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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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沧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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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卿珑无语了一阵,深深沉痛于记忆里那个气质高冷的白发男神,道:“叶大哥好歹是你兄长,你嫁祸也便罢了,还嫁得这般毫不犹豫,心疼。”
  “区区龙雀,有了飞禽的指爪,将来也难有跃龙门之势,我当然知道怎样难度的对手能给我哥以刺激而不是杀机,你多虑了。”慕清仰言罢,忽然脸一冷,道:“他是死是活是他自己的事,至多与我有关,你是以什么立场挂怀?”
  越卿珑自我催眠了一秒,眼神认真道:“你不必吃你兄长的醋,大家未来都是一家人。”
  慕清仰:“我应该残忍地说破你脑补的方向性问题吗?”
  越卿珑:“住口,好歹是翻了三年墙的交情,让我保留一下妄想,这样我就不会去细思我把你当情郎你却把我当保镖的事实。”
  “……哦,辛苦你了。”
  ……
  木域古檀宗遗迹。
  赫铃儿眼透晶芒,短剑一横,粉色剑光刹那间掠过玉阶下的荷塘,一朵花瓣翕张如琉璃色的莲花连花茎飞起,再一招手,便被摄入掌心。
  “叶大哥,明妃莲已经到手,你可不必再抵挡那护池水蛇。”
  话音一落,一侧水花暴起,数丈长的水蛇血口怒张,闪电般弹起正欲一口毒牙咬下,便被一
  只手狠狠地扼住喉咙,随即不待它长尾卷来,与之搏斗的青年便眼疾手快地一发力,水蛇七寸处便被硬生生折断。
  赫铃儿不禁一阵咋舌,忙跑向像是脱力的青年,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两枚泛着清香的药丸:“快服下丹药恢复一些体力……黑玉虺绞杀力道乃是蛇类灵兽中数一数二之流,叶大哥竟然能与之角力,实在是让铃儿也不知该怎么说的好。”
  叶求狂把赫铃儿递过来的香帕往脸上一盖,仰头躺在玉阶上缓了两口气,道:“若你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巨猿的肚子里活了三个月,靠啃食它的五脏六腑维持灵力,出来之后你也有我这般力气。”
  赫铃儿想了一下,顿时浑身一冷,顿时难受了,道:“便是为了急于提升实力,你也不必这般拼命。”
  叶求狂笑了一下,道:“这就是女人和兄弟的不同,女人心肠软,好歹会心疼一番我受的苦,而兄弟至多会笑我怎么长了力气,脑子却长没了。”
  赫铃儿语塞……分明是所交非人吧。
  伸手捏了一下赫铃儿的耳朵,隔着一张绣帕,叶求狂的嘴唇动了动,出声道:“比之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你这么一个娇小姐,若是想要明妃莲,随便说一句,有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为你一掷千金,怎么却甘心冒险陪我这个没势力没实力,也许身份还很危险的散修?只是喜欢,做不到这么好似早有离家出走的准备这样的吧?”
  赫铃儿脸色微变,嗫嚅了片刻,低头道:“在出来之前,我的未婚夫死于不明之人……说起来,我都不曾知道爹娘已经为我许下了这份婚约,也许在他们眼里,我永远只是个巩固三城的联姻道具,而永远比不上我天才的兄长……”
  听到这句话,叶求狂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沉默了,紧接着拉下覆面的绣帕,道:“你觉得在你的生存环境下,作为女子,你的地位不平?”
  “儒统治下,身为女修便是自古如此,从父、从夫、从子……尽管自上古九阙天宫抵定,正法儒尊也因其妹之故着手改善了女修的地位,让女修不至于因体质偏阴之故被沦为炉鼎处置,但身为女子,我仍然没有能继承父亲地位的权力,而家族也只会把资源堆砌在天赋本不如我的兄长身上……”话锋一止,赫铃儿摇摇头,黯然道:“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是男子,怎能知道这些。”
  “我知道……”
  赫铃儿一愣,她仿佛,在叶求狂眼底看到一抹深沉的悲伤与愤恨。
  “你没有错,我对于这种事的憎恨不会比你少……”
  “男尊女卑,因循天道,作为男子的你,难道不会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你的母亲因为这种制度,只为了诞生出最优秀的血脉而被如猪狗一般分配,被囚禁,被践踏尊严,你还会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与理所当然的话,那也与牲口无二了。”
  叶求狂不禁想起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故国,漫天的血火纷飞,充斥着女人的哭泣,男人的病态笑声与奴隶的麻木……那是一种,仿佛被生锈的铁钉埋入了伤口,即便是表面上伤口愈合,铁钉却不会消失,而是每每雨落时,用最深刻的痛楚提醒自己,该用怎样的战火,才能将痛苦的根源烧得灰飞烟灭。
  有一句话,苍桑当年救他时说的极对——
  只有怀着最绝望恨意的人,才有重生的价值,向人世倾泻你的恨火……直至烧破苍穹!
  “叶大哥!有人来了!”
  赫泠泠推了推他,叶求狂蓦然回神,远处遥遥传来人声,须臾间便到了近处。
  却见得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衣袖隐约有云霓纹,来时第一眼便瞧见了池畔被扼死的黑玉虺,微微一愣,其中一个黄衫青年语带欣悦。
  “这是明妃莲的水池,看来护卫灵兽已死,若是带回明妃莲给涟涟师妹,她必然会开颜。”
  另一个点头微笑道:“明妃莲是木灵至宝,更有让女人容光焕发的奇效,涟涟师妹情绪低落了一路,我看着也心疼。”
  说着,他转向赫铃儿道:“这明妃莲是我等急需,若是道友愿意交出,李某虽是天宫内门,却也不吝愿与道友交个朋友。”
  这男修说话时,自视甚高,他一路来但凡看上的能与越涟涟献媚的宝物,无不是直接亮明宗门身份,这番话说来脸不红气不喘,甚是一气呵成。
  赫铃儿犹豫了片刻,她虽然是城主之女,但是她心里知道若是与天宫弟子爆发冲突,纵然她父亲会护着她,却也会因此在父亲心中打上个惹麻烦的标签。
  李姓男修看也不看躺在地上像是精疲力尽的叶求狂,继续道:“看道友是个姑娘,这样吧,我出灵石购买姑娘手中的明妃莲,若姑娘再犹豫,便是不给李某面子,往大了说,也是打了天宫的脸。”
  “这……好——”一个同意的话还未说出,赫铃儿骤然感到身侧一股爆蹿而起的杀意,眨眼间,那李姓男修志得意满的笑容瞬间凝固,突兀一拳直撞面颊,如蛮荒凶兽般的力道,身形瞬间被一拳砸进地下,登时地裂三丈,周围一圈罡风猛然荡开!
  李姓男修的同胞兄弟表情凝固,瞪大了眼,手指颤抖地指着烟尘中慢慢站起来的青年。
  “你……你可知我们是天宫……”
  叶求狂甩了甩手,脚尖踢了踢被一拳砸得人事不知的李姓男修,随意地笑了笑,拿下巴指了指另一个目瞪口呆的男修道:“天宫的脸看来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手感不算太好。我女人就喜欢花花草草,我就喜欢护着我女人跟你抢东西,安怎?不服战否?”
  另一个黄衫男修,似乎是李姓男修的同胞兄弟,惊愕过后便是转为暴怒:“不管你是何方散修,你可知道对天宫内门弟子动手还出言挑衅!等同整个天下皆要将你追杀至不死不休吗?!”
  “这么严重?”叶求狂回头看见赫铃儿一脸看神经病的眼神,了然道:“这样没办法了,也便只好杀人灭口了。”
  “好大的口气,若非趁我兄长不备怎能容你偷袭!”
  黄衫男修虽然傲气却也知道眼前这青年是无限接近元婴的修为,远远超出自己一个小境界,看他刚刚一拳便将兄长砸得人事不省的力道,自己单打独斗恐怕不利,登时冷笑一声,一抹手指上的须弥纳戒,正欲撕破传讯符召来同门帮手,哪知刚一动作,脑中便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走神了一瞬间,便见那青年鬼魅似的近前……身上防御灵甲上的禁制莫名泛出一种战栗的波动。
  “铃丫头,小心眼睛。”
  听到叶求狂出声,赫铃儿反射性地一闭眼,下一刻耳畔传来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惊呼,随之而来的是什么粘稠的液体喷溅的声响……
  她是险险忘了,眼前这人,是在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的散修中拼杀出来的,最适应生存之道的那种人……她不敢睁开眼。
  待到第二声利器入肉的声音过后,雕栏玉砌的明妃莲池畔,已经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赫铃儿按了按手心,沉默地等着叶求狂焚去两人尸身,才缓缓睁开眼,地上只剩下两个人形的焦痕,再无痕迹。
  “我本以为,杀人放火,你只是说说而已。”
  叶求狂扔了一枚顺手从其中一个李姓男修手上剥下的须弥纳戒指给赫铃儿,里面有几万中品灵石与一些珍稀的木属性天才地宝,对赫铃儿的修为有极大裨益,还顺手将其上附着的一些神识印记一并抹去,这纳戒便成了无主之物。
  随后他眉头一皱,看向环绕在自己周身的一道自两具尸身上缠上来的黑气,皱眉道:“我的精神力不如清仰,若以他继承母族的天生精神力,这事情或许会处理得更妥帖些,至少会让他在天宫的命灯假燃一段时间而不被发现。”
  赫铃儿脸色复杂道:“你们兄弟二人来历不简单,我知道慕清仰在我面前直言你命格之秘是为了试探我是否真心待你,你是为了什么?你应当知道以大梁城的势力,天赋精神力与命格之异,只要我稍作调查,于你们便是天大的麻烦。”
  叶求狂低头,视线相对半晌,伸出手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当知如果想保守住一个秘密,除了杀人灭口之外,就是和目击者一起去做一件坏事……听外面动静,他们的人马要来了,你是愿意继续做你的金丝雀,还是和我一起学着做坏事?”
  人的皮肉骨头烧灼的余味还没有散尽,顺着鼻尖攀爬进身体里,从脊椎下方莫名产生一种冒险的快意。
  赫铃儿伸出一只手搭上他,黑眸半阖,道:“铃儿期待着,君之声名响彻无尽天荒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有点拖,但是这是铺垫……可能后来整合的时候会删减一些吧_(:з」∠)_

  ☆、第十二章 黄蜂尾后针·其四

  水玄宗一如其名,整个宗门坐落在一处水底境界,短暂的海面漩涡晕眩后,便来到了一处仿佛倒扣的水晶碗一般的海底宗门。
  想是这宗门自上古便是女修聚集之地,如今虽然只余下残迹,也是琉璃作瓦,玉石铺地,水晶道旁,处处可见精致的镂空雕画,玳瑁生光。
  随着漩涡进来的散修门一入这遗址便是为这遗迹之美一怔,随后纷纷奔向主殿、炼丹阁、灵器库等等,待到越卿珑已然准备好加入抢宝行列时,忽然发现慕清仰直接奔向另一个毫无人烟的方向。
  “等等,你找瀚海渎烟阁,不去主殿祭坛去哪?”
  慕清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肃然道:“宗门大多选址讲究,我大致看了一眼,正门落在地泉龙眼上,是镇压凶兽的走势,说明护宗大阵之下必然有伏魔大阵。”
  越卿珑茫然道:“所以呢?”
  “你觉得现在进来的这些人当中有能抗衡远古大阵的存在么?”
  越卿珑想了想,僵硬道:“你想找到控制大阵的枢纽……让刚刚挑衅的那些人在这水玄宗所获,怎么吃下去的就怎么吐出来?不行这不可能,远古大阵何其复杂晦涩,当今天荒若非上三宫的实力出手,纵使你天生精神力媲美元婴大能也绝无可能控制。”
  慕清仰停住了步子,回头淡淡道:“你也说了,上三宫渡劫高人出手才能看得懂的阵法……难道你不懂?”
  “……”越卿珑瞳孔一缩,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又见慕清仰摆了摆手。
  “不必心虚,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左右我将你看作朋友。如果是什么事让你惊惧至今,必须要通过感情这条铰链来获得安心……这些话,当我没说过便是。”
  复杂的神色自眼底变幻不断,汹涌的杀意与惊惧交替过后,越卿珑闭上眼冷静片刻,道:“我不相信这些线索都是你凭空猜想的,我可以把你看作朋友,那现在你是不是能告诉我,饮沧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越卿珑自然不是问那栋窗棂掉漆的老宅子,问的是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眼底浓沉的墨色漫开一丝茫然,慕清仰轻声道:“你问我,而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答案才决意入世一饮他转述中的沧海桑田……”
  ……
  水玄宗内四门八道,虽说进来数百修士,八道一分便如大江支流一般分化而去,再至一条岔道时,人数已经寥寥,却也各自警戒。
  比之隐藏着珍宝的宝库和丹药藏地,一个门派的藏书楼鲜少有人问津,此处还不同于功法秘籍的藏处,大部分都是宗门详史,或者是历代名录所在。
  掸去一层灰尘,铺开一张夹在典籍中的旧宣,慕清仰拿出笔圈去几个字符,换着角度观察整个水玄宗的地图,过了片刻,似有了然,便记在脑中,把地图夹回书中。
  越卿珑问道:“可有所获?”
  “与我所想的大致无差,进入秘境前看过的往届流传出去的水玄宗探索地图不甚完全,应当是还没有人看出护宗大阵的枢纽何在。枢纽在藏书楼最上层,也就是整个水玄宗最上层,上面的禁制即便经过岁月磨蚀,预估也相当于化神大能全力一击。”说完慕清仰面无表情地看着越卿珑,不说话。
  越卿珑冷汗俱下,道:“……有人告诉我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你应该不会忍心让我去扛吧。”
  慕清仰残忍地说:“运气不差的是女孩子,作为一个人闭眼单挑一条街的女英雄……你就不必挣扎了。”
  “你告诉我你们师徒这辈子的价值除了治疗耳朵和眼睛的不孕不育之外有发挥过什么正面作用吗?!”
  “一脉相承,无需客气。”慕清仰转身正欲上楼,忽然顶层书架上一本灰扑扑的书‘啪’一声掉在脚边。
  慕清仰微微一愣,拾起书,书的表皮像是蒙着一层污迹,隐约可见一个残破的古字,似乎是一棵树象形而来,难以辨认。草草翻了翻,慕清仰更是一阵迷茫……这书,他竟是一个字也不识得。
  自问遍览饮沧楼中藏书无数,便是最为晦涩的太古文字一道,也通晓十七八种演变,这一字不识的情况却是入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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