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电力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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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电力强国-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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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夫清楚,这些人提出的条件是不可能实现的。

首先,被第一批“下岗”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的,或是经常迟到早退旷工,或是不学无术、或是技术不过硬等等,当然其中难免有太过老实被欺负的,也有跟领导关系处不好被落井下石的,但这基数必定不大,而且难以划分。

总厂那边,人资的事情也很紧张,怎么可能接下这么一批人?现在工资待遇是现实问题,将来养老更是个大累赘,死也不会接的。

再者说,这种时候,实际上大家都默认了“烂苹果”理论,把烂苹果一起扔掉,不要混到好苹果中,否则都会烂掉。这一批二修厂下岗的人如果都安置到总厂,搞不好总厂都要被拖垮。

“好了,你们先休息休息,等你们厂长来,你们的事情,局里会讨论,会重视的。”王守寅咳了一声,就此起身,引出了张逸夫,“这位小张同志也是局里的人,负责了解情况,沟通以后汇报给局里,你们有什么要求与想法,都可以跟他提。”

张逸夫哭笑不得,守寅叔你这一手玩的溜,得以脱身,又让老子说不出个什么。

会场内剩下的闹事者,终究面子薄一些,没了领队的统帅,闹不起来,虽心有不甘,但也无法阻止王守寅离去。

此时最感觉奇怪的是旁边的几位电力局小伙子,尼玛这个小张同志是哪个单位的啊?怎么就成电力局负责谈这件事的同志了?

但这是局长的原话,他们也不敢戳破。

目送王守寅离去后,张逸夫随手翻了翻会议室内的抽屉,找出了纸笔,有模有样的坐在长桌首席,用笔点着桌子,打量起这些人来。

别说,到底是在5000人大厂主管过工作的人,虽然时间不长,但气质和气势还是养成了一些,颇有领导的气场,尤其是那小眼神,直要将人戳破。

至于来闹事的这十几位,10男2女,大多是年龄比较大的,只有两位看起来在三十岁上下。现在看来那位老同志才是幕后大哥,想是在这些人中最有资历的那个。

而在这些人眼中,同样不敢小觑张逸夫,刚才解决问题的粗暴方式历历在目,而且现在副局长还直接委以重任,估计这位至少是个局里的红人。

张逸夫嗽了嗽嗓子冲那位老同志笑道:“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哦,鄙人白青山,叫我老白吧。”老同志恭恭敬敬说道。

“好的。”张逸夫紧跟着说道,“我刚接手这个事情,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二修厂的情况,尽量客观一些,方便我后面报告。”

说这话的时候,张逸夫面色颇为诚恳真切,好像真是个想办事儿的人,这不禁让老白动容了一些。但其实是他误会了,张逸夫是想给自己办事,根本不是真切,是急切。

就此,老白开始一字一句地介绍起二修厂来。

蓟京电力局手下有两个厂子,一个是蓟京电力设备总厂,一个是二修厂。主要的大工程、大设备都在总厂那边,总厂地处远郊,实际上是在蓟京和冀北的交汇处了。而二修厂主要负责一些小东西的制造,虽然也有制造相对复杂设备的能力,但已经荒废很久,近几年主要靠小东西以及紧急修理一类的工程苟延残喘。

在计划经济中,这个厂子是专门服务于蓟京局的,完全不具备市场竞争的能力。而现在经济在转型,蓟京电力局也在转型,设备制造、修造方面的资源都完全集中到了总厂,二修厂这边做的事完全可以被市场取代,且价格低廉,而市场做不到的事,又由总厂来做,正因为此,这个厂子难逃被淘汰的命运。

本来100多人的大厂,现在已经下岗了一半,仅剩下60多人,就是这60多人,平日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因为总厂那边都给做了,其实总厂现在做的事情也不多。

就此,一个服务于蓟京几十年的厂子,成为了组织的累赘。

没办法,现在蓟京的发电厂、变电站规模有限,短时间内更不可能有什么更新换代,蓟京巨大的电力需求,反而是肥了外省的厂子,比如冀北……

听过这些,张逸夫也大概算了笔账,按现在的人资情况来看,养这些人一个月怕就是要上万块,这还不算设备维护、日常水电等消耗,总之为求稳妥,每月预算照着两万走就对了。那么很显然,现在这个厂子,一个月是几千块都赚不下来的,而且还担负着一大批下岗职工的人资成本,当然还包括若干退休人员的成本,这就像一台老旧的马车,只有人上,没有人下,载着越来越多的人,步履艰难。

张逸夫怎么想都是死路,接着问道:“老白,我再多问一句,现在二修厂都能生产什么设备。

白青山想也不想答道:“我们厂强项主要是机轴瓦改造、冷油器、双芯滤油器、粗粉分离器、加药泵、多种型号捞渣机,还有……”

张逸夫听得直皱眉头,这些设备都是电厂的辅机、容器等等,要靠电厂养着才能活的,在体制内呆久了,不出去跑业务,怕是蓟京这三四个热电厂根本就不会提供任何生意。

“电气上呢?”张逸夫打断了老白问道。

“您指的是公用的么?配电、开关这些设备,我们厂曾经也做,但实在卖不出去,后来这方面的生产就统一交给总厂了。”

张逸夫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就是说电气生产制造能力还是有的,但没有市场对吧。”

“是的,没办法,近几年只能做些修理度日,偶尔蓟京这边的电厂临时需要小的设备,才能供应过去一些。”

第171又是难题

张逸夫点了点头,大概情况他了解了,但不敢尽信,具体情况还是要实地勘察过才知道。他真正关注的,无非两方面,一个是二修厂的硬件实力,到底有没有生产高精度设备的资质;另一个就是人资状况,能干活的,有手艺的到底有多少个。

这两点,都要去看了才知道,在这里怎么问老白都是没意义的。

自己要了解的事说完了,总该意思意思,完成王局长的委托才是,一直问厂子的潜力与前景,怕是也对付不过来这些人。

“这方面我大概了解了,谈谈下岗人员的情况吧。”张逸夫像模像样地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终于入了正题,老白精神也抖擞了一下,认认真真介绍起来。

严格来说,这会儿还不兴“下岗”这个说法,那是大哥们在90年代后期提出的特色名词。这会儿只是问题显现了,但在处理方法,特别是政策上还没有统一的做法,因此入不敷出的厂子只能自作主张来搞,将没活儿可干的同志们哄回家去,确切来说应该叫停薪留职,或者干脆就是放无限期的长假,每月给你几十块钱生活补助让你能活下去。

实际上这还算好,在不久之后随着“买断工龄”的兴起,一笔几千上万块的买断金扔给你,让你自谋生路,那才是可怕,在通货膨胀的大背景下,你不拿这钱做点什么,就只能等着后来泡居委会领低保了。

所以说。张逸夫面前的十几位“停薪放假”人员,算是变革浪潮中被冲击到的排头兵,这仅仅是个开始,在下面的十年中,随着我国教育水平的提高,本科生渐渐向一车车白菜一样被运到工作岗位,这对现在本就缺乏竞争力的“下岗”人员无非是雪上加霜,断了最后一丝希望。

这里面除了经济转型意外,实际上还有更深层的历史原因。改革开放前的那十年,是整整十年的人才断层。可以说整整十年没有大学生。挤压了十年的普通学历同志,因此在其后的发展中,大学生才能那么精贵。张逸夫不早不晚,刚好赶上了求贤若渴的尾巴。面前的这些人也不早不晚。刚好成为了被积压的那一部分。要开始被白菜价的大学生冲刷了。

就蓟京第二电力修造厂来说,第一批被冲刷掉的大约70余人,其中不乏迟到早退的混混。也有总是吃闷亏的老实人,但也不能说留下的人就都是有本事的,毕竟国企,做事先做人,体制老老实实背锅。

实际上,有关谁回家,谁继续留下工作的问题,有关这个名单决策的不公平性,也便是在场这些人最不服的地方。聊起这个,本来面子薄,不敢多说话的人也都来了火气。

“你不知道那个小王,一个月就在厂子里能见到他两次,可现在,他不好好的还在单位?这凭什么啊?要回家干吗不让他回家?”

张逸夫想说“他会讨好领导”,但张逸夫忍了。

“这位领导,我的情况全厂皆知,上班十几年来,除了我媳妇生孩子的那天,从来没有过任何迟到早退,也没请过假,为什么就不让我上班了?”

张逸夫想说“估计你天天全勤也没干什么”,但他还是忍了。

“领导,我不说别的,就说新来我们厂的宋小妮吧,明明没什么资历,没什么技术,也不干什么活儿,不天天在办公室坐着?这种年轻同志更有竞争力,更有可能调动,凭什么挤走我们这些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的?”

“还不因为他爹是供电局的科长?她来咱厂就是搭跳板的。”

“哼哼,宋远山名声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倒霉了吧!出了那么大事,想把闺女调走也没指望了!”

“是啊,调不走,就只能赖在咱们厂了!”

就这样,场面进入了声讨干部子女的节奏。

也对,大干部的子女问题他们也不敢当众说,偏偏宋远山最近倒霉了,他们才众口一词讨伐起来。

张逸夫听得不禁头大,这种事就怕处理不公,将来得闹一辈子。

“诸位这些话回去说,我已经了解了。”张逸夫咳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桌子。

身经百战的张逸夫正经出手,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听闻小领导有了动作,大家也纷纷住口,等待他的态度。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很快会给局里打上报告。我简单说说,看看我的理解对不对。”张逸夫嗽了嗽嗓子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大家是希望调动到蓟京电力设备总厂的对吧?”

“对对!”老白连连点头说道,“总厂活儿多一些,我们都能帮上忙,绝不吃闲饭。”

“其次,大家希望能回岗工作,照发工资对吧?”

“如果能回岗的话,我们可以不去总厂。”旁边一位女工连忙说道,“总厂太远,都快到外地了,我们分的宿舍毕竟在市里,离二修厂更近一些。”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能回原单位还是踏实。

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张逸夫也有张逸夫的算盘。

很显然,二修厂连年亏损,入不敷出,这对整个电力局都是个包袱。而这些人就像是包袱里的烂苹果,局里很想甩掉,因此不管是回岗还是去总厂,都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争取涨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反而更现实一些。

但这个不可能,只是对现在的情况而言。

如果二修厂能来一位神级厂长,扭亏为盈,那局面就都变了,又需要他们了。至于对局里面的领导而言,能让这个臭包袱变成金袋子,想必极是满意舒心。

只是这种神级厂长……出产有限,在体制化严重的电力系统中,更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张逸夫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自己在电厂也混了大半年了,跟那堆人都能拼过来,想必管一个一百多人的修造厂应该问题不大。至于调动与职位的问题,凭着他领先二十年的拍马屁和抱大腿功力,应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让他犹豫不决的,还是方向问题。

白当一个厂长,拼了命地用肚子里的私货,通过夜以继日的爆肝努力,从而挽救一个濒临破产的国企,受到上级的表扬与重视,这实在是有些太“雷锋”了。在时代的浪潮中,有这种才华,做了这种事的“厂长”们,多半通过各种方式,把这个厂子变成了自己的,若干声名远扬的企业家实际上都是以此起步的。

不是他们坏,不是他们贪,也不是他们玩的脏,因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努力,才有更大的动力把企业做大做强,用一生去做,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们这么做了,才诞生了一批强大的民资企业。

否则的话,这样有才华的强人,如果只在在企业走个过场,然后升官去搞官僚一套,这个好不容易翻身的企业恐怕用不了多久,又会没落。

在才华执行力与霸气这些方面,张逸夫认为自己不可能与那些商业传奇相比,自己的优势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会在网络都没有的时候搞智能化电表,也不会在超高压时代做特高压设备。

他要做的是,在油开关就要没落的时候提前搞气体开关,在自动化政策下达之前准备好自动化系统,靠产品和理念上的先人一步赢得游戏。

但要按照这个套路,自己想办法调到二修厂,然后想办法将其纳入私囊,按照这个套路玩的话,怕是自己最多成为一名优秀企业家,再进一步就很难了。

而在体制中游走,朝着大哥的方向努力,无疑可以谈笑间决定更多事情,甚至决定所有企业的事情。

小富即安还是忧国忧民,这对从前的张逸夫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给他三套蓟京三环内的房子就够他玩一辈子的了。

但现在,经历了冀北的达标,经历的丰州的起落,成为了高工,送出了劳模,因各种机遇而心痒,为各种政策而心急的张逸夫,反而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或者说是变得“伟大”起来。

他开始觉得,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国家。

想到这个,他开始惊讶于自己思想的改变,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惦记国家了……

正犹豫间,三两人敲门进来,不用多说,准是二修厂的人了。

中间一人脑袋半秃,为数不多的头发却黑得发紫,看样子50岁上下,想是厂长。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小伙子,该是来以暴制暴的。

进了会议室,这位厂长没理那几位,反是先瞄向了张逸夫,笑吟吟走上前来:“小张同志,刚刚王局长都和我说过了,这次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张逸夫连忙抽离出思绪,起身相迎:“您是?”

“哦,还没介绍,我是二修厂的厂长刘顺发。”

“张逸夫。”

二人握手过后,刘顺发没心思多说,立刻转望那些闹事的人,脸色也瞬间板了下来:“你们几个,在厂子那边闹还不够?现在跑到局里的联欢会来?就不怕惹怒了局里直接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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