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卿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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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为奴-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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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抽了抽嘴角,劝阻道:“这个说辞虽然严谨,也不会在柳御史那里穿帮。只是……”长生为人厚道,不愿在背后议论别人短长,但是二小姐的脾气刁蛮霸道也就算了,还有剽窃诗句这个前科,长生作为一个读书人觉得这一点尤为重要,可谓品行不端。萧翊若是为了出入御史府而接近这样的女子,岂不是坑害了他,于是斟词酌句道:“只是那位二小姐的性情很是桀骜,若是你落个爱慕她的名声,只怕是……”

正说着,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侍卫现身,向萧翊躬身道:“启禀王爷,说密林那头走来两位姑娘,是否需要属下驱赶她们?”

“应该是御史府的那几位小姐。”赵大玲道,“她们在后山闲逛,走到这里了。”

萧翊挥手让侍卫撤下,渐渐地远处传来一阵踩在落叶上的“咯吱”生,一个女子的声音渐行渐近,带着不耐烦的戾气,“白来了一趟,那玉阳真人连见都没有见我,当真是拿那个烧火丫头当做宝了。”

旁边一个声音小心翼翼,细声细气道:“二姐姐别生气,真人定是受了那贱婢的蒙蔽,时日长了自然能看出那贱婢根本就是个草包,那时就能显出二姐姐的好来了。”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赵大玲冲萧翊挤挤眼,旁边的长生也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二”的手势,意思是二小姐来了。

萧翊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随即了然地点点头,看向长生的目光充满了敬畏,看看人家,连这个都懂了。于是萧翊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赵大玲以为也是“二”的意思,谁料萧翊嘴里还无声地“耶!”了一声,让赵大玲差点儿扶额仰倒。

二小姐和四小姐越来越近,已经隐隐看到密林深处一蓝一粉两道身影,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的丫鬟染墨和碧珠。长生和赵大玲没法出声再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又潇洒地甩了甩头发,大步迎了上去。

长生和赵大玲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只好先躲在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古树后面,为了缩小占地面积,长生从赵大玲后面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赵大玲的后背贴着长生的胸膛,感觉身后传来他温热的起伏,脖颈上也有他呼出的微暖的气流,一下一下地吹拂在她的皮肤上,酥酥的痒。

萧翊迎面走到两位小姐跟前,他也分不清哪个是二小姐,只觉得一个面庞严肃,长方脸,下颌有点儿宽,一个娇小玲珑,长着一双未语先笑的眼睛。他躬身一揖,朗声道:“叨扰了,敢问两位小姐可知下山的路径?”

二小姐先皱了眉头,“哪里来的莽夫,这后山是道长们的清修之地,岂容你随便乱逛。”

萧翊赶紧道:“不瞒两位小姐,本王与侍卫走散,又在这山中迷了路,实在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惊扰到二位。”

二小姐和四小姐见他衣着考究,一袭墨蓝色的锦衣,腰间是镶着绿松石的青玉带,外面一袭银灰色的斗篷,身材高大,俊朗不凡,又自称“本王”,显然是身份贵重之人,不觉神色和缓下来,二小姐点头道:“我们姐妹也是在玉阳真人这里做客,只知道向西走大约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太清观的大门口。”她悄悄打量着面前的人,试探着问:“不知王爷如何称呼?”

萧翊抬起头爽朗一笑,标准地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本王萧翊,谢过两位姑娘的指路之恩。”

他本就生得英俊,此刻笑得灿烂夺目,让柳惜慈和柳惜桐仿佛被阳光灼了眼睛,一下子红霞满面。柳惜桐惊呼出来,“是晋王殿下。”

柳惜慈也一改平日里的凌厉,脸上的线条也柔和几分,盈盈拜倒道:“见过晋王殿下,民女柳惜慈,在御史府排行第二。”

柳惜桐也反应过来,“民女柳惜桐,拜见晋王殿下。”

萧翊锁定了目标,虽然明显的四小姐柳惜桐比二小姐柳惜慈娇俏可人,但还是伸手扶起身穿孔雀蓝色绣着迎春花图案锦衣的柳惜慈,做出惊喜的语调,“原来御史府的柳二小姐,本王在边城就曾听过柳二小姐的《莲赋》,当日回京之日还曾慕小姐芳名到御史府上,只可惜未能见到小姐,心中遗憾了这许多日,不想在这黛山的密林中见到柳二小姐真容,实乃萧某心诚所致。”

这一席话说得二小姐心花怒放,全然忘了当日对诗对不出的尴尬。“随口做的一首诗词,不想竟然能入晋王殿下的眼,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

二人将柳惜桐晾在一旁,边聊边走向密林深处,萧翊将柳惜慈引着远离了溪边,渐渐只能听见萧翊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中。柳惜桐只能无奈地自己直起身,远远地缀着他二人,心中的嫉妒与不平可想而知。

☆、第92章 表白

待到几人走远,长生和赵大玲才从树后出来,赵大玲很是愤愤,“这是不是叫一个好花瓶里插了一朵狗尾巴草?”

长生也是闷闷不乐,“都是咱们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只是我本意是让萧翊注意二小姐过来了,为何他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赵大玲无奈地伸出两个手指,解释道:“这个手势在我们那里不但代表‘二’,还有‘胜利’和‘好’的意思,大概萧翊以为你是鼓励他上去搭讪,所以才冲上去得这么欢实。”

两个人一路欣赏着山中景致,走走停停,耽搁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山下的太清观大门处。三小姐已等候在青布帷篷的马车里,四小姐也早早回来了,一言不发地跟五小姐进了前头的马车,只是迟迟不见二小姐。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柳惜慈面色嫣红,步履轻快,如踩在云雾一般匆匆赶来。赵大玲心中揣摩着,看那架势萧翊应该是旗开得胜了。

三小姐不明就里地问:“她没事儿吧,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赵大玲总觉得萧翊此番使美男计牺牲太大,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春天的花都开了。”

柳惜妍伸手来摸赵大玲的额头,“现如今已是秋日,哪里来的春花。”

赵大玲挑起窗帘看到柳惜慈晶亮的眼睛和抑制不住的笑意,懒懒道:“心花怒放便如春日来临一般。”

柳惜妍耸耸肩膀,索性不再询问。一匹乌黑油亮的快马从斜刺里冲出来,接近前面的黑漆马车时,马背上的人一勒缰绳,骏马嘶鸣着猛地停住,前蹄腾空,马背上的人身形几乎与地面平行,银灰色的斗篷随风而舞,在万丈阳光下如天神下凡般耀眼夺目。那人稳住□□的骏马,缓步到黑漆马车跟前,伸手敲了敲马车的窗扇,朗声道:“明日下朝我去御史府找你。”

柳惜慈娇羞的脸庞自车窗内一闪而过,似是含羞点头。骏马上的人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肚,骏马如黑色的闪电蹿了出去,四蹄生风,顷刻已在百米之外,十几名劲装侍卫尾随其后,一阵尘烟过后,全都消失在路的尽头。

赵大玲放下车帘,扭头看到柳惜妍一脸的痴迷,犹自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路发呆。赵大玲推了推她,“怎么了?”

柳惜妍这才回过神来,呓语着问:“我不是做梦吧,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人跟晋王殿下一个模样?”

“就是他。我们在山后的密林中遇到他了,他还跟二小姐聊得颇为投机。”赵大玲随口道。

柳惜妍面色瞬间灰败下来,透出沮丧的神情,“我午后在歇息的屋子里睡着了。”

赵大玲猛地想起柳惜妍曾经说过一年多前她在上山进香时马匹惊了,后被萧翊所救。可惜如今的萧翊并不是她一直惦念的英雄救美之人,赵大玲自然无法告诉柳惜妍这个实情,也无法告诉她萧翊接近柳惜慈,并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只是为当日延误圣旨找借口,也为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御史府找长生。

赵大玲看着柳惜妍落寞的神情,不禁探身过去问她:“你来时的路上说曾在梦中见到一人对你微笑,这个人是不是……”

柳惜妍神色一变,眼睛转向窗外掩饰道:“我那时不过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赵大玲知道这个时空礼教森严,闺中女子谈论男人是大忌,所以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聊起花容堂的生意。

柳惜妍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树影,心烦意乱,她一向好强,不愿服输,觉得柳惜慈处处不如自己,但此刻也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亲事面前,嫡庶之分泾渭分明。即便柳府有心攀附晋王,也会用柳惜慈这个嫡女去联姻,轮不到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而且晋王已经对柳惜慈表现出了兴趣,自己这颗心是无处着落了。这样想着让柳惜妍心灰意冷,即便赵大玲用花容堂的生意逗她说话,她也是有一搭无一地应着,提不起精神。

赵大玲拿出几张自己画的衣裙图纸交给三小姐,“我这两天闲着没事儿画了几件衣裳样子,都是按照你的身形设计的,你可以让田氏先找外面的绣娘试着做做看,看看成衣效果如何,若是好的话,咱们就可以着手在东城的好地段选了铺面,开张云裳堂了。”

三小姐接过图纸,赵大玲指着上面的服装解释道:“这件腰间有个飘带,做成湖绿色的,飘逸又清爽。这件做成樱粉色的,领子这里我设计了一个珍珠,下面垂下来米珠流苏,与绣着樱花图样镶着珍珠的腰带相呼应。最后这件带荷叶边的最好做成水蓝色的,上浅下深,有层层水波汤漾开来的效果,裙摆缀上白水晶和蓝晶石,好像波光点点……”

三小姐眼中渐渐有了神采,暂时抛开儿女情长,恨不得立刻就找田氏去外面做衣服。

三辆马车飞驰在归途中,临近京城南城门的时候却被一队人马拦住。赵大玲挑帘看去,拦住她们的是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墨绿色绣着金丝彩饰的车帷,四角挂着双鱼玉佩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叮铃”之声,车前两匹骏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更兼油光水滑,身形矫健。

浅碧色的绿玉珠帘被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拨开,那只手肤如凝脂,柔若无骨,赛雪欺霜的皓腕上带着一只通透水润的蓝翡玉镯,光是看到手已经让人无限遐想,不知手的主人该是什么样的神姿仙韵。当那张闭月羞花的脸从珠帘后露出来的时候,赵大玲觉得,难怪那只手这么美,马车里的人正是淑宁郡主萧晚衣。

萧晚衣手扶婢女从马车上下来,柳府的几位小姐和赵大玲也下了车,双方见过礼后,萧晚衣径直走到长生跟前,柔柔的目光锁在长生身上,亮若星辰的眼睛带着几分期待,“顾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几位柳小姐识趣地回到打头的黑漆马车里,连三小姐也跟过去了。赵大玲想了想,向后面丫鬟的马车走去,想给萧晚衣和长生一个谈话的空间,不料转身时手腕却被一把抓住,她低头一看,长生修长的手指握在她的腕间。

长生微微抬起头,如画的眉眼从斗笠下露了出来,眸光如水晶一般清澈剔透,向萧晚衣道:“这位是在下的未婚妻,有什么话不妨当着她说。”

“未……未婚妻……”萧晚衣神色凄婉地退后一步,虽然昨日在诗会上已经得知赵大玲被御史夫人许配给了顾绍恒,但此刻亲耳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难以接受。

这种场合让赵大玲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过既然长生让她留下来,她便大大方方地留了下来。

萧晚衣看了一眼赵大玲,贝齿咬着下唇,在水红色的唇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她尽量忽略赵大玲的存在,“顾公子,你本是人中龙凤,如今却落难为奴。我是想助你离开御史府,更可以帮助你家沉冤……”

“郡主慎言。”长生及时打断她,“在下戴罪之身,如今是御史府的仆役,非圣上赦免不得离开御史府。长生谢郡主一番好意,只是我的事儿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长生?”萧晚衣怔住,眼泪在眼中打转,哽咽着问:“难道你要为奴为仆,娶一个厨娘的女儿做妻子,了此一生吗?”她上前一步,殷殷道:“顾公子,你知道我心意,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郡主请回吧。在下从未宵想觊觎过什么。”长生牵着赵大玲的手,“况且如今在下已有妻室,惟愿与她白头到老。”

“白头偕老……”萧晚衣失魂落魄地喃喃念着,头一次觉得这个词如此锥心。

赵大玲心中一阵感动,她明白长生如此决绝地拒绝萧晚衣的帮助,又留下她向萧晚衣当面说出两人的夫妻关系,都是为了向自己表白忠贞不渝的心迹。对于感情来说,光明磊落的坦白是必要的前提,更是信任与忠诚的基石。她回握住长生的手,萧晚衣眸光扫到两个人紧紧交握的手,目光中透出绝望,她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疾步进到自己的马车里。

当天晚上,御史府里的几位主子都没有睡好觉,二小姐激动得脑袋昏昏涨涨,心情放飞得好像坐过山车一样,她躺在床上,用玫瑰紫的稍金帕子遮着脸,却挡不住眼前回放着萧翊英气逼人的面庞。

柳惜妍辗转反侧,想着一年多前晋王纵身一跃跳到惊马背上勒停了惊马救了自己,自此自己的一颗芳心便搁置了他的身上,谁知今日却见到他与嫡姐关系亲密,这一颗心便仿佛放在滚油几煎熬一般。

四小姐也没睡好,嫡庶之分便是如此泾渭分明,她自负样貌比二小姐美貌,性情也要比她柔顺可人,可偏偏那个人竟然一眼相中了二小姐,这让她越发对自己的身世自怨自艾起来,直到天光方亮,才睁着酸涩的眼睛暗下决心,我柳惜桐此生一定要争一争,不能永远只是柳惜慈背后的布景。

☆、第93章 猜忌

最为心焦的是柳御史和夫人,两个人促膝夜谈,就听柳御史唉声叹气,“这几天我一直琢磨一件事儿,却也想不出如何应对,今日正好与夫人商量商量。几日前朝堂之上,太子少傅方可名忽然跳出来指摘晋王殿下不敬圣上,于是又引出晋王入京当日延误接旨一事,朝堂上一片斥责之声。吏部侍郎冯赓竟然说他的部下那日在咱们府外曾见到过晋王。于是圣上便询问晋王为何没有随大军在城外等待接旨,却入城到御史府。”

夫人一惊,“那晋王殿下是怎么说的?”

柳御史庆幸道:“还未等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恰好传来急报,江南临湖一带大雨冲毁了堤坝,圣上忙着调遣户部和工部拨银赈灾,此事便没有再提。这两日晋王一直称病未到宫中。但是我担心,不定哪日这件事又会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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