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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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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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陆离?”

 

壹佰捌拾壹、心中本无情

此刻,陆离正在邵九的马车之中。

陆离之所以能追赶上邵九,是因为邵九多年来无论去哪里,都会沿途留下青莲会特殊的记号,而途中因为骆氏又在老巴子的屋里耽搁了片刻。自然,陆离一路上也用了这种只有青莲会的人才能看懂的记号,故此邵九见他到来,并不惊讶。

但陆离见到车上的聂子捷,还是免不了微微一怔。青莲会的规矩,暗号之间是互通的,也就是说,发出的讯息,必须得到回应,否则不能贸贸然行事,只能退一步选择比较安全稳妥的飞鹰传书的方式,但一来、陆离认为此事十万火急,有必要当面说清;二来、他留了暗号,并接收到了邵九讯息,表示可以一会,故此才马不停蹄地赶来,跳马之后,更没有丝毫犹豫便闪身进了车厢,他的身段极为灵活,一路跟随马车后也看清了守卫的部队虽在马车旁,却离得并不十分近,他有足够的空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再离开,只是叫他未想到是:车厢里除了邵九,竟有第二个人。

但一瞬,陆离便回过神来,既然邵九安排他车上见,极有可能是多余的时间并不多,而与他同行的人亦是可以畅所欲言的。

而与此同时,聂子捷亦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少年。他盘踞北地多年,北地往来的人,只要并非是北地世代居住的老百姓,他都会留个心眼,故此,他看到陆离的当儿,便觉得有几分眼熟,心下微微一怔,随即便了然:这少年不用说,是邵九的人,那么,他一直藏身于北地的原因也不言而喻了。

早先邵九已将南方发生的事与聂子捷说了,当然包括顾家的倒台。邵九说的虽是云淡风轻,亦并无太多细节,但聂子捷心中便知,那一切都是邵九一手安排而成,并且只是第一步而已。

然而此刻他还是不觉叫暗暗震惊,看来邵九的确早在很多年前便有了计划,并且付诸于行动,既然在北地也有他的耳线,那么不用说,这几年在南方他定是安插了不少人、笼络了不少人脉。一念至此,聂子捷心头又颇感安慰,但陆离接下去的一番话,又将他拉入了深深的忧虑中。

因为邵九并无阻止的意思,故此陆离微微喘了一口气,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了个清楚。

因为陆离的出现,原本敞开的帘子拉了起来,车厢里更是静谧。邵九目光落在那轻轻摇曳的窗帘上,慢慢地道:“信是马宛琪寄来的?”

“是。”陆离点头。

邵九目光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思。

马宛琪、马宛琪……马宛琪是马副官的女儿,马俊国的堂妹,马老厅长的侄女。当初他在路边遇到马宛琪,倒不是刻意地安排,只是,救下她也并非偶然。

他从来没有一颗过于热忱之心,亦不喜多管闲事,很多事他做了,是因为值得。

那匹劫持马宛琪的人并非真正道上的人,也没什么大的后台,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营长而已,因在军中聚众赌博,扰乱军中风气,被马副官革了职,因此怀恨在心、冲动之下才做出那等事来,故此,即便他不出手,其实那人冷静下来也万万不敢对马宛琪做什么,他救下马宛琪,只是顺水推舟、举手之劳而已。

当然,倘若那杯劫持的人不是马宛琪,他也不会轻易出手。虽然当时他心中并未有明确的目的,但他知道,她是马副官唯一的女儿,马副官妻子早亡,这个女儿对他来说,甚至重要过自己的性命。就如同他曾对陆离说的,很多事,不是当要做时才去做,而是在很早之前,只要一有机会,便不要错失。

也许那件事当时看来很小,但以后会发生如何的作用,却不得而知。

此刻,他便看到了结果。

他指尖攀上帘子上的细碎流苏,漫不经心地绕着。阮文臣从小便高高在上,受惯了奉承赞美,因此极为自负,这样的人,最容不得的便是半丁点的背叛与轻视,更莫说,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倘若阮文臣知道,被自己的同床共枕的人出卖,会是何等心境?怕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吧?而他那虽勇猛却冲动的性子,也决定了他怒气涌上时便会失去理智,不顾后果。

更何况……这段修身养性的日子,或许阮文臣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怨气,并不是一时半刻促成的,而是漫长的日积月累。

但邵九素来城府极深,即使心中如何波涛汹涌或思绪百转千回,只要他想,便可以轻易地掩饰,神情反而更为清雅淡然,叫人无可查询、捉摸不透。

于是聂子捷与陆离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半响,才听到邵九微微一笑道:“阿离,明月已去了南京,你做爹了。”

陆离一怔,眉宇间掠过一丝喜悦,便听邵九不紧不慢地接着道:“想办法将马氏的事传出去,让阮文臣知道,之后,你便回南京去吧,剩下的事,我自有计较。”

聂子捷与陆离都不是等闲之辈,邵九这句话一出口,两人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陆离跟随邵九多年,对于主子的处事思维、冷静的心性,早已习惯,故此只是微一点头,又掀起帘子朝四下警惕地张望了一番,然后,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声口哨,一匹黑色的骏马飞驰而来,他才由来时那般,翻身出了车厢,稳稳地坐在马上,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里重又恢复了安静,聂子捷方才一听邵九要将马氏的事宣扬出去,便知道,邵九是想挑起阮、马两家的不和,甚至——分裂。

阮家有今日的江山地位,马家功不可没,马副官有自己的军队,在阮系军中更是有极高的威望与人脉,而他的侄子马俊国此刻也在警察厅里坐着头一把交椅,倘若马氏一族倒戈相向,那么,离他们的目标也不远了。

这一点,聂子捷很清楚,也知道,这一步棋,相比其他方法来说,来得更为有效、不费吹灰之力,但饶是如此,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异样。

因为,他知道倘若这一步棋成功,那么马宛琪的下场,必定十分悲惨。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妻子的背叛与出卖,何况是阮文臣那样的男人。

然而这个少年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而那个人,还是刚刚豁出性命相救于他的女子。

他在心底佩服这少年的慎密心思与非常手段之时,却又暗暗心惊他的冷酷狠戾。纵然这些年他也已看透了人情冷暖,知道做大事者必不能心慈手软,但对一个刚刚还救了自己性命的人如此冷血,他自问还是做不到。

这是因为这少年以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所有的情感,还是——他心中本无情?

想到当年的北地王以仁心仁政作为处事原则,的确使天下昌盛、百姓归心,但最后亦因为太过轻信于人而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聂子捷也不知,这个少年如今这般,是福还是祸。

思绪百转千回间,两人都不曾说话,天明天暗,马车渐渐地跑向了一望无际的大道,聂子捷从前是名武将,故此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饿了、困了,无法如同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但眼前这个少年,与他一样,除了吃过几个北地特有的馍馍,喝过一些水,小睡了片刻之外,并未有过任何修整,他眉宇间虽是因为长久的奔波染上了一些风尘之色,额前的发亦被疾风吹得有些凌乱,偶尔右手亦会按在腰间,眉头微微蹙起,但一双眸子却在黑暗中愈发深邃、明亮,不可逼视,好像有一股无形的、神奇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永远这般沉静、笃定。

终于,茫茫无边的广阔原野间,看到了几栋砖房,在一片黑暗的寒夜里亮着几簇冰冷的光,那是阮系军驻扎在南疆的军营。

此刻,一排排的士兵背着长枪,齐刷刷地走过,而身后,是一群群五花大绑的人。

聂子捷不多想也知道那便是被抓来的南疆乱党。他自知此刻身份特殊,故此并未再跟着邵九前行,邵九脚下一顿,便叫人安排他去偏厅稍作休息。

接着,他手持令牌走进军营,一股潮湿的暖意扑面而来,他不紧不慢地走进最深处的一间屋里坐下,一个士兵便匆匆走来,向他汇报战况。

共抓获乱党二百余人,另有一百人死在前线,阮系军除了个别挂彩,或因为一时无法适应北地严寒的天气而染病,其余并无重大伤亡。

不用说,这是一场完胜。

这本是邵九预料之中的事,他淡淡地道:“好生安顿那些生病受伤的士兵,将那些乱党暂时关押起来,明日便启程押解回南京,听候大帅发落。”

那士兵应了一声,临出门时又偷看了一眼这位年轻的主帅,不觉在心底将他与少帅比较一番。

前线的士兵这些天并未看到这位主帅亲自迎敌,一开始,底下不觉怨言纷纷,说这位主帅是来混日子的,又因为邵九的出身,士兵本对他并不十分信任,以为他不过是三教九流的地痞罢了,但一日两日,每日都会有作战策略、方案由后方传来,按照那些方案,原本北地、南疆一带地形、气候所带来的劣势,竟都一一化去,形势越来越好。渐渐的,他们不觉对这位不曾露面的主帅有了一番改观。

而此刻,年轻的主帅眉宇间却丝毫没有一丝得意之色,神情沉静淡定,与少帅以往临战前焦躁不安,获胜后兴奋、张扬的作风截然不同。

那士兵虽未说,但心底已分出了上下。

第二日清晨,聂子捷推开门,便见邵九站在屋檐下,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清润的容颜宛若高山上的白雪,不沾俗世风尘、不含一丝杀机,只轻柔一笑道:“我来向都督道别,在道别之前,可否请都督帮我一个忙?”

聂子捷朝四下看了看,见那些士兵押着那群南疆乱党整齐地步出军营,才以眼神询问。

邵九亦自远处转回目光,神色变得严肃:“替我查查石神一郎这个人的底细,此次南疆开战,东瀛人不可能不派人前来探听消息,而此刻阮文臣既然要依靠东瀛人嫁祸于我,那么他们必定会偷偷渡海来北地。这些年来,北地虽早已提倡多国往来经商,不限制外来人口进出,但我相信陌生的脸孔到了北地,都督还是有办法打听到。若可能,我想亲自会他一会。”

遇到阻碍,光化解并不够,还要在这阻碍中,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将弊转为利。这才是他一贯的处事作风。

既然该来的还是会来,那么,与其处于被动,还不如——主动出击。



壹佰捌拾贰、他是谁?

这是南方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华丽的南京大帅府极一片素白笼罩,在微暗的晨光下,透出几分阴翳。阮家四姨太正从自己屋里走出来。

一阁守卫匆匆而来,面带喜色,见了四姨太连忙行礼。

筱桂仙脚下一顿,问道:“什么事匆匆忙忙的?”

那守卫笑道:“是南疆传来了消息……”

手指一紧,筱桂仙尽量压住自己狂跳的心,慢慢道:“什么消息?”

“南疆乱党已被镇压,邵将军很快便会押解乱党回京,小的正准备将这好消息禀告大帅!”

接连几日提在嗓子眼的心仿佛陡然间回到了实处,筱桂仙长长地舒了口气,但随即却是有些复杂地望了望西边的那间厢房,才柔声道,“大帅恐怕还睡着,你下去吧,我去告诉他。”

她慢慢地走向那最西边的院落前,院子里的梨花随着雪花泱泱落下,一时竟分不清是雪还是花,而在那一片银白中,几株腊梅悄然怒放,是夺人心魄的艳红,美的触目惊心。一如这间院落的主人。

这是三夫人骆氏的住处——落梅苑。

自从骆氏六天前无故失踪之后,大帅便几乎一直将自己关在这间屋子里。而此刻,屋内亦没有一丝动静,甚至犹如失去了生气。

筱桂仙站了一会,正要叩门,门却缓缓地开了,她下意识地一惊,便看到那从门内出来的男人,他一身深色的家常袍子,不复平日的威严,眉宇间竟是倦意,眼角的皱纹也再隐藏不住。

“大帅!”筱桂仙愣了一愣,轻轻上前,将南疆的消息告诉他。

出乎她预料之外的,阮克并无太大的喜悦,甚至有些怠倦,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然后慢慢朝前走。

筱桂仙顿了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却见他在园子里的小圆桌边缓缓地坐下来,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园子里盛开的梅花,仿佛出了神。

筱桂仙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良久,才听到大帅有些低哑的声音传来:“还记得她刚进府时,便亲自栽种了这些梅树,每到冬天,她总说,要是下一场大雪,那是再美不过了。可惜……此刻她看不到。”

筱桂仙心头一凛,才柔柔笑道:“三夫人只是出去散散心,怕是下人忘了告诉大帅,总是很快便回来了,到时,大帅再与她看雪赏梅,不是更好?”

一丝叫人看不懂的神情在眼底漫开,阮克摇摇头道:“不会了,她不会再回来,既然走了,她便不会再回来。”

“大帅……”筱桂仙一愣,想到骆氏失踪几日,阮克竟是一反常态地并未派人去寻找,原来他竟是知道她不会回来。

却听阮克接着道:“这么多年来,我自以为很能看透一个人的心,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没有能够做到。

那时,她说喜欢看雪中的梅花,南方常年极少见雪,我便叫人栽种了许多梨花树,梨花本在初春开花,为了能赶上时节,我还特地请了最有名的园艺师傅,精心栽培,将花期提前至冬季。当我第一次带她看这梨花中的梅花时,她的眼睛都亮了,我以为,我终是让她开心了,只是后来我发现,她一人时,会对着那园子里的梅树发呆,嘴里轻轻哼的,是北地的小曲,那时我才知道,假的终究是假的,不,哪怕是真的下了雪,她亦不会快活。因为……她心底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北地的雪,北地的人,北地的一切,这里纵然再好,也不是她所要的。”

阮克凝望那红梅,语气有些飘忽:“还记得当初我大胜北地王,她作为战俘被人从我跟前拖着走过,当时她抬起头看我一眼,就那一眼,我便再也未能放下,我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将她迎娶进门,我不在乎她曾是谁人之妻,我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但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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