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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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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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素衣女子皱眉,心雨心中一叹,劝道:“小姐,您放心,殿下必不会让小姐在山中苦等,等陛下想通,定会让您回京的。”

“但愿吧。”素衣女子苦笑摇头,抱着木箱朝内室走去。

谋逆之家的罪女,即便当初再高贵又如何,十年前她被送进泰山的时候,早已不抱希望。

可是…脚步缓缓停住,女子垂首,凝视手中木盒,眼底的黯淡逐渐化为坚毅。

若有一日能为他之妻,纵使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大靖秋狩乃皇室惯例,每年都会在西郊涪陵山举行,届时皇室宗亲子弟尽出,世家子弟高门贵女同游,自十年前起,嘉宁帝便将秋狩统筹之权交予太子,不再亲自前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任安乐闲在家中无聊到差点和树上小鸟结为好友时,混迹帝都的苑书终于带回了这个好消息。

是以秋狩这一日,苑书见到一清早换上骑装吆喝着赶赴涪陵山的自家山大王,死活拽住那双已经踏上马车的墨纹流云长靴鬼哭狼嚎:“小姐,那可是太子殿下代天举行的秋狩,咱们没有受到邀请啊!您前几日才得罪了左相,他会给咱们穿小鞋啊!您都不知道京城言官武将怎么说您……武将说您骨头软,有将军不做要去大理寺做个出气小官,言官说您乡野粗妇也敢管帝都刑狱…他们都巴望着看您的笑话啊…小的风里来火里去好不容易在晋南保了条囫囵命,您别几下就给折腾没了呀!”

任安乐低头,看着忒没出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苑书,板着脸朝门口杵着的黑脸汉子瞧去。

长青面不改色走过来,一把抓起苑书的后领,提小鸡一般举到任安乐面前。

苑书止住哭声,愣愣看着任安乐。

苑琴趁着空隙钻进马车,端着本棋谱坐得舒舒服服,磕着瓜仁看戏。

任安乐横了仍抓住马靴的苑书一眼,苑书手一抖忙松开,狗腿的替任安乐拂干净靴上的灰尘。

任安乐眼底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随即面色一转,痛心疾首朝苑书看去:“蛮牛,让你在京城摸了半月的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大靖秋狩四品以上朝臣家属皆可参加,根本无需邀请,自十年前皇帝交给太子统驭后老臣更是去得极少,大多是年轻的将领及世家子弟。至于京城里的传言……”

任安乐轻哼一声:“本将军窝在府里他们晓得个屁,我亲自前去,他们才会知道本将军才华盖世,非常人能及,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任安乐说完,直接抬脚把目瞪口呆的苑书踢到马车外沿,吩咐她驾车朝涪陵山扬长而去。

马车内,苑琴放下棋谱,朝斜腿横卧的任安乐道:“小姐,京城传言如此不堪,恐怕是有人推波助澜。”

“左右不过是左相咽不下一口气罢了,老人家气量小,苑琴,咱们是年轻人,自当多担待点,别失了气度,让人家笑话。”

任安乐打了个哈欠,朝苑琴摆摆手,满不在乎。

苑琴忍住笑,半响后才脆声回了声‘是’。

涪陵山脚千米平原之地,便是皇家秋狩之处,临半山腰一望,便可瞧见草地上华丽帷帐遍布,左边一众士子谈诗论词,右边则是各府贵女相聚谈笑,居中大帐乃明黄色,明显是执天子令的太子韩烨休于其中。

风高气爽,着实是打猎郊游的好日子,韶华公主素喜宴会,早几日便起了出游的兴头,怕出席的女眷少,便提前透出了风声,是以这一日,大半个帝都贵女都盛装出席,生怕拂了这位得宠公主的脸面。

此时,一众贵女齐聚韶华公主的锦帐内谈笑,大帐仅用一雪白纱帐遮住,灿若朝阳的少女轻笑浅眸的风景堪堪折了对面一城士子的风流。

“杜姐姐,你来得晚了些,若是早上半个时辰,便能见到太子殿下了。”刑部齐尚书家的月笙小姐瞧着端坐在韶华公主旁的杜亭芳,略带稚气的圆脸故意一皱,眉眼弯成一条线,露出揶揄又遗憾的笑意来。

她在贵女中年岁最小,性子娇憨,平时便是个讨喜的,这话一出,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皆掩嘴娇笑。

被注视的女子着浅黄百褶长裙,面容端庄,举止文静,听见众女的笑声,脸庞嫣红。

京城里倾慕太子殿下的贵女不少,却极少有人能如杜亭芳一般坚持,她幼时便有才名,十五岁及屏后上门求娶之人不计凡数,却在三年前的秋狩上对太子一见倾心,杜家家世不低,杜大人坳不过幼女,想着自家女儿入选东宫良娣的资格还是有的,便婉拒了不少世家子弟的求娶,等着三年一次的皇家大选。

“你这丫头,别笑亭芳了,再过半年皇家大选,不如本宫替你挑个好夫婿,免得你眼光甚高,愁白了齐老大人的头发。”韶华见杜亭芳脸色绯红,打趣着插过了话题。

齐月笙连忙摆手,嘟囔道:“公主殿下,我可不干,还是让爹爹愁白头发去吧。”

众女见齐月笙被捉弄,抿嘴轻笑,银铃一般的笑声传出锦帐,惹得对面的世家子弟不时观望。

“也不知道那任安乐究竟是何般女子,竟然敢在朝堂上口出狂言,公主殿下,听说前几日任安乐入了宫,您可曾见到?”安远侯府的小姐顺着公主的意,不动声色将焦点引到如今帝都风传最广的人身上。

半月来,晋南女土匪的传言比比皆是,陛下将其调入大理寺的圣旨还未下,任安乐身上到底背着三品武将官衔,她们不便邀请她参加帝都贵女宴会,只得向韶华公主打听。

此话一出,大半贵女伸长脖子朝公主看去,韶华见众女翘首以盼的好奇模样,笑道:“还能如何,最多不过就是个姑娘模样,难道上惯了疆场还会变成大丈夫不成!”

这便是觉得任安乐粗鲁成性,上不了台面了。

锦帐里的小姐何等聪明,一句揶揄话便明白任安乐没入了这位当朝得宠公主的眼,俱都不再谈及到她。

帐内贵女谈笑之际,一匹快马自围场远处奔来,凌厉气势掀起漫天尘土,骏马长鸣声引起两边大帐中人的注意,俱都抬眼朝来人看去。

马上少年约摸十四五岁,眉目俊逸,身着浅白骑装,遥遥而来,仿有端华之貌,惹得锦帐内一众年岁小的贵女翘目而视,面带羞意。

他身后跟着十几匹骏马,马上青年大多垂头丧气。

“温朔公子回来了,今日的头筹想必又是他。”齐月笙伸长脖子朝外望,清脆的声音一顺溜蹦了出来。

“那是当然,自三年前开始,年轻一辈世家子弟的骑术便没有人能越过温朔公子去。”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话语赞赏。

“温朔很不错,皇兄极少看重人,倒是真的疼他。”韶华瞧了一眼已奔到大帐中间正欲下马的少年,颇有些感慨。

众人一听,倒是极赞同韶华公主的话,温朔公子在大靖帝都的鹊起的确是个无法逾越的传奇。

不为其他,只因其乃太子亲自教养,是大靖唯一一个在东宫长大的属臣。

八年前太子出宫游玩,遇北秦刺客劫杀下落不明,嘉宁帝闻讯震怒,封锁京师下令搜城,三日后禁卫在一乞丐窝寻到重伤昏迷的太子和守着他的孤寡幼童,未敢私自处理,是以将幼童一起带回等候嘉宁帝发落。

太子醒后听闻此事,请旨将幼童带回东宫抚养,嘉宁帝应允,自此,这幼童便留在了东宫,太子感念其恩,延请右相为其开蒙,并亲赐名温朔。

传言乃温仁冠雅,朔朗星辰之意。

太子对其看重,由此可见一斑。

三年前温朔随太子参加秋狩,惊艳绝伦的才情让京城士子嗟叹不如,骑术之高更是折了一众青年将领的风头,十二岁的少年横空出世,短短半月便成了帝都新贵翘楚,更是惹得世家贵女争相结交。

至于他默默无名的家世……此时还有谁会介意呢?大靖太子的救命恩人,未来天子的股肱之臣,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东宫地位稳固,温朔未来的前途,远超大靖任何一位世家子弟。

只是听说…太子极为看重温朔公子,曾有言会为其亲择正妻,如今温朔公子尚还年少,便无人敢轻易提起此事。

观望间,温朔已下马入了高台大帐,顿时,一众少女脸上都露出遗憾的神色来,其中以齐月笙为最。

“瞧你们的模样,再过一刻便是清算猎物之时,皇兄和温朔自会出来,本宫将纱帐拉开,让你们瞧个够便是。”韶华见众人神情,笑言保证。

云夏自来女子地位颇高,民风不受拘束,再言对面皆是世家子弟,将纱帐拉开倒也无伤大雅。

一众贵女闻言虽娇羞,眼底也带了期盼之意,锦帐内不一会便重归笑语。

只是,无人得见,数百米外,一辆马车毫不客气的正以不速之客的姿态朝此处慢悠悠晃来。

诸位,作为边疆山大王初入京城的投名状,还请自求多福!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我会努力赶出下一章,摸摸大家。

记得给俺点动力,哈哈。

第七章

第七章

明黄大帐内,气氛远不如外间活络,伺候的下人屏息垂首,心底小鼓直敲,直到看见一身骑服的少年大步跨进帐中时,才松了口气。

仿是未瞧见上首之人眉间的不耐,少年接过侍女递来的布巾擦干额间热汗,叫道:“殿下,这次秋狩又是我拔了头筹,刚才我一箭双雕让那些纨绔看呆了眼!咱们先前可是说好了的,十五灯会那日可别把我禁在东宫温习功课。”

坊间传言温雅淡漠的温朔公子,在太子面前倒是十足的少年心性,一回来便献宝求功起来。

似是被温朔声音中的张扬所感,韩烨放下手中奏折,抬首朝面前风华正盛的少年一瞥,眼沉得愈加厉害。

连着刚刚出去的安远侯府世子,今日已经有三家王侯子弟来打听这臭小子求娶的条件,他堂堂大靖储君,何时沦落成了三教九流的媒婆之类!

韩烨不知,他谈此变色便是坊间传闻温朔甚难高攀的真正原因。

“你如今越发放肆了,一月后便是科举,不留在东宫听老师教诲,成日里就想着往外跑,孤听说坊间有人坐庄赌你连三甲都入不了,若真是如此,到时我看你拿什么脸面出东宫!”

“殿下,您怎可长他人志气,我是您亲自教出来的,您即便不信我,也该信您自己才是。”

温朔笑言,满是少年朝气,意气风发。

韩烨观他这幅模样,神色微缓,嘴角上扬懒得理他的小殷勤。

养出来的孩子成长得如此卓然兰华,世上最欣慰之人,非他莫属。

虽有帝师启蒙,可温朔能达至如今的名声,却全凭他自己的努力。

这孩子七岁启蒙,八岁便能通晓四书五经,九岁熟知史家典籍,论天资之慧,温朔乃他平生仅见。

“好了,午宴快开始了,出去吧。”

外间鼓声渐响,世家子弟策马回奔的声音临近,韩烨朝温朔摆手,抬步朝外走去。

他和温朔一出现,原本就热络的宴会更加喧闹起来。

涪陵山脚醒目的明黄大帐近在眼前,苑书驾着马车停在围场入口处,见外围站着一溜排侍卫,找了个最像头的朗声道:“小哥,我家小姐来得迟,劳烦你带个路。”

东宫禁卫军副统领萧贺早就瞧见了这辆来得格外迟的马车,看这驾车女子一脸豪爽样和他套近乎,压下心底古怪之意,拱手:“请问是哪家小姐,怎来得如此迟?”

还未等到外头女子答话,里面已传出了一个轻柔的声音:“我家大人姓任,现为三品副将,初次参加秋狩不熟知地形才会迟到,还请副统领安排侍卫领路。”

姓任?三品副将?萧贺眨眼,微愣一下才道:“原是任将军到了,肖某不知,多有得罪。”

说完便吩咐身旁侍卫领着任安乐的马车进去,并未多言一句,仍是握剑警戒四野。

马车自旁道而入,在侍卫的带领下朝年轻朝官世家子弟中间空置的一帐缓缓行去。

“小姐,我看这位太子殿下您还是放弃吧。”苑琴略带遗憾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挥着马鞭的苑书耳朵一竖,聚精会神开始偷听。

“哦?为何?”

“您当着满朝文武落了太子的脸面,刚才东宫侍卫却甚为恭谨,应该是太子的授意,咱们这位太子殿下的气度…恐怕比民间传诵得还要好些,他连您会出席秋狩的可能也考虑到了,甚至提前在朝臣这一边替您备了大帐,想必是将您当做臣子看待,完全将您千里求娶的拳拳之心弃若敝屣。您说,如此高难度又不配合的媳妇,不放弃,能成吗?”

马车内一阵诡异的静默,随即张狂的笑声陡然爆发,苑书只能听到自家小姐笑得快岔气的声音:“苑琴,你若有本事在韩烨面前说这句话,本当家保证你想要的棋谱古籍哪怕是藏在皇宫禁院,我也全给你抢回来!”

苑书琢磨着两人的对话,想着那位太子殿下听到这句话的表情,一乐,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这辆马车自进围场起便落在了众人眼底,本来围场喧闹,若是不动声色进帐倒也不易发觉,只是驾车的是一女子,来的显然是位小姐,侍卫居然把马车往年轻朝官那边领,就着实有些奇怪了,再加上马车外毫无预兆响起的诡异笑声,更是惹人注意。

是以当这辆马车在围场中人注视下以一种极随意的姿态停在左边居中的空置大帐前时,所有人都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众人诡异的沉默下来,热切的眼神几乎能穿过帏布将马车钻出个洞来。

谁说世家子弟大家闺秀没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只是还没遇到可以令得他们如此这般的人罢了。

可是马车里面的人是谁啊?

当着满朝文武求娶太子的安乐寨主,能令小儿啼哭的叛贼土匪,敢对着大靖宰辅质问的乡野莽妇……任一样名头落在谁身上都够那人在地府里打个回转,世间占三者还活得活蹦乱跳的,恐怕只有马车中的女子,任安乐是也。

高台上的韩烨听得消息,眉一挑朝大帐中间的马车看去,只瞧得一个深色身影坦然的大踏步走进大帐,时间短暂到他只来得及瞥见那道极凌厉的侧影。

“任安乐此人,值得相交,殿下若有机会不如一见。”

几日前下朝时,他那个向来眼高于顶的老师曾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或许,他还真该见上一见。

走得也太快了,哪有女子行走如泼墨流水,如此洒脱不羁的?

在场众人心底腹诽一句,望着从马车中走出两三步便跨进大帐只瞧得个背影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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