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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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情-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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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落地,身披铠甲的魁梧男子从其中走了出来。
  男子英俊,剑眉入鬓,极薄的唇抿成一条细细的线,像是锋利的刀刃划开的光线一般,透着戾气,他周身凝着一层极为阴冷的寒意,一身极为浓黑的衣裳,更是衬得周身的气息阴暗了几倍。
  他一手,棺木开了。
  躺在里头的却是个无头的将军,周身金光铠甲,身形魁梧,细看倒是与那男子一般无二。
  男子皱眉,眉间凝着一股黑气,薄唇轻启,冷笑的道:“少康,杀父斩首之仇,该如何报呢?不若拆皮吃肉如何?”
  幽冥深处,冰寒地狱,一身祭司衣着的老人忽的睁开了眼。
  他周身被人绑的严实,浑身血渍,七彩的祭服破烂不堪,本是极为落魄的样子却在睁眼的那一瞬间透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老人冲着幽幽的地府,咧嘴笑道:“少君苏醒之时已到,主君可是等得不耐烦了?哈哈哈哈……三千年呐,臣下也等得不耐烦啊……”
  老人嗓音极为沙哑,笑意却透着极致的阴暗和恶意,响在空无一人的冰寒地狱里,格外的诡异。
  
  第21章 寒浇入体
  
  墓色已沉,今夜的夜空却不似之前星海寥廓,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整个天穹掩在昏沉沉的黑暗里,幽深而又玄秘。
  云涧的样子越发的不好了。
  周身发冷,脸上无半点血色,腹部那处伤口创伤不得医治,就那样一点一点的流着血,染得半身衣裳都是红透了。
  本来还会呓语几声,到了过地后,云涧就什么也说不了。
  这下倒是把纯狐急得够呛。
  纯狐顺着气息,才找到寒浇的墓。
  墓极为萧索,甚至连块碑牌都不曾有。
  孤零零的凸起的山丘上,木林极少,上头爬着一层极为茂密的黑色草丛。
  纯狐皱了皱眉,转身化成浓烟,卷着云涧就投入了那墓。
  墓道窄小,到了墓室时,才渐渐的宽敞。
  墓室里头的景象,却令纯狐有几分惊诧。
  青玉石铺成的地全碎了,地上都是些零碎的玉石块,棺木被什么开着,里头躺着的无头尸,身形魁梧,尸身套着的盔甲纯狐却是记得清楚。
  那上头刻着的是蚩尤的驭兽,四角怪物,也是寒浇极为喜爱的盔甲。
  纯狐化形站在一边,她将云涧放在地上,忽的有些发愁。
  就寒浞之言,是要云涧吃掉这无头尸的骨灰,怎么做却又是不得而知。
  三千年的记忆,太遥远,单丝这点她却记得极为清楚。
  地上,云涧脸色苍白,衣衫被血色浸染,红了大片,状况堪忧。
  如若不及时,恐怕……恐怕来不及。
  那么寒浞又需要等多久才会得到如此好的时机?
  纯狐眯了眯眼,下来一个对云涧来说不是很好,但是对于寒浞而言却是极为合适的选择。
  她选择让云涧承受灵魂剥体的痛苦。
  内息微调,九尾霎时昭显,黑色的尾端细长的毛发若刷子一般,极致灵性。
  她调动一尾卷起云涧放置在尸体的上头,合掌捏诀,一股晶黑的玉石便从她的心口闪了出来。
  纯狐全神贯注的看着,那玉石极为纯粹,周身发散着微微的光,玉石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便飞到无头尸的上头,极快的旋转着,自玉石内在里延伸的暗沉能量化成一道黑色的线,线极细却有意识的朝着无头尸体那边去……
  墓室暗处的阴影处,光线投射的阴暗虚晃……
  阴影汇聚到极致,一道黑色的人影却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影子本是模糊不清的,走了几步,面容越发的清楚——男子剑眉入鬓,薄唇勾勒出恶劣到极致的笑意,暗沉的眸子里夹杂着暴戾和嗜血。
  虚影一晃,像是被风吹散了。再睁眼时,那男子却是站在了纯狐的身后,眼带恶意的看着纯狐,只有在视线触及到云涧的时候,才多了几分说不清的迷惑和不屑。
  这一切,纯狐都没有心思注意。
  调用魔丹,她还不甚熟稔,全身的精力全部都被云涧和寒浇的尸首所吸引,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她身后蛰伏着什么别样的物种。所以,当她身后传来声响时,她吓得连忙一跳,空余的尾巴卷起尸首和云涧,一口咽下魔丹,退的好远。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男子,嗤笑了声,却是鼓起了掌:“啪啪……”
  清脆的响声,响在墓室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别样的诡异。
  纯狐看清了人后,心底一阵诧异。
  面容是寒浇没错,可是……她低头看了看卷在半空中的云涧,实在存在的,可是那处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周身熟悉又别样的阴冷气息,寒浇脸上浮现的思维黑雾,让纯狐不得不重新省视,对面那人的真实身份。
  “哼,几千年了,你还是一样。”那头男子的耐性显然是极度缺少,语气干硬,丝毫没有半分叙旧的柔和。
  纯狐松了口气,试探道:“你……在此地等我?”
  寒浇嗤笑了声,一个闪身,再次显现时,寒浇手里抱着的是云涧。纯狐一愣,抬头一看,尾巴上除去无头尸,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惊诧,寒浇的能力似乎不再她的掌控范围内。
  那头,寒浇见纯狐呆在原地发愣,不甚耐烦的催促:“怎么,你不是要把握时机解救父君吗?怎么想发慈悲让……”他忽的盯着云涧看了看,经管知道云涧是自己的脱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重生?”
  纯狐定了定,神情一冷,后又笑道:“少君说笑了,本宫怎么误了时辰。”说着,便卷着尸首往寒浇那边走去。
  寒浇嗤笑,心道若不是念在纯狐待父君忠心,他指不定就要拆掉她给吃了。
  也就只有父王会把这么个蛇蝎女人当做宝吧。
  回想起以往的经历,寒浇对纯狐的印象只是定格在:纯狐是个对他人心狠,连对自己也极为心狠,却唯独对寒浞狠不下心。
  这样的女人,不简单。
  寒浇将云涧放在棺中,一手托起无头尸,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极为恶质的笑。
  惊的纯狐退了几步,才道:“少君比本宫想到更为残忍……”她低头看了看云涧,心里发颤,寒浇施法,对他自己和云涧所带来的痛苦又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寒浇听了之后,哈哈笑道:“哈哈……残忍?”他不曾停下手中的法诀,暗色的阴霾从他的面孔中脱离,直直的朝着上头的无头尸上罩去,四周的气息似乎更加的阴冷,“若是能重塑魔驱,那么孤暂且称为残忍罢了。再者说,母妃你不也准备施法做孤做的事情吗,哼。”
  纯狐听得面色一白,终究还是没有阻止。
  诚然,如寒浇所说,他不做,她自己也会做的。
  那么现如今,又说那么些话是什么意思?
  寒浇没有心思管纯狐再想什么,只是全力施法。
  黑色气息全数从他身上过渡到无头尸身上,那无头尸体似是承载不起,周身在刹那间化成灰烬,晶黑色的灰烬散在半空中,寒浇笑了笑,虚影一晃,便消失了。
  他一消失,那灰烬却像是有意识一般汇拢,飞速旋转起一圈又一圈的黑色脉息。
  过了一会儿,脉息消散,一个浑圆的拇指般大小的黑色晶石显现。
  晶石通体黑晶,周身发散着淡淡的黑紫色光芒。
  纯狐一怔,心道成了。
  果然,那晶石旋转了几圈后,一层虚影便显现了。
  虚影逐渐清晰,寒浇的样子浮现在半空中。
  他恶意一笑,目的直往云涧投去。
  晶石一下子没入了云涧的胸腔里。
  四周又重新的恢复了寂静,静的什么也听不见。
  纯狐平稳了呼吸,凑近了一看。
  棺中的云涧似乎陷入了昏睡,全身毫无声息。
  过来好久,纯狐才看到一层迷迷蒙蒙的黑色气息从云涧体内散发出来。
  那黑色气息像是脉络一样,在皮肤下头攀岩着,延伸着,很快的遍布全身。
  云涧的脸上也爬满了一层墨色的黑色脉络,晦涩难懂的纹路,像是刻得一样,印在云涧的脸上,眉眼边角……
  脉络像是认主一般,揉进血里,又像是剜进肉里,带给人极致的痛。
  她看见,原本平静的云涧,脸上扭曲,身体痉挛,以极为诡异的速度和角度变幻着,褪去了原先的骨肉和血液。血肉翻腾,剔骨削皮。一个好端端的人,就在无形中化作了一滩黑色的血水。云涧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来得及。
  那血水极快的重塑,云涧的样子逐渐塑成,样子是云涧的样子,只是更加的精致而显得有些虚幻——面容极白,像是冬日里雪的颜色,眉眼轻轻的闭着,如羽扇般的睫毛乍看是黑色,仔细一看便可以瞧见睫毛梢是紫的发黑……
  纯狐有些吃惊,她退了几步,忽的嗅的一股冥府彼岸花的味道,极致的冷香夹杂着地府的阴寒。
  香气愈发浓郁,这时空中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似曾相识的翠绿色的细小光芒像是晨光一样挥散而下,落在云涧身上。而后像是雪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纯狐直觉有些不好,果然,本是昏睡的云涧忽的睁开了眼。
  居高临下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见棺中的云涧任何表情。
  墨色的眼瞳在极短的时间里转换成全紫,从眼眸深处蔓延而出的真气迅速的延伸出眼眶,爬上了眼角,眉梢,细小而又诡异的纹路牢牢的盘踞在云涧的眉眼处,衬得整个人越发的诡异。
  纯狐惊的诧异,她尚且顾不上其他,几步便走近,道:“寒浇?怎么回事?”
  云涧像是听见了,紫色的瞳仁微微转动,许久后,他忽的咧嘴笑的诡异。
  恶意至极的笑显然是寒浇的,但是瞳仁里一望无际的刺痛昭显着那人云涧的。两者集聚在一个人的脸上,怪异的而又和谐。
  纯狐生生的顿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棺中的人在一刹那化为烟云消失的无影无踪。
  论起实力,她自然抵不上入了魔的云涧,她若是没有猜错的,不论是云涧还是寒浇,他们现在去的地方,唯有一个……那就是少康的青鸾殿……
  那翠绿色的光,若是没有记错的,是那三个月的记忆。
  属于云涧的记忆,属于青鸾殿的记忆……
  
  第22章 幻灭重生
  
  云涧觉得自己像是堕入了迷雾中,周身皆是昏暗的,充斥着血色和冰寒,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无论怎么叫就是没有人应他。
  他有些沮丧,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却是惊慌和绝望。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惧怕黑暗的。
  一个人也只有他一个站在黑暗里,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光,就像是……就像那时被师傅藏在地道里,触目皆是一片黑暗,而他的父母在光的那头被人一刀斩杀,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重回到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觉得异常的难受。
  他走了几步。
  前方忽的亮起了一盏灯。
  灯光幽暗,云涧睁大了眼,看到尽头像是站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一身轻装盔甲,端坐在黑色巨兽的脊背,青年背后是如血的残阳,他看见那青年手里举着一个发丝雪白的头颅,头颅的面容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
  云涧怔怔的退了几步,他想起来了,那青年是少康,而那头颅是他的父亲,不若说是寒浇的父亲——寒浞。
  他有些惊慌,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也拒绝去相信……
  忽的,那灯灭了,云涧感觉灯又在他身后亮起。
  他迅速转身,便瞧见那处是间书房。
  书房里点着一盏昏暗而又渺小的灯。
  一身里衣的父母近乎是仓促关了暗门,云涧欣喜的往那处奔去。
  他人却是从他父母身体里穿了过去,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转身便瞧见有几个官爷举着火把,扛着冷光闪烁的剑走了进来。
  “不要!”
  他直觉的想要阻止,才走了几步又透过了那些官爷的身体,无论怎么做,都阻止不了。
  这一次,和无数次梦境不一样的是,他可以正面看见举高的刀是如此砍向了父母的脖颈,而他父母的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血液是怎么的流的满地……
  “为什么?为什么?”
  他蹲在地上,喃喃自语,眼睁睁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首,血流了满地,却如何也沾染不到他自己……
  忽的,灯又灭了。
  头顶又亮起了一盏灯,灯光微弱,却透着诱人的清晰和热度。
  云涧挣扎的站了起来,他扬起脖子,直直的看着高处的那盏灯。
  眼前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素手拧着头颅的青年,青年骑着的巨兽冲着他龇牙,血口大张。
  云涧惊的跌在地上,头上的虚影似乎又消失了。
  才稍稍感觉到放松,却感觉自己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黏糊糊的液体,鼻翼似乎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云涧张大眼,低头一看,灯光照的一清二楚——他父母的尸首躺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再抬头,素衣青年又冲着他恶劣的笑着,低头满身是血的父母……青年恶意的笑,父母无力的躺在血泊里,两样画面就那些轮换着,直到云涧闭了眼什么都不看,才罢休。
  这样静默了许久,云涧才颤颤的睁开眼。
  他害怕的抬头看着半空中,青年的影子没有了,那灯却是越发的微弱。
  云涧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发颤,他有些害怕的环抱着,手指才抬起,便发现十指沾着满满血渍。
  暗黑的,干涸的……
  他机械的转头,看见了一个官爷举起刀刃狠狠的劈向了他的母亲……而他的父亲倒在血泊里。
  从脖颈处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满脸,那官兵像是可以看见他一般,微微抬头,冲着他恶劣一笑——面容极为熟悉,浅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冷意,分明是少康的样子!
  再低头,地上躺着的是寒浞,而那女人分明是怀胎数月的纯狐……
  云涧一直绷着的那根倔强的经络,在此刻尽数崩断!
  眦裂发指,所有的理性分崩离析!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会是他……他……”他蹲在地上,朝着尸首那处爬去,此刻倒是没有禁忌。他可以触碰到地上人的尸首,触手的冰凉,冷的厉害。
  云涧欲哭无泪,他想说,不是少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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