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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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锦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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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三问过那些下人,确实如此。”
  
  刘老爷沉吟,却听到站在紫藤花下的仵作叫道:“大人,这藤萝的种子与那紫藤糕中的气味有些相似。”
  
  “快些将那种子拿过来看。”
  
  说话间,仵作便取了藤萝的荚果过来,里面是藤萝深褐色的种子,铜钱大小,有股淡淡的杏仁气味。
  
  见二位老爷面露不解,仵作解释道:“这藤萝花素有驱虫、治疗腹痛,风痹等药效,只是这种子有毒,食用多了便会一命呜呼。与卑职刚才查验的一样,那紫藤糕中便是含有这种子的粉末。想必是死者因食用了含毒的紫藤糕便毒发身亡。”
  
  原来如此,连紫藤糕也算计上了。梁老爷大怒,便立即叫人带负责送紫藤花的小菊上来,因为这藤花院平日里并无外人出入,只是几名丫鬟仆役负责院内的日常事务,小菊作为香扇的随身丫鬟,进出更是自由。询问之下,小菊只说自己每次采撷紫藤花的花朵,从来就不曾将种子一并采下。
  
  接着,提了折锦问话,折锦说自己只做紫藤糕,其余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为了自身清白,折锦将当天做糕途中被叫去仓房一事说了下。
  
  最后叫了赵三问话。本来这人是最可疑的,梁老爷想了半天,却想不出哪里可疑。刘老爷只问了几句,赵三却出乎意料地将大夫人柏氏供了出来,说是:“大夫人叫小的趁着折锦中途离开将藤萝种子的粉末撒入面粉之中,说这是为了安胎之用。小的不疑有他,便照做了。哪里知道那是有毒的?倘若知道有毒,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那么做啊!老爷,您可千万要相信小的,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啊!”
  
  梁老爷闻言不语,刘老爷见状,知道他心中犹豫,便建议道:“这事牵扯到了尊夫人,人命关天,本官只好请梁公叫人去尊夫人住所搜点无罪的证据。”
  
  府官的话一出,也是为了梁府的清白,梁老爷只好命人去柏氏的院子搜查,以为没什么,却真的搜出了一些藤萝花的种子。这下子,篓子越捅越大,梁老爷的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了。
  
  见自己莫名其妙被卷入香扇暴毙事件,柏氏十分惊愕,她先前还以为此事会扯出别人,不料扯出的却是自己。不过正室毕竟是正室,柏氏并无明显慌乱,反而坦然回应刘老爷的质疑:“就算是在妾身的住处搜出藤萝种子,也不能证明幕后指使就是妾身。再说了,这香扇原本就是妾身的侍婢,又怀了梁府的后,妾身再怎么样也不会对她下次毒手。”
  
  “可那赵三却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他下毒的,请问夫人如何解释?”刘老爷客气地问道,眼中一片怀疑之色。
  
  梁老爷欲言又止,他实在不想将这事闹大。自己就算腰缠万贯,然而并非世族,便处处低人一头。若是此事闹出了梁府,那商铺的生意可就不得不受些影响。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府官,心里暗暗打着算盘。
  
  柏氏觉得自己很委屈,她看见梁老爷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想想自己与其夫妻多年,到了现在却平白受此冤屈,心情便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尖利:“妾身从来就没见过那赵三,身边的下人们都能作证。要说指使下毒,这如何指使得起?难道大人只听那小人的谗言,而不听妾身的么?还有,香扇死了于妾身有几分好处?大人可要细察!”
  
  刘老爷捻着胡须道:“夫人稍安勿躁,本官只是先行收集证据而已,并未认定夫人就是幕后凶手。”心说幸好是将这些人分别讯问,不然照着这柏氏的脾气,非得当场将那赵三暴打一顿不可。
  
  他转向一直沉默的梁老爷道:“梁公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梁老爷道:“这事能小便小,闹出了梁府可就不太好看了。只是那赵三肯定脱不了干系,不如先将他拷打一顿看看。”
  
  刘老爷点头,下令将赵三收押,其余相关人等一律在梁府听候指示。
  
  可怜的赵三被人拿绳子捆了,秘密押往府衙大牢,临去前,他还叫着要见韩怜枝一面,却被家丁扇了一耳光:“你还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还想见二夫人,异想天开。等待会儿进了衙门,万事别想!”
  
  赵三求了半天都没用。等他进了大牢,一见那满眼喷着血腥之气的各种刑具,韩怜枝的威胁与承诺,自己向上爬的决心……统统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化为乌有。
  
  虎背熊腰的衙役横着脸往旁边一站,赵三的腿便如筛糠一般直抖。绑在手上的绳子似乎勒进了肉里,赵三想动动手,那衙役就扔了个凶狠的眼神过来,赵三立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接下来的审问过程对于面寒似冰的府官刘老爷是从 
 16、第 16 章 。。。 
 
 
  未有过的顺畅。大刑之前,赵三将自己受了韩怜枝指使下毒的事一五一十地招了,却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刘老爷见从赵三那里再也抠不出什么来,本着梁老爷的意愿,又与事主通过气,便令其画押收监择日宣判。
  
  梁府那边很快恢复了平静。梁老爷任柏氏和韩怜枝如何旁敲侧击,愣是不将事情原委说出。柏氏见状,便不再询问。而韩怜枝心中有鬼,见梁老爷将此事捂得严实,明白梁老爷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按捺了性子安静了下来。小菊受到柏氏的庇护,还是回柏氏那边侍奉。
  
  大概除了无辜死掉的香扇,获罪入牢的赵三,梁府里最倒霉的人就要算折锦了——惴惴不安的折锦虽然没有犯错,但是梁府已经容不下他了,便毫不犹豫地将他赶了出来。
  
  “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赶我走?”折锦白着脸争辩道,他咬着嘴唇看着面若冷霜的管家,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事管家见得多了,不管是犯事的还是没犯事的,留不留还不是凭梁老爷的一句话?梁老爷失了骨肉,心头正是又怒又气。这折锦触了老爷的霉头,不走不行。
  
  “不是你做没做,而是老爷不想见到你,你也别说了,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家吧。”管家不耐烦地摆手,在折锦的身后关上了梁府的红漆大门。
  
  回家?难道就这样回到冷泉山去?
  
  假使回去了,我该怎么说?被人赶出来了?
  
  折锦失落地回望了一眼仅仅待了一个月左右的梁府,那朱红色的大门也在遥遥望着自己。他摸着唯一相伴自己的包裹,忽然想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事实。
  
  工钱还没有发!
  
  




17

17、第 17 章 。。。 
 
 
  17
  折锦当初入府的时候便打听过何时发工钱。别人便告诉他,梁府与其他地方一样,均是一月一发。折锦听了很高兴,可人家又补充了一句:“新来的要在第二个月中旬才能得到第一个月的工钱。”
  
  “为什么啊?”
  
  “这是规矩。”那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还给了这无知小孩一个受益匪浅的忠告,“梁府规矩很多,慢慢学着罢。”
  
  可惜折锦还未待到足够学会这些规矩的时候,就因为香扇之死被梁府一脚踢了出来。
  
  折锦望了望西沉的日头,不禁苦笑,自己又要开始找活计了么?还是先填填咕咕叫的肚子吧。从香扇殒命到自己离开梁府,整整五六个时辰都未喝一口水,也未进一口米饭。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步一步走到最近的茶摊,花了一文钱将肚子灌了个饱,才望着静静降临的夜色发起愁来。
  
  吃饭,住店?折锦很是无奈,都是要花铜板的啊。刚才数了数钱袋里的存粮,仅仅够吃三顿饭的——若是去住店,估计就底朝天了。
  
  在茶摊旁蹲了一会儿,折锦直起腰,舒了一口气,将包裹在背上紧了紧,打定主意要在某个墙角敷衍上一晚。反正现在天气不冷,自己身上也没什么钱财,应该不会遇上打家劫舍的吧?自从下山以来,一路上没见着什么土匪恶霸,上界的治安似乎还是不错的。
  
  他慢慢地走到街边,望着身旁步履匆匆的行人,心情落到谷底。那些人是赶着回家吧?家里必定也是炊烟袅袅,饭菜飘香。折锦想起钟娘的厨房,灶火熊熊,米饭在一个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钟娘则在另一个锅前忙乎着炒菜。蒸笼上冒着腾腾热气,里面蒸着雪白的大馒头。时不时会有杂役进出,与钟娘说上几句。若是闲话说多了,钟娘便会一眼瞪过去:“没看见老娘正忙着呢?要嚼舌根到外面墙根嚼去!”
  
  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折锦的脸上情不自禁浮现微笑。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有马车来了。折锦有了上次差点被马车撞到的教训,急忙向旁边闪躲了几步。正等着马车经过,那装饰朴实的马车却在折锦身边停下了。
  
  折锦不想挨骂,于是转了身子想走到别处去。然而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折锦!是你么?”
  
  他懵然转过头,望见一张熟悉的脸,还有一双绿如翡翠的眸子。那人从车厢中探出身子,白色锦袍,风度翩翩,不是慕峦还是谁?
  
  “慕公子,是你?你怎么来了?”折锦惊喜地叫道,沉在谷底的心瞬间漾起了波澜。
  
  慕峦笑道:“我怎么不能来?冀城可没贴出告示说我慕某不得进城。”他打量了一下一身蓝衣短打的折锦,问道,“现在天快黑了,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去处么?”
  
  折锦现在最怕被人问到去处回家什么的,听到这话,折锦黯然摇头:“我还在找工呢……”
  
  慕峦停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没有去处吧?上车吧,把情况跟我说说。”
  
  也许是之前的事情,折锦对慕峦很是信任,爽快地应了声便跳上马车。可是还没等折锦坐定,他便尴尬起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在慕峦对面坐下,面上微红,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摩挲着衣料。
  
  “怎么不说话了?”慕峦问道,话语里似乎含着笑意。
  
  折锦讷讷道:“我……我刚丢失了一份活。”
  
  “离开了梁府?”
  
  “你怎么知道?”
  
  折锦惊讶地抬头,眼前却出现用布托着的两个包子。
  
  “这是给你的。”语气不容拒绝。
  
  折锦犹豫了一下,接过后开始慢慢吃起来。他确实饿了,那在茶摊里灌的一肚子茶水好像将肚子里的油水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了个空袋子挂在原处。
  
  折锦的吃相并不难看。可是在慕公子眼皮底下吃包子,折锦还是觉得比较窘迫,他吃了几口之后就把包子放下了。
  
  “不好吃?”
  
  “没有。慕公子吃过晚饭了么?”
  
  “早就吃过了。难道你以为我没吃,要将包子留给我?”
  
  慕峦轻轻笑起来。折锦发现这个男子微笑的时候,双眼中碧波荡漾,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没,没有……”折锦将头埋得更低。香喷喷的包子似乎在灼烧着他的手掌。
  
  “吃吧。我跟你讲个故事。”
  
  咦,讲故事?
  
  折锦再次惊讶地抬头,却见慕峦不似开玩笑,便问道:“慕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讲故事呢?”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离开梁府的么?”
  
  “因为府里有人死了。”折锦闷着声音回答,将包子捏成饼。
  
  慕峦笑了笑,淡淡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你听我说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他停顿了半晌,好似在听着马车车轮的滚动声。
  
  折锦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这马车要去哪儿?”
  
  “去帝都。怎么你不愿意?”
  
  折锦摇头,“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现在冀城,没想着去帝都。”
  
  “你以为自己还能在冀城待下去么?当你一离开梁府,估计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冀城。梁府是冀城有名的大户,也有些势力。其他人不会因为一个小厨工而得罪梁府的。”
  
  慕峦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折锦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他低头不语,怔怔地盯着手里被揉得失去了原貌的包子,一颗心就好像泡进了腌菜坛子,又咸又湿。
  
  “这次我恰好要去帝都,想了下,觉得带你一起去也不错。”慕峦似乎很轻松地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帝都?慕公子你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的。”折锦低着头,简直快要哭了出来。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倒霉,很倒霉,也很没用,下了山,连找了几份活都是……难道现在落到要被人施舍怜悯的份上了么?
  
  “帝都不是冀城,你遇到过的事情不会再重演。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那是因为我打算在帝都开一家铺子,想找个人合伙。”
  
  “呃,合伙?”折锦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慕峦,“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跟你合伙开铺子?开铺子不是要钱要物的么?”折锦虽然没有开过铺子,但是开铺所需要的东西他还是听别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过——首先要计划好开个什么铺子,然后找个合适的位置盘下一家店面。盘下店面之后,便要准备好卖的物事,还要招些伙计……说不繁琐那就是骗人的。
  
  折锦看向慕峦,发现后者的表情十分认真。他碧绿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折锦疑惑的面庞,淡然道:“你不是会做糕饼么?你就出你的手艺,我出别的,开一间糕饼铺。”
  
  折锦讶然道:“我……我只会做几种……”
  
  “那你就是答应了?”
  
  “可是……”
  
  “不会的可以去学。难道你要放弃这个机会重新去各个商铺找工么?”
  
  “我……”
  
  折锦凝视着慕峦清澈如水的双眼,心上的波澜似乎随着一阵大风而扬起了三丈高。说实话,面对目前的困境,折锦若是另去找活,并不一定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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