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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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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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两厢无话,四目静静对视了许久,苍桑开口道:“你为什么忍得住,没有直接掐死我?”
  “掐死你不能纾解我的爱恨交加,尤其是在我已经疯了的时候。你的棋盘很精妙,我怕忍不住,会让你就此崩盘。”
  苍桑伸出手按住棋盘一角,一个转动,黑白倒置,己方执了黑子,白子留给了慕清仰。
  “你很有自信,我好奇现在人的智慧被你吸纳到什么地步了?”
  “既然洞彻人心,现在却还来问我,是不是暴露了我对你而言是特殊的这个事实?”
  苍桑微微眯起了眼,示意他继续。
  慕清仰垂眸扫了扫棋盘,拿起黑主教,将两个白子扫下棋盘,道:“救了一个叶求狂一个我,换了天祭灭亡;救来一个容央,换了鬼狱瓦解。看似是九阙天宫天下一统的时候,又让我哥做了天宫的外忧内患。看似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可它所导致的结果不正是你的意愿吗?”
  “这是我们所不能拒绝的必然命运,它经过你的作手实现,由此成就了你想要的天下大势。但你要的不是这种看似平和的表象,你要的是最为尖锐的冲突,人与人的不够,接下来会有无数的人与魔,人与鬼,人与妖的战争,直到你想要的人与……神。”
  “我那时以为的结束,不过是序幕。”
  苍桑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慕清仰,道:“你明白得太晚,已经输了一筹。”
  “正因为我始终比你多情,所以我输了一筹。现在我想知道……你告诉正法儒尊我是那个凶星的时候,你知道这样的行为会害死我,你,犹豫过吗?”
  苍桑眼中没有分毫波动:“他会怀疑我,你不会死。”
  慕清仰哑然失笑,这笑声透着一股森然扭曲,漉血出鞘声中,黑白棋盘随着一声裂响一分为二,冰凉的,带着浓烈血腥气的剑刃依然压向苍桑的脖颈中。
  “我终于彻底……彻底认识你了!沧为逝水,桑为荒天,都是无情的东西。”
  “你张脸真美……那些被禁锢的时日中我一直在想着你这张脸,不断臆想着怎么样去寝皮食肉,抽筋断骨。可无论我怎么憎恨你,你这张面容都在提醒我的痴心妄想对你而言不过是敝屣之物,你终究只迷恋与你所谓的真理厮杀的感觉。”
  “日后世上再不会有跟在你身后的痴心学徒,你喜欢战争,我就和你斗,若你需要的是一个足以与你厮杀至同尘与灰的王。”
  看着苍桑的表情一点点变化,慕清仰倾过身去,几乎是贴着苍桑的耳侧轻轻说道——
  “那么如你所愿,我拿起了剑与王冠,现在,开局吧。”
  ……
  越卿珑是早了一步来到这片北疆的城池。
  这里是天祭国曾经的王城,而今已然是山河易换,没有腐朽的王宫,没有屹立的十二尊碑,也没有阴森的祭塔,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巍峨的高山城池拔地而起,城中无数新生的战兽骑、中域的修士、忙碌的凡人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
  尽管他们之间还有着因为外貌、种族、信仰所带来的矛盾,不过矛盾过后的交融更为明显。
  这就是人的相容性,比之兽类快上无数倍,所以才是天神之下,万物之灵长。
  “雪尊,终究还是兑现了她的诺言……”
  越卿珑在城中坊市中边走边看,作为女子的她已经不再如三百年前一般惹人注目,而坊市上女子的叫卖也成为寻常。
  越卿珑缓缓走着,忽然目光一凝,她看到了一块黑色的甲片,像是半个破碎的盔甲,一侧伸出一只长长的角。
  “这东西作价几何?”
  摊主是个筑基修士,抬头瞥见越卿珑是个貌美小姑娘但气息深不可测,也放缓了表情道:“此物是在下自天裂战场上偶然捡来的,对我等食灵气而修之人无甚用处,反倒是魔修喜欢之物。姑娘若是喜欢,五百下品灵石,倒手卖给魔修,大可翻倍。”
  越卿珑掂了掂这甲片的重量,笑道:“这甲片魔气特殊,果然是天外之物。既然这么受魔修欢迎,你怎么不自己去卖给魔修?”
  “瞧姑娘说的,若不是修为不足,谁敢去招惹魔修?听说‘后穹’魔部日前击败了天宫的破云三军,我们这北疆边陲天灾未完,又逢人祸,和魔修接触上不是找死吗……”
  “说的也是,此城镇守的储君又战死不久,人心惶惶也是该然。”痛快付了灵石后,越卿珑分出神识深入查看此甲片,越是查看,目光越是凝重。
  她在甲片内中看到了有规则的花纹。
  所谓天外妖魔分为两种,一种是那般无智又强大的,虽然难以应付,不过群起而攻之总有办法拿下;而另一种是有些许智慧,懂得和人纠缠的,这种就可怕许多,而最为可怕的是那种有智慧还自成组织的。
  这甲片的花纹说明这些妖魔有文化传承,进一步就可以推出它们的入侵可能是有组织的,这就不是守在天裂之地杀杀怪物就解决的事情,而是需要战略上的应对。
  越卿珑想她想得到的上三宫接收战报之人也想得到,所以才不得不向叶求狂抛出橄榄枝,连同把处于危险状态的慕清仰也放了出来。
  “天外妖魔之事不简单啊……”越卿珑不禁回想起了前世,前世的天外妖魔不过是兴风作浪了短暂的时间,还未入侵到中域就被那场大灾变吓回了天外。
  说起那场终结了一个纪元的大灾变,越卿珑不禁暗叹,也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慕清仰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他此时应该被镇压在三十三天被祖神吸取命格,至于后来脱身便叛出人族后从灭世凶神处接了阎罗簿四处复仇的事……现在应该不会了吧,毕竟他现在和天宫的矛盾本也不大。
  越卿珑整理了一下略乱的心思,干脆就想着先去天裂战场察看情形,她踏出一步,周围空间一阵波动,竟似融入天地一般,下一刻,就出现在城池之外。
  再几个融入天地的一步虚空腾挪,她便看到了远处天穹上一片雾蒙蒙的风沙之处,那里天穹泛出血红之色,待到她一路掠进那一片风沙之地,再一抬头看,眸中不禁露出几分骇然之色。
  天穹之上有四五只巨大的勾爪勾在天裂处的边缘,天穹黑色裂缝中,仿佛是有什么庞大得不可思议的怪物通过那裂缝窥视着人间,而那裂缝边缘不断飘落下红色的雪花。
  越卿珑感受得到,那天外妖魔的气息绝不在五劫之下,而这个级别的存在数量不知几何,况且这红色的雪……
  “这就是所谓‘双王印封天’?虽听雪尊说过慕清仰今非昔比,不过这天外妖魔非是简单,他有了断这场天灾的能为?”
  越卿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萧翊也是很意外越卿珑在此,不过看来眼下也不是叙旧的时候,轻咳了一声,肃然道——
  “奉儒尊令,伏兵在此等慕清仰钓出凶星,直接格杀。”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就想说说越卿珑,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她没有女性特有的对爱情的幻想,只对根据前世经验如何站队成为强者很有执念,目的明确,就是要生存,此外不添乱,不做多余的动作,也不对前世的撕逼对象(越涟涟)赶尽杀绝(如果她想的话,她是能弄死越涟涟的)。还算是中立善良的一类人,但当她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就敢毫不犹豫地去杀慕清仰(见前剧情中,越卿珑看到聆苍转中有她的名字,就要对慕清仰下手)。
  她放任萧翊之类的人喜欢她,但是一般不作明显回应,这样末世降临时就会有人拉她一把提高生存率,而不会陷入太深的感情纠纷里危及性命。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文不谈爱情,没有主流的你爱我我爱你的感情线路,连主角的感情也好像稀薄的一张纸似的执念,只有无数的关于人性的纠结讨论,败笔可能就败在题材选错了,修真有一种人定胜天的隐喻在里面,然而这文是看起来啊大家都很牛笔,但到头来人胜不了神也胜不了天。
  哎呀看到评论有支持的我超开心的~(≧▽≦)/~总之有始有终,让我讲完这个故事吧~
  

  ☆、第四十三章 烬夜思·其五

  “……神颜岂是轻犯?第三次挑战,你仍是败了。”
  “至少这一次我是全身而退,待我伤好,便再去一战。劫雷又如何?终有一日,我会篡下祖神之位,让你再不被困在这九阙天宫的一日。”
  第八宫枯竭的咒水池前,两个人,一坐一立,坐着的人,眸光幽幽地看着咒水池下斑驳的刻痕。
  “祖神要恢复巅峰破天而去,要么吸纳整个无尽天荒的生灵,要么把他所看中的那个幼神献祭给他。你并不是一定要如此搏命,也许从长计议……”
  站着的人,灰色的发,灰色的眼,一片混沌颜色中,有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既名君临皇宇,自当君临皇天宇内。上不畏天神震怒,下不惧众生喋血,独独怕霜宴言我无能相护,这于我而言,比一败涂地,堕为尘泥更令我难以接受。”
  长汀霜宴敛目道:“多少年了,你依旧是这个执拗的性子。”
  “我只憾恨那时与你筚路蓝缕的时日太短,在上三十三天转战千回时,能回忆的太少。”灰衣的人,木讷的灰眸中浮现出一丝柔和,慢慢说道:“想的最多的,仍旧是那一年我是个游侠儿,打马从你窗前过,你一笔一划地写着‘正天之法’四个字,还有那魔修将我们碰巧绑作一堆掠走,最后为一个小仙门所救,才步上了修途的事。”
  长汀霜宴闭着眼,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接话道:“那时我还未如如今这般道貌岸然,若知后来与你并着幽虞一干人等从人飞升为仙,又败在祖神之下这种种麻烦,我早该闭了当年那扇窗。”
  “我常常在想,有朝一日我篡天成功,灭杀了祖神夏古,便再也不修了,什么天外天,什么破碎天荒流放界,我都不想了。我们便分出一丝魂识转世重修,再从这片天荒中闯荡起。”
  长汀霜宴不由得轻声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样便算是重来了吗,君临,你我毕竟是老去了……你看,我早就是两鬓霜白,总不能陪你闯荡了一辈子,又赔上下辈子。”
  君临皇宇不语,推着他的轮椅缓缓走过了咒水池畔,就像一瞬间从忘川这边走到了忘川那边,再强的修为也掩饰不了彼此的苍老。
  轮轴摩擦着地面的声响细微地回荡在幽暗的第八宫中,一味言诉着淡去的过往,似乎就这么一圈一圈地轮转,过往就真的了无痕迹了。
  “罢了,你不愿提,便不说这些……你看中的那个小子,若是仅仅为引出那与他有所关系的幼神,大可不必如此迂回,我大可唤出三十三重天的本体回到天荒下界,只要他在无尽天荒,便难逃——”
  “那幼神与你在第三十三重天屠戮的那些祖神鹰犬不同,他不简单。”回忆起与那白发的诡异少年对弈的过程,长汀霜宴心中沉重:“我唯恐的是,这个幼神的来头比祖神夏古更为可怕。”
  “何以见得?”
  “你我所见的仙神,乃至天下芸芸众生,无不追寻强者之道,翻手山峦震怖,覆手江河易换,唯有力量在手方可逆天行事。而此幼神不同,他并没有一开始就高高在上,而是身入凡尘,对人的探究连我也有所不及。”长汀霜宴手指略有些浮躁地敲了敲扶手,道:“他只对人有兴趣,甚至为了探究人性本善本恶,还收养了一个不应存世的鬼胎,随着这个鬼胎的不断成长,逐次列数这个鬼胎的种种缺陷。”
  “是那个慕姓小子……死后存世的鬼胎,生性本恶,以此引例,算不得什么。”
  长汀霜宴叹道:“只是我私心中认为,这幼神不以武力达成他的目的,非是没有武力,而是不屑以武力为之。哪怕我等同意助祖神捉拿此神,祖神要吸纳之,怕是波折不小。”
  “你不是派人去试探了?”
  “我留下慕清仰的命正是因此,只要他活着,这幼神早晚会出现……至于慕清仰,我给他的剑,赌一成机会,他会用来杀幼神。”
  “另外九成?”
  “另外九成就看吾能不能拿捏住这个人了。”
  ……
  北疆天裂战场。
  “这妖魔鳞甲坚硬,到底要如何应对?!”
  一众修士仓皇逃窜,背后裂缝中爬出的一头背生肉翅,脸上腮翼翕张的蜥蜴般妖魔一爪拍来,匹敌化神后期的力量蓦然爆发,大地开裂,前面逃窜的修士被这气劲一冲,顿时吐血坠落。
  “若不是此地地气阻碍我等灵气流动,此妖必定不是我等对手!”
  天宫之修也是心头郁愤,北疆本就是祖神与这些天外妖魔开天一战之地,太古神妖魔气息纠缠错杂,唯有练体之士与兽类在此如鱼得水。然而天裂之事非同小可,奉天宫敕令,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修士不得不守在此地,若是让天外妖魔全面侵入,以北疆为据地,后果不堪设想。
  天宫修士逃窜间,眼见那妖魔血盆巨口堪堪咬上,忽而一条白练自斜刺里送出,一收一紧,自妖魔巨口中穿过往后狠狠一勒,那妖魔便如同烈马蓦然被套上了绳索,一个尖啸,跌出一片沙尘。
  “我乃奉天宫监察,前方众人速退。”
  那些被追的修士大喜,来人气息昭示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忙听令退到一侧出声示警:“前辈留神!此妖魔水火难侵,更能释放扰心魔氛!”
  天魔扰心?
  来着自然是越卿珑,双目一对上这妖魔兽瞳,一丝幻觉般的异感顺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侵入心神,束缚妖魔的雪绡练便一松。那妖魔捉隙便要用强大的尾巴抽向越卿珑。
  在旁观修士慌乱的眼里,雪绡练的一头如扇子一样分出数道刀刃,直接顺着妖魔长大的巨口中旋搅进去,只听得那妖魔一阵颤抖,巨大的身形轰然倒下,竟然是连骨头都瞬间被雪绡练绞碎了。
  “硬的扎不进去,只得从软的入手了。”此时再看越卿珑,眸光清明,并无半分受适才扰心之乱影响。
  那些修士心中更为恭敬,这妖魔虽强,但遇上入劫修士,小小心魔大可无视。
  那些修士死里逃生,对着越卿珑深深拜下:“多谢前辈救命之恩,见前辈面生,敢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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