,这信笺多半是从同一个人的多篇习作上筛选出不同的字,尔后裁切下来,拼成这样一封所谓的密函。”

方才,虞世南只是审度信笺中每个字的神韵,揣测写字之人的心境与气度,再加上信尾的署名已经被去掉,所以他无暇从总体上解读信的含义。

等到说出自己臆想之后,才意识到这信笺内容重要非常,完全够资格驱使人去行使他的那一套推测。

辨明了关系利害,虞世南便不再做声,窃自观察世民神情变换,揣摩圣意,但求得以自保。

世民幽邃眼眸深黯流转,一望不见其底,忽而唇角如新月勾起,带着君王惯有的巍峨气度,正色道:

“朕知道了。今日之事,有劳虞爱卿。切记,此事不可泄漏半分。”

“谨尊圣上旨意,臣告退。”

虞世南的身影渐行渐远,世民赭黄龙袍广袖中的拳终于紧紧攥起,双眸愤恨之意石破天惊般浮现,将紫金云檀案上的密函撕了个粉碎!

沉思片刻,云雾顿开,唤道:“孙如海”

虞世南的身影渐行渐远,世民赭黄龙袍广袖中的拳终于紧紧攥起,双眸愤恨之意石破天惊般浮现,将紫金云檀案上的密函撕了个粉碎!

沉思片刻,云雾顿开,唤道:“孙如海”

“奴才在”注意到皇上不是像往常一样叫他“孙公公”,而是叫他“孙如海”,不禁打起十二万分警惕应对着。

“速速调查一名叫做琉兰的婢子!将其原名,祖籍,家族谱系一一详细调查清楚!”太监孙如海脸色大变,猥琐狼狈而立,怯声道:“皇上,那叫琉兰的侍女,日前已、已经暴毙身亡!”

世民拍案怒道:“后宫之中,怎会有人随意暴毙身亡?”

“奴、奴才不知!”孙如海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句不成章。

世民神情陡然阴云笼罩,阴枭犀利的如墨瞳孔霎时紧然缩小,笃定道:“孙公公即日起到掖挺宫,料理那里的日常琐事吧。”

掖挺宫是囚禁犯事宫人的地方,冷宫也属于掖挺宫。

一旦进入掖挺宫,除非天下大赦或者皇帝驾崩,掖挺宫的宫人致死不得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即使离开了,也或者出家,或者流放。

其间更要受尽各种□,遭人唾弃鄙夷,可谓人命不及猪狗、虽生尤死。孙如海顿时面如土灰,猛得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道:

“陛下开恩,奴才从十四岁开始侍奉先皇,如今又伺候陛下,忠心耿耿……”孙如海痛哭流涕,倚老卖老地磕头求饶:

“还望陛下开恩”

“那朕就赐你一死”世民厌恶地别过头,向御林军摆手道:“来人,带下去。”

“谢皇上恩典。”孙如海面灰如土,自知命数已定,犹如一摊烂泥,任由御林军拖拽而去。

思绪混沌中,世民依稀看见一只硕大空蒙的纯美白色蝴蝶,自他头顶翩然掠过,通透似水雾的翅,摇曳泠泠如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这身姿像极了一个人……

淑妃因劳心伤神,忧思成疾,小产后又受雨水侵袭,身体虚损盈亏,淤积于一旦而发,一连昏迷数日,神智不清。

世民心焦如煎,龙袍裹身的伟岸身影每日都会守候在姞儿床头几个时辰,将宫中最好的珍奇葩草、灵丹妙药源源不断地赐往窈淑苑。

如此疗养一个多月后,姞儿终于可以勉强下床,却分明感到身子虚亏大不如前,不禁心中凄苦酸楚。

彩衣的伤势因为救治及时,也已经大好,只因宫中流言蜚语甚多,她也不好再抛头露面,只得寸步不离窈淑苑。

日子,心境,便这样倦怠下来。只是偶尔在睡梦中,蓦然有溶溶异香吹拂过往,朦胧中,姞儿觉得有个飘忽如风的身影流连在床榻前。

隐约感到那人玉颜光润,气若幽兰,气息恬淡悠闲非常,她想努力睁开眼睛,却如同被下了迷香一样痴迷困乏,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

伴随着那个人影,虚空之中又总是有惘然凄迷的叹息陨落……等到梦醒时分,姞儿缓缓睁眼,眼前景物依旧,毫无有人来过的痕迹。

碧穹明澈,秋色晴好。绿荫蔽日犹如巨大华盖的梧桐树下,姞儿穿了水绯色冰丝罗裳,懒懒躺在湘妃竹榻上,闭了眼,听林叶间风来风往。

身旁置有银质高脚水精梨花案几,零星摆了些宫廷茶点,以及荔枝山参药酿、蜜合雪莲羹、龙眼燕窝汤水和其他几样滋补药膳。

脉脉长风吹拂下,冰丝罗裳贴肤的质地,勾勒出姞儿纤细赢瘦却凹凸有致的唯美曲线她似乎是睡着了,握着书卷的手也已松开。

有湿滑凉腻的触感贴在眉梢,淑妃缓缓睁开眼,发现是恪儿粉嫩嫩的小嘴仍然贴在她眉梢上。蝴蝶翅膀般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璀璨如宝石的星眸和姞儿如出一辙……

再看看他削瘦略尖的下颌儿,高昂挺直的鼻梁,斜飞入鬓角的剑眉分明是世民的翻版!姞儿莫名一颤,抽痛的感觉隐约弥漫至全身……

“母妃,恪儿想您了……“恪撒娇的往淑妃柔酥暖玉的胸怀中钻去,小猫一样磨蹭着,道:“他们说母妃病了,不准恪儿来看母妃!”

姞儿宠溺地搂住恪,将额头贴近他蛋清般幼滑的肌肤上,爱怜道:

“那以后母妃天天去看恪儿好不好“

“好“恪儿拖长了声音满心欢喜地答应着。

恍然发现,明艳艳的阳光下,还有一个甜美俊俏得近乎阴柔的男孩子,狭长优美的上扬凤眼折射着醉人的光辉,他有些拘谨地站在竹榻侧是音(宇文哲修)。

姞儿温婉柔美一笑,愈加瑰姿艳逸,和蔼冲音笑笑道:“音儿不喜欢母妃?”略微愣了一会儿,音小声喃喃道:“喜欢。“音的小脸蛋儿没来由地微微红了。

“喜欢就来亲亲母妃”姞儿眨眨眼睛,倩笑着,修眉高高挑起,侧过腮,将另一边的面颊让出来。

音,狭长凤眼转眄流精,凑到姞儿身边 
 19、金銮座畔枉凝眉 。。。 
 
 
,轻轻啄一下,脸蛋儿已经红得好像苹果。

恪在一旁看着,逗得咯咯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冲姞儿道:“母妃可要好好奖励音儿哦,老夫子每回都夸音儿的天分与功课是最好的,其次才是恪儿呢!”

姞儿心中一紧,面上冲音笑得灿烂。他正满心欢喜地等待夸奖,姞儿心中一酸:傻孩子,竟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世民爽朗的笑声在窈淑苑悠然响起,他炙热的眸子凝视着懒懒躺在竹榻上的姞儿,仿佛要将她吸了进去,向恪与音吩咐道:“母妃还要休息,你们先下去吧”

“儿臣遵命。”恪与音只得恋恋不舍的退下。临了,音又回头愣愣看了姞儿一眼,仍是眷恋地离开了。

世民出神地注视着她腻云发髻峨峨,俊彩修眉微黛,艳绝尘寰的容颜带着些许臃懒闲逸,宛如或魔或魅蛊惑人心的冷艳牡丹,又如凌波绿水之上的带露芙蓉。

手掌抚上姞儿姣美玲珑的身躯,挑逗她,感触那略有凉意的粉嫩开始同他一样滚烫。他镇定灼热的吻深情地印在姞儿粉白香颈上,一圈一圈,缱绻浓浓,每一个吻后,都道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

……

委屈许久的泪水自姞儿眼眶滚滚涌出,她仍是不发一言,也不看他。

将咸涩的液体吮吸殆尽,世民将姞儿抱进寝宫,拥她入帐。

水精花帐内,阑珊春色渐弄,细碎的喘息声,呢喃声,夹杂着在梧桐树叶中流转的回风之声,此起彼伏。

在世民如火如荼的侵袭下,姞儿终于难以隐忍,在他坚毅温存的掳掠下,沦陷在排山倒海的潮水中。

旖旎温存过后,姞儿绵软的身子耸垂在红绫锦衾中。世民轻啄她精致白皙的小巧耳垂,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外面有太监通报:“贺喜皇上,燕妃娘娘有喜了“

姞儿身子一僵,仍旧柔情绰约含笑道:“臣妾贺喜皇上“

“大胆的奴才,竟敢如此鲁莽唐突!”侍奉御驾的御林军截住话,呵斥道。

“是,军爷教训的是”那通报的太监急忙讨饶,休声,再不敢言语。

心念诡秘地有一丝波动,姞儿谨慎问道:“这一个多月以来,皇上临幸水茉居几回?”

纤柔腰肢上力道一紧,世民将姞儿更紧地贴上自己胸膛,感受她胸前娇嫩醉人的绵柔舒软,凝眸深望道:“吃醋了?”

没有料想他会这样问,姞儿双颊倏然赧红,垂首低眉解释:“没有……”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倔强”世民将她整个身子拽上自己胸膛,眸对眸,诉说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可受委屈、受煎熬的何止你一个人。”

“世民?”她不解道。

“怎么?不称我‘皇上’了?”嬉笑揶揄着,世民深深呼吸,将两人心脏贴得更紧,哑声道:“看,我现在将‘心’给你了,姞儿。”

肌肤相贴,世民轻吻她的耳垂。姞儿想起母亲曾告诉她:喜欢轻吻你耳垂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怜你的人。

她凝视他此时冷峻优美的容颜,一派巍峨帝王之气。

不禁回忆起少年时的他,是如清风明澈,若雪峰皎然的飘逸男子。而今,已然沉重至此。“太原公子”、“大将军”、“秦王”、“天策上将”、“太子”、帝王……每一步跋涉,都会令他身上责任更重一分。

身处九重宫阙,贵为九五至尊,这般重担,任谁也不能再纵情肆意如年少轻狂时。

这是世民登基以来,两人第一次对彼此敞开心扉。

“在你面前,李世民只是李世民而已。李世民爱杨姞儿,此生不渝,但,”留恋于耳垂的唇嘎然而止,世民面色莫名一顿,终于无可回避地面对这个问题,犀利睿明的眸子不再坚毅如昔,幽然道:“但高坐于金銮殿上的那个男子,不能。”

身形一顿,姞儿不再言语,莹白细指划过世民眼角。这个男人正处于人生的巅峰状态,他坐拥天下,文韬武略,又是如此俊美的,如此年轻。古今帝王,但凡相貌稍微周正一些,就会被赞为“伟相貌”,那么他呢?后世又会如何称赞这个俊美的年轻帝王呢?

在这个璀璨如钻石的男人身边,任何女人都会黯然失色,包括她自己。随着时间流逝,她会化为历史中的一粒尘埃,而他,则光芒永存。

许久,两人只是静静地拥着彼此,时光一点一滴在他们身上流逝。

她道:“世民,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关于燕妃的问题……”

世民嘴角勾起新月般的暧昧笑意,道:“在你不要我的日子里,去过几回。”

姞儿陷入深思,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燕妃腹中的孩子。

至此,侍女琉兰的底细也已经调查清楚:山西晋阳人氏,本姓长孙,小字月容。其父长孙公茂,原为大业年间进士,死忠保皇派,是长孙世家血缘较为疏远的一支。

天下群雄揭秆起义时,长孙公茂隐姓埋名,徙居山林不问世事。新帝登基之时,长孙月容受人推选,送入宫中。世民望着密报沉思良久,缓步踱向焚香鼎,手指一松,将信函投入袅袅萦回的香料中

“呼啦”绚丽火焰升腾。世民注视着焚香鼎中,渐渐燃烧成灰烬的纸上,赫然写着的“长孙”二字,湮灭在火焰中……

无忌啊,无忌,难道你就这样急不可耐么?

窈淑苑

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堆积到一起,使得彩衣的闺房里涤荡着一股甘芬浓郁的药草味儿。

姞儿依旧是雪裳广袖,纤黑长发如瀑布静垂,灵巧净白的指,拈一根银针,挑了些药泥,小心掀开彩衣额角上凝结的血疴,将药泥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敷在新生出的绯红嫩肉上。

“嘶”彩衣不停倒抽凉气,清秀的五官全都拧在一起,皓齿紧紧咬住下唇,一脸狰狞状。

“安分些,再动便会留下疤痕,那时,看谁还敢要你”

姞儿见她总是不停动来动去,面色越发黯淡下来,吓唬道。

“留疤就留疤,嫌不好看,姑奶奶我还不伺候呢!”彩衣心直口快豪爽道,眉毛五官却越发拧成一团:“嘶疼啊,这药刺激得越发疼了!”

“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这样凶悍”姞儿努起朱唇埋怨着,不自觉蹑手蹑脚更加小心了,道:“别动!这个可是西域进贡‘潋痕霜’,别宫娘娘那儿都没有呢,你还不识好歹!”

誊得又想起什么,姞儿顺口问道:“对了,这些日子怎么没有看见琉兰?”

好容易上完药,趁着四下无人,彩衣才吞吞吐吐道:“娘娘,其实……琉兰早就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紧紧拽着彩衣的手,姞儿大惊,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事端,怎么就……

“娘娘前些日子身子需弱,正卧床休息的时候……皇上怕惊扰您,就没让奴婢们说。”

“动作,还真快。”姞儿眼眸深陷,喃喃道:“彩衣,你还记得本宫许多字帖不翼而飞么?突厥颉利可汗交给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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