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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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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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龄侧过脸,有些疲倦的扯出一丝微笑:“夫人说过,这药对于相互抵消的毒药来说是解药,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也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不是么?”顿了顿,她的目光又落在邵九的脸上,温柔的、又有些难过:“可是,他服下那药粉已有些时候了,若是毒药,早应该发作了,但你看他的样子,虽然没有醒来,却也没有毒发的迹象,就像睡着了一样。”

骆氏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一直以来,她从不喜欢这个少女,甚至带着深深的痛恨。因为——她是顾万山与陶晓晴的女儿。那个欺骗、玩弄了她感情的男人,与那个背叛了她的女人的女儿。

但,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少女的话,看到她平静而温柔的申请。她一颗心竟也不像前一刻那般彷徨无助了,她随着她的目光望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忧伤的眼眸里慢慢浮上一丝笑:“是啊,就像睡着了。”

宝龄有些愕然的朝骆氏望去,方才她说那些话,其实倒不是真的想给骆氏一些安慰,更多的,是在安慰自己,有感而发罢了。然后,骆氏竟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冷漠的对待她,竟是附和了她的话。

四目相对,两个年龄相差许多、甚至隔了一个时空的女子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讯息。仿佛昔日的恩恩怨怨都在这一刻暂时消失了,此刻,她们心中关心的是同一个人,她们想要的结果无比的一致。

忽地,床榻上一点细微的动静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邵九的指尖竟是动了动,在宝龄还来不及惊喜之际,他已呕出一口鲜血。

不是寻常所见的鲜血,那血的颜色竟是乌黑中泛着隐约的紫青色,从嘴唇,鼻孔,不断地冒出来,仿佛那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一残破的机器。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毒性开始发作了?一个时辰后才开始发作?

宝龄怔怔的看着,一时间脑子里一片茫白,与此同时,屋里的人都被这幅景象所惊吓住,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所动作。

喷涌而出的血止不住的冒出来,将素白的床单、被褥都染上了一层妖冶的魔色,邵九苍白的脸在那一片诡异的颜色中,透明的仿佛不存在一般。

好一会儿,宝龄才从无比的震惊中抽回心神,伸出手,却又停住。她要做什么?她该做什么?那具苍白的身体如同一个薄透的瓷器,仿佛轻轻一碰便会轰然倒地,支离破碎。

下一刻,骆氏的呜咽声传来,那种压抑的呜咽,宛如灵魂深处发出的无力的嘶喊,那个平日冷淡寡漠的女子竟软软的倒下去:“不……不……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他……为什么……”

宝龄的手死死的扣着床单的一角,指节泛着青白色,然后,她听到身后一个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的道:“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

宝龄蓦的回头,望住那个说话的少年。

阮素臣静静的望着邵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你们不是都说了,鬼手此人心思不定,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那么,他那样的人,很有可能以愚弄世人为最大的乐趣,告诉你是解药亦是毒药,其实,只是毒药而已。这样,便会有更多的人在心甘情愿的情形下中毒,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解药。

只有毒药而已。

想活命的人就算明知那是一种毒药,却扔希望能以毒制毒,所以含笑喝下,结果,却更快的结束了生命。

这便是鬼手一心想要的?

不得不说,对于那样一个心思阴暗的魔鬼,这——并不出乎意料。虽然阮素臣的话让宝龄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在这一刻,她却还是冷冷的瞪着他,心中弥漫着无法控制的恼怒与怨恨。

她知道不该这样,但她控制不住。她亦不是针对谁,只是此刻 ,无论是谁说出这样的话,她恐怕都不会有好脸色。

没有办法。看着那个记忆中面容秀丽、清雅如雪的少年变成此刻这般模样,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心如刀割,原来就是这般,是真的有一把刀,在心间一点点剜去她的肉 ,不是一个词语而已。

阮素臣抿着唇,原本鲜红的唇上有一条白色的印痕,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宝龄,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既然已经答应了她,他自然不会出尔反尔,但要他将床榻上的人真的当做兄弟一般,却又如何做的到?所以,他本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当看到邵九剧烈的吐出乌黑的血液时,他也有些吃惊,但下一秒,他却从心底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痛快的情绪。

他知道这不对,甚至卑鄙。但就如宝龄无法控制自己迁怒别人一般,他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从来不是一个残忍的人,虽然他诸事云淡风轻,但内心却还是善良的。只是,但凡牵扯到宝龄的事,他便会失去了平日一贯的冷静,此刻,又加上了一个——邵九。

然后,在对上宝龄冷漠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心里那丝微妙的快感却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无可名状的潮水般泛滥的苦涩与酸楚,良久,他心中一片荒凉,垂下眼睑:“我只是说出一种可能性,或许,他讲身体里的污血吐完,便会醒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笑,如同魔鬼一般,笑他无用。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忍看她焦虑伤心的眼睛,无能为力。

宝龄沉默的收回目光,一种无力的疲倦感袭来,她只是怔怔的望着邵九。骆氏亦再次抬起了头,她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双眼通红,亦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邵九。

许怀康暗自叹息一声。而阮素臣则再次侧过身,望向窗外。

看不到,便不会心乱了吧?

长夜静慢,四周融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屋里的人却悬着一颗心,怀着各自的心思,无人入眠。



贰佰贰拾壹、小黑

一天、两天、三天……一晃又是好几日。

西苑的梅花开得正好,几簇几簇拥挤在枝头,散发着阵阵的幽香。宝龄望着窗外的梅花出了一回神,将刚刚擦好的邵九的手轻轻的放回被褥里,以免着凉。

邵九的体温似乎回升了些,心跳呼吸也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虚弱,就连那一夜吐血的症状,到了第三天,也渐渐减弱了。然而……他还是没有醒。

她就这么又静静的坐了一会,才站起身,走到屋外,伸了伸腰,忽地,腿上传来毛茸茸的感觉,低头一看,怔住。

那没头没脑的在她小腿上乱蹭的,竟是一只通体全黑的小狗,它的体形似乎比她记忆中又略微大了些,但她还是认出了它来,惊讶的叫:“小黑!”

小黑听到熟悉的呼唤声,抬起头,大冬天的吐着舌头,神情亲昵而兴奋。宝龄眼眶一热,心中却不觉有了一个疑问:小黑不是在莫园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下一秒,有个柔软娇小的身体一下撞进她怀里:“小姐!小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宝龄心思一动,待看清怀里的人,她忍不住惊喜的抱住她:“招娣,你怎么会……”

她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她看到招娣身后,那个一袭白衣如雪的男子,正静静的看着她。

招娣顾不得抹脸颊上的泪水,赶紧道:“是四公子,不,不不,是大帅,大帅写信来告知咱们小姐没事了,招娣想念小姐,没想到今日清晨四公子便派人接招娣来了这里。”

“跟从前一样,喊我四公子便好。”阮素臣静静的等招娣说完,才开口道。

招娣慌忙的点点头,她是个伶俐的丫头,又怎会不明白如今的四公子已今非昔比?不再是昔日顾府里那个借住的教书先生了。从前纵然身份摆在那里,但他亦也是表少爷,而如今,他已是万人之上的大帅。

宝龄朝阮素臣望去,沉默片刻,轻轻的道:“多谢。”

无论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怎样的事,无论今后两人的关系如何,但,他肯救邵九,还将招娣接来见她,她心中还是感激的。

阮素臣一怔,仿佛听出她的感谢不只为招娣之事,他很快垂下眼,淡淡道:“不用谢我,日后你要常住在这里,与其另外找个丫头,不如将招娣接来,她与你相处多时,比起春分,你应当更习惯。”

方才才升起的感激之情渐渐隐去,宝龄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不语,阮素臣亦没有再说哈,招娣也分不清状况,只觉得如今大小姐与四公子之间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宝龄顿了顿道:“对了,小黑怎么也来了?”

招娣无奈的笑笑:“我来了南京之后,怕拾巧她们惦记你,所以去了趟莫园,告诉他们你很平安,谁知道了门口才发现,这小家伙不知何时跟着马车一路跟来了。”

难道,小黑是闻到了主人的味道?所以才……宝龄叹息一声,刚要摸摸小黑的脑袋,叫它自己回去,却见小黑盯着阮素臣喉咙深处发出警告的低吠,匍匐着身体,就像冲锋陷阵的战士一般,竖着毛,就要冲出去。

莫非是小黑通人性,知道自家主人与这人的关系不那么……嗯,好?宝龄有些哭笑不得,刚想拉住它,却已是来不及,眼前一闪,小黑已扑上阮素臣。

下一刻,阮素臣眉头微微一蹙,一个闪身,后退一步,一手拎起小黑的脖子,小黑四肢腾空,惊恐却不甘示弱的叫着。

招娣已吓得呆住。宝龄开口道:“不要……放了它!”

阮素臣盯着她,目光清冷:“你放心,我不会杀它。”转身离开。

可怜的小黑努力的扭着头望着宝龄,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滴下泪来,宝龄看的一阵难过,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屋里,宝龄与招娣主仆两人说了一会儿分别后发生的事,自然包括她为何被抓、又如何到了南京府。招娣听得目瞪口呆,一会会儿才道:“筱桂仙姑娘,竟做出那样的事来……”

宝龄想起从前在顾府时,筱桂仙常来府中做客,与招娣也混得很熟,当时她喜欢将现代的歌曲教筱桂仙唱,筱桂仙也喜欢唱曲给她听,两人说话聊天,天南地北,可以消磨一天的时光,那个时候,偶尔阮素臣与宝婳也会来她的拂晓园,大家热热闹闹的。

只是,许多事,在短短的一年中,已经变了。

此刻,筱桂仙去了哪里?宝龄不知道,心头不觉泛起淡淡的怅然。

招娣知道宝龄此刻心中难免郁结,于是转移话题道:“四公子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呢。”

“怎么奇怪?”宝龄想着筱桂仙,只是随意的问了句。

招娣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刚才小黑扑上去的那一刻,我看到四公子脸色苍白,眼睛里……眼睛里有些吓人的东西,很陌生,招娣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四公子。”

宝龄一怔,随即了然。她之前又何尝没有被阮素臣的转变所震动到?只是现在,已经不再奇怪了。

一个人总会变的。

若说阮素臣之前的转变只是偶然,那么,在他知道邵九与他的关系之后,心里怕是……真的有所转变了。

何况,他怕也是看出来了,小黑,是邵九的狗。那日在顾府,小黑吃了宝婳送来的汤汁中毒,倒地不起,他也是在场的,纵然没有人告诉他小黑是什么来路,他猜也能猜到。

因为主人而对他的狗心生芥蒂,宝龄印象中的阮素臣不会,但,此刻的阮素臣,已仿佛不再是她自以为了解的那一个了。

到念至此,她不觉有些担心小黑,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兜了一个大圈,许多经过的丫鬟与下人都朝她恭敬的作福。她拦住一人问道:“你们四公子在哪?”

那丫鬟有些好奇的用余光打量她,眼神充满了暧昧,随即低下头道:“好像……在大书房。”

大书房从前是阮克办公的地方,如今,是阮素臣处理公事的地方。

宝龄走到门口,便见过几个官员在向阮素臣禀报什么,其中一人背影有些熟悉,声音也是:“如今北地多雪灾,稻谷颗粒无收,百姓饥荒,大帅您看……”

她正要避一避,却听见阮素臣低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那官员的禀报被打断,回过神,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觉一愣,这个人,竟是马俊国。

宝龄愣了一下,还是端端正正的走进去,站在一边。

马俊国看向她,笑道:“原来是顾大小姐,许久不见了,顾大小姐看来过得不错。”

也许是因为看到宝龄想到了宝婳,想到宝婳是因何而死,他的语气微微有些嘲讽。

在宝龄不知马俊国为何说话叫她有些不太习惯时,却见阮素臣瞥了马俊国一眼,目光忽地一沉,仿佛漫不经心的道:“马参谋以前是如何对待夫人的?”

他指的是死去的张氏。

马俊国一怔,垂下头,片刻道:“属下对夫人自然敬重有加。”

“那马,你从前如何对夫人,现在,也如何对她。”阮素臣淡淡的开口道。

话音一落,不止马俊国愣住,眼底浮起一丝看不懂的情绪,连宝龄都微微错愕的怔住。

阮素臣挥挥手:“拨一批粮食与过冬的衣物,运去北地,分给每家每户,做好记录,若有人途中私扣,必严惩不贷。”

马俊国沉默半响,应声退下。经过宝龄身边时,竟大大的弯了个腰,行了礼:“属下告退。”

宝龄难以适应的错开身子,待马俊国走后,她才望向阮素臣:“小黑呢?”

阮素臣抬起头,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宽大的袖子微微撩起,宝龄便看到手腕上的一道红痕,她脱口道:“你的手……怎么了?”

阮素臣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无妨。”

是——小黑?

她走过去,拿起他的手仔细的瞧,幸好是冬天,衣裳穿得厚,没有出血,只有一排细细的牙印,也证实了“行凶者”是小黑无疑。只是,她是个现代人,在现代,就算是被动物的牙齿轻轻磕碰到,不见血,也大意不得,要去医院打针。

她不由得皱皱眉:“有没有碘酒之类的东西?”

抬起头,见阮素臣只是望着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晶莹,她一时以为他听不到碘酒是什么,于是补充道:“白酒或者能消毒的药水都可以,有没有?”

下一秒,她的手却被他反捉住,并不重,很轻柔,仿佛手指轻轻的在摩挲她的手心,让她痒痒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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