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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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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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什么,宝龄募地超岸上望去,果然,见到南京府那两个人正站在岸边,一副素手无策的模样,只能望着他们越想越远。

原来是这样。绍九之所以要包下另外两条船是不想让他们跟着啊。他们虽有马车,但总不能随行带条船吧?一遇到水路自然完蛋。

虽然觉得绍九此举有些“阴损”,但宝龄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就不怕他们再多出几倍的价钱上船?”

绍九摇摇头:“不会。”见宝龄不解,他笑一笑道:“古来行船漕运之人,虽被是做下等人,却是最讲诚信,既然答应了,便不会不守承诺。”

宝龄“哦”了一声,脱口道:“差点忘了,青莲会里,也有许多漕帮的人吧?”

古来帮会中,多有船夫、马夫这些人,青莲会自然也不会例外。但话说出口,他不觉朝他看去,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淡淡一笑:“应当是吧,只不多,我不记得了。阿零忘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宝龄看了她一会儿,也笑了笑:“是啊,差点忘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那船家忽地开口道:“公子与小姐是南京城里人吧?”

宝龄与绍九对视一眼,绍九道:“是啊。”

“府上是哪里啊?”

对陌生人问这些问题,本是不太礼貌的事,但船夫与马夫却是一个特殊的阶层,一来因为他们的身份,让他们不觉又威胁性,二来,行船赶路,本事件及寂寞的事,此刻路上有人说话解解闷,一般人都愿意如此。此刻船夫问的自然,宝龄与绍九也不以为意。

只是,一时宝龄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才他们已说了是南京人,其实却不是,只是随口回答罢了,此刻难道要说是南京府的人?寻常人家回答一下也没什么,但南京府毕竟不同……宝龄正犹豫着,却听绍九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下姓楚,家住南京城栖霞楚家村。”

宝龄一愣,那船夫已开口笑道:“原来是楚家村的人啊,楚家村进几年可是越来越好了,我记得几年前我跟老婆孩子去过一趟,当时有一户人家还留了咱们过夜呢……”

之后,船夫又问了几个关于楚家村的问题,绍九一一作答,自然得仿佛他真是那个村子长大的人。

刚才绍九说起楚家村与姓楚的,宝龄原以为他是信口胡扯的,却未想到真有这么一个村子。可是……他为何会知道?倘若是从前的绍九,宝龄半丁点都不会惊讶,但此刻……

心头不知漫过什么,宝龄朝绍九看去,绍九望过来,只是轻轻一笑。她正想开口说什么,忽见那船家划着船扭头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暧昧的到:“两位是新婚的两口子吧?”

宝龄一惊,手一动,却被人轻轻按住,仿佛更紧了些,绍九笑盈盈地道:“船家如何看出来我们并非兄妹、朋友、而是两口子?”

他顺着船家的用词说下去,神情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自然。

船夫嘿嘿笑了,目光有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一副仿佛“骗谁去”的神情:“哪有兄妹手牵的那么紧呀?你别看我是个大老粗,我跟我家老婆子可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刚成亲那会儿,那小手儿都不愿放开,恨不得天天黏糊在一起才好呢!”

脸上顿时红了,宝龄盯着绍九,却见他仿佛心情不错,湖中折射的光晕像是投入了他眼底,波光潋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几分玩味几分矫捷。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笑着朝船夫道:“船家这下你可猜错了,我跟她压根不认识,方才在外头见他跌倒,才知道她脚扭伤了,我好心才扶着她,送他一段路。”

船夫证一怔,随即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划桨去了。

宝龄有些微恼,忽听耳边传来绍九的笑声,他笑得很愉快,他还从未见他这么笑过,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眼底流转的波光如明媚的春水一般。

他一时凝注。

贰佰叁拾壹、暗流

一片清波碧澜中,小船徐徐前行。

回望那一片樱花地,仿佛越来越远,宝龄坐在小船窄小的篷帐中,转眼望去,只见邵九一袭轻衣伫立在船头,望着湖天相接的烟波飘渺处,目光悠远而沉静。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慢慢脱下鞋袜,将赤裸的脚没在湖水中。

虽还是冬末初春,春寒料峭,但仿佛是卸下了某种束缚,能感觉到清冽的湖水正缓慢地渗透每一丝毛孔,那种微微的凉意,让人清醒而舒适。

来到这个时空,就算是之前炎热的夏日里,她也不曾在人前脱去鞋袜,回想前世每到夏日,有那么多凉快又好看的高跟鞋,彼时她还真有些不习惯,过了许久才适应过来。然而此刻,那种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的感觉又回来了。

每逢暑假,她便会跟着一群小伙伴去外婆家附近的小溪边摸鱼,那个时候,她也喜欢赤脚坐在岸边,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别提多惬意。

她双脚晃啊晃的,无意间抬起头,见邵九正看着自己,于是莞尔一笑:“很舒服,你试试。”

邵九仿佛怔了一怔,神情有些许微微的茫然,她扯了扯他的衣角,再一次道:“真的,不骗你。”

他撩起衣摆,在她身边坐下来,仿佛有片刻的迟疑,然后,同她一样,慢慢脱下鞋袜,将双脚浸在湖水里。宝龄本来尽量移开目光,但此刻,却又忍不住好奇望过去,这一看,她有些呆愣。

他的手她见过不止一次了,是那种修长洁净的美,可是他的脚……指甲修剪得很干净,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中间那条淡青色的脉络,只是细看下,脚面上却有几条交错的淡红色疤痕,很淡很淡,并不突兀,却反而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原来不止是身上,连脚上也……宝龄心底忽然有一丝酸涩,怔怔地看着那双脚,直到头顶传来他的低语:“看什么那么入神?”

她才反应过来,一直便这么盯着这双脚。他的脚在潋滟的水波下有一种模糊的光晕,看着看着她的脸腾地红了,连忙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的确……很舒服。”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闭上眼,唇边挂着一丝笑。

“我小时候经常喜欢这样,还记得那条小溪里,还有鱼和一些不知名的生物,将脚伸下去的时候,它们就在你脚边游走,痒痒的,你一看它们,它们便躲开了……”就这么坐着,回忆起那段最快乐无忧的时光,宝龄低声说着。

邵九撑在船上的指尖慢慢一动,只是他微闭着眼,看不清神情:“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宝龄一怔,但随即想起,他失去了记忆,即使告诉他,也并不重要吧?这么一想,她笑了笑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很爱闹,不像个女孩子,我喜欢在田野里奔跑,喜欢捉弄别人,喜欢……”

“捉弄别人?”邵九似乎很有兴趣,睁开眼,含着望着他。

被他那双眼睛一看,宝龄心头又是一跳,随即想到什么,眨了眨眼道:“就像……这样……”

她用力一踢,湖水瞬息溅开无数水花,他衣摆顿时湿了一片,神情有些错愕地看她。

看着他难得流露这样预料之外的神情,她心底忽然很愉悦,在阳光下眯起眼,像是吃饱了的猫:“就是这样捉弄呀。”

“哦。”邵九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在宝龄以为他没有下文时,他却亦飞快地踢起一脚,漫天的水花,那只小船亦是震了震,船夫似乎被惊着了,回头一看,却是露出一丝宽容、了然的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划船去了。

“你这算报复?”宝龄狼狈地闪躲,阴沉着脸道。

邵九笑笑:“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闪躲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宝龄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收敛了生动的表情:“邵九……”

“嗯?”他侧过脸。

“如果……”她顿了顿,有些艰难地道,“我是说如果,等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知道曾经有人伤害过你……和你的家人,你会不会……”

“报复?”他从容不迫地接下去。

“嗯。”她低声应了一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会。”半响,他轻吐出一个字。

宝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就算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也会对他的子女或者身边的人报复么?”

小船此刻经过一片树荫下,遮去了光影,邵九的眸光也有一瞬间的幽沉,唇边的笑容却更深了些:“阿零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片刻,宝龄吐了一口气道。

问这些做什么呢?即使她宁可他一辈子便这般没有记忆,但,这并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即使她内心希望纵然他想起了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过了一段时日之后,复仇的心会渐渐变淡,但她也知道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等于不存在。她听见自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现在这样不好么?”

“有那么美的景色可以欣赏,想笑便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说出的话是对还是不对,不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她望着天边,笑了笑,“一个人能或者多不容易啊,如果整颗心都被仇恨沾满,等到很久很久之后,回过头来看时,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多不划算?”

她忽地站起来:“快到岸了呢。方才我以为那片樱花林是最美不过的地方了,现在看来,对面那座山也很美,原来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美,错过了一处,还有另一处在等着,回不去也不要紧,只要走下去,总会看到更美的风景。”

“你知道人的眼睛为什么长在前面吗?因为是向前看的。”

过去的事,永远都过去了。为了一段过去的恩怨而将自己的一生都葬送,究竟是哪里值得?

邵九啊,朝前看,别再回头,既然失忆,便永远忘记吧,永远莫要再想起。她在心底轻声道。

她的身后是一片沉默,当她回过神时,见他不知何时已站起来,伫立在船头,浩瀚飘渺的湖面上,几只水鸟掠过,惊起一片水花,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侧脸沉浸在一片水雾中。

此刻,船夫高叫道:“到岸咯——”

到岸了。再长的水路,也终究会到岸;再美的梦,也终究会醒来。

玄武湖另一侧的岸边,竟便是九华山。此刻已是午后,山上却看不见游客,两人找到一片空地停下来,邵九看了看宝龄的脚道:“坐一会儿吧,你的脚不能爬山。”

宝龄想起那本南京志上记录了九华山上的三藏塔上葬有唐代高僧玄奘的一部分顶骨舍利,她本还去看看的,可朝前望去,在靠岸停下来的这面山陡峻如削,如一只倾覆的行船,这才想起游志上似乎也提过,九华山临近玄武湖的一边山势陡峭,如行船,故又名覆舟山。

这才想起今日天色不错,方才大街上与樱花洲都有人来人往,可这山脚下却未见游客,原来是……他们选错了地方。

她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邵九的目光亦正落在那面刀削般的山壁上,仿佛略有思索,才道:“阿零可是不想再乘船回去,想要从那一端下去?”

宝龄有些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腿:“可是,好像没办法。”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游玩嘛,总是希望来回走不同的路,领略不同的风景。可是……

“那阿零在这里等着,我去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其他比较平坦的路或者山轿可以下山。”他站起来道。

宝龄愣了愣,才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邵九朝她微微点头,便朝空地的另一侧走去,很快消失在丛林间。

直到确信身后的人看不见自己,邵九才停了下来,朝四周看了看,他看得很仔细,片刻,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缓缓地朝一侧的石壁走去。走到石壁前,他又停下来,竟从怀里取出一根麻绳般的长绳,只是这根麻绳似乎比一般的麻绳更粗了些,每一米的中央有一根金属的绳索,绳索上,有一道弯钩,邵九将头一根弯钩牢牢地扎入石缝中,用力拉了拉,确定不会脱落之后,一脚踩上一块倾斜的石头,等站稳了,才将第二个弯钩以同样的方式扎入石缝,如此循环往复,片刻后,在山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停了下来。

这是山腰的一块巨石,如同一块平地,他竟是在平地上坐了下来,神情悠然,又过了一会儿,他侧耳听了听,忽然微微一笑,低声道:“阿离,你退步了……”

呼啸的山风而耳边掠过,方才还寂静无人的山间,竟慢慢地出现一个人,少年一身黑衣,面容俊朗却略显冷酷——陆离。

听到邵九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陆离凝重的神色才微微舒展,此刻,见那巨石上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一种就连从前也不曾有的华韵,心头一松,忍不住声音有些发颤:“公子……可好?”

邵九瞥了陆离一眼,见他眼底有些细碎的晶莹闪动,唇边的笑容不再那么散漫,竟是温暖了几分,话语却不紧不慢:“你何时学了平野,也如此婆婆妈妈了。”

听到往日熟悉的戏谑之语,陆离连日来担忧焦灼的心仿佛在一刹那回复了安定,神情也变得如平常那般沉静清冷:“是。公子教训的是。”

邵九却是笑了,笑得陆离心头微微一怔。他跟随邵九多年,看惯了他的笑,邵九平日便一直挂着笑,纵然在算计人,或生死之际,他亦是笑着的,然而此刻的笑却是完全陌生的。

那时一种发自内心的笑,自然而柔和,柔化了他的轮廓,让他看来不再是往日那个深藏不露的少年,反而多了几分亲近。

若说从前的邵九城府极深,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那时藏得深,却终究是刻意的,那么此刻的邵九,却似乎已将所有的情绪都糅合在一起,不是隐忍或内敛,而是收发由心,如行云流水般自然。仿佛只不过十几日,在这个少年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公子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是陆离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是因为禁锢他多年的毒性彻底消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前几日,陆离由小黑处得到一幅画,粗看之下,那是极为普通的画,细细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幅南京府的地图。细到每一处玄关、长廊都暗自标出,只是肉眼看下,却被画中风景和画画人的画功所吸引,看不出端倪罢了。

之后,两人陆续有密信往来,直到昨夜,他又收到邵九的信,依旧是一幅画,信中的内容却只有他明白,邵九用画标出了时间地点,约他当面一聚。

只是,他想不到会是在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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