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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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尽头(一、二部+番外)-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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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吗?”

  “不,他们能让咱们进来就不错了。”克里欧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冷。”

  菲弥洛斯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游吟诗人,突然一把抓住他,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菲弥洛斯?”

  “嘘……别动。”高大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制止了游吟诗人的挣扎,对他的错愕哼了一声,“靠着我,我可以让你的体温保持正常。”

  “不,其实我没有那么……”

  菲弥洛斯把那双抗拒的手握在掌心里,皱起了眉:“我讨厌你的嘴硬,主人。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即便你现在可以无限制地再生,可是疼痛和伤害依然存在,所以必须好好保护你的肉体。”

  黑衣下强健的肌肉确实蕴藏着炽热的能量,克里欧能感觉到已经僵硬的手指很快就暖和了,他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没有再抗拒。

  这样亲密的感觉虽然怪异却并不会让克里欧觉得突然,大概是因为两个人已经捆在一起太久了。而他们最初的相处,并不是剑拔弩张的,这个男人曾经那么信任自己……

  “菲弥洛斯,”他轻轻地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回洛克纳山去?”

  那个人的胸膛颤抖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怎么?难道你想通了,主人,愿意把自由还给我吗?”

  “自由啊,那个东西我从来不想长久霸占着,该还给你的时候我绝不吝啬。”克里欧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骸卵呢……快两百年了,难道我还要不停地找下去……三百年、四百年……”

  “这不是你的愿望吗?你什么都不要了,就盼望着得到那莫名其妙、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存在的玩意儿。”菲弥洛斯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气恼。

  克里欧抽回了自己的双手:“那你认为我该放弃吗?让我族人的灵魂在夜晚哭嚎,让我永远在这片大陆上游荡……死去的人剥夺了我跟随他们的权力,他们要我活下去,即使被切成碎片也不断再生地活下去……所以……我必须完成他们的心愿。”

  “找到以后呢?”菲弥洛斯的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了怀里这个人的肩膀,“是不是在找到以后你就去死?”

  “我不知道。”游吟诗人闭上了眼睛,“菲弥洛斯,我很累……”

  淡金色头发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厌恶的人,那苍白的额头和浓密得如同乌云似的睫毛都让他觉得:如果没有了自己,或许这个人真的会成为一个活着的幽灵。

  ……

  就在两个人都静静靠在一起的时候,谷仓的后面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菲弥洛斯闪电般坐直了身子,手上泛出了一层蓝光。

  “还有人?”他放开了怀里的游吟诗人,朝巨大的稻草垛后面叫到,“谁在哪儿?”

  克里欧轻轻按了按他的手,站起来,用温和的语气大声说到:“请出来吧,我们是过路的,也不是主人。”

  草垛后面又是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过了片刻,一个瘦小的人影怯生生地探出了头。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男孩儿,身上裹着灰扑扑的羊皮外套,乱蓬蓬的浅棕色头发盖着脏兮兮的脸蛋儿,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机灵的光芒。

  在看到两个大人发现他以后,这个孩子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也顾不上拍一拍那满头满身的草屑,老老实实地走了过来。

  “别打我,先生……”他挤弄着五官,仿佛想装出可怜的模样,“……我不是小偷……我从后面的小洞摸进来,就是避避风雪而已……真的……”男孩儿用黑乎乎的手使劲揉着眼睛。

  菲弥洛斯朝克里欧挑了挑眉……这个狡猾的小东西。

  游吟诗人没有戳破顽童的花招,他和蔼地笑了笑,对那孩子点点头:“我们也是在谷仓躲避风雪的过路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别担心,过来吧……”

  小男孩儿飞快地扫了一眼面前两个人,然后慢慢朝看上去很温和的克里欧。伊士拉走了过去。游吟诗人让男孩子来到身边,握住他冰冷的小手:“告诉我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索普。”这个男孩子顺从地说,“我叫索普。赫尔斯。我是随便转转才来这里的,绝对不是为了偷东西。”

  “你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吗?”克里欧问,“告诉我你的家在哪儿,或许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去。”

  男孩儿的脸色变得有些灰暗,他捏紧了衣服的下摆,忸怩地说:“我的家……应该算是法比海尔村吧……不过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一幢破房子。”

  这个地名让另一个原本松懈下来的黑衣男人有些感兴趣,他追问道:“你的父母呢?”

  “死了!”索普冷漠地回答,“所以我得到处找吃的,回不回去都可以。”

  克里欧心中一动,蹲下来平视着这个流浪儿的脸:“听着,索普,我们刚好要到法比海尔村去,如果你能给我们当向导,我可以付给你一个银币。”

  “真的?”小家伙的眼睛里立刻亮了;“您别逗我玩啊,先生!”

  “当然是真的。”

  “没有问题!”男孩子拍着胸膛保证,“我认识去那儿的每一条路,你们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向导了!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游吟诗人看着这个滑头的小家伙,笑了:“我的名字是克里欧。伊士拉。”他又看了看身旁的人,“他的名字是菲弥洛斯,我们是……恩,是主仆。”

  索普又狡黠地扫了这个男人一眼,夸张地“哦”了一声:“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菲弥洛斯当然能听出这小鬼头的语气中的势利,不过他还不至于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重新叼着草根躺了下来,不再理会他们。他知道令自己不快的是那个黑发男人话里的最后一个词,但他却并不想反驳,尽管他们曾经在几分钟前刚刚改善了彼此的关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算不上好客的主人并没有想到给谷仓里的投宿者什么免费早餐,所以天亮以后,三个人便匆匆上路了。

  雪在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埋到脚踝,即使穿着皮靴也感到寒冷。可怜的孤儿只有一双单鞋,更是走得艰难。克里欧干脆把七弦琴交给了不打算帮忙的菲弥洛斯,自己把索普背了起来。明显更加有力气的黑衣男人对他的善心报以不出声的嘲笑,然后便大步迈开了,于是一前一后的两行脚印慢慢朝东边的平原延伸出去。

  “你多大了,索普?”游吟诗人笑着问到,“想不到男孩子就这么点重。”

  “我已经十二岁了。”或许是出于感激,背上的孩子乖乖地回答到,“伊士拉先生,您别笑我。我虽然瘦,可是非常有力气!”

  “这我相信。你一直在外面流浪吗?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我也不知道!”男孩子耸耸肩膀,“即使有也不记得了。反正我父母死的时候我才七岁,当时可没有一个人来收养我!村子里的人说……”

  “说什么?”游吟诗人对孩子突然消沉的语气很奇怪。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的父母是给妖魔吃掉的!如果收养了我,可能也会把妖魔给招上门。”

  克里欧的步子顿了一下:“索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吗?”

  “那些大人没有让我看见他们死后的样子,他们告诉我,尸体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而且眼睛、心脏都不见了,而且连脑袋都被敲开了,只有妖魔才这么吃人!为了驱邪,他们把尸体烧掉了,还把我关了好久……我……我觉得太可怕了。”

  男孩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游吟诗人用力托了托他的身子,没有再说话。他可以想像这个孤儿经历过的巨变,即使为了生存而变得圆滑,孩子依旧是容易被伤害的。他让索普把披风再拉紧了一些,默默地朝前走去。

  在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抛下他们很远一段距离的黑衣男人回过头,大声喊到:

  “喂,看看那边!咱们是不是到了?”






  八 小村中的客人



  菲弥洛斯的黑衣在雪地上非常显眼,他回过头来望着落后很远的两个人,指着前方隐隐约约出现的房屋问道:“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应该就是法比海尔村了吧?我说那个……小子,你领的路没有错吧?”

  趴在游吟诗人背上的男孩子大声回答:“当然!我可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啊!”他不服气地滑下地来,跑到前方,“走吧,走吧,跟着我,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索普。赫尔斯哧哧地在雪地上跑着,在经过菲弥洛斯身边时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冲到了最前面。克里欧。伊士拉看着他活泼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拍拍长袍,走上去对同伴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菲弥洛斯甩了甩头,哑然失笑:“主人,我的年龄比那小混蛋爷爷的爷爷都要大,你担心我跟他计较吗?”

  克里欧低下了头,他几乎忘了弥帝玛尔贵族是多么高贵的生物,就像蛰伏的狮子,从来不理会那些偶尔挑衅的老鼠。

  “我想或许到了村子里咱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游吟诗人把七弦琴从男人那里接过来,“这孩子说,他的父母也是被妖魔杀死的,如果是实话,那么法比海尔村5年前就已经出现过妖魔了。”

  “但是完全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传闻呐,看来村民把消息封锁得很好。”菲弥洛斯想了想,“难道是担心被人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吧?”

  “所以我觉得这个村子里隐藏着秘密。想想布鲁哈林大公,他在这里一定遇到了意外,可是米亚尔亲王那边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我们没有在阿卡罗亚出现,库露甚至可以继续冒充弗拉的未婚夫,直到自己进化完成。”

  菲弥洛斯看着克里欧严肃的脸,撕下一段长长的腰带做了个缠头,把额头上的伤痕遮住:“行了,我明白。主人,我这段时间会一直保持人形呆在你身边……当然了,如果你觉得厌烦尽可以说出来,我会马上离你远远的。”

  游吟诗人为他最后的一句话皱起了眉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他暗暗叹了口气,跟上前面那个蹦蹦跳跳的孩子,一步一步走进了寂静的小村庄。

  法比海尔村并不是一个繁荣的地方,和阿卡罗亚比起来,这里虽然靠近温暖的南部,但似乎更寒冷一些。村子周围是光秃秃的山岭,稀稀拉拉的百十户居民散落在中间的平原上,看上去零零星星的。这些石头房子为了保暖都把地基打得很矮,屋子几乎有一半都在地面下,所以一眼望去,整个村子如同侏儒建造的。

  当克里欧。伊士拉走进这个村庄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一种渗入骨子里的寒气。穿得很厚的居民们虽然没有围上来打探,但偷偷的观察是少不了的,他们的眼光充满了好奇和戒备,这让游吟诗人感到不舒服。菲弥洛斯面无表情低走在最后,好像没有在意那些旁观是视线。

  活泼好动的索普。赫尔斯也收敛了许多,乖乖地在青衣男人身边带路,头压得很低,一直把他们带到旅店门前。

  这间村里唯一高些的大房子有两层楼,门开得很宽,墙壁的石头也垒得整整齐齐,一块裂开了口子的木牌高高的钉在上面,褪色的红漆刷出了“雪花”这个词。

  “先生,”小向导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有钱,可以在这里住下,这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的旅店。”

  “当然,我相信。”克里欧一边保证,一边推开了大门。

  屋子里没有开窗户,可是点着油灯,所以勉强能让人瞧清楚那些没有去皮的原木桌子。空气里有很重的碳火味道,好像是炉子坏掉了造成的,克里欧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趴在火塘上捣鼓的主人。他咳嗽了两声,提醒毫不知觉的男人。

  “啊,”那个人跳起来,很快回头看见了门口的客人,“您……您好先生!”

  他胡乱在衣服上揩了揩手,走过来:“能为您服务吗?”

  游吟诗人点点头:“是的,我们想投宿。”

  店主人是个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留着褐色的大胡子,眼睛小得如同田鼠,但红通通的脸上挂满了笑,他很慇勤地把客人邀请到了火塘旁边坐下,然后吃惊地看着他们身后的小个子。

  “索普!你怎么在这里?”

  “噢,我当然得在!”男孩儿骄傲地挺起胸膛,“这位先生雇我当向导,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店主的小眼睛一眨,连忙拍拍他的头:“我知道了!后面厨房里有烤饼,快去吃吧!”

  索普高兴得正要抬腿,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了看克里欧,后者笑着朝他点了头,男孩儿立刻熟练地蹿进了楼梯旁边的小门。

  店主陪着笑给他们端上了热腾腾的奶茶,然后问他们要住多久。

  “不急。”游吟诗人取下兜帽,“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所以想趁着大雪天休息休息。”

  “那好,那好。”店主很高兴,“我大胡子卡顿的旅店是法比海尔最好的一家了,又暖和又舒服,你们就放心地住吧。”

  菲弥洛斯用手摩挲着粗糙的陶土杯子,用漫不经心的口气笑道:“你的名字还真是贴切啊,我说老板,你跟那个孩子很熟吗?”

  “孩子?”店主的眼睛眨了眨,“啊,啊,您说那个小狐狸,是的是的……他父母死了,我看着可怜,有时候就给他一些吃的。”

  “看来他也常常帮你的忙啊。”

  “哈哈……对,对。”店主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倒也没有否认,“他是帮我带来了一些客人。没办法,这些年来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原来要穿过我们村才能到阿卡罗亚,但是现在东边又开了一条路,加上山那边兴起了一伙盗贼,经过的客人就少了很多啊,而且这里的冬天是一年比一年长,所以我只有……嘿嘿……”

  克里欧看了看这个爽快的胖男人,又问道:“那孩子的父母死了多久了?”

  “好几年了……大概有五年了吧,小可怜。”

  “怎么死的?”

  大胡子卡顿肥硕的脸僵硬了片刻,随即故意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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